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公主堡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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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夜谈

“你的心,我要定了。”

凤姬刻意忽略心中因为东君这句略嫌暧昧的话而带来的异样之情,留恋地抚摸着房中的一桌一椅,这次一旦离开便真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常年在外奔波的她,虽然在这个房中所呆的时间着实不多,但这里毕竟是自己的家,是归处。

“既然舍不得为何那时答应得毫不犹豫?”红发的美艳长老不知何时站在了凤姬的房门口,看着凤姬的眼里盛满不舍。

凤姬苦苦一笑,将长老拉进房里:“你知道的,不是吗?”对于抚养自己长大的长老,凤姬对她没有秘密,与东君的交易也早已对她坦白,这不仅是亲人般的信任,没有自己的凤族,还需要长老的料理。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想看到你……”长老别过头去,不想让凤姬看到自己眼里的泪光,“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是我在这个世上的亲人啊!”

“长老……”凤姬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将头轻轻靠向长老的肩膀,“我又何尝不是呢?但我是凤家的人啊,为了凤族,即使性命亦要舍得,一如为了凤族的父母和哥哥,这是凤姬的责任,也是荣耀。”

“如果一定要火狐之心就用我的去交换吧,这百年来你为凤族所做的够多了,如果一定要牺牲才能延续凤族,就让我来……让我来代替你。”长老抱着视如己出凤姬,早已泪流满面。身为凤族的长老,千年来她什么都没有做到,凤俊夫妇死时,凤鸣死时,现在连自己亲手带大的凤姬也是如此,如果自己的死可以换来凤姬的自由,她宁愿带替凤姬去承受那魂飞魄散之罚!

轻轻拭着长老脸上的泪水,凤姬强扯笑颜:“你不愿我死,我又何尝舍得你离我而去呢?而且,东君要的只有我的心,一颗能让三界六道内众生起死回生的心。”

起死回生?长老蹙眉,这就是东君坚持索要火狐之心的目的吗?

“我只是猜测。”看出长老的疑惑,凤姬悠悠解释道:“日神是天界上神,法力修为强大,区区一颗火狐之心对他而言,可有可无;只是……纵使再强大的神也无权掌控生死。他一直强调只要我的火狐之心,必然因为它的与众不同,三界六道众生,只要肉身不坏便可用我的心死而复生。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要我的心,必是想要救活已死之人。”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长老默然不语,心里满是疼惜与不舍,她知道,凤姬向来都是如此的,牺牲,仿若与生俱来,与她息息相随,那样一颗独一无二的心,只有她拥有,只配她拥有!揽过凤姬纤弱的肩膀,红发女子只是不停地流着眼泪,也只能,不停地,静静流泪。

任由长老将自己的肩头哭湿,凤姬静默地看着窗外的明月,忽然想起了月光下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是谁?是谁有这样的能耐让你如此大费周折,起死回生?我能猜透你要火狐之心的目的,却猜不透你温柔的微笑是真是假,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想要靠近你温柔的笑颜,怎么办?我是注定要灰飞烟灭的灵魂啊……

……

夜已深沉,但凤姬却丝毫没有睡意,慢步穿过已经平静的庆典营地,向着村里最高的山丘走去。始终还想,最后,看一眼这个自己用生命保护的部族……

临近山顶,一道月白的颀长身型映入凤姬眼帘,是谁同自己一样夜不成眠吗?随着脚步的前进,月白的身型愈加清晰——丰神俊朗,优雅不凡,不是东君还有谁?

“很少见你穿白色的衣服。”凤姬淡淡说着,心里却觉得着着白衣的东君有着莫名的萧条落寞。

抽回游离的神思,东君斜看了凤姬一眼,轻扯了下嘴角,道:“这么悠闲,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大义赴死的人嘛。”

凤姬没有理会东君讽刺的言语,扬起浅浅的微笑,娓娓道:“长老说,凤族还是天狐的时候,每个族人的脸上都是洋溢着幸福自豪的笑的;可是当我出生的时候,族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笑容。再后来,‘赤焰’熄灭,族人开始无故死亡,如果没有父亲、母亲和哥哥,凤族在千年以前恐怕早已从这个世间消失,同化在这片黄土里了。”

凤姬低头,双手不自禁地交缠,不快的回忆充满脑海的感觉让人窒息,深吸一口气,凤姬续道:“或许凤族曾经的族长做出过触怒天神的事,但凤族的族人是无辜。已经千年了,所有的罪和罚都该够了,罪孽的命运,就在我这里终结吧。”

月光下的凤姬清丽淡然,却也孤寂纤弱,抢眼的红衣在此时却触目惊心得刺痛着柔软的心。东君皱眉,心再次为这个坚强的女子生生抽痛。为什么?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不可以啊,怎么可以对一只妖狐生出这样的感觉呢?东君别过头去,冷冷道:“对我说这些做什么?博取同情吗?”

“怎么会呢?如你所说,只是一个悠闲的人在死前的闲话罢了。”转头看向东君,凤姬绽放简单却纯质的暖笑,如同春风,轻抚枯败的大地,也抚进东君坚实的心防。

“我……很卑鄙吧?”东君的声音有些僵硬。

“不,不算。”虽然东君的话没有说完,但凤姬知道他指的是他们的交易。

“我欠她一条命。”闭起双眼,脑中便浮现出那个白衣绿瞳的女子,“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我都要让她重新活过来!”

