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成为杀手
“凌大哥。”
清晨,韩似菲在睡眼惺忪时将手搭在了床上,发现秋晨已经走了,只剩下空空的床铺,于是急匆匆地冲了出去。只可惜,在她的视线里并没有秋晨的身影。
一阵风掠过,的确有着那秋日晨曦时的一份凉意。难道秋晨只能带给韩似菲这一切吗?
韩似菲并不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清晨起来,韩似菲第一眼并没有看到秋晨,她就会预感到那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卢千恨因昨夜发生的事情一宿都没有睡,的确,任何人在失去最好兄弟的那个夜晚都会无眠的。见韩似菲那失色的面孔,卢千恨慢慢地走了过来,道:“你的凌大哥已经走了。”
“去了哪里?”
卢千恨不语,但一脸被怅怅所包裹着。
那苍白的面孔猛然闪现都韩似菲的脑中,她顿时担心起来,于是急切地问道:“凌大哥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他会去哪里?”
透着那焦灼的神色,韩似菲险些没有哭出来。卢千恨心不在焉地听着韩似菲刚才所说的一切,因为他现在正在重温昨天夜里所发生的一切。
此刻,韩似菲抓住了卢千恨的衣襟,问道:“你倒是说话呀!凌大哥到底去了哪里,她是不是去寻仇去了?”
卢千恨显得很沮丧,也很茫然,微声对韩似菲说道:“不,他没有去寻仇,你放心,他会回来的。”
卢千恨也许忍受着莫大的痛苦说出了这番话,因为他知道,秋晨的回来,并非要重逢于他的妻子来,而是要杀他的兄弟。
“卢大侠,你怎么了?你显得好没精神呀!”
卢千恨与兄弟反目,内心之苦,无处可诉,此刻,韩似菲一声简短的话语,小小的询问,叫卢千恨深感欣慰。卢千恨真想将心中的苦闷一字不落地说出来,只可惜韩似菲已经禁受得太多了,所以卢千恨无法将秋晨要找自己报仇的事情说出来,只能静静地一个人来承受。
此刻,夏横雪也醒来了,慢慢地走到了卢千恨跟前。但一向乐观的夏横雪也显出了几分苦涩。但夏横雪同卢千恨不同,夏横雪是一个内心存不住事情的人,她总是会把自己的闷闷不乐痛痛快快地抖出来。
“表哥为什么会杀凌大侠,他出手为何那么的酷烈?我从来没看到他的那个样子。”
表哥?夏横雪所说的是刑诺开,两人一直是表兄妹相称,由于两人在这一年也没怎么联系,所以她并非知道刑诺开会因韩似菲有着那如此大的变化。
卢千恨看着韩似菲那尚未痊愈的脸,叹道:“刑诺开现在简直是禽兽不如,韩姑娘的脸就是拜他所赐。”
卢千恨话音刚落,韩似菲慢慢地垂下了头,这的确是韩似菲那伤心往事,一段自己不愿再提起,再听到的往事。
“不会的。”夏横雪真的难以置信。
“不信你去问问韩姑娘。”
韩似菲很悲怆地点了点头。
作为刑诺开的表妹,夏横雪也深感歉意。她轻拍着韩似菲,很温柔地说道:“韩姑娘,真对不起,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韩似菲抬起了头,看着夏横雪从内心发出对自己关心的目光,她非常的感动,轻声地说道:“谢谢。”
“怎么,凌大侠呢?他的伤好了吗?”
也许现在让任何人伤心的并不是刑诺开,而是秋晨。
卢千恨很不情愿地说道:“他走了。”
夏横雪从两人的脸上看到了他们此刻的心情,于是便没在问什么。
……
刑诺开虽然变了,可是楼台的景色依旧。每天都不分昼夜的阴雨绵绵。这里的漭漭江水似乎不再清澈,略显浑浊。也许万事万物都有他的情感,有时是环境影响了你,有的时候则是你影响了环境。
刑诺开脑中想的再也不是怎样去维护武林的安宁,而是如何才可得名获利这些世俗之事。他的所想已经让邪恶取代了正义,已经将凶狂取代了柔情,也已经将恨取代了爱。
“怎么是你,凌秋晨的人头呢?”
刑诺开见陆宗涛来了,很诧异,但也不乏欣喜,因为他还以为陆宗涛把秋晨给杀了。
“哈哈……看样子,你真的很恨凌秋晨,都说因爱可以改变一个人,由正可以变邪,由善可以转恶,果真如此呀!”
刑诺开听后恼羞成怒,因为他很不愿意听这风言风语的风凉话,忿詈道:“再问你一遍,凌秋晨到底死还是没死?”
在陆宗涛眼中,即使刑诺开比自己武功高,但他所充当的角色只是自己的一颗棋子而已,可以任意地利用,随便地使唤,很容易的就可将他摆平。
“他早晚都会死,只看你想不想同我合作。”
刑诺开知道陆宗涛此人诡计多端,做人千变万化,同他合作存有着极大的风险。但一听要杀秋晨,刑诺开似乎就少了甚多的疑忌。
“你在想什么呢?那位姑娘你帮我照顾的怎么样了?”
“她被凌秋晨给救走了。”
陆宗涛一听,顿时怒目圆睁,说道:“什么,你这个废物。”
听陆宗涛如此的贬低自己,刑诺开怒形于色,道:“不要以为你是黑风帮帮主,我就怕你。”
“行了,我这次找你并非只为了那位姑娘。”
“那你有屁快放。”
“一个对你对我都有好处的事情。”
刑诺开见卢宗涛一本正经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直盯着陆宗涛,心道:“也不知,他又要耍什么花招。”
“现在你在江湖之中,无帮无派,空有着楼台主的名声,恐怕以你一人之力,难抵凌秋晨和卢千恨两大高手。”
陆宗涛此话说到了刑诺开心坎中去了,刑诺开深知光凭一人之力是很难在江湖之中立足的。正因如此,刑诺开在上次向陆宗涛所提的条件才是想当上月灵山庄庄主。在刑诺开看来,倘若能坐上月灵山庄庄主这一宝座,何愁不能在江湖上叱咤风云,闯出一片天地,成为一方枭雄。或许刑诺开有如此大的胃口,也是源自于对秋晨入骨般的恨。
陆宗涛见刑诺开正在沉思,知道他已经被自己刚才的那么一番话给说动了,心中暗自欣忭,笑道:“成为我的杀手,保证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我称霸武林的那一天,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见陆宗涛说得如此绘影绘声,刑诺开也跃跃欲试的,心道:“倘若他真有本事一统江湖,以他的本事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到那时我再杀了他,成为江湖之中的主宰者。”
也许就是这一种名利与权贵的欲念,才会叫一个人头脑发昏。倘若真的成为一个杀手,就将永远无法翻身,永远都要听命于自己的主人。杀手的命运只有死亡,又怎么会成为主宰者呢?
