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相
太阳神的宫殿是神界最为华丽的神祇之一，其辉煌的程度甚至可以同天父宙斯的爱达山相媲美。
提坦女神勒托之子阿波罗被誉为宙斯最杰出的儿子。他法力强大，英勇好战，在艺术上也有很高的造诣。正是因此，他和科摩斯才会结为莫逆之交。
特尔加德礼貌而小心地端详着这位神祇中的贵胄。传说他的容貌与天父最为酷似。今日一看，果然不同凡响！
正值壮年的阿波罗须发动人风采翩翩，举手投足高贵豪爽，让特尔加德不由心生敬佩。
阿波罗对待年轻的科摩斯像挚友一样亲热，又像父子一般宠爱，看到科摩斯找到如此温柔美貌的神女做伴侣，也是由衷地欣慰。
他向宴请的众神道：“我平生最引以为傲的两项技艺就是音乐和箭术！对于这两个领域里的杰出者，我都心存敬爱。而众神之中，唯一能与我在这两方面抗衡的就是这位科摩斯！”
他又对科摩斯说：“啊，快乐的科摩斯！无论是音乐还是箭术，今日你我都要再次一较高低！”
科摩斯无畏地一笑，“好啊！我一定奉陪到底！”
阿波罗欣赏的就是他这种傲气。“你有美女作陪，自然气势如虹。不过，我也不差！”
他一挥手，便有侍卫捧上一副光芒耀眼的黄金弓箭。
阿波罗得意地说：“这是赫淮斯托斯为我打造的新弓箭！宙斯将收服的独目巨人分配给火神当帮手。这三个巨人不但力大无穷，而且铸艺高超。他们为众神更新了不少兵器，甚至还为天父锻造了更具威力的闪电！科摩斯，我亲爱的小朋友，如果你在今天的箭术比赛上赢过我，我便将这副弓箭送给你！”
科摩斯连忙婉拒道：“不可！我怎能夺您心爱之物？”
阿波罗温和地一笑，郑重道：“你我何分彼此？待会一定要尽力赢我才行！”
科摩斯心怀感激，只得说：“恭敬不如从命！”
众神正待饮酒作乐，远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雷鸣。接着，神殿剧烈地摇晃起来。众神还来不及发出惊呼，就已跌入一片杯倒桌倾的狼籍之中。
“是宙斯！”
“宙斯动用了他的雷电！”
他们镇静下来，心中却更为疑惑：是谁惹怒了天父？
众神之中赫耳墨斯号称信使，此时他自告奋勇前去探听消息。
大家急切地盼望着，却见他良久方回，满面愁云。
赫耳墨斯抛开询问的众神，径直走到太阳神阿波罗面前，对他一阵耳语。阿波罗听后脸色骤变，竟如痛彻心肺般仰面狂呼。
“啊——阿斯克勒庇俄斯，我的儿子！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阿波罗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我要去向天父问个清楚，为何他要用新铸的雷电处死自己的英雄子孙？！”
众神听了，不由大吃一惊。
阿斯克勒庇俄斯是阿波罗和佛律癸亚公主科洛尼斯的儿子。阿波罗把他交给马人喀戎教养，他从喀戎处学得医道。他以医术精深闻名，甚至能起死回生，因而成为英雄一代中的佼佼者。
赫耳墨斯劝阻道：“冷静些，阿波罗！宙斯是因为他扰乱了人类生老病死的神定秩序而把他击毙的！你难道想因此去质问宙斯，公然与天父作对吗？”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立即又有几位神祇站出来劝说太阳神放弃这可怕的想法。
“不！”阿波罗含泪道。“我的儿子不可以这样白死！诚然，我敬畏我的父亲并忠诚于他，绝不可以挑战他的权威。但是，我不会放过那些害死我儿子的间接凶手！”
众神疑惑不解，他继续说道：“我要把为宙斯煅冶电火的独目巨人全部杀光！即使因此被罚去为凡人服役也在所不惜！”
“这……”众神一片惊呼。
独目巨人是乌剌诺斯和该亚的儿子，共有三个：布戎忒斯、斯忒洛珀斯和阿耳戈斯。
乌剌诺斯像对待自己的其他子女一样，把他们关在地下。克洛诺斯在他们的帮助下取得统治宇宙的权利后，害怕这些野蛮力量，便给他们钉上镣铐，发配到遥远的北方。宙斯则将他们释放，让他们成为赫淮斯托斯的助手。这无形之中也显示了宙斯的宽宏大量和众望所归。