他?她?抑或是它?心里一阵落寞,凤姬猜想着:日神东君,什么样的人能在你的心里占据如此重要的位置?

看着东君英气的侧脸,带着小心翼翼的口吻,凤姬问:“她……是你的爱人?”

没有回答,东君看了眼凤姬充满好奇的脸庞,重又望向夜幕上的弦月,淡淡道:“她叫明镜,本是佛前的白莲,清心寡欲,去情绝爱,如果没有我,他可能会成为观音一样的圣女。那是我第一次随着天帝去到佛界,白衣青丝,淡漠疏离,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佛祖的身后,吸引了我的目光。”

东君盘膝坐下,黑瞳暗淡,好似已经陷入回忆。凤姬在东君身边坐下,不忍打断他的回忆,她完全可以想象东君口中那样一个神圣高贵的女子,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女子。

突然,东君自嘲般的发出笑声,在寂静的夜中干涩沙哑。

“我最终害死了她。”

苦涩的言语终结让人心痛的笑,东君吐一口气,恢复以往的冷漠:“后来,佛祖派她随天帝到天界抄写经书,那时的我年少气盛,看不惯她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总是找着借口去招惹她。久而久之,她看我的脸上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那时的我不知道那样的表情叫做爱慕,只为自己的成功而得意不已。我依然无知无觉地招惹着她,直到有一天她问我是不是喜欢她,我愣住,没说什么就走掉了。那样的举动一定上了她的心吧,所以她……她才会私下人间。”

明镜的私下人间——东君最不愿面对的、痛苦回忆的开始。

……

当得知明镜离开天界的时候,东君便毫不犹豫下到人间去找她,带着歉疚的心情,希望赎回自己种下的情因。

明镜、明镜,空明如境,自有生命伊始便在佛前听佛念经的纯洁白莲,怎会明白人间的繁琐复杂以及那无处不在的污秽肮脏。她单纯高雅的存在以及高深神圣的修为,多少人穷尽毕生追求膜拜,多少妖魔不择手段想要占为己有!

所以,当东君找到明镜的时候,他不敢相信那个曾经白衣青丝,淡漠疏离的圣洁女子会变成眼前的模样——素白的长衣支离破碎,如墨的青丝纠结凌乱,血迹污渍布满她曾经纤尘不染的皮肤,而她曾经清冷单薄的绿眸,如今只有恐惧和绝望!

东君将外衣披在女子颤抖的身上,小心翼翼抱着千疮百孔的纤躯,在早已泪流不止的女子耳边轻声呢喃:“明镜别怕,我来了,我来带你回去了,别怕了明镜,没事了,再也不会有了……”

嗜血的愤怒在东君的黑眸里涌现,一夕之间,妖族间被贯为最强战士的狼妖一族——族灭,因为他们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罪过:用卑劣的手段囚虐明镜。

当浑身浴血的东君再次回到明镜身边的时候,明镜的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她睁着空洞的眼眸,看向难得对她温柔的男子,僵硬道:“为什么……救我?你……你……喜欢……我,吗?”

东君抚上明镜挂满泪水的脸庞,幽深的瞳里只有无尽的愧疚,他很想说喜欢,因为他知道这会给眼前身心皆已脆弱不堪的女子希望,但他不能,他不能给了她希望然后再亲手摧毁,所以,他只是低下头,轻道:“对不起,明……”

话未说完,半倚在树上的女子却用力起身扑向东君的背后,急忙回身,但一切为时已晚,尖利的狼爪已然贯穿明镜的身体,扬手诛杀最后的残余,东君接住明镜倒下的身躯,“不要啊明镜,不要……”

涌着鲜血的朱唇却再也无法吐出声音,泪水迷蒙绿色的眼瞳,直直地、不解地、愤怒地看着自己,满是血污的身体在自己手中渐渐失去温度……

“啊……”惨厉的叫声回荡在满地尸骸之上,浑浊着血腥之罪,久久无法散去……

“我不会,让你死的。”浴血的男子抱起怀里的女子,黑色的瞳中散发着不甘的气息。

“这就是你的执着?”沉默良久,凤姬打破二人之间的安静。

东君点头回应:“我用仙法维持了她的肉身,然后便开始寻找能够让她复活的方法,但是百年下来却一无所获,直到你的出现。”

“呵……”凤姬轻笑,“是我的荣幸吗?可以救回一个对太阳神如此重要的人?”

静默些时,东君的嘴里却吐出了令凤姬意外的三个字:“对不起。”

心不自禁地又开始莫名跳动,咬了下唇,凤姬用冷漠以对:“这三个字太重了,还是留给为你而死的女人吧。”

“可我……”东君难得有些吞吞吐吐,“始终无法爱上她。”

“不爱她,却招惹了她?”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凤姬道。

“嗯。”

凤姬冷哼:“你真是混蛋!”

晚风吹散遮蔽弦月的夜云,月华的清光笼罩山丘上一对静默不语的男女,这两个,其实是相同的人啊,都用虚伪的面具遮掩自己脆弱的内心,然后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面对寂寞孤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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