“好,我愿意替你卖命,成为你的杀手,不过你也不要忘记你所说的话。”
听后,陆宗涛拍手称快,大笑不止,道:“好,痛快,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点。”
刑诺开开启了一坛酒,准备同陆宗涛饮酒助兴,庆贺他们会合作愉快。
陆宗涛依旧在打着内心的算盘,在过虑着自身的危机,因为他现在所要对付的人不光是秋晨与卢千恨了,还要对付他的义父,那位戴着斗笠的神秘人物。
这无疑是一种以卵击石的举止,这或许也是一种浮云缥缈的奢望。但好多人就是这样,因自身的一种对金钱与权势的欲望,促使他们不择手段,哪怕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只可惜刚才的那番话被夏横雪听到了,夏横雪一直都躲在楼台的门外。倘若不是自己亲耳所听,她是绝对不会相信,一向大义凛然的刑诺开会是一个权力欲极强的魔头。夏横雪因此很伤心,很难过,心闷得想哭,心碎得欲死。
“啪”的一声,夏横雪狠狠地踢开了门。
刑、陆两人猛地一惊,因为刚才两人的对话是一个绝对介于两者之间的秘密,绝不可以叫第三个人知道。
但刑、陆两人见是夏横雪,顿时便少了那份惶遽,因为夏横雪剑法并非很高,而且为人直率,善良,很容易控制。
夏横雪走上前去,狠狠地掴了陆宗涛一嘴巴,愤愤地说道:“陆宗涛,你别枉费心机了,你以为你会得逞吗?没有人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者!”
陆宗涛在江湖一向少有人敢惹,今日竟受到了一介女流的一巴掌,这实在令陆宗涛气恨难平,说道:“混账,真是岂有此理。”
但夏横雪并没有理会陆宗涛所说的,也许陆宗涛所对自己的怒骂,在夏横雪看来只是一声屁响而已,根本就不必在意。
夏横雪将头转向了刑诺开。在刑诺开眼中,那是夏横雪从未有过的感伤与气恼,那失望的眼神,如同一根针一样,在刺扎着刑诺开,但刑诺开的身体就如盾一样,即使千万颗针一同而来,对于他也是不受丝毫的损伤。
“表哥,真想不到你会变成这样,真想不到你会和这种人混在一起,真想不到,你会对一位柔弱的女子施加如此残暴的手段,真想不到,你的权力欲如此的强,真想不到……”
“你给我住口,我的事不用你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凌秋晨所赐。”
听了刑诺开如此绝情的话,夏横雪在哽咽着,她的嘴角在颤动,她的内心也在乱蹦,断断续续很落寞地说道:“你简直是疯了。”
刑诺开显出他那一张阴森恐怖的脸,看着就叫人害怕,他似乎要将这大千世界所吞掉。仿佛要铲平所有会阻碍他的障碍,也包括他面前的表妹——夏横雪。
“你无药可救。”说着,夏横雪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
声音是从陆宗涛嘴中传出来的,那一种阴狠强有力的声音止制住了夏横雪还要向外走的步子。她停了下来,转身怒对着陆宗涛,恨不得想一剑将他杀死。
“你已经听到了我与刑诺开的对话,所以你绝对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种本事了。”
说着,夏横雪锐眼一横,剑锋出鞘,一剑挑起了桌上的杯子,杯子犹如一发枪弹,狠狠打在了陆宗涛的额头。陆宗涛只觉得额头一阵疼痛,顿时变得天旋地转了。然后夏横雪凌空翻转,一个飞腿踢到了陆宗涛的鼻子上,陆宗涛向后连退数步,突然脚下一滑,脚踝又被椅子磕绊,一下子后翻卧地。
这又给陆宗涛怒火上浇了油,他大吼道:“混账。”
夏横雪对这种人,无论他有多大的来头,自己都不会心慈手软的。她用剑锋指向陆宗涛,一步一步地向他逼近。
“刷”的一声,刑诺开拔出了剑,剑若浮云,飘飘而至,夏横雪反手仗剑,侧身挥剑,剑剑相碰。由于刚才刑诺开很用力,夏横雪顿失去中心,歪身后退。
夏横雪用两只怨怼而失望的眸子直视着刑诺开,很难过地说道:“表哥,你不要再这么执迷不悟了,有些东西根本就不属于你,你强求是没有用的,难道你今天真的会杀了我吗?收手吧!”
“住口。”
此刻陆宗涛对刑诺开命令道:“杀了她,绝不能放走她,叫她在外面胡说八道。”
夏横雪现在手发软,浑身也已不再有打斗的力气了,见刑诺开那面无表情,一副同杀手一模一样的嘴脸,持着剑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夏横雪红润了眼眶。
“雪儿,不要怕,坚强起来。”
是谁?是谁在同夏横雪说话?是他。冥冥中耳畔传来了宁乘风的声音。这是宁乘风对夏横雪的召唤,还是他对夏横雪的庇佑。夏横雪不知,其实她根本就不想知道,因为她认为在此刻有宁乘风的陪伴,这已经足够了。
剑停了下来,但剑锋离夏横雪只有半寸的时候,刑诺开并没有继续想向前走。两人凝眸着对方,一切在他们的眼中顿时化作了漆黑和惨白。
楼外雨,楼中情,一剑划破楼内宁。
风急扫,花凋零,引得孤魂伴行。
昏天暗地又叫世间冷清。
朦朦胧胧一切似若梦境。
心不平,泪在眼中凝。
“真没想到,你还保留了一点儿人性。”
剑正在刑诺开手中振颤,他没有正视着夏横雪,更不敢正视着自己的内心。当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时,划过了刑诺开,剑顿时也被这阵风吹落了。
夏横雪慢慢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刑诺开,说了句自己似乎已经想了好久的话:“从今往后,我夏横雪与你刑诺开没有丝毫的关系,你好自为之。”
正当夏横雪抬脚准备向外跨出的时候,刑诺开手一把抓住了夏横雪,抓得很紧很牢,说道:“今天,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叫你离开这里的。”
夏横雪猛然意识到了,这楼台之中竟是个有来无回的地方,触及着刑诺开那冰冷的手掌,她潸然泪下。
……
成为杀手,真可无情?杀手也是人。
成为杀手,真能断情?杀手也是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不要以为戴上面具就认为自己真的变了样。
杀手从来就是有情人对自己的欺骗。
冷冷的秋晨踏进了黑风帮,这个自己一直认为是黑暗的巢穴,秋晨仿佛在将他想成是自己又一个落脚点。
秋晨知道这片土地是块肮脏的地方,但是为了能够手忍仇人,秋晨知道再没有第二个居所可以适合自己了。
斗笠人就在秋晨的身前,似乎一直都在等待秋晨的光临。他没猜错,见秋晨那怨毒而又痛苦的神色,斗笠人发自内心地笑了两声。
“你来了。”
秋晨微微颔首,但他并没有说话,因为他心事太重,想得太多,也就没有言语了。
“你为何不去报仇,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相信,卢千恨就是你的仇人吗?”