“好！我这就去把他们全部杀光！”一直未曾言语的科摩斯此刻却掷地有声。
在众神的惊愕之中，科摩斯走向阿波罗，从他手中接过那副金弓，又从箭囊中抽出三支金箭，说：“丧子之痛固然沉重，也请太阳神节哀！这件事您不方便直接出面，就让我用这副弓箭代您一战吧！”
阿波罗感激地握住他的手，半晌才说：“好，科摩斯！你放心地去吧！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科摩斯回到特尔加德身边，对她说：“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特尔加德想叫他不要去，但又说不出口，只得含泪点头。“你一定要小心！”
科摩斯又和厄洛斯碰了碰拳，请他帮忙照顾特尔加德。然后，他便大步离去。
火神的工场在埃特纳火山内。传说罪神堤丰就被镇压在那里的地下，所以埃特纳火山的熔岩常年翻滚不息，正好成为一个巨大的煅炉。
独目巨人布戎忒斯、斯忒洛珀斯和阿耳戈斯正在焰炉边奋力挥臂，敲打着手中的热铁。
突然，嗖的一声，一道金光射向斯忒洛珀斯，他立即倒了下去。布戎忒斯和阿耳戈斯这才看清是一支金箭贯穿了斯忒洛珀斯的脑袋，将他一箭毙命。
说时迟那时快，布戎忒斯瞅都没瞅就拣起一把大锤扔向金箭射来的方向，同时和阿耳戈斯朝不同的方向跑开，企图躲避袭击。
然而，第二支金箭比他更快，在他转身时正好射进了他的心脏。
阿耳戈斯躲到一块岩石后面，惊怒地看到宴乐之神科摩斯从天而降。
阿耳戈斯像愤怒的野兽一样大吼一声，朝科摩斯猛扑过去。他挥动着他那粗壮有力的双臂，巨拳不断砸向科摩斯。
巨人的身躯虽沉重，但奔跑的速度却相当惊人。科摩斯刚抽出金箭，阿耳戈斯已冲到他面前。科摩斯只得先倒退躲闪。
阿耳戈斯步步紧逼，不杀死科摩斯绝不罢休。他的拳头离科摩斯越来越近，只差咫尺便可取及他的性命。
科摩斯的面颊被拳风扫得生疼，几股暖流涌过，竟是鲜血。腹部刚刚捱了一拳，五脏六腑碎裂般的疼。他身旁的岩石树木更是成片地倒下。
危急时刻，科摩斯没有慌乱。他一边后撤一边搭弓扣弦，看准时机腾地一跃飞到空中，以满弦之力射出了最后一箭。
阿耳戈斯感到金光刺眼，连忙挥臂阻挡。但金箭的力道无比强劲，竟穿透他的手臂直没胸膛。阿耳戈斯惨叫一声，如山峰一样轰然倒地。
科摩斯也跪到地上喘息着，绽开的额头和被撕裂的羽翼血流如注。
这时，厄洛斯禁不住特尔加德的苦苦哀求，带着她赶到。
“科摩斯！”特尔加德尖叫着跑到他身边。“你怎么样？伤得重吗？”
科摩斯看到她关切的神情，精神倍起。“别担心，我没事！”
“哈哈……”阿耳戈斯却狞笑着坐了起来。“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了！原来你是为了给这个精灵报仇！”
特尔加德、科摩斯和厄洛斯面面相觑万分惊讶，全都疑惑地看着他。
特尔加德颤声问：“你说什么？”
阿耳戈斯濒临死亡，早已无所顾忌了。他狠咬着牙道：“不错，就是我杀了你的母亲！”
“什么？！”特尔加德骤然知道事情的真相，一时呆住了。然后，她急迫地问：“那么，海普诺斯呢？”
“他是个大傻瓜！哈哈……”阿耳戈斯狂笑不已。“他在你母亲身上看到了我留下的掌印，已经知道凶手就是独目巨人中的一个。但是你母亲哀求他说，如果你知道了凶手是谁就一定会为她报仇，那样将改变你的命运并给你带来不幸。所以，她临死前要海普诺斯以斯堤克斯河之水起了毒誓，绝不把真相告诉你！否则，他不但会受到惩罚，还会失去你的爱！我一直暗中监视着你们的一举一动。你设下圈套的那晚，我也去了。没想到……他可真够傻的，即使被你伤到吐血也一个字都不说，甚至还承认自己就是凶手……他不怕被惩罚，只是怕失去你的爱，更怕会为你带来不幸！他才是真正爱你的啊！”
“海普诺斯！”特尔加德听到这些话，又想起海普诺斯之前种种隐忍为难的表现，不由一阵心痛，痛哭失声。
阿耳戈斯看着脸色苍白的科摩斯，邪恶地笑了，脸上充满了报复后的快意。
