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板没出声,坐在她旁边,将火拔得更旺。
步惊艳喝了水,将碗放在地上,“沈老板有什么话就问吧。”
他似乎正在等她这句话,视线停伫在她脸上,微顿了下,才道:“你身上下过一道封印,你自己知不知道?”
步惊艳心里一紧,他也看出来了?她抿了抿唇,“知道。”
“知道?”沈老板显然有些意外,语含惊疑,“是谁下的?”
步惊艳稍一犹豫,仍实话实答,“是我娘。”
听到她的回答,沈老板没有马上出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一字一顿的问道:“王妃的娘是谁?”
“我没见过她,听我爹说,她叫韩素。”
语声一落,两人同时都陷入静默中。
过了一会,沈老板才语调低沉而缓慢,“其实我上次见你的时候,只知道你身上中了一种能控制你神志的迷毒,这次救你后才发现,比这种巨毒更厉害的,是你娘帮你下的封印。一般情况下,就算有人帮你解了封印,反而会加速这种迷毒的发作。我想,有一段时间,王妃是不是觉得眉心每到半夜子时就开始痛起来?”
步惊艳此时才知道这位沈老板真的不简单,不仅将她的封印看了出来,而且连眉心的那种怪痛也知道。有如此厉害医术人,一定有办法能让她眼睛复明。本来低沉消极的情绪立即一振,寻声侧头,“前些时候,确实每到子时眉心就很得疼,不过近段时间没有再发作过,难道是沈先生所说的迷毒已解?”
说话之间,她对沈老板的称呼也不觉作了改变,尊敬起来。
沈老板忽然莞尔,“王妃倒有趣,一时姓沈的,一时沈老板,沈先生更不敢当,就叫我沈拓吧。”
步惊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干笑两声。
“原来你叫沈拓,好名字。”
经此一笑,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步惊艳之前对他的不快似乎转眼若冰雪融化般,随风消失。
沈拓不语,步惊艳感觉得到他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她脸上,她脸色微红,摸着自己的脸,自嘲道:“虽然我看不见,却总感觉你在看我,像我这副模样,也值得一再盯着瞧么?”
沈拓被她直白的话说得一滞,咳嗽了一声,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他调开视线,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你的迷毒并未全解,只是被人压制住。下这毒的人药量用得极为精妙,可以说是与你的封印同在。如果你光解迷毒,封印将永远都解不了,如果光解封印,迷毒会即刻发作,相辅相成,互相牵制……”
“等等,”步惊艳截住他的话,思索道:“你说我的迷毒只是被人暂时压制住?”如果今天不是遇到沈拓,她自不知道不仅容颜被封印,而且还潜藏有一种迷掉自己心志的毒,会是谁下的呢?又是谁帮她压制的呢?
“确实被人暂时压制了。”沈拓的声音徐徐响起,“开始的时候,有人用了极乌草,后来可能极乌草太珍贵难寻,断了,又用至纯至深的内家真气进行压制,所以你才有段时间没再发作过。”
“哦?”步惊艳对这个说法感兴趣起来,道:“那会是谁帮我压制呢?”
沈拓笑道:“如果王妃自己都不知道,那我更是不得而知了。”
步惊艳此时却笑不出来,蹙眉,“撇下这个不谈,那么我的毒呢?你说能帮我解毒,如果封印不解的话,以后我是不是永远就这模样了?”
沈拓反问,“王妃很在意自己的容颜?”
步惊艳摇头苦笑,“我倒不是太在意,只是……就这副面容,真的让我吃了不少苦头,不管到哪里,总成了别人嘲笑的对象……”
沈拓含笑,“王妃放心,既然沈某答应了你,自是一定要帮你解了迷毒,至于封印,等出了谷地再说吧。”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既然知道你娘叫韩素,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死了。在我出生还没一岁的时候就死了。”
“死了?”沈拓一直平静无波的声音竟有些高了起来,他霍然站起,像是特别吃惊,“你确定?”
对他的怀疑步惊艳感到无奈,“没有人愿意咒自己的娘死。”
“她怎么会死?”沈拓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她。
步惊艳也站了起来,“你是不是认识我娘?”
沈拓微惊,回过神来,矢口否认道:“不认识,我只是怀疑她是我以往的一个故人而已。既然已经死了,也就无从考查。”
说到这里,他重新牵起她的手,往旁边走去,“很晚了,你身体才恢复,早点去休息。我们在这谷底也呆了快半个月的时间,听说整座雄南山都快被人翻过来,再不出去,有可能会引起夏赵两国争战……”
步惊艳畏缩着待要打断他的话,他却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语速极快的说道:“你别说不想出去,我在打雪鸡的时候,曾看到不少人在骆驼峰那边找你,又喊又叫的,说不定马上就会找到这边来,你躲也躲不了。”
躲不了么?
步惊艳强扯了下嘴角,看来是她太天真了,只要她还在大夏这块土地,就绝对躲不掉所有加诸在她身上的事。
她微微一叹,亦步亦趋跟着他,“既然躲不了,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沈拓站住,回头看她,“什么事?”
步惊艳一脸悲哀地看着他,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我求你……在我出谷之前,把我眼睛医好,不然,我出去后也是死路一条。”
此时,他们是站在一个两洞相接的入口处,另一个洞口闪耀的火光盈盈传递过来,将女子一张秀美绝俗的面容更是映得不可方物。
沈拓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强行将目光自女子的面容上移开。
自从飞扬镖局一见,女子那双明亮的眼睛似乎就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尤记得那****很不客气地揪住她,她居然顺势拢住他脖子,痞痞地吊在他身上,她那样子,真的很痞,却让他印象深刻得久久不能将那画面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