斗笠人说得很痛快,似乎他已经猜到了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很确定,秋晨现在已经看到了那把带“恨”字的追命剑而且他已锁定了自己的仇敌就是卢千恨。
“他的确是我要找的仇人,可是……”
斗笠人突然变换了语气,疑虑中带着那份沉着,惊诧里又不乏一种气愤。
“可是什么?”
秋晨无语,依旧默然。
“可是他是你的好兄弟,你不忍杀他。”
“不。”
秋晨的两颗眼珠在眼睛了滚来滚去,滚着滚着滚出了两个巨大的火球。斗笠人见他有那如此仇恨的目光,他好像也放平了心,不会认为秋晨有可能不会被自己所用。
“那你为何不杀他?”
秋晨顿时感到自己很窝囊,很愤懑地说道:“只可惜,我并非是他的对手。”
此事都在斗笠人预料之中,他早已知道秋晨不是卢千恨的对手。所以秋晨要想报仇一定会来找自己来的。此刻,斗笠人因自己的判断准确而略感欣喜起来,不禁畅怀大笑,笑声在整个黑风帮之中回荡着。听着那如此叫人不解的大笑声,秋晨的心一下子变得沉甸甸,毛躁躁的。
秋晨瞪大了双眸,急促问道:“你笑什么?”
渐渐地,斗笠人平息了笑声。那么一种神秘叫秋晨真的很难琢磨,那么一种神秘也令秋晨感到很是惊疑,秋晨觉得此刻的自己忐忑不安的。透过那层黑黑的纱布,秋晨觉得斗笠人并没有用那尖锐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似乎没有一丝杀机,反而叫自己感觉这个人很想帮助自己报仇。
“孩子,别说你打不过他,即使你能打得过他,我看你也未必能杀得了他。”
他是在否定秋晨?不,斗笠人似乎另有其他的暗示。也就是这么一句给予秋晨无限的思索,再次令秋晨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但是刚才斗笠人的话叫人听了是那么的蔼然,犹如一位善良的老人在教育着自己的孩子。这时,秋晨似乎彻底地被这个斗笠人给征服了。
“此话怎讲?”
斗笠人笑了一下,说道:“他们卢家一向心狠手辣,眼中根本就没有兄弟的情义。更何况卢千恨有着那丰富的江湖阅历,即使你能打得过他,也会暗遭他的毒手,反而使自己身受其害。”
斗笠人的这些胡言乱语,秋晨真的能够接受吗?难道他真的忘记了曾经卢千恨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救自己吗?或许在仇恨的掩埋下,秋晨真的忘记了昔日卢千恨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此刻,秋晨的脑中全部是慕容府那血迹斑斑的场面,与一剑刺穿柳无音那惨兮兮的画面。
“我该怎么办?”
秋晨一字一顿地说,说得稳重有力,他好像在迫切地渴求着如何才可以杀死卢千恨的答案。
“我难道真的报不了仇了吗?”
斗笠人听到秋晨如此泄气的话,赶忙答道:“不,你完全可以报仇。”
“怎么报,怎么才可以亲手杀了卢千恨?”
“断情剑。”
斗笠人话音刚落,秋晨一下子将背着的断情剑拿了出来,如此的雪亮,在这熹微的晨光下闪烁着并不耀眼的剑芒。
这也是斗笠人自出关以后第一次近距离目睹断情剑的真正样子,因此他惊愕了。惊愕于断情剑果真是一柄木剑,疑惑了,疑惑于断情剑是否真的能如好仙绝所言,人在断情之时,有着那巨大的威力。
“你说的可是这一柄断情剑?”
两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这一柄雪亮的断情剑上,也许这柄断情剑真的有如此大的魅力,可令世人所关注。
“你不是说对卢千恨有仇恨吗,那为何断情剑在你手中依旧是一柄木剑?”
秋晨并不是对卢千恨还保留着那一点点兄弟情义。即使他心中布满了对卢千恨的仇恨,但仍然会想着还在卢千恨那儿的韩似菲。一位叫秋晨时刻都在想着的姑娘,一位让秋晨时刻牵挂的女子,一位令秋晨满心愧疚的妻子。
“想要报仇,你就必须要割舍掉那段兄弟情谊。想一想,当年卢家是怎么对待你们慕容家的,你现在有怎么还能感情用事呢?”
往事不堪回首,回首又添新愁。
“不要说了,我不是不忍心去杀卢千恨。”
“那又是因为什么?你要知道,想用断情剑杀人,心中是不可以有一点儿感情的。”
秋晨的头大了,大得仿佛都要胀破了。秋晨的头大了,大得叫里面所想的事情变得完全紊乱了。他的手紧握着断情剑,他是在紧握着自己毕生执着于的仇恨,还是在紧握着他此生放不下的情感?也许两者都存在。只可惜,断情剑的要求太过的苛刻,它必须要求持剑人拥有一颗完全仇恨的心,否则,用它是不可能杀人的。
风飘过,正如一位姑娘掠过的一丝空气的微动,朦胧之中,秋晨看到了韩似菲的身影,隐隐约约的却又在视线中瞬间蒸发,但却余留下韩似菲身上的一阵飘香。
人是从何而来?人是自心而来。
香又是从何而生?香是从剑上而生。
断情剑上又怎么会飘来香气?因为剑刃上有情。
“怎么回事儿?断情剑上怎么会飘出缕缕香气,你到底在想什么?”
