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公主堡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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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土匪

马儿一路颠簸着向前,如同马上人的心思一样起伏不定。那晚刘彻与恒空的身影徘徊在希录的脑中久久不能散去,他记得当他听到刘彻向恒空询问和亲使者的人选时,他从暗中走出,跪在刘彻面前:“陛下,请让希录担任和亲的使者吧。”

人君看着希录,由惊讶到悲哀,最后化为一声叹息:“好吧。”

公主,既然这是无可改变的命运,那么,这最后一程,就让我送你吧……

大漠的黄是无穷无尽的,如同命运的转轴,日夜不停地奔腾,无穷亦无尽。

希录望向远方,想要看透这片混沌,但换来的只是看不到尽头的彷徨。远处,滚滚的黄沙被风吹起,向着队伍的方向移动而来,隐约间,希录似乎看到沙尘中夹杂着马匹的身影,难道是海市蜃楼?不可能。很快,这个想法便被否定。糟糕!希录心头一紧,他知道,他猜的应该不会错,是土匪!

希录听说过,大漠的土匪剽悍、残忍,一心求财,根本没有“道义”可言。这次和亲本就带着许多嫁妆,土匪的目标恐怕也就是这个。

大概也注意到了那古怪的沙尘,和亲的队伍已经停了下来,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恐惧的气氛开始蔓延。得快些想办法呀!

土匪的马群越来越近,已经可以听见土匪粗鲁的嘶吼声,“嗷嗷嗷”的叫声显示出庞大的数量。和亲本来就是为了两国的邦交而产生的,所以和亲队伍的战斗力并不强,如果想要硬碰硬,一成胜算也没有。唯今之计,只能避其锋芒,静待观之。

主意已定,希录一拉缰绳,对着队伍大喊:“大家镇定,保持队形,我们往那个方向去躲一躲。”话音一落,队伍便顺着希录所指的方向开始迅速移动。

刘瑾坐在轿中,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她,只觉得轿子迅速开始晃动,轿外的情况似乎有些混乱,于是掀开轿帘询问陪嫁的宫女环儿:“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回公主,好像有土匪。”环儿的脸上充满惊慌,娇小的身躯用力跟着轿子奔跑。

“那希录呢?”刘瑾探出轿子,寻着前方希录的身影。

此时,希录骑马的身影便从前头迎来:“公主,有土匪,呆在轿中,千万别出来。”简单几句交代,希录便又掉转马头回到队伍的最前面。

放下轿帘,刘瑾坐在轿中,心中有的并不是对于土匪的恐惧。那种复杂的心情让她自己也觉得陌生。土匪么?随便吧,已经没有关系了……

不久,队伍里开始响起了厮杀的声音,透过被风吹起的轿帘,刘瑾看到很多人飞奔的脚步,突然,轿子一震,是轿夫放下轿子逃命去了。刘瑾听着轿外的声音,有厮杀,有搏斗,有呼救,死亡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压抑着人的呼吸。

忽然,轿帘猛地被人掀起,一张狰狞的脸孔,随着浓重的血腥味,出现在刘瑾的面前,是土匪!刘瑾瞪大惊慌的眼睛看着面前扭曲的脸,也看着一把利剑从这张脸的主人的身体里穿出,鲜血溅在同样鲜红的嫁衣上化作虚无。

土匪的身体慢慢滑落,出现的是希录紧张的脸庞:“公主,你没事吧?”

刘瑾用力地摇了摇头,但她随即看到希录的盔甲上满是鲜血,她还想说什么,却被希录一把拽出拉上了马:“公主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刘瑾蜷缩在希录的胸前,她闻到盔甲上刺鼻的血腥味,也闻到抱紧希录而让她安心的味道。马跑得很快,耳边只有风呼啸的声音。希录,从来我都是相信你的,即使现在,我依然知道,哪怕知道会死,你也会保护着我,直到鲜血在你身体里干涸的那一刻!

