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言尘读完道：“又是这样悲切！”扬子按下石言尘手中的诗稿，道：“大哥先别谈这个，说说其他的。”石言尘道：“那好，妹妹就说说这些天的事情。”扬子便将凌萍儿请假，自己白天顶班，晚上到南苑酒店做账，以及闹剧美尔珠宝店，魏子渊给雁儿高、肖月加薪之事说了一遍。石言尘哈哈大笑，很开心，很舒畅地道：“没想到小小年纪，也知道玩心眼，用心计的，以后真是了得！大哥也太小瞧扬子妹妹了。”扬子道：“魏老板也太过分了，是扬子妹妹看不过眼，才抱不平的。”石言尘深有体会地道：“魏老板就是那么个尖酸刻薄的贱骨头，非得让人敲打一下，心里才会舒服。过后，大哥还要让他难堪一下。”扬子道：“现在大哥知道这几天扬子为何没打电话的了吧！”石言尘调侃道：“原来忙于导演，捉弄别人，没时间打对了吧！看来大哥错怪妹妹。”扬子知道石言尘取笑自己，看看石言尘依然病容恹恹的面庞，转移话题地道：“大哥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要多休息一些时日。”石言尘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没事的，大哥曾经献血800cc，也是无事。”石言尘这一句，猛然提及扬子心中疑问，正好探个明白。故作吃惊地问道：“800cc！那么多！给谁献的？”石言尘道：“前年夏天去西安，探望一位朋友。在医院遇到一位姓郭的，他女儿宫外孕大出血，生命危在旦夕，急需输血。可是不巧，当天发生了特大交通事故，血库告急，所调血液临时转用事故。那姓郭的情急之下，揪住大夫论理，差点要打那大夫。那大夫号召现场献血，献出爱心来。当时大哥同情那姓郭的，献了600cc。后来，医院和那姓郭的又恳切联系，动员再献200cc。这一次是大哥不曾想到也不情愿的，毕竟大哥远道西安，加之气温高热，如此超量采献，确实难以吃消。迫使大哥在西安休养一个星期，延误了好多事情。”扬子心下已经明白，石言尘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极力控制住感情，问道：“大哥可曾见过那个受血的姑娘？”石言尘道：“只知道是位姓郭的女儿，未曾见过。”扬子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了，一声哭泣，犹如雷鸣，划破屋空。那极度压抑的情感，犹如孕育千年的火山，一气喷发。扬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向石言尘怀抱，差点将石言尘撞翻于地。石言尘不曾提防，也不明白个中情由，吓了一跳，吃惊不小。急忙哄慰，可是怎么也哄不乖顺。石言尘索性将扬子搂在自己的怀中，让她哭个痛快。
好半晌，石言尘再次哄慰道：“妹妹突然这是怎么了？将大哥吓了一跳。”扬子哭诉道：“那个姑娘就在大哥的怀里，她就是你的扬子妹妹啊！”石言尘推开扬子，蹊跷地上下打量，一个宜宾姑娘，怎么能成西安人的女儿？简直不大可能。石言尘见扬子哭得伤心，重新揽于怀中，抹去扬子脸上泪水，细言哄道：“别哭了，好妹妹，把话慢慢说清楚。”扬子便将因何离家，怎样认识郭三，怎样宫外孕险些丧命，一一向石言尘道明。石言尘如听神话一般，哪能想到扬子竟有着如此坎坷经历。
有石言尘搂着，扬子幸福地道：“现在大哥有800cc的血，依然奔流在妹妹体内，大哥你说咱们应不应该是兄妹？”石言尘惊疑：世间竟有这等奇巧的事？真是缘分天定，有缘千里来相会啊！这个妹妹真也结拜对了。从此，石言尘更加疼惜扬子，扬子也是更加亲近石言尘了。扬子有首《泪流血涌相见晚》：
喜极而泣，心热肝暖。满腔情怀，娇柔一声。朔风夜儿知否？应是三冬春转。
泪正流，血正涌。是谁窗前感慨？细诉人间：有缘有分莫愁远，相见晚。
6
凌萍儿为了不致损失每月四百多元的工资。另外，扬子南苑酒店还有干事，不能长时间让她顶班。便与母亲商定：农村家中，一切鸡犬牲口事务，全部托于亲戚料理。父亲住院生活起居暂由母亲照顾，卫生方面也可方便一些。凌萍儿商妥一切，便争口气式地上班了。
腊月将底，周围各店铺，都给店员千儿八百地发点年终奖金。雁儿高、肖月、凌萍儿三人听了，好不眼热，只有魏子渊无动于衷。雁儿高、肖月、凌萍儿三人，成天向魏子渊旁敲侧击地支念。魏子渊就是装作听不见，想乘年底招待石言尘、徐汉、叶云冰、扬子等几个客人，带携着一起吃顿饭了事。凌萍儿将魏子渊的企图告诉扬子。扬子给石言尘道：“妹妹在南苑酒店刚刚干了三个多月，就发了两次奖金，上次一千，这次又是一千二。今年美尔珠宝店收益特好，而且听雁儿高讲，前年美尔珠宝店被劫珠宝，公安破案全部追回，价值上涨了一倍多，真是因祸得福。年底，魏老板一点表示也没有，想请大家吃顿饭了事，也太过分了。”石言尘道：“妹妹不要发愁，南苑酒店叶云冰也请大家吃饭，打电话让大哥定时间。到时候，大哥自有主张。”