“似菲,似菲……”
秋晨并非听到了斗笠人的问话,秋晨在低声喃喃着韩似菲的名字。斗笠人也并没有听清秋晨嘴中到底在嘟囔着什么,诧异地看着秋晨那呆滞的目光,看着他那好似中了魔一样的躯体。
“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斗笠人问得很急促,问得也是非常的响亮。听后,秋晨猛地一惊,眨了眨眼睛,看了看眼前这位全身布满黑色的斗笠人。
“似菲。”
“似菲?她是什么人?”
“是不愿意让我再寻仇的妻子。”
在斗笠人眼中,大丈夫无论多么的凶横毒辣,到头来也终将在红颜知己面前变得萎靡,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但却无毒不丈夫,在斗笠人眼中,凡是阻碍自己计划的人,她早晚都要死,即使她是一位女子。
斗笠人缓缓地走到秋晨面前,一手轻拍着秋晨的肩。斗笠人那虚伪的柔情,有目的慈祥,但在秋晨心中,将这一切竟都当成了真,把面前这位不知长得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斗笠人当成了恩人。
感恩斗笠人告诉了自己仇人是谁。
感恩斗笠人教给自己该如何的去报仇。
“孩子,你真的愿意为一个女子而放弃为你一家上下三十四口报仇?那可是一条条生命啊,此仇不报,你妄为慕容家的公子呀!”
秋晨一向信誓旦旦地认为自己可以放下一切的感情,一心只去复仇。但是每当脑中现出韩似菲的身影,他就变得举棋不定了。
“此仇不共戴天,为何还拘泥于儿女私情?”
“我会试着去忘掉似菲的,此仇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去报的。”
斗笠人听后,暗自发笑,但表情依旧愀然严肃,好似很赞赏秋晨刚才的那句话。他又狠狠地拍了秋晨一下肩,好像在鼓励着他,说道:“好,你有这份心,我相信你全家上下一定不会死不瞑目。”
秋晨听后,猛然又恢复到了刚才那仇恨的样子,双唇紧闭,面色苍白如纸。
“你知道什么人才可以真正地做到断情吗?”
秋晨摇了摇头,要说什么人会断情,想必那只是一种类似于谎言的说法,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这个世界上,又会有谁能够做到断情呢?
“杀手,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存在感情的人只有杀手。”
“杀手?”
“对,当一个人成为杀手,当他到某一天,杀人都已杀得麻木,杀得连自己的血都透着一股寒气,杀得连自己都可能不认识自己,那么他就已经变得无情,甚至可以达到断情。”
秋晨并不理解斗笠人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于是问道:“你的意思是?”
“做我的杀手,我相信凭你的经历,与你自身那一颗布满仇恨的心,你一定会作成一名出色的杀手的。到那时,你不仅可以手刃仇人,你还可以跟着我享尽世间的荣华富贵。”
“我只要报仇就够了,我不需要什么荣华富贵,功名权势。”
“这么说,你真的愿意成为我的一名杀手?”
秋晨一向很憎恶杀手,但一想到成为杀手真的能够手刃仇人,他便宁愿伪装一个不属于真实的自己,那种残忍的角色。
秋晨微微颔首。
“不过,要成为我的杀手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秋晨很急促地问道,而且显得还有些紧张。
斗笠人大喘一口气,那喘出来的稳稳的气流似乎在告诉着秋晨不要慌张。也许斗笠人所要的条件并非是那么刻薄的,无理的,而是作为一名职业杀手所要具备的最基本的素质。
“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安排调遣,不得有丝毫的怨言,除了杀卢千恨之外,其他的事不得擅自主张。若违背了这一切,我会杀了你。你能做到我说的这样吗?你还愿意成为我的杀手吗?”
秋晨依旧点了点头,非常的果断,这也表示他对成为斗笠人的杀手没有丝毫的含糊。
杀手在江湖上到底充当着怎样的一种角色,是罪恶之源?为何秋晨还要换上杀手的行头去扮演?
杀手的命运只有死,那么秋晨成为杀手,命运又会怎样?他真的能够无情,绝情甚至断情吗?
……
夏横雪去楼台的这件事自己已经告诉给了卢千恨,并答应卢千恨,自己可以很快地回来。但晌午已过去,还迟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这又令卢、韩两人很是担心。
韩似菲很焦急地问道:“卢大侠,夏女侠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卢千恨在一旁踱来踱去,听了韩似菲的话,觉得她所言甚是,于是说道:“韩姑娘,你自己在这儿留守一下,我想去楼台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由于形势紧迫,虽然韩似菲越来越害怕这森森山林的生活,很不想单独留守在这里,但凡事都要以大局为重,知道自己要是与卢千恨一同前往,一定又会叫卢千恨为自己操心的,何况江湖这种救人的事情,本身就有着一定的危险。
韩似菲点了点头,她很情愿地留守在这里,她也在默默地为夏横雪祈祷着。
“一定要好好地呆在这里,一定不要乱走。”
“你也要小心。”
两人都各自地点了点头,这是对对方的一种承诺,正如刑诺开曾经所言,若想成为真正的朋友,彼此间必须要有一种承诺。
卢千恨转过身去,踏着沉重的步子,眼中充满了疑惑,疑惑于夏横雪为什么去楼台那么久都没有回来,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卢千恨心中,似乎从来没有如此担心过一位女子,潜意识里,夏横雪好像成了卢千恨生命中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
这是去往楼台的唯一的一条路,伴着那微微细雨,这里已经是泥泞不堪了。好大的风迎着卢千恨,那被风吹偏的细雨打到了他的脸上,打进了卢千恨的双眸中去。卢千恨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觉得去楼台的这条路越走越长了。
楼台到了,虽然常年浸在雨中,但楼台没有褪去一丝一毫的颜色,依旧新如从前。
门是开着的,他们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卢千恨会不请自来,所以故意开着门来“恭迎”着卢千恨的到来。卢千恨走了进去,大声喊道:“夏女侠,夏女侠……”
没人反应,这里一团死气,似乎已经没有人了。卢千恨又高呼很久,找遍了楼台,发现这里果真没有人。看着楼下的杯盘狼藉,卢千恨心中有着一种极不祥的预感:夏女侠来过这里,绝对来过。
但现在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桌上有几道剑痕,虽然很细微,但卢千恨很快就发现了它。对于一个常年同兵器打交道的卢千恨来讲,他一眼就看得出,这剑痕是夏横雪所使的佩剑留下的。正因如此,卢千恨的心顿时揪在了一起,心道:“她与刑诺开交过手,然后又被刑诺开带走。”
想此,他的心一下子上蹿下跳起来,连忙跑了出去。望着那漫无边际的江面,望着远处那层峦起伏的山脉,望着那幽邃僻静的密林,卢千恨真的无法想到刑诺开会将她带去哪里,但卢千恨可以确定,夏横雪此刻的处境定是凶多吉少。
狂呼惊九霄,只觉故人遥。
风折菊花少,雨打丛林老。
绝情作离人,剑划唤归鸟。
侠傲啸长空,却逢情思恼。
卢千恨在苦思冥想着,但依然想不到刑诺开到底将夏横雪带到了什么地方。
月灵山庄,这个似乎在一夜之内就让江湖人所淡忘的地方。这里现在变得很萧条,大香炉的坍塌,却给了这里更大的神秘。
“这是怎么回事?”
