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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争夺

晚饭时分,太子终于回宫了。

“倪蝶,怎么了?”席间,她问,关心的口气。

“为什么哭?”看向她,想起了她在安乐宫的表现,他却是答非所问。

“为什么哭吗?”眼泪好像又要涌出来了耶!

讨厌,他为什么非要问她这件事?

“就像……就像……你喜欢倪蝶那样……情不自禁,眼泪……它要流出来也是情不自禁啊。”

“你……”

惊奇于她过于平静的口吻,“你都不会生气吗?”

“对于一个太子妃来说,善妒应该不是她的本分吧。”

生气?哦,她是很生气。可是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表现出这种生气。

除非他曾经宣誓说只爱她一个人,否则就算他喜欢一百个女人,她也没有资格生气。

她无动于衷吗?绝对不是。她的修为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可是她掩饰得很好。绝对不会让他发觉她其实在意得要命。

她可以料想到,安乐王肯定生气得四处奔走发泄怒气,一时半刻不会回安乐宫。就他和倪蝶两个人,孤男寡女,郎情妾意,干柴烈火……要多危险就有多危险。

说不担心,不会胡思乱想是假的,也太虚伪了。

可是比起让他知道她的心思,她的脆弱,她又宁愿继续虚伪下去。

该死的!

她的平静让他恼火极了。

原本以为作为女人的她,就算不玩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该尖锐刻薄地质问自己一番,可是她却表现出过分的无动于衷。在回宫的途上,他已想好了怎么向她解释,告诉他对倪蝶只是出于关心……

可是,她竟然这么悠闲自在,丝毫不给他大展拳脚一吐为快的机会。

特别是一想到刚才处心设计好的那些好言好语,现在看来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个讽刺。他就更为生气!一直以来,即使她不先开口,他也会以为她对他怎么说也有一点那种感觉,在他对她产生悸动的感觉之后。是他太自作多情,太一厢情愿了吗?

霍地,他站了起来,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我吃饱了。”

是气饱了!

他离开席位,走了。瘪着嘴,拂袖,大步地踏出太子宫。

来到外面,风呼呼地呼啸,叫嚣着整个王城。

一阵吆喝,使他从闪神中回复状态。

“刺客、有刺客……”

刺客!?是从太子宫那边传过来的声音,首先想到粉卉的安危,他使出轻功,飞一般地赶回太子宫。

守门的侍卫和宫女已经全部倒地,恩悠奄奄一息,用最后一丝力气告诉他:“太子妃在里面,我哥——”

她不能再说话了,已经永远沉睡过去。

冀咒铁青着脸孔冲进去,克制着内心的恐惧!天啊,如果粉卉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为什么要怄气,为什么要离开她身旁?如果他没有走开,她就不会陷入危险中了。

贞悠正死死护卫着粉卉从里面走出来,他全身染满鲜红的血,看来对手绝非一般容易对付的人物。

看见太子回来了,贞悠露出欣慰一笑。

终于交差,他把粉卉推到太子怀里:

“太子——太子妃就——交给你了——”

“贞悠、贞悠——”

他唤着倒在地上已经全无气息的他,接着看见两个黑衣人打扮的娇小人儿从里面持剑而来。

不是普通的宝剑,而是出鞘必大开杀戒的“幽冥之剑”。

对方是什么人?从他们的兵刃中并不能准确判定。

但确定的是,从他们的目露精光,和浑身上下散发的浓烈杀气中,断定他们绝非泛泛之辈。

黑衣人中的一个二话不说,当即就劈了下来。

“幽冥之剑”在皎洁如水银般的月光下寒光一闪,目标是冀咒怀中早已吓得脸色惨白的粉卉。

冀咒也不是好惹的,要取他妃子的性命,先要问问他的“潋冰术”。

只见他左手在空中旋转,画个半圆,空气中的雾霭倏地被冻结成几道细小的冰凌,猛地朝黑衣人飞射而去。

“铿铿铿!”

