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重生的力量
第七城市，说是城市，其实只是由一些大大小小的村落组合成的聚居地。
这里经济并不发达，但是山清水秀，民风淳朴，正是杨振退出尔虞我诈的官场后所向往的。
当初只是为了找那个传说中的大仙维持季诺的生命，好让他见羽欣最后一面才来到这里。
只是没想到，这一来就是八年。
而羽欣……却依然没有消息。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安好？
“伯父，大清早的，你怎么站在外面啊？快进来吧，一起吃早餐了。”
肖璃出来，看到杨振一人站在小丘上，他……是又在想羽欣吗？
三年前，她和裴岩完婚，最终他们决定搬到这里来陪着季诺。
羽欣，你知道吗，我和岩的孩子都会走路了呢！
还有梦凡，一年前他身受重伤回来了，没过多久暗天追到了这里。他们现在在一起，而且，就和我们住在一起。他们俩也退出江湖了呢！
还有你和季诺的三个孩子，他们现在也很好。八年前找到月影爷爷后，他们三个就跟着月影爷爷了。
季诺现在还是冰封着，月影爷爷说他现在的情况很好，醒来之后应该不会太虚弱。
羽欣，季诺一直在等你。
我们大家都在期待着你能快点出现，只有你能唤醒沉睡的季诺。
“唉……今天是怎么了？”摇摇头，肖璃跟上杨振走进屋子。
饭桌上的气氛很像是一家人。
“我刚刚收到消息，羽欣出现了。”暗天宣布这个好消息。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在那里。
“真的？！”肖璃激动地向暗天确定。
“嗯。消息说她正赶来第七城市，估计这两天就会到。”
“呵呵……伯父伯母，你们听到了吗？羽欣回来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呵呵……是啊是啊……”
……
这里，应该是一片净土吧？
像她的记忆一样干净。
凌羽欣走近她的目标。
“啪——”端在手里的木桶掉在地上，刚洗好的衣服随着木桶的倾倒而沾上了尘土。
她是……
“羽欣……羽欣！”肖璃激动地跑上去抱住她。
“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好想你……你这八年都去哪里了啊？我们一直都在找你……可是一直都找不到……我还以为你……”
八年来的杳无音信，他们一次一次地绝望，一度以为，羽欣已经不再这个世界上了……
“还好……老天保佑，你又回到我们身边了……走，我带你去见其他人！他们一定会高兴坏的！”肖璃擦掉激动的泪水，拉起羽欣向屋内走去。
羽欣没有任何反应，木然地任那些人拥抱。
他们是谁？都是认识她的吗？是她遗忘了的吗？
他们，是因为她才露出这些表情的吗？
而这些表情，又应该怎么叫呢？
肖璃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
“羽欣？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回来了，见到我们了，你不开心吗？”
开心？凌羽欣眼中有着迷惘。开心，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所有人都噤了声，羽欣，真的很不对劲。
“梦凡，你先带羽欣去看看季诺吧。”杨振首先反应过来。
“哦，好。”杨梦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他在她眼里看到了陌生？
是因为八年不见了吗？
时间，真的会让曾经如此熟悉的朋友彻底变成陌生人吗？
那么……她对诺呢？以前的如此深情，是否也随着八年的时间而淡却了呢？
应该不会的，杨梦凡如此安慰自己，曾经她是用生命在爱着诺的。
是的，曾经。
当他看到羽欣眼中的困惑时，他开始相信，眼前的凌羽欣，已经不是那个为了诺可以不顾一切的傻姑娘了。
她变了，或者说，她忘了。
“羽欣，你还记得他是谁吗？”站在冰床边，他试探性地问。
她在忘了所有的时候，也失去了她的灵魂。
可是，当她看到冰床上的他时，她似乎找到了她的灵魂。她在实验室里无处安放的灵魂，找到了归属。近乎本能，她走向他，轻轻抚上他冰冷的脸。
一滴，两滴……
看到落在手背上的泪珠，她似一个懵懂的孩子，研究着对她来说新奇陌生的东西。
这是什么？
为什么看到他，它会不停地掉下来？
杨梦凡似乎看到了一个矛盾的她，她的灵魂依然深爱着诺，可是她这个人对诺，却是陌生的。
这八年，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动用了“暗盟”的情报网，依然找不出她。仿佛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凌羽欣这个人的存在。
“羽欣……”杨梦凡叫她，却等不到她回头。
羽欣对她而言，也是个陌生的名词。
她专心地研究着眼前睡着的这个人。
她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是什么呢？跟这个人有关吗？
她现在看着他，是什么感觉呢？
以前的她，对他又是什么感觉呢？
她突然间好想知道，他是她的什么人，为什么她来到这里之后，无论其他人怎么跟她说话，无论他们是什么表情，她都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好像她一定要想起这段记忆，好像他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某一部分，不能分割……
