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艳儿,已经送很远了,快和阿紫一起回吧。”
沐长风身着蓝底白纹的离越正统军装,长风吹来,他的身躯在冷风中尤其显得挺拔和飒爽,他伸出双手握住眼前女子的肩,眼神真挚,眯眼而笑,“就算你舍不得我,也要耐心地等我凯旋归来,这期间你的任务就是好好的把孩子养好,我回来了可是要当爹的……”跟着他又低笑,“干爹也成。”
步惊艳只觉眼角有湿意,忍不住抬起手指轻抚他眼底的青色,轻道:“一定要回来,记得我在这里等你……”
“好,我会记得。”沐长风眼神有些飘渺,心里的滋味太复杂,有许多想说的话,见到了她却不能说出口。他与她之间,只是基于一个秘密,如果不是他这里有她所需求的,她还会这般殷殷叮嘱他么?
不过他还有权利计较么?很早很早的时候,他就说要给她全部,把世间最好最好的东西一一摆在她面前。为了这个心愿,为了这个承诺,他都会坚持到底。会回来的,就算再苦,他也会回来……
女子的手指轻若鸿羽般在脸上滑动,他却含着笑轻轻握住,在唇边稍点,便放下了。不及看她的脸色,转身大步跨上马背,迅速策马而去。
旭日东升,金色的光芒照耀大地,却照不进他阴郁的心底。
他多么希望会有光明美好的未来,在阳春三月里与她牵着手看河边杨柳,在大漠的漫天风雪里惬意的呆在帐蓬里,依偎在一处喝滋味古怪的奶酒,在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为彼此忐忑不安,有时能心上心下的担忧,有时能喜悦激动。
那只是他的妄想,她的未来里其实总不会有他。
那种未来他得不到,成全了也好。最起码,她会一生一世的记得他。
其实昨晚的一切,已经让他感觉得到了所有,这一生,他都不会忘记那一刻。
他忍不住抚上自己的唇,仿似又回到了温馨时刻。
“长风好厉害,都还没见到的人,你居然就可以雕刻出来,胖嘟嘟地,好可爱……”步惊艳拿到他雕了很多次才成功的小人儿,果然又惊又诧,笑开了颜。
天边挂着一轮满月,清辉万里,大得惊人,恍似抬手就可以摘下来。他推开窗子,懒洋洋地抬头望月,“喜欢就收下吧,第一次雕了东西不收费,如果不是因为你肚子里的那一位,我可没那么好心。”
步惊艳爱不释手的捧着手上尺来许长的木雕小人儿,平滑的额头,飞斜的眉眼,胖乎乎的小圆脸,只是鼻子上头有点勾,还有若是一个小孩子,嘴角怎可挂着坏坏的笑?她又疑虑地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然后走到窗子前就着月色对着正喝茶的男人比划了一下,忍了忍,终于还是狐疑道:“我怎么觉得……小孩子有点像你呢?”
此时他穿着银红褂子,脖子上围了一条毛茸茸的紫貂围巾,色如美玉,脚边还安置着一尊小案,案上茶水正热,水汽氤氲,满室馨香。
他收回视线侧目望向女子纠结的面孔,想了想,忽然一本正经说道:“这孩子和我相处得多,我翻查了很多典籍还有医书,都说胎儿在肚子里的时候和谁相处得多,长得就会像谁。经我多天的左思右想,多方面的假设论证,就觉这孩子将来定然长得就这般模样,所以就雕成这样了……难道你不满意?”
这是什么理论?她和凤九的孩子会像他?步惊艳瞪着眼,好久才干干的笑了下。
“这个……呃……我很喜欢……”
沐长风舒眉,凑过脸去好心劝道:“既然喜欢,我走以后你每天就对着木雕多看些时辰,日后生出来的小子定然就会长得这般如玉似水般好看。”
步惊艳再次干笑,喝茶,她可不想她的儿子是个风流种,虽然是表面的,也不行,会吓坏很多好女孩子。
沐长风叹息,嫌她倒茶的动作太粗鲁,将她喝干的杯子重新慢慢彻满,动作优雅多了,“我很讨厌你这种似是而非的笑声,很不诚实。”
步惊艳的笑僵在脸上。
为了打破尴尬,忙起身从桌子上拿了一个包袱,打开,里面是一条她用五六个晚上赶织出来的羊毛围巾。其实在把羊毛纺成毛线前,就已经用染料染成了深绯色,因为他个高,所以便织成了长六尺宽一尺的厚厚围脖。这种颜色这种样式,他戴着定然非常适合。
她把围脖递到他面前,“给,这是我织的,明天你就要走了,时间也长,天气冷的时候围上,十分暖和。”
沐长风眼前一亮,“你亲手织的?”
步惊艳点头,有些得意,“你们这里女人的手再巧,也织不出这种东西,所以说,这条围脖在整个苍和大陆算是独一无二的,看喜不喜欢?”
沐长风不客气的双手接了过来,然后把自己脖子上的紫貂围巾拉下,将羊毛围脖围上。步惊艳帮他摆出一个最好看的样式,赞道:“果然好看,好适合你的气质。”
沐长风摸着柔软的织料,似笑非笑。羊毛编织的,其实她可能不知道,他对羊毛过敏,可是没关系,就算脖子上全长上疹子,他也会一刻不离的把它戴起来。是她一针一线编织的,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上面全是她的气息,他会好好贴身珍藏。
两人又在静谧中喝茶,毕竟离别在即,想找一些欢愉的话题,却不知从何说起。
“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你的母后,为什么忽然之间就打消了让我在你出征之前与你成亲的事?之前好像都极力在筹办一样。”步惊艳终于想起一事,问道。
沐长风淡笑,“如果我没把握,就不会做把你陷入深坑的事。在宴请中天王后,我只对她说,也不知小艳儿的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如果是儿子,那也就罢了,一定要纳她为正妃;如果是个女儿,就算她的娘再有本事,我也只能给她个如夫人的位置,所以成亲的事,不若待她生产之后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