“江湖上从这里跳出了一个神秘角色,你现在再看着月灵山庄,还想当这一庄之主吗?”
刑诺开将夏横雪封住了穴道,刑、陆两人扶着夏横雪来到了这月灵山庄,见此景象,刑诺开的脸上一下子变得疑窦重重,问道:“这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刑诺开在叹息着,这里的一切不禁令他大失所望。现在月灵山庄的万籁俱寂,这里哪里还会给刑诺开在大臂一挥,可使整个江湖风声水起的机会呀!这里简直是个世外桃源,猛然,刑诺开厌倦了这里,要想成为武林至尊,怎么可以在这如此荒芜的地方开拓?
“你在想什么,为何神色如此的异常?”
刑诺开知道现在同陆宗涛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人了,所以有些想法也无须隐瞒。刑诺开此刻拉长了脸,似乎很愤懑,说道:“这里怎么会这样,山庄的人呢,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陆宗涛不慌不忙地说道:“现在黑风帮已经被一个神秘人所掌控,武功之高,在整个江湖恐怕是无人能及,所以我们必须要在这岑寂的地方,不动声色地发展我们的势力,目前想要独步武林,只能这样了。”
“呸,简直是痴人说梦。”
夏横雪很气愤地对这两个大魔头说道,刑诺开怒瞪着夏横雪,说道:“你给我住口。”
越是叫夏横雪住口,夏横雪越是要不停地说。因为她实在是看不惯刑、陆两人地胡作非为,又道:“就凭你们俩,也配统领整个武林吗?”
话音刚落,“啪,啪”两声,刑诺开封住了夏横雪的哑穴。哑穴被封是一件叫人很痛苦的事情,只觉得一股气流在咽喉中被阻塞,越想说话,越觉得气流越冲,这叫夏横雪生不如死。
陆宗涛见刑诺开竟如此狠心地封住了她的哑穴,于是厉声说道:“倘若你再敢多嘴,别怪我一剑杀了你,刑诺开不忍杀你,我可忍心。”
这句话丝毫没令夏横雪惧怕,她虽然身子动不了,但依然扭过脖子,虎视眈眈地瞅着陆宗涛,凶狠中带有着那么一种鄙视的眼神。
刑诺开一时之间仿佛想到了什么,对着陆宗涛说道:“夏横雪我们还杀不得。”
“为什么?”
“要想独步武林,你不觉得有一个人我们是非除不可的吗?”
“谁?”
“卢千恨。”
陆宗涛那紧张的神色立刻恢复了平静,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刑诺开见陆宗涛此刻那怪异的神色,自己顿时变得很诧异,问道:“怎么?”
“你多虑了。”
夏横雪此刻竖起了耳朵,她也怪讶于为何陆宗涛听了这江湖之中高手中的高手,竟然面不更色,而且还泰然自若的,难道陆宗涛真的不怕卢千恨会打乱他的计划吗?
“难道卢千恨的存在不会阻碍你我的霸业吗?”
“当然会,但对付他根本就不需要咱们动手。”
“此话怎讲?”
“我所提汲的神秘人自然会杀了他,不光只杀他,还会杀了你最恨的那个人。”
“你说是凌秋晨?”
“既然现在你与我在同一条船上,我不会隐瞒你什么的,我会把我的计划全部讲给你听。”
夏、刑两人听了很多,听得也极其的认真。他们边听边感到诧异那一段从不被江湖人所知的秘密。关于慕容家与卢家的恩怨,关于斗笠人与自己的关系,关于那十二把剑的传说,关于月灵山庄对人的潜在的诱惑……
夏横雪越听越怒,她现在好恨自己的武功是那么的浅薄。夏横雪此刻多么希望可以摆脱刑、陆两人的束缚,告诉卢千恨斗笠人内心的想法与刑诺开和陆宗涛所要达到的目的。但刑诺开听后心花怒放,因为有些事知道得越多,他越容易暗箱操纵。
“你的意思是等那个神秘人灭掉卢千恨与凌秋晨之后,我们再去杀斗笠人,那么……”
“对,到那时候,我们在江湖上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哈哈……”
两人像疯了一样,大笑不止。
想法固然是好的,但两人知道,剩下的路依旧是很艰辛的。陆宗涛看着那满面怒气的夏横雪,又将头转向了刑诺开,似乎在提示着刑诺开什么。
刑诺开在江湖闯荡也不是一两天了,透过陆宗涛的眼神,刑诺开是明白他所暗含的意思。刑诺开摇头道:“我有一种预感,我们总会有一天可以用得上夏横雪的。现在她已为瓮中之鳖,即使她活着也不能逃得出我们的手掌心。”
说着,刑诺开将夏横雪的哑穴解开,夏横雪不由得大呼一口气,觉得体内的真气运转顺畅多了,然后她又忍不住地大声怒吼道:“陆宗涛,你坏事做尽,简直是丧尽天良,你一定不得好死。”
“住口。”刑诺开很严肃很大声地说道,“倘若你再敢多嘴,我会叫你这辈子变成哑巴。”
刑诺开语气蛮横,一本正经的,因此夏横雪没再敢放声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刑诺开现在已经失去了本性,他的心狠手辣,叫夏横雪也不敢估量。
……
就在卢千恨在山林中左瞧右看寻找夏横雪下落之时,好仙绝映入他的眼帘。由于那一夜卢千恨一直以为是场梦,所以在现实中,卢千恨依旧不认得好仙绝,相反,对他是那么的陌生。
好仙绝看到卢千恨身前有块石块儿,故意地踩到了石块儿上,脚下一滑,恰好摔到了卢千恨的身上。卢千恨猛地一怔,连忙将好仙绝扶起,问道:“老前辈,你没事吧。”
好仙绝笑了笑,看着卢千恨一脸的焦灼,于是问道:“年轻人,见你如此慌张,莫非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一个朋友被恶人掳走,我一直没有她的下落。”
卢千恨虽然心急如焚,但好仙绝却笑得很自然。一位慈祥的老者,有如上苍派到人间的活佛,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道:“那你准备到哪里找?”
