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一代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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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四大杀手

江湖上,杀手叫人闻风丧胆。

没有任何人会比杀手野蛮。

他们根本就没人情可言,

只要他们能有金钱去赚。

宁乘风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夏横雪依旧没有离开月灵山庄。夏横雪向来喜欢结交江湖豪杰,在夏横雪的心中,宁乘风的确是一位可以叫人尊敬的侠客。或许宁乘风在夏横雪面前一直把自己的身份隐藏得很好,或许太过凑巧,夏横雪总在宁乘风做侠义之事时露面。

王尘,许长海,何游漫三人也回到了月灵山庄,他们匆匆地找到了宁乘风。见夏横雪在其身旁,想请她回避一下。

夏横雪来山庄多少次,叫客人回避的事她还是头一回听说,因此,她的内心不禁产生了疑惑,总想要刨根问底,想问一问,为何叫自己回避。难道月灵山庄也存有着不愿在江湖中透漏的秘密吗?凡是那种秘密,一定都是对江湖百害而无一益的秘密,夏横雪一向不喜欢这种私下的活动。

“你们要谈论什么,为什么要叫我回避?”

夏横雪并非冲着那三个说,而是冲着伤还没有痊愈的宁乘风说的。她的目光渴求着宁乘风不叫自己回避,因为夏横雪是一个从未拥有过秘密的人,她最讨厌言语上的忌讳,不信任朋友。

宁乘风看了看那三人催促的目光,严肃的表情,自己便有了一种很不祥的预兆。宁乘风透过他们的眼神看到,自己又将有一个新的任务,而且这个任务很重大,是不可以让夏横雪知道的。

“夏女侠,你先回避一下。”宁乘风一本正经地说道。

然而夏横雪从来不喜欢看人的脸色说话,她只管自己可说个痛快,不将任何的想法藏在心中,于是她说道:“我若是偏要在这儿哪?”

“放肆,本庄有本庄的规矩,岂容你在这儿撒野?”王尘怒道。

夏横雪根本就没将王尘放在眼里,气冲冲地说道:“你算个什么,庄主还没这样,你胆敢如此对待本姑娘我。”

王尘斜了一眼宁乘风,似乎王尘也根本就没有将宁乘风放在眼里,阴沉沉地说道:“宁庄主,还不快把她撵走。”

宁乘风猛地一怔,看了看夏横雪,似乎有着那说不出的苦衷,低声对夏横雪叹道:“夏女侠,此事真为本庄私事,请你回避一下。”

夏横雪任性起来,怎么说都不行,谁向她用什么样的语气都没用,她此刻一下子坐了下来,大声道:“有什么你们就说吧,难道你们号称第一正派的月灵山庄也有着那不可告人的秘密吗?”说完之后,即便王、许、何三人都怒视着夏横雪,那种眼神甚至可以将她杀掉,但夏横雪依旧泰然自若,也许他们射过来的目光与空气化成了一体,夏横雪根本就看不到他们的怒目。

“出言不逊,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识时务者为俊杰。”

许长海同何游漫刚才所言,在夏横雪耳旁好似屁话,她没有一点儿反应。

“哗……”的一声,三人的剑同时出鞘,见此,夏横雪依旧从容不迫,站了起来,笑道:“哼,本姑娘好久都没有同别人比试了,手早就有些痒了。”

王、许、何三人并没有对夏横雪客气,他们三人的眼中似乎根本就没有宁乘风这个庄主。他们绕开了宁乘风,一同向夏横雪杀去。他们三人齐进,就连秋晨都难以抵挡,更何况是夏横雪这一江湖女子。

“铛,铛……”几剑相对,夏横雪觉得他们三人是在动真格的,不禁喊道:“为何出招如此的狠,难不成你们要将我葬于月灵山庄?”

“现在你若回避,我们会饶你不死。”

“哈哈,难道你们认为本姑娘是如此怕威胁吗?”

话音刚落,夏横雪竟主动向他们攻去,一剑扫向他们的颈项,显然,夏横雪见如此之势,也玩起了真功夫。但那一剑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影响,他们侧身一转,躲了过去。顿时,夏横雪站在桌上见三把剑一同攻来,夏横雪并非有着那上乘的轻功,一时间,目瞪口呆,但那三把剑并没有缩回,这次他们可真没有同夏横雪开玩笑。

“啪”的一声,一剑扫来,三人立刻后退一步,只见宁乘风面色阴冷,目光阴沉地站在了夏横雪的身前,说道:“告诉你们,谁都不可以伤害夏女侠。”

王尘并非害怕他那恶煞般的双眼,他依旧保持着那阴狠,严肃的神色,道:“不要把你当成真正的庄主。”

夏横雪听后,一脸的疑惑,似乎自己刚才听了一句梦话,不由自主脱口说道:“什么?”

声音虽然很小,但站在她身前不远的宁乘风足以听到,但他却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能讲出月灵山庄的秘密,于是他做戏般对王尘说道:“混账,难道你还想造反不成?”

但这句话一下子激怒了好冲动的王尘,他说道:“你胆敢对我如此说话。”说着王、许、何三人一并向宁乘风攻去,而且招式狠毒。

这叫在一旁的夏横雪更加的疑虑重重,心顿时觉得惶惶的,因而对这一向看似正义的月灵山庄也转变了看法,认为其中一定藏有那鲜为人知的秘密。但见宁乘风以一敌不过三,夏横雪立刻说道:“你们住手,我回避就是。”

说完夏横雪瞪着包括宁乘风在内的四个人,匆匆地出去了,门摔得很响。王、许、何三人并没有什么反应,但那么一种声响似乎给宁乘风带来了内心深处的颤动。

只见那三个人又冷视着刚才同自己交手的宁乘风,说道:“老大,我们又有新任务了。”

宁乘风听得很无奈,问道:“什么任务?”

“杀了凌秋晨。”

“什么?我们曾杀了他的师傅,师母。”

宁乘风在脑海中似乎又浮现了昔日的画面,那一剑的痛快,那一剑的残忍,但留给秋晨的却是剑痕下的仇恨,剑痕下的凄凉。

“想什么呢?你何时变得如此心慈手软?你要记住,你只是个杀手,杀手绝不可以优柔寡断,杀手只能是冷漠无情。”

但宁乘风似乎并没有去听王尘在说什么,而是在想着夏横雪刚才那一种冷视自己的眼神,摔门而去发出的巨大的响声。他内心不禁充满了苦恼,作为一名杀手,注定会迷失自己的人生道路吗?