厄洛斯想不到其中竟有这么多隐情，心中一片惊异，同时也为特尔加德和两位神祇的命运担忧起来。
“那么，你为什么要杀我的母亲？！”特尔加德哭喊着问。
“那是为了得到……”阿耳戈斯倒了下去，声音渐渐微弱，嘴里不停地吐血，眼看就要断气了。
特尔加德想过去，却被科摩斯和厄洛斯阻止了。“小心有诈！”
特尔加德追问道：“为什么？你说什么？”
阿耳戈斯已是气若游丝，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清。特尔加德急于知道真相，不顾阻拦冲到他身边。
突然，阿耳戈斯眼中精光大盛，一把抓住特尔加德的脖子。“哈哈，你上当了！”
他的手猛一用力，特尔加德立刻感到全身又麻又痛，动弹不得，身上的筋骨好像要被抽取、压碎一样。
“啊！”她忍不住惊叫，同时运用法力保护自己。
科摩斯和厄洛斯刚要一扑而上，阿耳戈斯却又停止了动作，松开了特尔加德。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特尔加德。“东西竟然不在你身上！而且，你竟然不是……你竟然是……哈哈……我怎么也想不到！不，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这一连串话说到后来已变成了他的喃喃自语，听得特尔加德几个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他却像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颓然地闭上眼睛。
“不，你还不能死！”特尔加德摇晃着他，促使他醒来。“告诉我真相！你究竟为什么要杀我的母亲？”
阿耳戈斯居然笑了。“那是为了完成一个梦想，遥远的母亲的梦想！母亲的每一个未尽的心愿，做子女的都有义务去替她实现的，不是么？我们独目巨人和堤丰一样，都是大地母亲的孩子，所以我们前仆后继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地母亲！我们也正是因此才出生的！”
“大地母亲的心愿？”
“征服天空，为往昔的神祇之子报仇！我们要利用母亲那健美的身躯——高高的山峰作为阶梯和武器！登上星光照耀的城堡，夺下暴君手中的权杖和闪电！征服海洋，占领特尔斐的神殿！哈哈，母亲的声音至今仍响在我的耳边……”
阿耳戈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却把疑问留给了特尔加德。
海普诺斯接受爱神的邀请，在日落时分前往她位于塞浦路斯的神殿参加宴会。他本不愿意去，但看到母亲和兄姐们为他担忧的神色便还是去了。
看到爱神亲率美惠女神等随从在殿外迎接自己，海普诺斯稍感意外。等到了内殿才发现，原来被邀请的只有他而已。
“今天就只是我们俩的聚会。”阿佛洛狄忒黠笑着说。“睡神是否感到惊喜？”
美惠女神们发出一阵调笑。海普诺斯明知上当，但又不便即刻就走，只得坐了下来。
爱神高兴极了，遣散所有随从，亲自为海普诺斯斟酒。“这是狄俄倪索斯所赠的佳酿，睡神请品尝！”
海普诺斯不忍拂她好意，端起酒杯。杯到唇边，只觉一股甜香已流入鼻喉。再细品一口，芳醇的味道好像一下子融入到四肢百骸之中，说不出的陶醉。他从不贪杯，但还是忍不住将这琼浆玉液一饮而尽。
阿佛洛狄忒殷勤地为他续杯，心中不由窃喜。她早已在酒中滴入了从情花里提炼的精油。醇烈的美酒和着香熏的气息最是催情了，这可是她俘获爱情的制胜法宝。无论是桀骜难驯的阿瑞斯，还是老成稳重的赫耳墨斯，喝了它都把持不住，乖乖地成为她的裙下之臣呢！
“治疗失恋的最好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爱。睡神，您不这样认为么？”阿佛洛狄忒柔声细语地和海普诺斯说着话。
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为了迎合海普诺斯而收起媚态，保持端庄。只是在言语间，着意流露出自己成熟优雅的韵味。
