书城现代言情当盛夏剩下剩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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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剩夏的分离

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复习,期末考却只用了两天就结束,那些花几个小时去背的卷册,答题时只需要十几分钟。

“压榨!典型的压榨!”从考场出来杜川总是会这样说。

“有个好成绩就好,随它压去。”考试前一天还在美术社泡了一下午画画的陈天这话,怎么听都有风凉话的味道。

“对了,今天不是小满他们宿舍杜言佳的生日来着。”

“嗯,我答应小满过去的。”陈天扭头看一眼身边笑的找不到眼睛只看得到牙齿的人,“你干嘛?”

“她家离学校不算近啊,你骑车带我过去。”

“去,你自己坐车,我要带小满。”

“哎,世态炎凉啊。”杜川还在耍宝的絮絮叨叨,陈天忽然停了下来。

被夺走重要的人的失落感,不知怎的想起了那天杜川的话,他清了清嗓子:“算了,一起坐车过去吧,还有晗晗嘛。”

“咦?”

“咦什么咦,回宿舍收拾东西!”陈天说完甩开步子往宿舍走去。

你口中被夺走的重要的人,是小满吗?在心里,他默默地问了杜川无数遍。

……

去往杜言佳家的公车上。

因为小满晕车,陈天就陪她站在靠近车门的地方,其他人都各自找了座位。

“你有没有过跟晗晗喜欢上同一个东西的时候?”车子启动的时候,陈天忽然问。

“经常会啊,你看,我们有好多东西都是一样的哦。”小满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如果这个东西只有一件呢?”

“那就一起买下来啊。”

“那,再如果这个东西只能属于一个人呢?”

“嗯?这样啊,那我就让给晗晗嘛,通常都是她让着我,晗晗对我太好了,如果有这么一件东西,我一定让给她。”

小满后面还说了些什么,陈天没有听进去,等他从乱七八糟的思维里重新集中精力去听小满的话的时候,恰好听到这么一句——

“反正,不管再怎么喜欢,多么舍不得的东西都没有晗晗重要。”

陈天拍拍她的头,笑了笑。

可是小满,你不是一件物品,不是,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瞥一眼杜川,他正跟晗晗聊得开心。

你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不管什么我都愿意拱手相让,可是对不起,只有小满,我做不到。

“陈天,你怎么哭啦。”小满正要指给陈天看时代广场的喷泉,发现他眼睛红红的。

“啊,前几天考试没睡好,没事。”

此时早就陪杜言佳回家做准备的伊静正忙着把蜡烛插到蛋糕上。

“伊静,我有一个好主意。”

“什么?”

“等下,我们不开灯,把窗帘都关严,吓他们一跳。”

“又不是小孩子,呵呵。”这样说着,伊静还是开始帮着把窗帘都关好。

“这待会儿玩起来会比较有气氛嘛。”

“你要小心小满被吓到,到时候他们四个人都来找你算账哦。”

“不会不会的,有陈天在她怎么会被吓到。”

“也对,哎,问问她们到哪了。”

杜言佳放下手里的盘子,去打电话了。

“喂,晗晗啊,你们快到了?好,我家在三楼,302,你们到了直接上来就好了。”

挂了电话,她狡黠的对伊静眨眨眼:“准备关灯,他们还有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没问题。”

灯一盏一盏的关掉了,黑暗中抑不住期待的杜言佳和伊静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恶作剧将要带来的后果,竟然如此悲伤。

……

十五分钟后,四个人到了杜言佳家门口,晗晗敲门。

“言佳,我们到了。”门顺着她轻轻的一推就开了,“咦?忘记锁门了么。”

她有点疑惑的把门全打开,走了进去:“阿静,你们怎么不开灯?”

其余三个人没有立刻跟过去,陈天站在黑糊糊的门口,表情踌躇尴尬,脸色泛白。小满看看他,下意识的握住了他的手,她原本想鼓励他,陈天却理解为小满怕黑,油然生出一种责任感,这种责任感发展为并不茁壮也没什么底气的小勇气,倒也鼓励他第二个迈进了屋里。

小满被他牵着,接着杜川也跟了进来。

等到杜川刚好完全走进来,早就躲在门后的杜言佳和伊静一下子把门关上了。这样一来,连楼梯口照进来的光线也没了,再加上冬天天本来就黑的早,顿时屋子里彻底黑暗下来。

一刹那有两个人心里疾呼“不好”,小满只觉得自己的手被捏得很疼,而杜川一边呼唤着陈天的名字一边四处寻找着开关。

“陈天,没事,你放松,你捏痛我啦,放……”因为疼痛而下意识说出的“放开”说到一半小满就后悔了,陈天真的放开了她,接着她感受到一股力量把自己重重一推,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额角似乎有什么潮湿的东西渗出来,她也顾不得,“陈天?”