“我们近日就要行动,一有凌秋晨的消息,我会尽快地通知你,希望不要因为你完不成主人交给我们的任务。到那时,我会让你死得好看。”

说完,王、许、何三人也推门而去,见夏横雪在门外附近的一棵树下,瞪了她一眼,似乎在警告她什么。夏横雪也回瞪着他们,似乎在说自己什么都不在乎。

宁乘风痛苦地趴在了桌子上,双手紧握着拳头,仿佛在咒骂着整个世界,也懊恼着自己当初为何要走上杀手这条道路,至此变得那么的残忍,没有任何的情感,没有自身活着的意义,只能在别人的训斥下苟活,双手沾满了鲜血,虽不是出自内心的本意,可是还不能放过那些自认为是无辜的人们。

门“吱”的一声打开了,夏横雪本想立刻大声盘问宁乘风一番,问他山庄到底存在着什么样见不得光的秘密。可是见宁乘风趴在那里,流露出那种痛苦与无奈的表情,她便一下子收回了厉声,微声说道:“宁庄主。”

宁乘风一听是夏横雪的声音,立刻起身,伴着那隐忍凄苦的眼神,凝视着夏横雪,似乎很想对夏横雪说什么,但是却又显得那么犹犹豫豫,好似颓废了一样堆在了那里,又好似死亡了一样,彻底地隐藏了内心。

夏横雪这是从认识宁乘风以来,第一次见他如此的落魄沮丧。夏横雪一时间感觉到,月灵山庄这里,从来就没有如此的安静过,从来没有那么的低沉过,也许月灵山庄太过的死气沉沉,就意味着江湖快要动摇了。

夏横雪从来没有如此安静地看着宁乘风,也从未如此仔细地观察过他脸上的表情,更从来没有如此用心地去揣摩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吱——”外面又起风了,风好像很大,将那已经带紧的门给刮开了,风一下子涌了进来。中秋还未到,为何外面的风竟如此之大,如此之凉?或许这人间的冷暖不光取决于今日的气候,最关键的则是人心对这个世界的感知。

“你怎么不说话?”宁乘风从未见过夏横雪如此的宁静,还变得心事重重。

“我一向很尊敬你,视你为江湖豪侠。”

宁乘风知道夏横雪要说什么,刚才的那句话只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听了夏横雪的话,宁乘风依旧没有吭声,因为他还是想隐瞒着自己第二个身份。

“你是庄主,但却有名无实。你这个月灵山庄并非是个正义之庄。”

宁乘风一脸深情地说道:“有关月灵山庄的人和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即便你是一个女侠,即便你很喜欢刨根问底。”

夏横雪不懂宁乘风突然冒出此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间她觉得宁乘风如此的陌生,那愤怒的目光中还向外闪烁着胆怯。宁乘风此人的多变,夏横雪此次似乎也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一下子,夏横雪变得无语。

宁乘风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好似很疲劳的样子,说道:“倘若我在你心中存有豪侠的形象,我宁乘风也不算枉活于世。”

这样隐隐约约地说话,叫夏横雪很是听不惯,因为她的确确是听不懂。但是夏横雪将刚才宁乘风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刻在了心里。

“我该走了,恐怕月灵山庄不适合我夏横雪久留。”

宁乘风并没有将她挽留,看着夏横雪转身的那一刹那,总觉得自己有好多话再想对夏横雪说下去,但深知自己是个杀手的宁乘风,知道自己是不会享有人间那么一份美好的情感的。

风吹动着夏横雪的长发,吹动了她的衣衫,她踏着那小小的步子,似乎踏出了自己从未有过的心事。

……

两人在交错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同时回转过身子,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这并非是两人擦肩而过的偶遇,而是早被上天安排好的巧合。

茫茫人海,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本是陌生的两个人,似乎都想问着对方关于某些事的问题,两人直立,对视甚久。

“你就是江湖人称持剑西施的夏横雪?”

“你就是江湖人送第一铁匠的卢千恨?”

“就你自己?”

“你不也是?”

两人的性情都很豪爽,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的。

“我们曾经见过几面,但都未曾正面交谈过。”

“早想结识你第一铁匠这号人物,但一直都很无缘。”

“难得今日如此有缘,不如我们畅饮几杯?”

说完,两人就朝狄凤来客栈走去。

疯乞依旧在狄凤来附近乞讨,豪放的夏横雪每次经过这儿,见到这位疯乞都会给他买几个烧饼,这次也不例外。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

夏横雪想了想,于是答道:“冬天的时候,我见他躺在地上,脸冻得发紫,嘴唇干得都快裂开了,垂死般地一动不动。后来我给他运功,他总算醒了,但我发现他是个疯子。从此,他就在这里出入,这儿的人好像还给他起了个名字,叫他疯乞。”

卢千恨又看了看他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感慨道:“他曾经定是个江湖中人,不知遇到了怎样的仇家,才会落此地步。”

也许就在疯乞的脸上,可以反映出好多江湖人的命运——好多因仇恨而被迫留在江湖上的人的命运。一个毫无知觉的人在江湖上就等同与一个死人。卢千恨不由得想起了秋晨,也想到了自己,这样一个满是仇恨的江湖路该怎么走,最叫卢千恨揪心的则是能否化解卢家同慕容家存在的矛盾,然后共同去找在官场甚至在江湖上都已经销声匿迹的萧悟左报仇。

“你在想什么?”见卢千恨望着疯乞思索地入迷,夏横雪于是不禁问了一句。

卢千恨岔开了话题,对夏横雪说道:“好,我们到客栈举杯畅饮。”

夏横雪甚是兴奋,一口便答应了,两人同时步入了狄凤来客栈。

卢千恨来到桌前,一手将剑拍在了桌上。夏横雪一向很赏识卢千恨的铸剑技术。今日可以零距离地观察卢千恨从不离身的佩剑,真是觉得极其的兴奋。

来自一个不羁的想法,促使夏横雪一手要触及那把剑。源自于从不将佩剑叫别人相碰的理由,迫使卢千恨一下子把剑拿回了手里,这导致夏横雪连碰都没碰到卢千恨的佩剑。

夏横雪故作气愤地说道:“同是江湖豪客,做人又何必如此吝啬。”

卢千恨将剑放到夏横雪碰不到的凳子上,严肃道:“我想夏女侠也曾听闻过,我卢千恨的佩见从不会叫旁人拿起。”

夏横雪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难道你的佩剑上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听后,卢千恨猛地一怔,但又很快地恢复了自然。夏横雪并非注意到他猛然一顿时的样子。

夏横雪又问道:“听说你铸了一柄断情剑,是你身后的那柄吗?”