可是，不管她怎样努力，记忆依然像张白纸一般……
“凌羽欣。”再唤一声，她依旧没反应。
有问题！眼前的凌羽欣，是他们所陌生的。
他待会儿得让暗天派人去调查一下，凌羽欣过去的八年。
……
“来，羽欣，多吃一点。”柳弱儿不停地给她夹菜，“这是我特地做给你吃的糖醋排骨，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没有任何表情，她迟疑地夹起排骨，放进嘴里。
原来在实验室里八年，她连味觉都失去了，彻底忘记了酸甜苦辣的感觉。
“怎么样？”柳弱儿一脸期待。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什么话来回答她，所以，她低下头，继续食不知味地填着胃。
“羽欣，你从出现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发生什么事了？八年的时间，你都在哪里？为什么都不联系我们？”杨振怕吓着她，放柔了声音。
他们口中的羽欣，是叫她吗？
原来她有名字，原来她叫羽欣。可是，为什么她对这个名字一点感觉都没有呢？就像羽欣是别人，不是她一般。
他们说的八年，她在那里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当记忆里只剩下那间实验室，只剩下那些玻璃管和玻璃墙，她连自己是谁都没记住，他们说的八年，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是不是失忆了？”一直暗暗观察她的暗天开口，“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失忆？”肖璃惊讶，刚才梦凡不是还说……
“如果是失忆了，那她怎么会一见到季诺就流泪呢？”
“你们不信，自己试试看。”他跟她不熟，自然比较冷静一点。
关心则乱啊……
“羽欣，你还记得我吗？”肖璃问。她不相信羽欣会忘记他们，可是从她出现到现在的表现不由得她不信……
凌羽欣想都没想就摇头。根本就不用搜寻，她的记忆就是一张白纸，一目了然。
“你都不记得我们了吗？”柳弱儿开口，略带悲伤。
凌羽欣点点头。
“那你还记得你父母吗？”裴岩问，这是她最沉痛的记忆，应该很难忘记才对。
她摇头。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把什么都忘了，连怎么说话都忘了。”再度，暗天说出大家心里的最坏情况。
“羽欣……怎么会这样啊……你连季诺都忘了吗？”这个打击忒大了，柳弱儿有点接受不了……
这次，她没点头，也没摇头。
对他的感觉，她也说不清楚，明明是记不起他了，可是每当她想承认自己已经把他忘记的时候，心中总有个反对的声音。
因为不想忘，不能忘吗？
可是干干净净的记忆是事实，骗不了人的……
“梦凡，月老伯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杨振突然想到了月影，他应该能让羽欣恢复记忆。
“他临行前只说要带着三个孩子找药去，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不过我想应该也快了吧，他们离开也有三个月了。”月影说等羽欣回来，他就能把给季诺的药带回来，那时他们就能在一起了。现在看来困难还很多了……
“没关系……”肖璃吸吸鼻子，“羽欣忘了，我们就说给她听，总会想起来的。”她不信羽欣会把她忘得干干净净，她们可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呢！只要她不放弃，跟她讲她们所经历的事，她就一定能想起她来的！
……
“羽欣，你累了吗？”肖璃停下她的回忆，她看到羽欣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了。
“嗯。”在肖璃的不懈努力下，她终于记住了一些简单的话。
她已经尽量控制自己了，看她说得那么高兴，她实在不想打断她的好心情，可是……
她说的话里有过去的自己参与着，为什么她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感觉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那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她若摇头，她一定会很难过吧？
难过……她努力回想难过是什么样的感觉，她有些惊喜，脑海中不再是一片空白，而是像散落了一地的拼图，虽然拼凑不出难过的样子，可至少让她知道了，原来她也曾有过这种感觉。
只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忘了这种感觉的呢？
“羽欣？”看她走神了，肖璃用手在她眼前晃晃。
“嗯？”羽欣回过神，一脸迷茫地望着她。
肖璃大叹口气，懊恼地耷拉下脑袋，“难道一点都没想起来吗……唔……我好失败啊——羽欣，你累了就休息吧，我出去了……”
有点失望，她已经差不多把她想到的都跟她讲了啊……为什么羽欣还是一点要想起来的迹象都没有？
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羽欣到底是怎么失忆的？
……
夜晚，羽欣睁开眼，身手敏捷地进入地窖。