……

大漠的夜很冷,干枯的土地上生起阵阵寒意,伴随着凛冽的风刺进人的骨里,让人的心里都不自禁地透着凉意。希录站在山岗上向下眺望,空旷的大漠一片漆黑,看不清任何东西,惟有土匪阵营中的点点火光。希录的思维至今都有些混乱,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从那一场血战中出来的,当他在奔跑时看到这个高高屹立的山岗时,甚至觉得这是神的庇佑,让他们得以逃过此劫。土匪在他们逃上山岗之后就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奇怪地盘踞在距离山岗百米远的地方。

山岗的地势陡峭,易守难攻。希录清点了一下人数,共是二十三人,包括他、刘瑾和一个陪嫁的宫女环儿,其余都是卫队的人,他把刘瑾和环儿安顿在了山岗最高处凸起的石洞中,地方虽然糟糕,但相比之下,却是目前最好的地方。卫队的人则由希录重新编排后把守在山岗的四周。幸好这次的行程是要穿越大漠,所以队伍里带了足够的粮食和水,只要分配合理,应该能够坚持一个多月。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三天了,土匪却在百米外的黄土中安营扎寨,没有撤走的意向,却也没有攻打的趋势。公主在石洞里已经待了三天了,也不知道是否安好?虽然每天的食物都会用专门的绳子吊上去,但也不知道她是否吃了?这样一个天之骄女,怎么会适应这种恶劣的环境呢?

“希录,我看这土匪不简单。”是卫队的队长成毅。成毅是个老道干练的军人,曾经做过希录的师父,教授他武技,现任皇宫侍卫首领。这次是应希录之求才担任了和亲队的队长。

成毅拍了拍希录的肩膀:“若为求财,那些陪嫁的东西早就在他们袭击我们的时候抢光了;若为人命,三天了,为什么他们只是虎视眈眈地守着我们而不一口气冲上来杀个干净?”成毅指了指土匪的阵营,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想,他们应该知道我们的实力根本不堪一击,虽然我们占了地理优势,但如果他们想要强攻,也就是多费些时间。所以我觉得这其中肯定有蹊跷。”

希录一皱眉,这几天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思考这群捉摸不透的土匪,但是无论什么原因,现在敌强我弱,敌暗我明,所能够做的也就是死守在这个山岗上。

“希录,我想冒一次险。”成毅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顿时升起一种深谋远虑的感觉;“入夜之后,我孤身下岗去找援军。”希录大惊,下面至少也有一百土匪,孤身下岗无疑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师父,你说过,不可以打没把握的仗。”

“我知道,但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你放心,如果成功逃脱,我一定会在一个月内带来援军。”师徒二人对视一眼默然点头,其他的话语已不须多言,这是属于师徒间的默契。

……

时间在黄色的沙石中流逝,多久了?十来天吧。

“他娘的,都十几天了,山岗上那群人还没饿死!”土匪首领一脚踢翻了帐篷里的矮几,抱怨道:“还有那什么大秦国,窝里反,弄得老子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窝囊得跟孙子似的,改天老子抄了家伙直接杀到他大秦国王宫,也让他窝囊一回……”

“爷,您消消气。”手下的人赶快递上一碗马奶酒安抚暴躁的首领:“爷,谁让您拿了两家的钱,现在大秦国王室里情况不明,也不知道是大王子赢了还是二王子赢了,咱们现在只能按兵不动,等情况明朗了再决定帮哪一边,不然到时候帮错了忙,我们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就你聪明。”土匪首领扇了一记手下媚笑的脸,“不拿两家的钱咱们吃什么?大漠里的土匪穷啊!这干不拉叽的地方一点油水都没有,做土匪做成这样,真窝囊得跟孙子似的。”土匪首领将手中的马奶酒一饮而尽,意味深长地道:“不过幸好他们躲到了那个山岗上……”

这个山岗几乎是大漠土匪的禁地,在土匪中有一个传说,说这个山岗的石洞是太阳神在人间的行宫,太阳神偶然会来这个人间行宫小住,而大漠,这个被太阳神选中的地方,长年干燥高温,都是因为太阳神的缘故。起初流传开的时候没有人相信,不断有土匪爬到山岗上想要证实这只是一个谣言,但结果却奇异地相反,因为每一个去过山岗的土匪都没有回来……

虽然那时的土匪首领还只是个孩子,但那一幕的景象是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土匪群中几个胆的想要去证实山岗的传说便结队上了山岗。几天后,前去的几个人中只有一个人回来,但是他的眼睛已经瞎了,人也已经疯了,口中只是反复喃喃着三个字“太阳神”。那个回来的人是土匪首领唯一的哥哥。回来几天后,他便一病不起,在他临终的时候忽然有了一刹那的清醒,他紧紧地抓着弟弟的手,瞪大了空白的双眼,用嘶哑的嗓子低吼着:“太阳神,那里真的有太阳神,太阳神说了,土匪不能去那里,永远不能去……”

哥哥临死的脸永远印在了土匪首领的脑海中,于是,所有的土匪终于相信,那个山岗,是太阳神指定的地方,他们,作为土匪,不可逾越!