有光线进来,随即灯亮了。

门开着,屋子里只有五个人,灯亮前的那光线是陈天开门跑出去了,原本手忙脚乱的找开关的杜川急忙追了出去。

开灯的是伊静,杜言佳吓坏了愣在那里,晗晗虽然还没搞清状况但是黑暗里听到小满的轻呼,所以第一件事就是跑过去看她。

小满的额角撞在鞋架上,磕出一个小小的伤口。

“小满,对不起,我,我去给你拿药。”杜言佳几乎要哭出来。

“言佳,没关系,我不疼,生日快乐,不可以哭鼻子哦。”小满龇牙咧嘴的安慰着她。

杜言佳反而一下子哭了起来,伊静拍着她的脊背安慰她,“好了好了,没事。”

“晗晗,我也去找陈天,你陪我去。”

“你乖乖的涂好药,我就陪你去,好不好?”

“不用找了。”口气颓然地讲话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杜川,“我知道他在哪里,暂时不要打扰他。”

他叹了口气,有些慌张的看着小满:“你会理解他吧?”

尽管半懂半疑惑的,小满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知道他怕黑,但不知道竟然到了这种程度,对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晗晗,我头上的伤口显眼么?”不待晗晗回答她就心急的跑去照镜子,“晗晗,我得去买顶大一点的帽子才行。”

“为什么?”

“不能让他看见,如果他知道是他推我受伤的,一定会难过。”

屋子里听到的人,心都不由自主的微微但的清晰痛了痛。

……

陈天一直跑到墓园才停下,乏力地跪坐在外婆墓前,少年终于放心的恸哭起来:“外婆,我保护不了她……连黑暗都无法承受的我,要怎么守护……”

“跟我走,我可以在那边给你找最好的心理医生。”那个应该称他为父亲的人的话适时的被想起,少年的眼睛先是一亮,旋即又黯淡下去——不行,还放不开,舍不得走。

他好看的眉毛蹙成一团,久久未放松开。

……

那天之后,知情的人都缄口不提杜言佳生日那天发生的意外。最紧张的莫过于杜川和小满,担心陈天好不容易开朗起来的心因此又蒙受阴影。然而陈天表现得似乎比他们认为的要坚强的多,只是消失了那一晚上,第二天所有人联系他之前就自动出现了,只是明显的话少了很多。可是也不好问什么,总不能说,陈天你那天被吓到后没事了吧,敏感如陈天,又是这样敏感的问题,很容易就会被错认为嘲笑或讽刺。

然后学校就放假了,假期的第三天,小满接到了陈天的电话。

“明天有个美术作品展览,要不要去?”

“啊,好啊。”她想,去看看展览,也许他的心情就会好一点。

“那,明天早上八点我去找你。”

“八点啊,冬天很冷的,我不要那么早起来嘛。”

“懒虫,那就九点吧。”

“嘻嘻,好。”小满开心的挂了电话。

……

第二天。

“哎,没想多人这么多。”小满发现,来看美术展的人比她想象的多很多。

“因为这个展览很难得。”

“咦?”

“有很多著名画家的作品,还是第一次在我们这里开这样的展览呢。”说着,他就在一幅兰花图面前停了下来,“而且,你看这幅画。”

那是一幅水墨的兰花图,狭长的叶片和零星的花朵,很简单但是很有气质的作品。小满的眼神停留在落款的印章上,那是一个篆刻的“郑”字。

“这个,难道是?”

陈天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就是郑爷爷的画,厉害吧。”

“好棒哦,可是我怎么觉得,这幅画画的好寂寞。”

“是吗?”陈天闻言打算再仔细看看那幅画,被小满轻轻的推开了。

“我乱说的啦,我又没学过美术,不懂这些,你看了又要笑话我了。”

陈天无奈的摇了摇头,顺从的被她推着往前走。

“小满,你还记得我的愿望吗?”

“记得啊,你说要画很多很多的画,出色的画。”

“那你希不希望有一天在美术展上看到我的作品?”

“当然罗,你要努力哦,要努力实现我这个愿望。”

“怎么变成你的愿望了?”

“你的愿望是画出来,我的愿望是看到你画出来,当然是我的啰。”

“这样啊……看来我真的要努力实现啦。”他灿烂的笑容成功的隐藏了眼底的忧虑。可他也忽略了小满对那幅兰花图的评价,他忘记了,没有学过美术的小满,第一次看到他的画就看穿了他喜欢光的事实。

考虑太多的时候的人,总是会看不到最简单的东西。

……

看过展览,陈天先把小满送回了家,然后准备回一趟学校。社里有些事情放假前还来不及做完,得去收拾一下。

得先给杜川打个电话,想想不开灯时有些昏暗的美术社,他就已经很不舒服,甩开新旧的不开心的回忆,他掏出电话准备拨号的时候公交车恰好来了,他投了币,拨通了电话。

“杜川,是美术社那个副社长吧?”

嗯?公交车上怎么有人提到那家伙,太巧了。他摁断了只响了两声还未有人接听的电话,打算专心偷听下。

“就是他啊,怎么样,帅吧。”

“倒是挺开朗阳光的,原来你喜欢这一款的啊,那你报名参加美术社不就行啦。”

“可是我听说他有喜欢的人啊。”

“你怎么知道?”