卢千恨摇头叹息道:“这可令夏女侠失望了,那柄断情剑并非世人可有,我已经将它给了属于它的主人。”

夏横雪听后疑惑,光听说过人找剑,在江湖中,哪里又存在剑找人那一说呢?因此,好奇的夏横雪问道:“那柄剑的主人是谁呢?”

“凌秋晨,你应该是认识的。”

“就上那冷冷的,一身杀气的?”

卢千恨点了点头,说道:“他可是我结拜不久的义弟。”

“那他现在在哪?我真想看看那传说的断情剑到底是怎么一个样子?”

卢千恨道:“凌兄弟的行踪上不能叫任何人知道的。”

夏横雪一向讨厌这种属于隐瞒的行为,于是她狠狠地瞪着卢千恨。卢千恨见她那快要瞪掉了的眼珠不禁发笑。但夏横雪丝毫没有理会卢千恨的笑,依旧故作气冲冲地说道:“他的行踪为何不能叫任何人知道,莫非他在江湖之中有什么杀身之祸?”

“你与月灵山庄一向有很深的来往?”

夏横雪一向心直口快,对旁人所问的问题从不多心,这次也不例外,她点了点头。

卢千恨见夏横雪如此的直爽,她又与月灵山庄关系非常的密切,想着是否能从夏横雪的口中可以套出有关韩似菲下落的蛛丝马迹?

“你觉得宁乘风这人怎么样?”

“当然是江湖豪侠了。”

听后,卢千恨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心道:“看样子夏横雪并非知道宁乘风是个杀手,反而宁乘风在她面前竟伪装成了侠客。”然后又顿了顿,想起了那次宁乘风不顾一切保护夏横雪的场景,心又道:“这也难怪,想当时宁乘风可以连命都不顾地去救夏横雪,真是对她一往情深,难怪不想让夏横雪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怎么?卢大侠在愣什么呢?”

“啊……你就没感觉到宁乘风有时会如此怪异吗?”

顿时,夏横雪想到了今日的异常,想了想,在想的过程中,卢千恨突然问道:“怎么?”

夏横雪认为同是江湖儿女,又与卢千恨如此的投缘。既然卢千恨都已经问到这种地步了,夏横雪认为今天在月灵山庄发生的事没必要向卢千恨隐瞒,更何况夏横雪根本就不习惯于隐瞒。于是,她把今日在山庄内发生的事一字不漏地说给了卢千恨,卢千恨边听边想,听得很仔细,一时恍然大悟,心道:“看样子,他们所说的任务就是要杀掉秋晨兄弟。”

“卢大侠,你今天怎么了,心事重重的,在发什么愣呢?”

卢千恨摇了摇头,对着夏横雪微微一笑,以便解除那种尴尬,然后对夏横雪道:“宁乘风对你如此之好,你就……”

卢千恨没有完全说出来,夏横雪也明白卢千恨话中的意思,无酒入肠,但脸“刷”的一下变红了,显得是那么的羞涩,说道:“卢大侠,我同宁庄主只不过是江湖朋友而已,你可不要多想呀!”

卢千恨并没有很注意夏横雪脸上的表情,也并没有认真地听夏横雪刚才所说那么一番话,而是在恐慌着夏横雪现在所处的危险。心道:“宁乘风是一位杀手,倘若他与夏横雪再继续发展下去,对夏横雪这样心粗的人来讲,肯定会身受其害的。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将宁乘风的真实身份告诉给夏横雪,以免她越陷越深,导致以后她追悔莫及?”

“呃,呃……”卢千恨犹犹豫豫地在想说还是不说。

见卢千恨说话如此吞吞吐吐,夏横雪很是厌烦,于是对卢千恨说道:“吞吐什么?有话但说无妨。”

卢千恨轻咳两声,依旧显得很犹豫,但还是说道:“你知不知道,宁乘风是个杀手。”

“啊。”夏横雪一听,好似惊了魂一样,似乎不敢去相信,又觉得刚才听错了,于是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卢千恨此刻并不吞吐地重复道:“你知不知道,宁乘风真实的身份是个杀手。”

“不会的。”夏横雪依旧不信,说道:“你听谁说的,宁庄主可是江湖第一正义之庄月灵山庄的庄主呀!他怎么可能会是个杀手?”

卢千恨很有把握地说道:“什么正义之庄,这都是鬼话。月灵山庄是个深渊魔潭,他们背后有一个要独占江湖,称霸武林的阴谋。用不了多久,江湖必将有场腥风血雨之灾。”

好严重的话语,此话叫一向乐观的夏横雪听后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但夏横雪还是不敢于相信这一切,夏横雪一下子想起宁乘风连死都不顾地救自己。一个在江湖中十恶不赦的杀手,又怎么会连命都不顾地救自己?然后,夏横雪站了起来,对卢千恨怒吼道:“我不相信宁乘风是个杀手,我不信,不信……”

说完,夏横雪转身跑了出去,卢千恨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夏横雪匆匆的身影,他一脸的茫然,心道:“或许,我今天不应该给她讲这些。”

夏横雪快速奔跑,冲着月灵山庄的方向奔跑,可她的内心似乎不想去月灵山庄。她停住了脚步,停在了那片树林,气喘吁吁的,一手搭在一棵树上,也许刚才那急速的奔跑,是对刚才所听到的,叫自己难以置信的事情地发泄。她脑中浮现着宁乘风的身影,在月灵山庄的香炉上,一把拉住自己的情形,不久前不顾一切救自己的场景……又围绕着杀手一词,想着想着,夏横雪竟然红润了眼眶。

那红润的眼眶是对世事多变的感伤,对如此江湖的失望,或许又是对要失去一个最要好的江湖朋友的惋惜。

……

一位蒙面黑衣人匆匆地穿过了那片树林,那个黑衣人是从月灵山庄跑出来的,看他的身材,动作和宁乘风的一模一样。

夏横雪看到之后,立刻收回了满面的愁容,直直地站在了那里,拦住了黑衣人的去路。黑衣人立刻停住了脚步,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夏横雪,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夏横雪忍不住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去做什么?”

夏横雪知道眼前的这位就是自己一直视为侠客的宁乘风,但夏横雪并没有直接问出他。她知道,倘若一个人不想隐瞒的事情,就算没人去问,自己也会说出来的。倘若自己一心不愿透露的事情,即使当剑刺穿他的胸膛那一瞬间,他也不会说出半句的。

黑衣人站在夏横雪面前无语。夏横雪并没有将刚才所问的问题重复一遍,因为她相信,刚才的问题,这位黑衣蒙面人已经听得是很清楚了。黑衣蒙面人一时感到有些急迫,像是眼前没有夏横雪的阻拦一样,慢慢地朝前走去。

夏横雪横剑一拦,似乎就是在等待着黑衣蒙面人能够吐出一句话来。可蒙面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他却停了下来,此刻,两人的距离不过两丈远。

“宁乘风,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不说话?”

