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爱是不能代替的
渐渐离食堂越来越远的小满此刻慢慢冷静下来，停下来靠在操场边的栅栏，为什么要跑呢？等下一定会被问这个问题，但是自己也不知道。其实他第一次说“我不是哦。”就隐约感觉到他要说的话，所以故意说是不是晗晗，摆出装傻的姿态，结果……他否定了，再没有装傻的机会，也来不及思考如何回答就只想逃跑而已。
本来，不是应该欣喜若狂才对么，被喜欢的人告白，不是应该是很幸福很激动的事情吗？这时候应该温柔的表达自己很开心才附和气氛啊，或者撒娇矜持一下，相比下自己跑掉的行为，既没礼貌，又很可笑。
“苏晓曼，你好逊哦。”她自言自语道。
“现在才觉得逊哦，呵呵。”爽朗的笑声忽然传进耳朵里，看着杜川笑眯眯地出现在视野里，那一刻小满的感觉居然是……得救了的心情，看见他虽然觉得很突然，却没有感到意外，好像，他原本就该出现一样。
“你怎么跑来了？”话出口才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果然杜川只是继续笑着看她而不回答。
“我，现在不能回去啦。”她低下头，看着地面。
“回去做什么啊，你好好站在这里，不要动哦。”
“呃？”
“听我的没错的，我先走啦，我好像有点抢戏了，呵呵呵。”说完杜川就转身一溜烟地跑掉了。
“等……”小满的等一下没有说完，听得那个人已经跑出去了一大截，好像他刚才从天而降此刻又凭空消失一般。
杜川啊，你真的是骑士吧。
……
掉头跑掉的杜川迅速地朝着美术社的方向跑着，他知道，陈天那家伙一定会先去那边，因为那是他自己逃跑时最想去的地方。
“喂，陈天。”果然，在美术社那一排低低的楼前，他看到了一边慢步跑着一边东张西望的陈天。
“啊，是你这家伙啊，怎么？”陈天听到喊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发现是杜川后，又向他身后张望着。
“不要看啦，我没找到她。哎，这边比较黑，我找吧，你去操场那边看看？”
“那辛苦你啦。”陈天拍拍杜川的肩膀，转身往操场的方向去了。
杜川看着他跑走的背影，非常想笑，笨蛋啊，不是吗，连找人都要人指导的大笨蛋啊。嘴角抽搐两下，连自己都觉得这笑太不合格了，倒是有可能因为表情太滑稽把别人逗笑，可是这会儿，此刻，这个地方只有自己。一向热情开朗乐观的他，第一次觉得有点孤单。他摇摇头，顺着墙根坐了下来。
……
陈天飞速的往操场的方向跑着，隔着一排桐树，他已经看到了背靠栏杆站在看台的小满。反而因为不知道过去了该说什么而放慢了速度。
“你怎么又跑了？”终于他走了过去，隔着两层看台的台阶问道。
“啊！”小满原本正在发呆，被他吓了一跳。
“在想什么？”他两步跨上来，也不管台阶上有没有灰，坐了下来。
“嗯，在想一个愿望。”
“愿望？什么愿望啊？”
“想遇见美好的人，美好的事情，有美好的回忆，开学那一天许的愿望呢，到现在两个月而已，可是觉得好久远的事情了啊。”
“呵呵，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情？”
“啊，好像真的是。”
“实现了？”
“哎？”
“愿望啊，你刚才说的那个。”两个人都看着操场中心的足球场，在谈话却不看对方。
“这个啊，到现在为止似乎一切都还挺美好的，可我不知道算不算实现了，想贪心拥有更多的美好，而且，四年才刚刚开始不是吗，我还有好多的时间……”
“唉，年轻就是好啊。”说着，他第一次把目光转向了一旁一直站着的小满，她的视线还停留在前方。
“什么嘛，好像你很老一样。”她忍不住要丢给他一个“切”的表情，所以转过头来，于是很顺利的，目光相会了。
“还记得美术展那天吧。”她迅速又把脑袋转回正前方，他笑了笑，抬起头来看天空，顺势半躺在了上面一层的台阶上。
美术展那天么，小满的心里动了动，天空，阳光，陈天，似乎本来就是要在一起的三个词汇。她想起那个少年固执地抬着头看天的姿态，有点孤单的味道，然后想起杜川讲过的他的童年，不知怎的，居然有点想哭。
“嗯。”她轻轻地回应。