送食的绳子缓缓上升直到石洞,环儿接了食物便会将绳子放下,看到下垂的绳子,底下的人便知道,石洞中的公主情况尚算安好。一个月的时间在二十几个人的相互支持中勉强度过,可是他们现在必须面对一个现实的问题——食物已经越来越少,在他们的精神崩溃之前,他们的身体就会先倒在沙漠的黄土中。

希录遥望着远方的长安,那个地方现在远得遥不可及,焦躁充斥着这个山岗,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憔悴颓唐的容颜让死亡的恐惧压迫每个人的呼吸。

师父,请你快些回来吧!

“嘶——”是马的叫声,山岗下的土匪营中似乎有些异动,难道他们想采取行动了吗?这一个月来,这群土匪就如同开始时那样,只是在山岗下盘踞着,没有任何的举动;而山岗上的卫队,也只是监守着那一方土地,没有轻举妄动。双方就这样奇怪地对峙着,好像是在消耗彼此的耐心。但如今土匪营中的骚动,难道是他们按捺不住要强攻上来了吗?

希录一面观察着敌人的情况,一面吩咐卫队的人做好作战的准备,如果土匪真的开始对他们进行攻击,他们便会以一个武人的荣誉死在战场上!

但是情况似乎并非如希录所想,土匪拆了营帐,收拾着东西,许多人往复走动的身形在土匪的驻地中穿梭,这架势更贴近于“鸣金收兵”。难道土匪要撤走了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真是一群令人费解的土匪。希录想着,却看到远处在他们来时的路上扬起了大量了沙尘。怎么?又是另一群土匪吗?人在绝望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总是坏的情况,希录不敢奢望在他们的身上会发生什么好事,就像一个被押在断头台上的犯人不敢想象自己还会有什么希望。

但世事就是那么讽刺,断头台上的犯人总会遇到劫囚的义士,而希录,他们唯一的希望——成毅,带着一千士兵不负众望地回来了。

所有人的心终于在看到成毅的那一刻落下了,他们逃离了死亡,上天没有抛弃他们,给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当刘瑾从石洞中被接下的时候,希录的眼中似乎泛起了泪水。在经历了这不同寻常的一个月后再见到这张脸,虽然脸色是苍白的,容颜是憔悴的,眼神是……沧桑,一种莫名的沧桑,但这些都不重要,她是安全的,她的心依然在跳动,她依然是这个世界上鲜活的生命,这一切已经足够了!

和亲的队伍被接往安顿在戍关将军的府邸,不日返回长安。按理而言,和亲队伍在解除危机后应该继续上路完成他们的使命,嫁出去的公主在到达夫家之前是不能返回娘家的,这样的行为似乎太于理不合了。后来希录才知道,原来这一切怪异的源头,包括那群土匪,都是因为大秦国的内乱。

刘瑾下嫁的是大秦国的大王子,是内定的王位继承人,年迈的老国王本打算等儿子与汉朝缔结连理后便让大王子正式登基。野心勃勃的二王子不愿就此善罢甘休,于是策动内乱,软禁亲父,要求他让位于己,后又收买沙漠土匪想要杀了汉朝的公主以断绝汉朝对大王子的支持。但万万想不到的是,他碰上了这样一个倒霉的土匪首领,他先收了二王子的买命钱,后又收了大王子的钱,到头来,二王子就栽在了这个贪财的倒霉首领手里——由于迟迟没有传来汉朝公主被杀的消息,二王子有所忌惮,犹豫不决,大王子得以喘息,出奇制胜,于是这一场内乱便以大王子的险胜而告终,但老国王还是死于这场“家庭战争”中。于是大秦国便来函请求汉朝将这次和亲延后三月,表面上是以吊丧为由,但实际是要压制余乱休养生息以及巩固势力。

于是,刘瑾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踏上了“归途”,带着宿命的纠缠回到那片命运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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