“哪里?”天下之大,卢千恨真的就没有一丝的眉目,卢千恨环顾了这莽莽的密林,垂下了头。
“那位女子对你很重要?”
卢千恨一听,头猛然抬了起来,满眼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位满头银发的老者,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位女子?”
“一位傲视一切的侠客,眼中竟散发出如此柔情的目光,她怎么会不是一位女子呢?”
“我答应过一位朋友,在他死后会帮助他好好照顾那位姑娘的,可现在……”
“少侠,不必太过担心。你同我有幸相遇,这也算是一种缘分。沿着这林间的小溪一直走到你想停下了看看为止,在那里可能会遇到你所要找的人。不过那位姑娘很安全,你知道她在那就好,千万不要救她。”
好仙绝说得很神秘,作为一名神算子,想必他必须要有着某种的神秘。卢千恨不禁对他很好奇,也很不理解他所说的话,于是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无缘无故地独行在这荒山野林之中?”
“你若不放心她,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好仙绝再也没说别的,就朝卢千恨背对的方向行去。卢千恨见好仙绝走的迅速,知道他是真的不愿意透露出自己的名号。更何况,卢千恨现在因夏横雪的事情心急如焚,根本就没有心情再转头啰嗦地去追问那位老者到底是什么人。
卢千恨沿着身边这溪流,渐渐地向溪水流向的方向行进,内心也在祈祷着,真的能如好仙绝所说,在某一处停下来,可以看到夏横雪。
这片林子好静好静,除了卢千恨踏步的声音同溪水哗啦啦流动的声音,已经是不存在任何的声音了。但是卢千恨的内心却没有这么清静了,此刻他的心跳得剧烈,好似一锅煮沸的热水一样,不断地在身体之中翻腾着。
卢千恨一下子停了下来,这是他完全没有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因为穿过身边的那片竹林,就是一直令江湖人神往的月灵山庄了。
好仙绝果真预料得很准,夏横雪此刻的确在月灵山庄之中。好仙绝似乎也很了解卢千恨,知道他一定会在月灵山庄的那片竹林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难道夏女侠真的在这月灵山庄之中吗?”卢千恨不禁心道。
往事尽收眼底,第一眼的相逢叫卢千恨至今未忘,自己就是在这月灵山庄同夏横雪相识的。那一幅画卷,不知不觉又在卢千恨的脑海之中重现。
大香炉已经坍塌,那三炷香也不知道落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卢千恨并不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但卢千恨知道这里一定发生了极其不好的事情。
像月灵山庄这江湖第一大帮,越是安静,江湖越是不太平。
卢千恨踏着沉沉的步子,踏地声铿锵有力。在一座房子的后面,刑、陆两人正在谈话。因这阵莫名其妙的脚步声,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柴门,但做了亏心事的人,恐怕稍有些风吹草动,都会令他们坐立不安的。
刑、陆两人猝然地怔住了,一脸惊慌。站在一旁的夏横雪也不知来者到底是何人,带着那种疑惑,也没有吭声。
“好像有脚步声。”陆综涛低声对刑诺开说道。
“会是什么人来这里?”
“我们先不要露面,敢独身来到月灵山庄的人,想必会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
两人点了点头,也用着那威胁的眼神看着夏横雪,暗示她不要出声。
脚步声听得越来越清楚了,陆宗涛手中也准备好了独门暗器。
卢千恨并没有理会那个房屋后面,当路过他们三人时,自然没有看到他们。刑、陆两人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更加的毛躁了,因为在他们眼中,卢千恨是一个极为厉害的角色。
“卢大侠。”
夏横雪猛然叫了出来,似乎渴望着卢千恨的相救。
卢千恨转过头来,一时,他变得欣然起来。他也因此惊愕了,他或许认为这真的是一场梦,是一场令自己早有准备的梦,但是梦却在现实中真实的存在,那真的令人感到很不可思议。卢千恨忍不住地大声说道:“夏女侠,你真在这儿。”
卢千恨见夏横雪身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知道她是被封了穴道,然后又怒对着陆、刑两人,说道:“快把夏女侠给放了,否则我会杀了你们。”
陆、刑两人显得有些惴惴不安,但他们很明白,说什么也不能将夏横雪交到卢千恨的手中,因为夏横雪知道他们俩太多的秘密,知道了可以让他们死上一千次,一万次的秘密。
“刑诺开,真想不到你,你会同这样的人狼狈为奸,你真是武林中的败类。”
刑诺开二话没说,剑鞘落地,手执长剑,直奔卢千恨刺过去。卢千恨一时也忘了好仙绝所说的话,可今日他相信,就凭刑、陆两人,根本就阻拦不了自己救出夏横雪。
此刻,卢千恨也逼剑出鞘,如风似浪,迎着刑诺开而上,大臂一抡,如风车一样击在了刑诺开那突如其来的一剑。“啪啪”剑在半空中相持,摩擦出了点点火花,犹如夜晚萤火虫发出的那微弱的光亮。
刑诺开的内力显然与卢千恨有着那天壤之别,数招过后,只觉得自己手上发麻,剑险些就被打落。说时迟,那时快,卢千恨一剑直奔刑诺开的额头刺去。刑诺开见剑的迅猛,吓得自己是目瞪口呆,惊慌失措。当剑就快扎进他的颅骨之中时,刑诺开才想起侧身闪躲,勉强地躲过了那么一剑。带着那微凉的寒意,刑诺开感受到了卢千恨剑上此刻隐藏的杀气。卢千恨反剑一扫,刑诺开腰向下一弯,剑刚好擦着他的头皮而过,剑风一下子带起了刑诺开的头发,黑发半空摇曳,最后散落一地。在如此被动的局面下,刑诺开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死亡正一步一步地朝自己悄然而来,刹那间,双腿失去了知觉,变得麻木。
正当卢千恨一剑劈下,想叫刑诺开命丧于此之刻,他一下子停住了手,剑不由自主地滑落了下来,怒视着陆宗涛,嘴中吐出了泛着黑色的血,只见他的右肩上中了陆宗涛所暗藏的飞镖,飞镖上显然是沾有巨毒的。
刑诺开这时也抬起了头,一脚将卢千恨踢倒在地。
夏横雪一脸苍白地愣在了那里,大喊道:“卢大侠。”
卢千恨只觉得眼前一片的昏暗,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响。但眼睛依然注视着夏横雪,似乎还隐藏着能将夏横雪从两个恶爪中救回来的希望。
夏横雪见卢千恨脸色逐渐地发青,痛苦的样子,自己又大声急道:“卢大侠,你怎么了?”