“我叫什么？”天色已经几乎完全暗了下来，但是还有一点点余晖在，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彩。
“喂！”她扭过头来，“你……”她想说你有点无聊吧，触碰到他认真的眼神，她这次没有转回去，看着他的眼睛说，“陈天……”
“嗯，我原来也有一个愿望的哦。”
“是什么？”
“画出色的画，很多很多画。”
“这样子啊，我不懂美术的，听晗晗说你画得很棒。”
“还差得远哦。”
“加油，一定能实现的。”她对着他握了握拳头。
“是啊，要努力实现，加油！”他也做了加油的手势，之后说，“现在我有第二个愿望了。”
“诶？”
“我希望我能成为你那个愿望中的一部分，并且，陪你一起实现它。”
“我……为什么？不是说……”她有太多太多疑问了，不是说要她离他远一点吗，不是装作不认识吗，为什么忽然之间，变成告白了？
“我，有很多秘密，如果你愿意，我会慢慢告诉你。曾经因为这些秘密，我不敢让别人靠近，它们让我自卑，也让我坚硬，有时候我会很无情，可是我遇见了一个人，她轻而易举就接近了它们，我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因为她让我觉得温暖，是除了杜川以外，第一个让我有这种温暖感的人，渐渐地她越来越靠近秘密的中心，我忍不住开始慌张，害怕，担心自己之前没有阻止是做错了。”他说了长长一段话，吸了口气，继续道，“可是后来，我明白了，既然她毫不费力的就走近了我，那就说明她注定要如此了解我，有个人分享那些秘密带来的压力，似乎也是不错的事情，更何况那个人能让我感到快乐呢？”
“你是在说，我？”
“嗯！他点头。”“是杜川，他对我讲，他什么都可以帮我，只有一件事不能，我问他是什么事，他不肯说，他去找你们的那一个多小时，我想了好久，终于想明白，他说的那件事是什么。”
“什么事？”
“爱你。”
小满睁大了眼睛，天色真正的暗了下来，没有星星来作证，可是有两双亮晶晶的眼睛，这也就够了吧，她想。
只有爱，是不能代替的。
“杜川？”
以为自己在这里坐到深夜也不会有人发现呢，他抬起头，发现晗晗站在自己面前。
“真的是你啊，你不是去找小满了吗，没找到？”晗晗显然担心小满多过关心他为什么一个人坐这里，眼睛还在四下看着。
“嗯，没找到哦。”杜川微笑着说。
“那我们一起去别的地方找找吧，你干嘛一个人坐这里，心情不好喔？”
“啊，没有，你见过我心情不好吗？”说着他做了一个孙大圣的POSE。
“那就好，走吧，我们去别处找找。”
“那个，不用了啊，陈天……”原本想说陈天应该已经找到她了，又敏感地改为“陈天一定会找到她的。”改口后才觉得就算按照一开始的说了，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反倒是因为改口而迟疑了下显得有些可疑。
“你好像有点奇怪哦？”果然心细的晗晗察觉到了。
“啊哈哈，有吗，他们两个才是主角啦，我们不要去打扰他们。”
“好像也有道理，那我陪你坐一会儿吧。”
“嗯，好啊。”杜川难得的安静的表达了意见，他往边上挪了一点，然后晗晗也坐在了旁边。
“你跟小满认识很久了吧？”他问。
“嗯，从小就在一起，感情一直都很好，可能你不会相信，我们一次都没有吵过架呢，很厉害吧。”
“呵呵，为什么不相信啊，我信，而且的确很厉害啊。”
“是吧，我们小满很可爱的，跟她在一起很开心，我们说好以后一直都要在一起，一直到很老很老的时候哦，没有牙，驼着背，还要手拉手的出去玩，或者坐到一起谈心，永远都不分开。”
“小女生的浪漫想法啊。”杜川像个哥哥似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们男生不是也会有这种约定吗？”
“嗯，但是会有点不一样，我们不会去说永远在一起一类的，那多肉麻啊。”
“咯咯咯……”晗晗开心的笑起来，想想杜川和陈天面对面的说，我们永远在一起吧，是很奇怪啊。
“如果不在身边的话，会感到寂寞吧？”
“哎？会有一点吧，可是人总归是独立的个体，小满也不是我的一件私人物品，不可能什么时候都自私的占有着吧。”
是……自私吗？