黑衣人猛然一怔,说了一声:“你认错人了。”

明明就是宁乘风的语调,但却不是宁乘风的口气,说得是那么的生硬,说得是那样的深沉。似乎在简短的一句普通话之后,隐藏着那么一种意味深长。

此刻,夏横雪不得不承认卢千恨刚才对自己所说的话,不得不相信月灵山庄是一个黑暗势力,不得不恐慌着江湖之中潜在着一种巨大的危机。

“你是个杀手,你是个惨无人道的杀手。”

在这个江湖中,没有人会理解杀手的苦衷。任何正人君子都不会去同情杀手。更严重的是,他们根本就不把杀手当作人看,而是当成了世间的某种怪物。

“请你让开。”

“宁乘风,你这个人太会伪装了,你太可怕了。”

黑衣蒙面人,似乎不想再在夏横雪面前做这种白费的隐藏了,他慢慢地将遮布拿了下来,一副苍白的脸顿时映入了夏横雪的视线之中,那一双无奈的眼睛在同夏横雪那失望的双眼相互交换着光芒。

“当我揭开面纱这一刻,我便不再是昔日的宁乘风了。我们似乎已不认识了,你没理由要挡住我的路。”

“你为什么不告诉你是个杀手,你为何还要三番五次地救我,你到底居心何在?”

这句话狠狠地刺痛了宁乘风的内心,夏横雪的言语是永远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的。也许是夏横雪出自骨子里对杀手的恨,才会说出对宁乘风如此犀利的话来。

“什么,你真的怀疑我对你有何居心吗?”

说完,宁乘风苦笑两声。那从嗓子眼儿中散发出了的凄苦直透入两人的骨子里。然后,宁乘风蓦地变得严肃起来,不再是似水柔情般地看着夏横雪,而是很陌生,没有一丝表情地紧盯着夏横雪。

夏横雪一下子面如土色,因为她头一次看到人间竟会有如此不冷不热的表情,惨白的脸,像死人一样。

“快让开,快给我滚开,今后不要再到月灵山庄来,今后我不允许你再插手江湖事。”

声音如此的冷峻,甚至要比秋晨所说的话还要冷。夏横雪愣在了那里。不知是对宁乘风今日的惊讶,还是出自于内心的忐忑。她抬不起腿来,似乎全身都没有了力气。

说完,宁乘风绕过夏横雪,准备离开。

“等等,今日我绝不能让一个杀手在我眼前走掉,去危害江湖,除非那个杀手杀了我,否则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宁乘风知道夏横雪的性格,充满了侠义心肠。他停下了脚步,“哗”的一声拔出了宝剑,道:“既然你如此阻挠我的去路,就叫我们在此较量一下,看看谁会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夏横雪一剑拔出,似乎并非出自内心的本意,剑软绵绵地刺向了宁乘风。虽然宁乘风刚才言语钢硬,但他根本就没有出招,只是在闪躲着夏横雪那突来的剑。

夏横雪见宁乘风只是持着剑,胡乱地比划,一招不出,于是问道:“怎么,为何不出招?”

宁乘风露出很轻蔑的笑容,说道:“哼,对付你,难道还用得上什么招数吗?”

夏横雪并非理会宁乘风所谓的讽刺,依旧用剑直刺着他,似乎是很想将他打倒于此,不叫他到江湖再生事端。

宁乘风还有任务在身,认为此刻不易于同夏横雪太过纠缠,于是狠狠地一脚将夏横雪踢开。夏横雪从来没有接受过宁乘风如此狠的招,她一下子飞了出去,倒在了地上。夏横雪只觉得浑身麻木,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次地站起,她趴在那里紧盯着宁乘风,眼睛里透露出无比的憎恨与厌恶。

宁乘风并不惊奇于夏横雪对自己的目光,也并非在意那种眼神。他直立在夏横雪面前,也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夏横雪。此刻,好似对夏横雪再次警告似的,说出了和刚才同样的一句话:“今后不要再到月灵山庄来,今后我不允许你再插手江湖事。”

声音如此的生冷,但却掩饰不住对夏横雪的关爱。与其说这是对夏横雪的一声警告,倒不如说是对夏横雪的一声忠告。只可惜夏横雪并不会看别人的表情,揣摩他人的内心。此刻,她对宁乘风昔日的行为不再有感激,空留着对离她越来越远杀手的恨。

夏横雪扶着剑,很吃力地站了起来。显然刚才所受的那一脚,宁乘风使出了全力。她缓缓地走向了宁乘风刚才离去的方向,似乎还想去阻止他,阻止一个杀手在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

秋晨的穴道已经自行冲开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在矛盾于是否要离开这个深山,秋晨此刻默默地假想着,假想着像月的阴晴圆缺一样的人的旦夕祸福。

一切似乎都只是命中注定,但人却往往不甘心于那一切。

秋晨实在忍受不了自己躲在这林中的小屋里,他的内心起伏波荡,似乎都源自于这个小屋束缚。他觉得这里甚是沉闷,倘若自己再不离开这里的话,便会导致窒息死亡。

秋晨起身踏出了门去,凉凉的风在这里不定向地吹动,秋晨有一种在风中摇摆的感觉。

“你要去哪?”

好熟悉的声音从秋晨身后传来,秋晨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疑虑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来。秋晨于是便慢慢地转过身去,满头的白发一下子映入到他的视线,秋晨不禁诧异起来。因为他就是秋晨曾经遇到过的那位老者,一位知晓秋晨身世的老者。

秋晨说道:“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来这儿?你是要找卢兄?”

在秋晨心情如此错综复杂之时,那位老者竟然开玩笑地说道:“难道你希望我找他把你的身世说出来。”

秋晨此刻显得很是目无尊长,一下拿出了手中的断情剑,紧紧地指向了那位老者,冷冷地说道:“你敢,信不信这次我真的可以一剑杀了你。”

“哈哈。”那位老者露出了故意挑衅的笑容,笑道:“你说什么?”然后老者一手握住了断情剑的剑身,道:“你要用这柄木剑杀我吗?”