只可惜,卢千恨已经浑身像没有力气似的,瘫倒在了地上。
此刻,刑诺开上前,想一剑直取卢千恨的性命,夏横雪甚为惊恐地大喝道:“不要呀!”
声音沉痛而悠长,声音嘹亮而凄凉,那是一种奢望,但又是一种希望。
刑诺开将剑对准卢千恨的咽喉,停下了手,也许他并非是因为夏横雪的那高声的叫喊而停手,他现在而是在想着,怎么可以使得卢千恨死得更惨?
“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卢大侠吧。”
那轻轻的语调,伴着那别样的哀求,只可惜那份别样的哀求,刑诺开似乎很不情愿地去接受。
“卢千恨,你已中了我们黑风帮的独门毒镖,此毒天下无人可解,我保证你活不过今年的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离八月十五整整还有十五天。
刑诺开听陆宗涛说完,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剑。因为他认为一个人被毒渐渐地折磨死,要比受一剑痛苦的死更完美,更符合自己的心愿。
“不会的,陆大侠不会只有十五天的命。”
陆宗涛看着夏横雪着急而惶惶的样子,自己却露出了泛泛的微笑。也许,陆宗涛的快乐就是要建立在别人的伤心之上。
“在这个世界上,我想叫一个人去死,没有一个人还可以活着。”
夏横雪即使对陆宗涛千恨万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然后在投入深渊,但现在对陆宗涛的咒骂,只会加速卢千恨的死亡。夏横雪一贯倔强的脸上立刻泛出了丝丝的哀求,微声说道:“我求求你了,快给卢大侠解药,他是不能死的。”
或许夏横雪愈是柔情,陆宗涛便愈加的蛮横,说道:“天下间已不存在这种毒药的解药了。哼,他只能是静静地等死了,唉……哈哈……”
“你胡说,天下间没有不可以解的毒。我不相信卢大侠会死的,我不信!”
夏横雪是求不动陆宗涛的,但在此刻,她还在欺骗着自己,刑诺开是可以帮助自己的。于是转头对刑诺开说道:“看咱们表兄妹一场的情分上,你就救救卢大侠吧!倘若你恨我,我可以替卢大侠去死。”
夏横雪此刻显得很憔悴,眸子里还泛着闪闪的泪花,是因卢千恨的中毒而难过,又是因刑诺开的改变而惋惜。
“表兄妹?夏横雪,我可是与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你同卢千恨都要死,你难道还有两条命吗?”
好冷漠的声音,好刻薄的话语。
好无助的眼神,好憔悴的脸庞。
夏横雪看着卢千恨昏倒在地上,泛着那紫青色的容光,她落下的眼泪,一滴一滴,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眼泪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流的。
“我们走吧,恐怕我们不能再在这个地方久留了。”
“我们去哪?”
“去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
“我不跟你们走,卢大侠,卢大侠。”
刑、陆两人很无情地将夏横雪拉走,卢千恨静静地躺在了地上,等待着毒性的过去,慢慢地清醒。那么毒性再次发作,又将怎样呢?
……
逐渐的,卢千恨的脸退去了紫青色,又恢复了正常,这意味着他所中的毒的毒性已经缓缓地消退。他渐渐地苏醒过来,只不过这月灵山庄只是他一个人的世界了。
在这儿沉睡了多久,卢千恨并不知晓,但发生了什么事情,卢千恨记忆犹晰。他慢慢地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喊道:“夏女侠,夏女侠……”
空洞洞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山庄里飞扬,只可惜,没有人回应。
“他们现在在哪?”卢千恨低声自语道。
现在自己已经满身是毒了,自己又要去往哪里?卢千恨静静地想着。
卢千恨一身的疲惫,满脸的沮丧,又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这里好静,静得叫人害怕,这里好凉,凉得叫人觉得倍加的萧森。这里已不再是一个秘密的地方,但这里终归是一位游子的海港。
她在等待,等待着一切对她好的人。韩似菲在静数着地上的沙砾,还在默数着已凋落的花瓣,也许她无心去数这些,但是她却找不到另一种打发时间,克服内心惊慌的方法。
传来了脚步声,那声音好熟悉,是卢千恨,是卢千恨回来了。那隐约的身影,韩似菲看到了,但她并没有迎上去,因为她看出卢千恨也在沉思。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夏女侠呢?”
卢千恨来到了韩似菲的面前,霎时,吓了韩似菲一跳,问道:“卢大侠,你怎么了,气色怎么如此的不好?”
卢千恨只觉得自己非常的累,累得似乎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此事说来话长,我,我现在好累。”
但祸不单行,恰逢这时,只见四个黑衣蒙面人从空而落,出现在了两人面前。韩似菲惊悸一阵,心顿时揪成了一团。
卢千恨的那满身疲惫,似乎顿时就消除了。看着那四个来客,眼中充满了惊诧,但平息一口气,卢千恨同他们四个一一对视,渐渐地心里仿佛知道了他们是谁。韩似菲低着头,胆怯地躲在了卢千恨的身后。
“没想到,四大杀手死了一个,如今又被补上了。”
此话并非是卢千恨对杀手的讽刺,而是自己内心的悲戚,渊默,苦涩的写照。
“少废话,快将追命剑交出来。”
说话的是王尘,卢千恨听得出。卢千恨叫躲在自己身后的韩似菲抬起头,看着他们四个,又轻声对她说道:“别害怕。”
取代宁乘风的位置,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杀手的眼睛直盯着韩似菲,韩似菲也被他那熟悉的眼神所吸引,她也不知为何,总是在瞅着那个杀手。
“韩姑娘,你看到了什么?”