“你跟社长也认识很久了吧？”晗晗一段话讲完，顺便问道，却不见杜川回答，扭头去看，发现他正以寂寞的表情处于放空的状态，“怎么了？”晗晗禁不住问道。
“啊，我在想，那两个人应该在顺利的上演浪漫戏码了。”话毕他皱皱眉毛，“不过以那两个人来说，再出现什么情况也说不定啊！”
“什么啊，你这么一说我也好担心哦……”
“真是让人不放心啊，那家伙。啊对了，刚才你问我什么？”
“我说你们也认识很久了吧？”
“哎，都是孽缘啊，你听我慢慢跟你讲我的血泪史啊……”杜川收敛起寂寞的表情，又活力四射起来。
黑暗中两个人越聊越愉快的样子，而另一边操场上，两位主角，真的就被我们伟大的杜川大人，给说中了。
……
因为是秋天，天黑下来后自然而然地有一股凉意。
“我们回去吧，伊静她们还在等我们吧。”陈天一边站起来把外套递给小满，一边说。
“不用啦。”小满小小的抗拒了下，把衣服推回去，“我不冷，走吧。”
陈天却不容推辞地把衣服往她身上一披，不声不响的先下了台阶。
小满用手拉住衣服不让它滑下去，嘴角不由得浮出一抹笑意。虽然是电视剧里常见的镜头，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真正感觉到温暖幸福，这样，算是开始吗？
“喂，下来啊。”
小满从思绪中猛醒，看见陈天已经走到看台下的跑道上了，她哦了一声迅速地跑了下来。
“想什么呢？”两个人并肩走出操场的围栏，陈天问。
“啊，没有啦。”小满低头想了一下，“那个，刚才你那些话，算是表白吗？”
陈天顿时感觉有些瘫软，他略微皱起眉头，道：“不然你认为呢？”
“可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的吗？而且……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我有说很喜欢你吗，呵呵。”陈天摸摸鼻子，笑得很狡黠。
“很巧哎，我也不喜欢你，哼。”小满皱皱鼻子，一眼瞪回去。
“哎，好啦好啦，跟你说……”陈天正喜笑颜开地说着，忽然停了下来，看着前面。
是她？他不高兴地沉下了脸。
小满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女生，个子很高挑，已经是秋天居然还穿着夏天的连衣裙，很动人，但是本人应该也很“冻人”她想，扭头看看陈天，再看看前面，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天冲她笑了笑，说：“没事，这次我不会赶你走了。”
这次？小满用力地眨眨眼睛，重新去看那个女生，对方像是知道她的心思，开始朝他们走过来，这下小满看清了，是她，上次在车站遇见的那个女生。
……
“天哥哥，我们又见面了。”
“你最好还是叫我名字，我们没有那么亲近。”一边说着，他轻轻地拉了一下小满，站在了她前面，“你又想做什么？”
“小时候不是一直这么叫吗，我叫你天哥哥，你叫我蓉蓉，那时候我们不是很好吗？”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你可以让开路了吧。”
小满站在他身后一头雾水，似乎陈天见了这个女生，就会变得很敏感很防备，听那女生的意思他们从小就认识，陈天为什么这么讨厌她呢？
“我知道你还在为那件事恨我，可是我真的是无意的，那时候我才5岁，你要跟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计较这么多年吗？”
“小孩子……”他低低的重复。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跟你道歉，你每次都不接受，其实我真的很怀念我们小的时候，这样吧，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墓园看看……”
“闭嘴！”陈天的身体声音都有些颤抖，唯一温暖过他的童年的，慈祥的外婆啊，他咬住嘴唇。
小满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感受到小小的湿润温暖，陈天的情绪安定了下来，他握紧那只手，口气缓和了些，说：“她不想见你。”