“美术社有个成员是我初中的同位啦,听她说,杜川他似乎喜欢他们社里一个叫晗晗的女生的朋友,对她可好了。”

“真的假的啊?”

“应该是真的吧,可是那个女生是社长的女朋友哎,杜川跟社长那么好,他一定伤心死了。”

“花痴,往后走下站要下车啦。”

……

晗晗的朋友,陈天的脑袋里挤挤挨挨的全是杜川提及小满时微笑的表情以及每次小满遇到问题他都积极参与的画面。

果然,你口中重要的人就是小满啊,你这家伙。

手机响起来,是杜川打回来的。他犹豫下,接了。

“喂喂,你为什么给帅哥打骚扰电话?”

“我想去美术社收拾点东西,你也来吧。”

“哎,我就知道,你看,我对你来说重要吧?”

反正,再喜欢再舍不得的东西也没晗晗重要,想到小满那天说过的话,陈天的心钝钝的疼痛起来。

杜川和小满,到底哪一个更重要,可这种事情可以用谁更重要来衡量吗,胡思乱想着,陈天在美术社门口等待着杜川。

小满头上的伤口,她自己说是早上起床碰到了柜子,他假装相信了她好心的欺骗,其实却再清楚不过,那是自己慌张逃跑的时候推开她撞到的。

非但不能保护她,还伤害了她,自己就只能这样吗?他扭头看了一眼锁着门的美术社的教室,掏出了钥匙。

开门,他闭着眼睛咬咬牙走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好,现在试着睁开眼,只要战胜黑暗就可以了。他缓缓地睁开眼,昏暗,不知道哪里的缝隙里透进来的几道光线看上去如此诡异,耳朵里又充斥起器皿破碎的声音,不要,不要把我锁在这里。

“救命!”他一把拉开门,往外跑,一下子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陈天你怎么了,你怎么一个人进去了,对不起,路上堵车我就来晚了一会儿,可你为什么还要关门呢?”

“每次都是你……”杜川,每次都是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在我身边,我一直都忘不了,初中的时候,微机室里,你温暖的手掌,一直一直,都记得。

你要我怎么继续自私?

……

“陈文轩,我跟你走。”

“真的吗,你肯原谅爸爸了?”

“不原谅。”

“好好,只要你肯跟我走,我明天就去给你订机票,我们过两天就走。”

“不需要,我现在还不想走,寒假以后,我自己过去。”

“天……”

电话被挂断了。

小满,我一定,实现你的心愿。

……

寒假总是显得很短暂,让人很不甘心。小满大概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盼着寒假早点结束的人之一了,因为她的生日是二月十七号,差不多就在寒假结束后的一个星期内。

于是在那次画展之后,陈天以要准备生日礼物为由,再没约她出去过。她也不觉得什么,反正他们本来就不是时时腻在一起的类型。要花一个寒假制作的礼物,这让小满好奇得不得了,可不论她怎么试探,旁敲侧击,严词审问,陈天就是不肯提前透露。

这是开学的前一天,陈天带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到了兰花小院看望郑老。

“我说小天,你这包裹里是什么好东西啊?”

“是礼物。”

“是么,那让我猜猜,肯定不是送我这个老头子的。”

“嘿,这个是给你的。”陈天从书包里掏出了一盒茶叶。

郑老接过来,孩子样的喜笑颜开,又问道:“那那件大的是送谁的啊?”

“二月十七号是小满生日,我画了一幅画。”

“那你怎么拿到我这里啦?”

“我想那天叫她来这里过生日嘛,而且那天我有点事情,要晚点过来,到时候我让杜川来,你让他帮我先交给小满。”

“还挺费心思的,行,你拿到我的画室去吧,那边比较干燥。”

陈天去放画了,郑老看看手里的茶叶,又看看院子里种着的兰花,隐隐地有种不安的感觉。

陈天出来见郑老对着兰花有些发呆,凑过去说:“您老为什么这么喜欢兰花啊,这么多年从没听你提起过。”

“兰花啊,那里面种着我一个许错的愿望,总觉得兰花开一次,就会多一点希望挽回。”

“许错的愿望?”

“或者说,是误解了某个人的心愿,因而许下的愿望就成了错的,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想要挽回已经晚了。”

“某个人,他的名字跟兰花有关系对不对?说起来,上次画展小满看了你的兰花图,还说有种寂寞的感觉。”

“小满啊,哈哈,她还挺有洞察力的。”

“这么说是真的了?”

“你就不要乱打听老头子的事情啦,明天不是要开学了,去看看你外婆吧。”

“嗯,那我先去了。”走到门口,他回头道:“等我回来,再打听您老的小秘密。”

老人慈祥的笑着摆了摆手。

兰,如果那一年我没有为了学画远走他乡,我们也不会四十多年互无音信,你在哪里,过得好吗?我以为你要看我成功,却忘记了没有我在你身边,我的成功对你来说就失去了最重要的意义。

正午的阳光明亮亮的洒在兰花身上,发出淡淡的香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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