秋晨用内力将它插到了地上,于是说道:“你不知道它是一柄断情剑吗?只要人在无情的时候用它是可以杀人的。”

老者摇头叹息,又补充了一句道:“我还知道,人要在断情的情况下,它还会发出巨大的能量,只要此剑一挥,别说用它杀一个人,就是杀攻我大宋的千军万马,也是绰绰有余。”

“既然知道,你就最好不要说出我的身世,否则……”

秋晨虽然是满脸冰冷,一本正经说的,但老者似乎满不在乎,他打断了秋晨所说的话语,自己说道:“否则怎么样,你是在威胁我吗?你认为这柄断情剑在你手中还会存在着一定的威力吗?”

秋晨无语,只是瞅了瞅那柄雪亮的断情剑。

老者似乎想为秋晨提示着什么,道:“不要以为你内心的仇恨可以盖住你内心的情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也许在江湖之中,断情剑并非是一柄具有威力的剑。”

秋晨并没有再想和这位老者讨论关于断情剑的问题。因为现在秋晨那矛盾的内心不再有什么闲情雅致想去和他人探讨事情了,他一心就想走出这个荒林,去打探韩似菲的下落。那位老者不同于凡人,他一眼就可以看出秋晨的所想。

秋晨看着老者面带笑容,那笑容并非是不怀好意,笑里藏刀的笑,而是笑得有些神秘,有些叫人难以理解,也许那样的笑容是眼前这位老者与生俱来的吧。

“你来这深山野林中做什么?”

“找你。”

秋晨一听,顿时疑惑地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我还在这个深山野林中?”

老者此刻显得有些傲慢,脸上的微笑变得更加神秘了,说道:“我一向不喜欢让别人知道我是谁,但我却可以用心算出人间万物一些未知的事情,包括你的命运。”

秋晨一向相信人是存在命运的,但他一向不相信会有人可以算准人的宿命。江湖中的那些占卜相士,在秋晨的眼中都是骗他人财物的。秋晨很轻蔑地看了老者一眼,但老者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像个弥勒,笑容可掬的。

秋晨此刻说道:“大言不惭。”

“倘若我所言是假,我又何知你的生身来历,命运气数……”

说完,秋晨的双眼挑了起来,道:“你定和杀我慕容一家三十四口有关,不要给我打哑谜,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当年你又如何救的我,今日来此到底有何目的?如果现在你不给我讲清楚,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去的。”

老者似乎很有忍耐性,秋晨多次怒视他,他都露着那么一张甚为坦然的笑脸。他不慌不忙地说道:“有些事你不必急于知道,当你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的。我今日来,只不过是想救你而已。”

秋晨对这位老者满腔的怒火,在老者说完刚才说完那些话时便慢慢地平息了。但秋晨还是不由自主地问道:“什么?救我?”

那位老者点了点头,心平气和地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江湖上有好多人都要杀你。倘若你现在贸然地走出这片林子,你有可能就会没命的。”

好严重的话,想当时,卢千恨封了自己的穴道并将自己背到了这里,就是因为江湖上有好多人要杀自己。想此,秋晨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猛然,韩似菲的身影从秋晨脑中一闪而过,他不禁又急道:“不,似菲被奸人所抓,我一定要救她出来。”

老者又道:“现在那位姑娘很安全,她的处境要比你的处境安全得多,放心,有你这么一位如此深爱她的剑侠,她是不会有事的。”

秋晨听此话,觉得那位老者知道韩似菲的下落,于是秋晨连忙问道:“什么?你知道似菲的下落,她在哪?”

“不要问我太多,总之你听我的就是了。”

秋晨见这位老者,对他甚位疑惑,脑中忽然想起卢千恨所说的黑风帮人手众多这类的话,因此秋晨又怒视着这位老者,道:“你口口声声地说帮我救我,却什么事都与我着打谜语。你是不是黑风帮派来的,快说,快告诉我似菲的下落,她到底被你们怎么样了?快说。”说完,秋晨又握住了那柄断情剑。

见秋晨如此的冲动,那位老者觉得要将他留在这里真是困难,于是说道:“我告诉你,想当年你慕容家遇难时,我算得出花祈与柳无音会在那条街上出现,我把我算准慕容家的劫难告诉给了他们,他们才会及时赶到,救你一命。现如今你却说我要害你。倘若要害你,这几年我就不会夜观金星,看你将会遇到怎样的麻烦,是时机时,为你指点迷津。”

秋晨忽然间想起花祈与柳无音生时所言。自己曾问他们怎么会得救,他们的确说过是一位算命先生告诉他们,说慕容家将有一场浩劫,叫他们前去相救。

秋晨从上至下很仔细地打量这位老者,忽然间觉得这位老者的笑容不再是那么神秘莫测的了,而是很慈祥,极其自然的一位老人的微笑。

“老前辈,刚才晨儿出言莽撞,还望前辈见谅。”

老者摸了摸下巴那长长的白须,微微地点了点头,叹息道:“唉,不怀疑我是害你的人就好,孩子,听我的话吧,不要重出江湖再去冒险了。”

“可是……”

还未等说完,秋晨只觉得脑中一片阴沉,渐渐地,眼前已没有了光线,他昏了过去。

老者这时又摇头叹息道:“你还是不能完全相信我所说的话,你还是不放心那位姑娘。但我绝不能让你再冒这个险了,我只能用梦掌,叫你在此昏睡三天,三天之后,你再到江湖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了。”

老者慢慢地回转过身,渐渐地模糊在那幽深的密林之中。他又要飘摇到哪里,他又要去干什么,谁也不知道。秋晨醒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会不会觉得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又是一场梦?也许会吧,也许不会。

有些事儿就是发生在这似睡非睡,昏昏沉沉之间,倘若人把出生到死看成是一次沉睡的话,那么在此期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就变成梦了。

……

没有过那么一份无奈,谁又会成为杀手。

无情剑下沾满血滴,从不会有情感地流露。

没有表情的脸隐藏在黑纱之后。

面对着刀山火海也要向前走。

为什么?因为他们是别人的工具。

为什么?因为他们是杀手。

“老大,你可算到了,你险些坏了我们的大事。”

“路上有事耽搁了,听说你们看到卢千恨了,他人呢?”

“酒馆里。”

“我们何时行动?”