“我不知道，爱神应该比我清楚吧？”海普诺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边品酌美酒，一边把玩一枝玫瑰。
阿佛洛狄忒暗暗打量着海普诺斯。自从与那个精灵决裂后，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更没有做出酗酒纵欲等颓唐堕落的行为，只是明显地消瘦了，而且更加沉默寡言。这让阿佛洛狄忒看了甚是心疼。
“睡神，我知道您的心事。”
不知是她一语中的，还是被花刺扎到了手，海普诺斯颤抖了一下，那枝玫瑰掉落在地。
爱神将它捡了起来。“都说花可解语，睡神您相信吗？”
说着，她施起法术，花朵便道出了海普诺斯的心声：
“我失去了我的最爱伤心欲绝，可是我不会把这一切表现出来。因为还有许多爱我的会为此难过。既然我知道那是怎样的痛苦，绝不能让他们再有如此感受！”
阿佛洛狄忒幽幽地说：“睡神，您真是太善良了啊！”
海普诺斯脸色微变。他想起身告辞，但一阵头晕目眩又让他摇晃着坐了下来。
爱神见时机已到，笑着说：“这酒入口极甜，性子却很烈。睡神想必是喝多了，今夜不妨在此一醉！”
她假意过来搀扶，又佯装不支，合身扑进海普诺斯怀中。他们摔倒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爱神的两只玉臂紧紧环住海普诺斯的脖子，柔若无骨的身子像常春藤一样与他纠缠在一起。海普诺斯想推开她，却感到力不从心。
爱神面若桃花，娇笑着从腰间解下自己那条拥有神奇力量的宝带。只见她双手一挥，宝带刹那间幻化成无数条，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情网，将海普诺斯缠在正中。
她趴在他耳边，挑逗地吻他的耳垂和面颊，忘情地说：“睡神，我的心意您难道还不明白吗？我太爱您了，只想与您在一起，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留住您！为了您，我情愿不择手段，不顾一切！”
海普诺斯身上像着了火似的炙热难耐，爱神那凉滑如脂的身子和充满诱惑的气息让他难以抗拒。他听到自己的呼吸也愈来愈沉重。
“原来你在酒里放了东西！”海普诺斯心知不妙，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让他奋力挣扎。然而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手和羽翼已被宝带牢牢缚住，根本无法动弹！
“嘘，无谓的矜持，压抑着爱的欲火，是多么痛苦的折磨啊！让我来帮您抚慰这痛苦吧！”阿佛洛狄忒春心荡漾，驾轻就熟地褪下海普诺斯的上衣，在他还来不及发出叫喊时已经吻住了他的唇。
突然，一道金光射了过来，正中情网的活结。丝带断裂开来，终于让海普诺斯挣脱了爱神的控制。
阿佛洛狄忒惊怒交集地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的厄洛斯不由又羞又愧。她原想趁他不在做成好事，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回来。
厄洛斯的表情已由错愕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气愤。爱神刚才的行为在厄洛斯看来就像一只张网捕食的母蜘蛛！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心侍奉的女神竟会如此****！
就在他们对峙之时，海普诺斯踉跄着爬起，掩衣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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