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惊艳一把拍掉头上乱揉的爪子,横目佯怒道:“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沐长风笑嘻嘻道:“瞧瞧,你发怒的样子真难看,等下叫人笑掉大门牙。”
“要你管。”步惊艳气哼哼地坐下,不想这时只觉脑后生风,似有一个东西朝她砸来,她慌忙要避开,沐长风却突然把她按住,那东西硬生生地砸在她后脑门上,虽然不痛,却也吓了一跳。
“哎呀,是那边那位小姑娘得了绣球……”大宅院里有人指着她叫道。
这时有一个老妇走过来,恭喜道:“小姑娘被绣球砸中了,真幸运,明年这天,小姑娘定然也已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当了新嫁娘,恭喜恭喜。”
步惊艳不明所以,沐后长从她身后捡来一个扎着红艳艳大花的绣球递到她面前,“这是你的。依这里的风俗,别人成亲时若有未婚女孩子被绣球砸中的话,来年就会找个疼她爱她的人,是个吉兆。”
步惊艳盯着那个绣球,半晌,才怔怔道:“我还可以吗?”
沐长风索性把那绣球塞到她手里,拍着她后脑勺笑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不可以的?”
步惊艳被他拉着硬是吃了一顿别人的喜酒,当天际被红霞蕴染的时候,在众多人的嬉笑声中,两人才醉意微熏的相扶着跑了出来。
沐长风揪着她满街乱逛,华灯初上,街市上更是热闹非凡。摆字的,杂耍的,打卦抽签的,卖灯笼的,卖香粉的,无所不有,粉香四溢,看得人眼花撩乱。特别是在一家卖花灯的摊面上,摊主可能有几分才气,在灯面上写了灯谜,有不少青年男女相携走过去以才讨吉利。
两人也不由自主挤过去,只见几个青年人正对着老板手里一盏做工精致的花灯,有的在交头接耳,有的在冥思苦想。
原来灯面上写着几个字:哑巴打手势。
步惊艳对这种东西向来糊涂,一时间自然也想不出来,沐长风则乘着酒兴挤上前去,朗声答道:“老板,这个谜底可是不言而语?”
那老板一见有人答了出来,忙笑眯眯地把手里花灯递给他,“公子猜得极准,哑巴打手势,正是不言而语。恭喜公子。”
无故得了一盏花灯,沐长风得意洋洋地昂首挺胸在街市上乱蹿,好像生恐别人不知道他猜对了一个谜题般。
步惊艳跟在他后面,实在受不了他那得瑟的模样。
直到深夜,两人才蹿得有些累了,沐长风提着花灯,步惊艳抱着绣球,终于乐陶陶地回到了屋子里。步惊艳本来酒就喝得多,经过街市的香气一熏,更是离醉倒不远。沐长风扶着她进了她的房间,她连鞋也不及脱,闭着眼睛就倒在了床榻上,转眼就呼呼入睡了。
沐长风为她脱了鞋,然后想把她手里的绣球扯掉,不想她死死地抱着,任他扯就是不松手。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先帮她把人皮面具取下来放到枕边,再一抬眼,女子嫣红如花的面容映现在眼前,丝滑般的肌肤上没有一丝瑕疵,就像一个精巧的瓷器般叫人移不开眼。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触摸她粉面一下,她突然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眼睛是惊人的亮,他顿时像个被人抓住现行的小偷般吓了一跳。哪想过了半晌,她才傻笑道:“谢谢你,我今天过得很开心。”然后又闭上了眼睛,身子一蜷,便又睡了过去。
他的手指终究是不敢去探究女子的细腻,她说她很开心,他便开心了。日子若是每天这样过,就比让他得到天上的星星还要快活。他从来未想过从她身上得到过什么,他只是想要一种生活的体验,体验那种无忧无虑的自在,随心所欲的狂放,他不要那种极致的美,眼前简单的生活就早已让他迷醉。
于是他扯掉女子怀里的绣球,扯掉这个在她心目中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想等人疼爱的象征物,轻轻告诉她:只要她想要,他可以给她所有。
他闭上眼睛轻轻印上女子光洁的额,心头默念。
艳儿。
薄雾霭霭,鸟声啾啾,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窗棱上的时候,步惊艳还赖在床上蒙头大睡。她总觉睡不醒,睡觉,对她来说,似乎是最快乐的事。
忽然有人一巴掌拍到她弯起的背脊上,“起来了,懒虫!”
睡得迷糊的步惊艳一惊,条件反射的从床上弹坐起来,愣愣地问道:“刚才谁打我?”
“谁要打你?”沐长风笑着把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年糕放在她鼻端晃了一下,然后等步惊艳瞪圆眼睛瞧那碗金黄色的蒸年糕的时候,赶紧又转身放到了桌上,“李婶一大早做的年糕哦,美味得不得了,每年我若不过来,想都想得直流口水,看你有没有口福尝到。”
步惊艳咂了咂嘴,满脸不屑道:“你别拿这东西来哄我,就算你不给我留,李婶定然也帮我留了不少。”
沐长风嗤笑道:“李婶早盘算好了,我们一共六人,一人五块,多余的没有,如果你还赖在床上不动,别怪我不客气一起吞吃了,到时候哭鼻子我可不管。”
说完,果然拿起筷子,就去挑那块色泽最好的年糕,步惊艳急了,立马从床上冲刺下来,扑过去把碗护住,“你这人好没脸,都说了是每人五块,你怎么可多吃我的?”年糕啊,是过年的象征,若被他吃了,这年都过得好像少了样什么东西。
沐长风畅快大笑,又忍不住揉她像鸡窝一样的头发,“逗你玩呢,谁要吃你的。快去梳洗,等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步惊艳不放心的看他一眼,还是把碗转移了个地方,才走到床边去穿衣。
“这么神秘,又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她不是傻子,昨天的那顿喜酒,那个绣球,肯定是他为她安排的,他怕她一个人独处会胡思乱想,总叫一些热闹的事环绕在她周围,越是热闹,她越是容易忘记很多东西,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