“最好将他引到树林里。”

卢千恨在狄凤来独坐,几个时辰里,他的桌面上摆了好几坛酒。

“好酒。”卢千恨边饮边醉醺醺地说着,狄凤来客栈散发着浓浓的酒气,这似乎都源自于卢千恨自己。桌上的那把他视如自己生命的宝剑,在他的眼中也开始晃动起来。酒兴一起,张开了嘴,莫名其妙地笑了几声,看来他真的是醉了,醉得似乎失去了知觉与灵魂,恐怕现在一把剑刺入他的身体之中,他都会没有任何反应。他又端起酒坛向杯中斟酒,发现酒没了。在酒意正浓的时候发现酒没了,这对一个视酒如痴的人来讲,简直是太扫兴了。带着酒后的那一点儿冲劲,向柜台大喝道:“上酒,快,快满上。”

小二立刻上前来,道:“客官,你不能再喝了。”

“什么?”卢千恨此刻眼睛瞪得溜圆,道:“难道你怕我付不起酒钱?”

对着小二,卢千恨一下子打出了嗝来,浓浓的酒气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冲进了小二一鼻子,小二险些被这浓浓的酒气给熏倒。小二并未理会卢千恨此刻的眼神土他的心情,还是说道:“大侠,你不能再喝了。”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然后,卢千恨紧紧地握住手上的那把剑,对小二说道:“你若再不拿酒来,就别怪我不客气。”说完,他哽咽了一下,顿时醉了过去。

宁、王、许、何四人,穿着夜行衣,一直在外面等待着卢千恨,见他迟迟没有出来,宁乘风不禁心起疑惑,问道:“你们弄准了吗,他是在狄凤来客栈中吗?”

王尘好似与宁乘风很是不和,宁乘风话音刚落,王尘就很不耐烦地说道:“他肯定在里面,他准是喝醉了。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再等等。”

宁乘风没有再说什么,和他们三人一同紧盯着狄凤来的门口。

太阳一点一点地向西边回落,中原之中渐渐地变得昏暗。黄昏到了,街市上来往的行人也越来越少了。

也许百姓从这里退去,江湖人就要聚集到这里。百姓来这里是为了生计,江湖人来这里却是为了仇怨,百姓之间的冲突往往只是简单地拌嘴,而江湖中的某些冲突是要流血的。

一把剑杀一个人太过简单,江湖的规则也是如此的简单。

卢千恨趴在桌上睡了几个时辰,一直睡到了黄昏。他慢慢地起身,但酒劲还是没有完全退去。看这已是该吃饭的时候了,为何今晚的人如此少:不禁心存疑惑,开口大声问道:“店中的人怎么如此的少?”

“你酒喝得太多了,导致好多客人都没酒喝了,就走了。”

卢千恨虽然酒劲尚未退去,但并没有现出醉酒之后,江湖人的那种霸道。也许一觉过后,卢千恨心中少了许多烦心事,也许人大醉一场,真可以排解心中的某些愁事。

卢千恨露出了对客栈丝丝的歉意,略带微笑地说道:“老板,真是不好意思,这定银子都给你。”小二接过银子,感谢了卢千恨。卢千恨此刻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卢千恨刚迈出了一条腿,那四个人就加大了警惕,许长海道:“卢千恨出来了。”

此刻,何游漫一下子从隐蔽的角落冲了出去,一身黑衣引起了卢千恨的注意。忽然,他从卢千恨眼前掠过,“什么人?”卢千恨立刻跟上了何游漫。四大杀手想上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宁、王、许三人紧随其后,但卢千恨只顾着抓何游漫,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宁、许三人正在自己后面。

何游漫成功地将卢千恨引到了一片竹林,何游漫一下子停了下来,卢千恨也跟着停了下来。何游漫逐渐地转过了头,卢千恨见他那杀气重重的眼神,知道眼前的这位黑衣人并不是朋友,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将我故意地引到了这里?”

落日的余晖将这里染成了一片通红,似乎在预示着这里将有血光之灾。

“凌秋晨在哪?”

卢千恨听出了何游漫的声音,于是忙道:“你是何游漫?”

“快说,凌秋晨在哪?”

卢千恨根本就不在乎他那种威胁的语气,脸上顿时变得阴冷起来,似乎没把何游漫放在眼里,道:“我若不说呢?”

何游漫一剑拔出,拔剑的那一声如风在怒吼,有着生死之战拔剑的气势。

虽然黄昏风小了,但是风却凉了。当那凄凉的秋风掠过,似乎预兆着,今天并不是什么好日子。

卢千恨并没有出剑,也许他还有好多话没有说,于是问道:“韩姑娘被你们抓到了哪儿?你们为何要杀凌秋晨?”

“请不要去问一个杀手,杀手的职责就是去让一个人死。”那狰狞的脸虽然藏在了黑纱之后,但卢千恨完全可以通过他的语气感受他的阴狠。

脚步声,卢千恨并未回头,却感受到后面那冷冰冰的呼吸。那一种呼吸,只有杀手们在杀人的时候才能呼出来。卢千恨知道,后面的人定是宁、王、许三人。他紧握着手中那把剑,已经做好了要同这四个杀手决一死战的准备了。

“你们尽管出招吧,我会叫你们死得好看。”

四大杀手前后而来,持剑直刺卢千恨。

剑之狠,脸苍白,流得江湖泪。黄昏落晚霞,一剑横扫尘漫天,英雄不曾悔。

人有情,剑无意,冷落一切声音,唯求一剑刺入他人胸膛。

卢千恨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挥舞着剑,带起了这树林间的一阵旋风。四大杀手如四个罗汉,终有着那金刚不坏之身。卢千恨几次致命,都叫他们一一化解,以一敌四,打得是难解难分。

趁着他们交锋时的混乱,王、许、何三人扔出了飞镖,奇怪的是,宁乘风那面竟没有传来暗器。虽然卢千恨的目光停留在他们的剑上,但余光之下,也发现了有暗器袭来,卢千恨向前一翻,躲过了那三片飞镖。

王尘看了一眼宁乘风,对自己人,王尘的眼神也并非显得十分友善。他低声对宁乘风说道:“不要心不在焉的,倘若坏了大事,我叫你好看。”

卢千恨站在一旁,狠狠地注视着四大杀手,道:“你们这些卑鄙小人,竟然会用江湖上如此下三滥的武器。”

王尘觉得自己用的很心安理得,大笑道:“你既然认为我们月灵山庄是邪门歪道,那么我们在你面前也没有必要伪装成君子了。卢大侠果真警惕,竟然躲了过去。但我们的决斗才刚刚开始。”

卢千恨知道他们一会儿又会用什么卑鄙手段,但依泰然自若地说道:“别啰嗦,你们尽管放马过来吧!”