“你怎么知道她不想。”
“我累了，小满，我们走吧。”
“嗯……”
蓉蓉有些恼怒地喊：“你要我怎么做才会原谅我？”
“永远不。”陈天回答得很干脆，“还有，以后不要随便来我们学校，这里不欢迎外来人员。”
“你……”蓉蓉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陈天拉着小满经过她身边，没再多看她一眼。
“她要哭了哎，你要不要跟她好好说说啊。”善良的小满注意到了女生的眼泪。
“不用管她。”
“可是，上次你这样走掉不理我，真的很伤心啊……”
意外地，陈天停了下来，却依然没有回头理睬蓉蓉，他说：“对不起，以后不会走掉不理你的。”
小满睁大了眼睛，从来都没有此刻这样觉得心里满满的，情绪满溢，却一句话说不出口。她这才注意到刚才握住的手现在还没有松开，他把她握得很紧，有点疼，但是，很安心很幸福。
原本正在哭泣的蓉蓉也停下来看着他们，她没听错吧，陈天那家伙，居然也会道歉，也会口气温柔，是因为那个女生吗，也许可以试试找她帮忙？
……
陈天和小满一路无话地牵着手走到食堂门口，正要进去，陈天开口了。
“小满。”
“嗯？”
“她……是我小时候的邻居，我……”说过会告诉她所有的秘密，可是从哪里说起，怎么说才合适呢，毕竟这么些年来从未对任何人谈起过。
“没关系啦，等你准备好，再跟我讲也没有关系。”小满笑着说，“你不要再皱眉头啦，不帅！”最后两个字，她吐字清晰有力，很坚定的样子。
陈天忍俊不禁地拍拍她的头，“真的不帅吗？”
“嗯！”
“那现在呢？”他摆出大大的笑脸。
“还是不帅！”说完小满挣脱他的手，欢快地跑进食堂了，“晗晗，晗晗我回来啦。”
“你别跑！”发现上当的陈天快步的追了过去。
“啊，小满你回来啦，怎么……”打算八卦一下的杜言佳见陈天就在旁边，有些不好意思的打消了念头。
“晗晗呢？”没有见到晗晗，小满很担忧地问。
“她说去找你，没关系，一会儿就会回来了。”伊静说着晃了晃手机，“我已经给她发信息说你回来了。”
“哇，果然大英雄伊静哪里都少不了。”小满感激极了。
“杜川那家伙也没回来呢。”陈天说，“怪不得这里这么安静。”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了声音。
“喂喂，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在背后说人坏话是不对的。”杜川！陈天欣喜的回头，小满也兴冲冲地飞扑晗晗去了。
“说帅哥坏话是更加不对的，说一等一的大帅哥杜川的坏话是更更更加……”杜川鬼笑着，继续说，得意的看着陈天的表情由喜悦转为头痛。
咦，包子，陈天眼前一亮，眼疾手快地从桌上抄起一只包子，那原本是他买了准备带回去晚上吃的，这会儿正好用来给某人封口。
“唔唔，嗯。”杜川几口把包子吃掉，不死心地继续说，“是更更更加不对……”
陈天索性再塞一只，“的……”杜川咬着包子含糊不清却也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字。
“这样你满足了。”陈天头痛地看着他。
“不满足，好饿，陈天你的包子再给我一个啦。
“不给。”
“小气，给我一个。”
“坚决不！”陈天一边说着，还是把装包子的塑料袋递了过去，杜川又不要了。
“你留着晚上吃吧，我要支持你夜宵的习惯，哼哼，不信你不变肥肥。”
陈天不理他的胡闹，再次成功用包子封住了他的嘴巴，趁世界安静的这几秒钟，他说：“换个地方我继续请客吧，小满和晗晗也都没吃呢。”说罢不理会含着包子叫嚷还有我的杜川，拉着小满走了。
晗晗伸手拉小满就这样拉了个空，她笑眯眯地看着小满一边试图甩开陈天的手一边回头喊她，脸上的笑容是真切的幸福，她冲小满摆了摆手，“我跟阿静言佳一起走。”
会寂寞吧？杜川刚才的话回响了起来，此刻她才真正理解杜川为什么会问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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