冷冷的一张面孔,一双写满仇恨的双眼,手中紧握着那把满是杀气的剑。一阵风吹来,卷起了地上的尘沙,吹动了他的衣襟,吹散了他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半个眼睛。
没错,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杀手就是秋晨,没有第二个人会有那种眼神,冷漠里却蕴藏了千万种情感。
韩似菲惊讶,为何秋晨要打扮成那个样子,为何秋晨要面戴纱布,遮挡着自己?
“凌大哥。”
韩似菲脱口而出,这是一位妻子对丈夫的呼唤,仅三个字却包含着千言万语,秋晨是听得懂的。
秋晨似乎不敢面对韩似菲,他的目光转到了卢千恨身上。卢千恨缓缓地走上前去。走到了离秋晨只一丈的距离,这么远的距离,恰好就是拔出剑就能杀人的最佳距离。
“秋晨兄弟,为了报仇,你情愿这一生都躲在这黑纱之后,隐藏着自己,出卖自己的灵魂吗?”
“你不用教训我,我有我做杀手的理由。”
看着自己至好的兄弟成为杀手,卢千恨心如刀割。因为卢千恨曾亲眼目睹了一位有情的杀手——宁乘风的痛苦。那一种痛苦看着就叫人心酸,更何况是自己的亲身感受。
杀手的结果,只有死亡。
“你今日来为何没拿断情剑?”
“因为断情剑是用来杀你的。”
“那你今天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完成主人吩咐我的任务,夺得你的追命剑。”
“主人?你说谁配做你慕容秋晨的主人?”
“不要废话了,出招吧!”
卢千恨表情之严肃,神色之无奈,道:“秋晨兄弟你不要这样了好不好,倘若你真的恨透了我们卢家,我愿意现在就被你一剑杀死。”
秋晨并没有理会,而是抽出了剑,说道:“我今天来不是要你的命,只是要你手中的剑。”
说着,秋晨与那三个杀手一同上前,剑芒在半空中长闪不断,光芒的微弱,代表了一种人的卑微。秋晨手下毫不留情,他做杀手,并非想真的成为杀手,而是想将自己变得更加的无情。
韩似菲听到了刚才秋晨同卢千恨的对话,心中不解,但很失落。也许这一切都要待双方打完了再从长计议。
卢千恨一剑划过,韩似菲狠狠地替秋晨捏了一把冷汗。秋晨一剑飞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韩似菲对卢千恨担心不已。
当卢千恨悬空转身之际,他只觉得脑中一晕,也许是毒性又发作了,顿时他跌落在地上。秋晨赶忙上前,用剑逼着卢千恨,说道:“快把剑交出来吧。”
“倘若不交呢?”
“那我可要提前报仇了。”
好无情的言语,难道秋晨此刻真的能够一剑杀了卢千恨吗?
这时,韩似菲也走上前来,一脸忧悒地看着秋晨,秋晨也含情脉脉地看着韩似菲,似乎有着那太多的话想要去说,但现在却还不是说的时候。
卢千恨此刻毒性大发,满脸的紫青,霎时,卢千恨只觉得浑身上下真气逆转,一时间叫他喘不过气来。
看到卢千恨这难堪的脸色,痛苦的样子,两人都倍感诧异。秋晨依旧用剑逼着卢千恨,心道:“他到底怎么了?”
“卢大侠,你怎么了?”
韩似菲目光移到躺在地上的卢千恨的身上,眼神里布满了担心与疑虑,然后看秋晨依旧没有放下剑,苦苦哀求道:“凌大哥,卢大侠都这样了,你就不要再难为他了。”
秋晨亏欠韩似菲实在是太多了,所以秋晨更加承受不了韩似菲对自己苦苦哀求的双眸,他慢慢地放下了剑。
“你在做什么,杀手完不成主人吩咐的任务,是要死的。”
那三个杀手还在做着监视的职务,曾经监视的是宁乘风,如今监视的则是慕容秋晨。
卢千恨在地上很淡然地对秋晨笑一笑,但秋晨并不晓得这淡然一笑究竟寄寓着怎样的含义,也许就连卢千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
“秋晨,我们卢家不想亏欠你太多,倘若你真认准了你慕容家的仇与我卢家有关,这把剑与我的这条命,你现在都可以带走。”
“什么,你是慕容家的人?”韩似菲不知怎的,对慕容家有着如此大的反应。
秋晨此刻手中紧握的这把剑,不知是将它重新插回剑鞘中为好,还是再去指对卢千恨为好。
韩似菲一下子碰了碰卢千恨的手指,卢千恨不由自主地动一动,剑柄上的那个“恨”字也露了出来。韩似菲看后猛然一惊,秋晨看后仇心又起,现在他的内心已不再有着矛盾。
秋晨的眼帘又浮现出那血淋淋的场面,卢霄一剑杀死慕容云之后,又在剑上深深地刻了一个“恨”字。当年的那一种惊慌,至今自己仍然心有余悸。顿时,秋晨眼中迸发出两道光,一道光写着杀人,另一道光写着杀人的理由——是卢家杀我慕容府上下三十四条人命。
秋晨此刻紧握着剑,想象卢霄那样一剑刺穿慕容云一样刺穿卢千恨的身体。刚要落剑,剑已经紧贴着卢千恨的身体,韩似菲大喝道:“不要。”
剑停住了,但剑锋之上隐藏着的那股杀气猛然进入到卢千恨的身体之内,在他的体内流窜不停。
“如果你还记得卢大侠曾救过你一命的话,你今天就不要杀他。”
“秋晨,我不允许你死,你要坚持住,你没有死的理由……”一句句在秋晨垂危之时,卢千恨对自己所说的话,一幕幕在秋晨遇难之际,卢千恨舍身相救的场景。一切,秋晨在瞬间全部想起。的确,可以说秋晨欠了卢千恨好几条人命,此刻秋晨真是杀了他,这又怎能叫秋晨安心呢?
韩似菲此刻含泪又道:“凌大哥,卢大侠都已经这样了,你就放过他吧。”
“凌秋晨,一定要夺回追命剑,否则总主会杀了你。”
王尘的再次怂恿,又叫秋晨该如何是好?
但秋晨看到韩似菲眼睛中散发出那从未有过的眼神后,秋晨还是慢慢地放下了剑。
韩似菲不知因何原因,拿起了卢千恨手中的追命剑,一剑划落了遮在秋晨面前的黑纱,黑纱在突然袭来的疾风中摇曳了一会儿,便悄然地落到了地上。
韩似菲看到了秋晨那张真实的脸,仇恨但并不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