说完,四大杀手一同迎面而来,他们的剑招有霹雳之势,划擦的剑声有惊天之响。树枝弯折,在剑的劈砍下,成了一段一段的了。

数招过后,依旧是棋逢对手。

“卢大侠,我来帮你。”像是从天籁发出的声音,声音清脆但却冷煞。好似天女下凡,在微微的清风之下,吹起了她身上披着的薄纱,完美的身姿宛如游龙,在空中飘舞。从她的侧面看,就知道她定是一位绝色佳人。

夏横雪,持剑西施夏横雪在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之际,从天而降。卢千恨,四大杀手见到她都很吃惊。见她那西施般的红颜,虽然有些憔悴,但仍不失美丽,此刻,宁乘风觉得心跳的剧烈,但那种心跳并非是对夏横雪那天生姿色的向往,而是对夏横雪处境的担心和她不听自己话的懊恼,更是被她这种侠义心肠所感动。

“你们这些卑鄙下流的杀手,竟用如此阴狠的手段,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们。”

王尘道:“夏横雪,杀手只杀该杀的人,倘若你现在走,我们会饶你不死。”

夏横雪同卢千恨目光相对,点了点头,一下子两人就冲了上去。夏横雪从未如此尽力地舞剑,但是,她的剑法远不及四大杀手的。

卢千恨此刻即与四大杀手相拼,又时刻地保护着夏横雪。很快两人便筋疲力尽了,出剑不再像刚才那么迅猛。

宁乘风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出手之时,对夏横雪处处留情。王、许、何三人都看得出来,或许他们早就看出宁乘风对夏横雪极有好感。当夏横雪出现的那一刹那,他们三人就已经料想到了,这次的行动,有可能被宁乘风所耽搁,甚至会因为他错失了杀卢千恨或是从卢千恨口中套出秋晨下落的机会。

王尘侧眼冷对着宁乘风道:“倘若你再心不在焉的,破坏了这次行动,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王尘此话说得很阴沉,说得也很认真,作为一个无情的杀手,他们无论说出多么无情的话,都能够做得出来。

宁乘风并没有理睬王尘,四人一同而上,王尘见宁乘风依旧如故,便对许、何两人说道:“先杀了这个碍事的夏横雪再说。”

宁乘风听王尘此话猛然一怔,道:“不行,我们今天主要是对付卢千恨的。”

但许、何两人像没听到宁乘风的话一样,直奔夏横雪而去。宁乘风见此不妙,使出了全身力气,迎到了许、何两人身前。

一阵风猛地掠过,划落了宁乘风面部所戴的黑纱。那黑纱就如同秋叶一样,在半空中飘浮摇曳,虽不美丽但很轻盈。

“铛”的一声,宁乘风扫开了同时刺向夏横雪那两把无情的剑。此刻,卢千恨与王尘也停止了打斗,顿时,刚才那刀剑相错的声音戛然而止。

夏横雪在宁乘风的身后,看着他一身的黑衣,看着他的背影。她呆滞目光中夹杂着恐慌,呆滞里又充满了无限的感激。夏横雪脑中又想到了宁乘风前几次对自己不顾一切地舍身相救。

一个杀手,一个无情的杀手,怎么会有着如此惊心动魄的抉择?夏横雪当初不明白,此刻的夏横雪终于明白了,因为,宁乘风一直深爱着自己,只不过是宁乘风自卑于自己是个无情的杀手,所以一直没有向夏横雪真正地表白。

没有人不恨杀手剑上的那滴血。

但也没有人理解杀手眼角上的那滴泪。

“宁大哥。”一直生硬地叫着宁乘风的夏横雪一下子改了口。一声宁大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一身黑衣虽然是一个杀手的形象,但此刻在夏横雪心中,那却是一位实实在在的大侠。

“宁乘风,作为一名杀手,你是不应该有儿女私情的。”

脸庞泛出那无血的苍白,不再是无情的双眼,好似在冷落着眼前的这一切。

“我没有儿女私情,只不过我不想让你们杀不该杀的人。”

“凡是影响我们杀手完成任务的人,他们都该杀,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

宁乘风无语,但他的内心已暗下了誓言:今天就算死,也不可能叫他们去伤害夏横雪的。

“既然你如此固执,我们只好为总主铲除祸害了。”

“那你们就来吧。”

此刻,王、许、何三人一同冲向了宁乘风。卢、夏两人也一起上前去帮助宁乘风。但夏横雪的剑法同那三人相差得太过悬殊。那三人一心又要取夏横雪的性命,以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叫宁乘风再重归于他们四大杀手的队伍之中。

王尘一剑扫过了卢千恨,直冲夏横雪的要害。在这刻不容缓之际,宁乘风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的剑,轻身直越到夏横雪的身前。杀手是无情的,无论什么人阻碍了自己的剑,他们都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噗。”宁乘风口中喷出血来,倒在了夏横雪的怀中。卢千恨此刻一脚踢落了王尘手中的剑,并将王尘狠狠地踢了出去。王尘此刻知道,少了一个宁乘风,他们是敌不过卢千恨的。眼看着宁乘风气息奄奄的样子,王、许、何三人根本没有丝毫的反应。他们提着剑,留下句:“卢千恨,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卢千恨见夏横雪抱着宁乘风,似乎两人在进行最后的告别。卢千恨知道王尘的那一剑,已经刺乱了宁乘风的心脉,宁乘风现已是个垂危之人了。

夏横雪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段苍凉的爱情,看到宁乘风无奈的双眼,夏横雪才真正地察觉到,自己所爱的人原来是同自己时常拌嘴的庄主。

一向乐观,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的夏横雪此刻也红润了眼眶,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了下来。一阵风吹来,吹来了刚才那一剑的凄凉。

“夏女侠,我不是有意隐瞒我是个杀手的。”

“叫我雪儿。”

“雪儿。”也许这种亲切的称呼,宁乘风等待了好久。也许这一种等待,他根本就不曾想过今生就能等来。当他听到夏横雪的这句话,宁乘风似乎已经觉得自己死而无憾了。一生奔波于无情的世界里,临死之时竟然死在了最心爱的人的怀抱里,这对于宁乘风已经足够,感觉付出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值得。

宁乘风此刻在笑,不是杀手无情的冷笑,不是侠客傲情的狂笑,而是人间最温馨的微笑。

“你知道吗?我曾经在山庄说我有一位杀手朋友,其实我的那个朋友就是我。”

夏横雪点了点头,如同一切都沉浸于在月灵山庄的那一夜。

“你说杀手的命运只有一个……”夏横雪抽泣着,无法继续说下去。虽然宁乘风很心伤,但他依旧强忍着,使自己的表情总是泛出那一丝的微笑,希望这样能对夏横雪有所安慰。宁乘风用手轻扶着夏横雪的面颊,试着擦去夏横雪脸上的泪痕,说道:“杀手的命运只有死亡,要么是被现实所逼,要么就是幡然悔悟去赎罪。我想我今天的死应该是第二种。”

夏横雪已无心去听宁乘风所说的了,因为她慢慢地感受到宁乘风气息的微弱。

“雪儿,我死后,你会把我当成豪侠吗?”