腊月二十九，魏子渊打电话给南苑酒店叶云冰，预定一桌酒席，将要通知每个要请的人。扬子早将石言尘的意图暗告雁儿高、肖月、凌萍儿三人。魏子渊兴冲冲邀请三人时，不料均托有事不能到位。更糟的是：其他重量人物也不能到位。临晚，叶云冰电话询问魏子渊，定的酒席早已备好，客人什么时候到位。魏子渊道：“客人有事，暂且退定。”叶云冰故意嗔怪道：“为何不早些退定？”魏子渊支吾着，答非所问。其实，魏子渊还抱一线希望，不敢提早退定。他知道，如果错过今天，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再也没有机会相请了，心怀鬼胎，将会流产。叶云冰道：“如果魏老板没事了，请到南苑酒店来，正好招待几位朋友。年底了，一起聚一下。”魏子渊略作推辞，赶往南苑酒店去了。
十六个人的大圆桌，生猛海鲜，山珍野味，样样俱全。而且，自己要请的石言尘、徐汉、扬子，包括凌萍儿、雁儿高、肖月三人都在。魏子渊只能加坐最下方。魏子渊自觉，也是一个有点头面的人物，倒不及一个女人的面子。拍着胸脯，识羞道：“今天这桌，就算魏某请客，需用什么，尽管点叫。”石言尘不无挖苦地道：“今年魏老板生意不佳，还是将钱省下，给店员们发点奖金什么的。”当然只有魏子渊知道此话的分量，于是涨红着脸，故作慷慨地道：“让大哥见笑了，单要买，奖金自然也要发，早就准备好了，每人两千。”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这一次，魏子渊又让石言尘大玩一把，不但店员奖金照发，还在石言尘眼里输了人。魏子渊暗自提醒：这个石言尘可真了得，稍不留心，就让他开涮。你看他和那徐汉，关系多铁，这两年徐汉的弟兄从不骚扰美尔珠宝店，全仗他的威力。不然，多少骚扰一下，生意就难做成。以后，千万可要小心，不要得罪于他。
宴后，又是石言尘驱车，送扬子、凌萍儿回家。
7
扬子约摸时间，石言尘将凌萍儿送到了家。又给石言尘打电话，谎称门又开不开了。石言尘又拿了车上工具，向扬子家门而来。扬子听到石言尘上楼声，赶快出门，将门锁上，在门锁上插了一根牙签，折断了，等石言尘来收拾。石言尘上来问道：“门又怎么了，妹妹？”扬子道：“钥匙插不进去了。”石言尘一看，道：“锁孔让东西堵上了，难怪钥匙插不进去，可能是小孩子闹着玩的。”于是，轻松地用指甲抠了出来。门刚一打开，扬子就将石言尘推进屋里。石言尘进屋，发现屋灯亮着，早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刮一下扬子的鼻子，道：“原来是这个小孩子闹着玩的，将大哥骗了进来。”扬子惊奇问道：“大哥神明，怎么判知的？”石言尘指指屋灯，道：“它不告诉大哥，妹妹早已进来过了吗？”扬子婉然一笑，情不自禁地投入石言尘怀抱，尽情沐浴着偶像的温暖。石言尘轻轻推开扬子，道：“好妹妹别闹了，让别人发现会骂的。既然来了，就好好说会话吧！”扬子道：“大哥做事，真是精明仗义，太让妹妹崇拜了。”石言尘道：“也莫一味崇拜大哥，大哥有好多缺点。以后，假若大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需妹妹毫不客气地指出来，如果不是这样，就让大哥太失望了。当然，妹妹有什么过错，大哥也会指出的。甚至发火，大哥可厉害着呢！”扬子早已将石言尘尊为心中的偶像，当然石言尘说什么她都是信服的，笑道：“妹妹不怕，全由大哥处置，谁让我俩是结拜兄妹呢？”扬子很想让石言尘这样永无休止地陪自己交谈，可是，石言尘很有礼数，理智地告辞了。
平时，李安怕扬子吃亏，将扬子管束甚严，不愿让她过多接触外人。春节放假，扬子虽与李安和美过年，但满脑子尽想她的石大哥还有凌萍儿、雁儿高、肖月他们。可是，一点不敢联系他们，生怕李安不高兴，只管憋在心中着火生烟。
春节期间，南苑酒店重要员工都要排班，扬子也不例外。
好不容易，等到正月初四下午值班。扬子到得南苑酒店，第一件事情，就是给石言尘打电话，要让石言尘来看她。石言尘接到扬子电话，道：“几位朋友来家拜年，正在招呼吃饭，一旦送走客人，必定过来看望妹妹。”扬子坐立不安，望眼欲穿，不时到门口张望，盼着石言尘能够到来；又不时看看手机时间，希望手机能够骤然响起，能给她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扬子一秒一秒地等着，与其说她恨时间这样缓慢，倒不如说她恨石言尘这等蹒跚，简直不知道他的扬子妹妹等他有多心焦。扬子又恨时间如此飞快，一秒快似一秒地向交班时间逼近。扬子心绪难熬，吟来一首《心急切》：
凌雪犯霜，楼口清绝。望眼欲穿，逡巡芳姿独见。暗天色，冷徘徊。目极阡陌，百影潜行，难觅心仪踪迹。觥筹交错，那边斗酒、正酣烈，正酣烈。想必忘却，南苑酒楼，心急切、心急切。
扬子反复吟罢，已到交班时间，还是不见石言尘影子。
扬子喉咙哽咽，流下失望泪水。心中暗暗叫道：“石大哥呀石大哥，你不知道你的扬子妹妹多么想见你啊，难道你忘了要来看扬子妹妹的吗？”
这个石言尘，举止庄重，思维敏捷。豁达中不乏一丝慧黠，沉稳中不乏一丝风趣。加之写一手好文章，隽永堪彧。而且，福态俊美，哪像三十七八之人，简直就是刚刚三十出头。这一切，太让扬子心仪了。
回家路上，扬子依然担心，自己走后，石言尘还有可能去看自己，恨不得重返南苑酒店，继续等待石言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