为什么这张容颜，她总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呢？她这次是来杀他的，现在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但她想知道，他是谁？为什么当她见了他之后，只要一想起她要杀他心就会痛？她想要记起那段记忆。
他为什么还不醒呢？她想问他，能不能告诉她她是谁？她只想听他的答案。
他为什么要睡在冰床上呢？而且住在那么冷的地窖里。
冷？
他需要她的体温来温暖他。
这是在她想冷是什么感觉的时候突然间冒出来的念头。
她伸手，慢慢抱住他。
这个场景……好熟悉。以前她也那么抱过他吗？
她抱着他，原本因失忆而飘荡着的心，定了下来。
她闭上眼，甜甜入睡。
……
“实验室？”肖璃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你说羽欣这八年来一直都被关在实验室里？”天——那羽欣这么多年来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没错，她是被抓去做试验品，试验古谦勋的新药。”暗天向大家解释，他也是刚收到暗翼的情报。
“试验新药？！那是什么人呐！居然拿活人试验！”杨振不禁心寒，蔡俊毅也太狠了吧，跟他有仇的是他杨振，为什么要对付羽欣呢……
“那新药名字叫‘重生’，意为忘记过去，获得新生。”暗天快速浏览手中的情报，“我想羽欣大概被注射了这种药，所以才会什么都忘了。”
“太过分了！”肖璃愤然，那个害得羽欣失忆的王八蛋不得好死！让羽欣受了八年的苦不说，光是让羽欣忘了所有人这点就罪无可恕！
“这种药，会让使用者忘记所有人，包括自己，如果剂量大的话，会让使用者连基本的感觉甚至连怎么说话都会忘记。”暗天翻至最后一页，“糟了！肖璃你快去看看羽欣在不在房间里！”
暗翼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竟然把最重要的信息放在最后一页！
看到暗天突变的神情，肖璃不敢有疑问，赶忙上楼去找羽欣。
“怎么了？”杨梦凡问。
“羽欣没在房间里！”肖璃急急地下楼。
“快去地窖！季诺有危险！”
最后一页的内容是：老大，这是最劲爆的消息，凌羽欣曾被被蔡俊毅送去训练基地一个月。
……
原本季诺身上结着的一层薄冰，在被羽欣抱了一晚后，化成了水，浸透了两人的衣服。
“融化了……”她低喃，不顾自己身上已经完全湿透的衣服，她帮季诺擦掉还在他脸上的水珠。
她翻身起来，想到上面去拿几件干的衣服给季诺换上，一不小心随身带着的枪掉落到地上。
她弯下腰捡起枪，想将它擦擦干净，谁料她另一只手还未碰到枪，只觉得手一麻，枪霎时又落地。
出于那一个月被训练出来的本能，她迅速捡起枪，对准来人。
“羽欣……你……你要干什么啊……”柳弱儿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她觉得此刻的她，一点也不像羽欣。
她的儿媳凌羽欣不是她！
“放下枪！凌羽欣，有我们在，你休想伤害季诺！”杨梦凡也掏出手枪，对着羽欣。
不……她没想要伤害季诺！她只是抱抱他，看他衣服湿了想拿件干的让他换下来……
可是……这么复杂的意思，她要怎么表达给他们知道呢？
她靠近季诺，想指给他们看，季诺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再不换下来会生病的。
可是她刚转身，脚步还没移一步，杨梦凡的声音立刻传进她的耳朵。
“别动！你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
她转头，用陌生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他们看她的眼神，好像在控诉她欺骗了他们。
他们不是她的朋友吗？为什么要用枪指着她呢？难道说，这就是外面世界的朋友吗？
那他呢？他醒来后，也会用枪指着她，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吗？
不——谁都可以，就他不行！
如果是那样，她宁愿现在就杀了他！
杨梦凡的枪对着她，她的枪对着季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
“好冷……”冰床上的季诺瑟缩了一下，缓缓转醒，他慢慢睁开眼睛，好适应突然增强的光线。
她看到他坐了起来，然后，他看到了她，还有和她对峙着的那些人。
他的眼神，好复杂……她看不懂，也下不了手。
“把枪放下，你们就是这么迎接我醒来的吗？”虽然刚醒，可他却能感受到这里气氛的僵硬。
“砰——”
“不——”她感觉到了一股杀气，一颗子弹射向季诺，她想也没想就用自己的身体去帮他挡子弹。
这种子弹穿破血肉感觉，也好熟悉……
“砰——”这一枪，是杨梦凡打的。他一心扑在凌羽欣身上，她一有动作，他就扣下了扳机。
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羽欣身中两枪，倒在了血泊中。
她要死了吗？死了，也好。那样就不用受失忆的折磨了……
他们，为什么慌乱了呢？抱起她的他，嘴巴一张一合，是在和她讲话吗？他们的声音，她听不见，也好，这样她就能专心去听那个呼唤她的声音了。
梦灵子……
呵呵……她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她好像看到了一朵冰雪莲，和一团金色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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