“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豪侠,不是杀手。”

“卢兄。”宁乘风看了看背对着他们的卢千恨,尽力地喊着。卢千恨听到了,因为这个世界充满了寂静。卢千恨转身,走到宁乘风身边。

“卢兄,你为人有情有义,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雪儿。”

卢千恨被这一场景所感动,被宁乘风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于是深沉地点了点头。

宁乘风对卢千恨微笑一下,似乎是表达此刻对他的感激。

“雪儿,你的微笑是世间最美的。”

这也许是宁乘风生前唯一的心愿了,他想把夏横雪最美,最善良的微笑,带到自己死后的那一方土地。夏横雪拭去眼角上的泪水,露出不带有一丝感伤的微笑。在笑容里,宁乘风对卢千恨说道:“卢兄,卢……”

“噗。”嘴中吐出了一地的鲜血,最终,宁乘风想对卢千恨所说的话谁都不会知晓,但他对夏横雪那份至死不渝的爱谁都看得到。他闭上了双眼,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微笑,似乎在感激着上苍对自己的怜悯。他无怨无悔死在最心爱人的怀抱中……

……

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还未来得及打算,就已经走向了下一个阶段。

宁乘风的死,让卢千恨认识到了,人人都有情,只可惜好多人没有看到人间真情的一面。宁乘风的死,也叫他感觉到,此刻要找到韩似菲真的是极其的不容易。

拖着那长长的剑痕,夏横雪将宁乘风葬在了那片树林。黄昏的溜走,留下了一摊残忍的血。对于一个杀手来说,宁乘风的这种死法真的是太痛苦了,因为,在他临死之时还有着叫他放不下的人。

“夏女侠,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听后,跪在坟前的夏横雪站了起来,问道:“月灵山庄庄主之死,必将引来江湖大乱,你想过该怎么办吗?”

卢千恨平静了心,想一想。似乎宁乘风的死叫夏横雪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言语之间,没有了她昔日和活泼,更少了她往日和任性。

“我还要去找一个人,夏女侠,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夏横雪顿时泛出了那么一种冷漠,在那落日的余晖里,显得那么的阴沉。夏横雪用未曾有过的认真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也要去找人。”那种仇视的目光,随着这句话的结束,猛然迸发出来。

卢千恨不曾见到过夏横雪有那么一种眼神,也许整个的江湖人都未曾见过夏横雪露出那么一份仇视的目光。

卢千恨顿时变得恐慌起来,他恐慌夏横雪会因为宁乘风的死会做出什么样的傻事来,于是问道:“你要找谁?”

夏横雪呆望着刚为宁乘风立的墓碑,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找杀死宁大哥的那三个人,那三个人!”

又一段仇恨似乎已经产生。但夏横雪真的走上这条复仇之路,那么所等待她的并非是一个好的结果,甚至会有着一个极其悲惨的结局,那便是死亡。

卢千恨目睹过一位为仇恨而活的人的痛苦,那个人便是秋晨。卢千恨真不想叫这一身侠气的夏横雪也被仇恨所包围,于是劝阻道:“你是不可以再去冒险为宁兄报仇的。”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答应过宁兄要好好照顾你,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阻止你去为宁兄报仇。我是绝对不可能叫你冒这种生命危险的。”

夏横雪根本就没有正面回答着卢千恨,似乎对卢千恨刚才所说的话根本就是不屑一顾。她此刻将一只手举了起来,大声说道:“我夏横雪今日在死去的爱人宁乘风坟前立誓,我一定会为宁大哥报仇雪恨,如毁誓言……”

听此,卢千恨赶忙抓住了指天的那只手,一下子将夏横雪的手臂按了下来,厉声对夏横雪道:“誓言是不可以乱发的,总之我是不会让你去为宁乘风报仇的,不会叫你白白地去送死,除非你今天先杀了我。”

夏横雪似乎受宁乘风的死打击太大了,仿佛被一时的仇恨冲昏了头脑。夏横雪一剑拔出,刺进了卢千恨的肩上,血一下子染红了卢千恨的衣襟。

夏横雪顿时像从睡梦中被惊醒一样,看着卢千恨肩上的鲜血,夏横雪一阵惊慌失措,摇着脑袋,恍恍惚惚地自语道:“我在做什么,在做什么?卢大侠,卢大侠,我,我……”

卢千恨看着夏横雪那苦恼的样子,并没有丝毫责怪夏横雪的意思,心平气和地对她说道:“倘若杀了我真的能够发泄出你心中仇恨的话,能让你今后放下报仇的念头,我卢千恨情愿死在你的剑下。”

夏横雪立刻撕下了一段衣襟,包扎上了卢千恨肩上那深深的伤口。此刻,她一下子又想起了那日宁乘风受伤,自己为他包扎伤口的情形,那样的清晰,但不禁令她忧从中来,因为永远不会再有那么一个人了。

卢千恨见夏横雪从仇视又转变为了心伤,他知道夏横雪又想起了宁乘风,于是说道:“你知道宁兄在临死之时叫我,要对我说什么吗?”

夏横雪摇了摇头,然后又很平静地沉思了一下,说道:“可能要表达他生前对你的歉意。”

卢千恨见夏横雪说话时的语气已经平和了许多,表情也自然了许多,摇了摇头,笑了一下,说道:“他是想对我说,不要让你去替他报仇。他希望你还能向从前一样,那么乐观,怀揣着侠义心肠去活着。他临死时所向你要的那份甜美的微笑,已足可以证明出,他是多么想叫你不要为一个人,而改变你最真实的自己。”

“真的是那样吗?”

“当然了。”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代宁大哥说出他临死时没有说完的话。”

这里变得更沉了,夜晚已经向他们走来。

“我们该走了。”

夏横雪跪在了宁乘风的坟前,默默地为他祷告着,然后又同他告别。

晚风吹,泪痕微,片片愁伤自心扉。注定杀手无相恋,一切全都与愿违。

秋风冷,夜漆黑,冥冥冷月照凄美。爱无悔,守坟堆,许诺来生再相会。

迎着那秋夜凉风,两人踏着沉沉的步子。在这里留下了两排永远不会消失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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