两个黑衣人合力,伸出幽冥之剑把冰凌劈得粉碎。

冀咒一惊!普天之下还没有几个人可以抵挡得住冰凌的袭击,看来这两个黑衣人果真有两把刷子。

不能掉以轻心。他神色一敛,专心对敌。但指尖的冰凌还没来得及凝成坚硬,两把幽冥之剑就齐齐朝他劈来了。把怀中的粉卉往旁边一推,为避免伤害到她,只有这下策。

粉卉早已经被吓得整个傻了,顺冀咒之力身子如此一倾,几乎一头撞在旁边的大柱子上。

幸好冀浪及时出现,拉了她一把,才性命无忧。

原来冀浪心情烦躁无比,在王宫内四处找茬子宣泄情绪,刚才他听见太子宫这边遇刺,想到粉卉就过来了。也幸好他及时过来,否则粉卉一头撞在柱子上不死也掉半条命。

“冀咒,你这家伙,你是怎么保护粉卉的?”气恼起来,冀浪目无兄长地直呼其名,咒骂道。

“冀浪?!”

这个关节眼上冀咒也不好计较太多,命令地朝他大吼:“把粉卉带走。”

“好!”

保护粉卉要紧,冀浪也不跟他啰嗦太多,转瞬离开。

粉卉饱受如此一番折腾,总算回过神色了。她看见自己整个被冀浪抱在怀里,正朝安乐宫那边飞奔,又看到身后太子与两个黑衣人恶战。当即挣扎地大喊起来:

“安乐王!你在干什么?快点,快点去帮太子啊。”

那两个黑衣人厉害得很。刚才,她刚要就侵,一转身就看到他们全身冷飕地举剑站在她身前,她吓得尖叫恐惧之余,紧接着贞悠便全身带血地冲进来缓救她。

可是原本就已受伤的贞悠哪里还是黑衣人的对手?只得苦苦挣扎着把她带离危险地带。

黑衣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杀死太子宫的所有宫女和侍卫,太子虽然武功了得,冀国最强大的“潋冰术”也不是盖的,可是她还是担心。

“求你,安乐王——请你回去救太子,求求你了——”她苦苦哀求。

“那两个小喽啰还不是那个家伙的对手,只要你别回去碍手碍脚地影响他的发挥就好了。”

冀浪脚下边急奔边道,丝毫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怀中的粉卉一直挣扎着,叫嚷着,他忍住打昏她的冲动,说:“他会没事的,否则我就以死谢罪,总该行了吧?”这句话总算有点奏效了,粉卉总算开始慢慢冷静下来。

“他、他真的会没事吗?”因为担忧,粉卉的声音仍然颤抖得要命。

“是,你的太子会没事。”

真是气死他了,她就只担心太子吗?

想不到安乐宫也是一片狼藉。

冀浪抱着站立无力的粉卉踏入大门,就看见横七竖八的尸体躺了一地。

周围充斥着血腥味,卧室里好像还传出打斗的声响。他条件反射地直奔进去一看,只见倪蝶正和三个黑衣人正大打出手。那三个黑衣人的武功都不在刚才那两位之下,全都以“幽冥之剑”为兵刃。

眼睛睁得顶大,他从来都不知道倪蝶会武功,并且还很厉害。

不过看来遭他一顿暴打,她身体十分孱弱,被三个黑衣人围攻已经显然处于下风了。

放下粉卉,他不由分说加入了战局。

哗!

粉卉发觉安乐王的武功真不是普通的高强,三两下就把黑衣人摆弄得服服帖帖的躺在地上了。

黑衣人现在作垂死的抵抗!

要是平常,她肯定会为安乐王的战绩兴奋得跳起来鼓掌。可是现在她全副身心挂在太子身上,根本没有心情。

不知道太子怎么啦?

不是对太子没信心,不过外表冰冷的太子其实内心十分善良,出手也比不上安乐王一半残忍,敌对的时候说不定会吃暗亏呢。

“铿铿铿!”

三把“幽冥之剑”被安乐王握在手中,折断。

三个黑衣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看着他们的兵刃被折断,却无能为力。他们真是恨哪,想不到这个男子的武功这么高。

倪蝶扶伤弯身,把三个黑衣人的面罩除下来——

粉卉惊呼:“是你们?”

天啊,是媚园几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你认识她们?”倪蝶气虚地问。

“呃?——”脑袋还算灵光,一想到如果她承认认识她们,媚园是爹爹开办的,说不定这笔账又会算在爹爹头上,她马上就甩头否认:“没、没有啊,我不认识她们。”

有点心虚,怕倪蝶看出个端倪来,她马上掉转头躲开倪蝶投过来的窥探的视线。不过一个念头却冒出来了,爹爹真的跟刺客的事无关吗?看见媚园的人竟然出现在这里,她不敢肯定了。他们父女是婆罗国人?整个王宫里都是这么传言的。

“粉卉、粉卉——”

随着这个声音,太子到了。

看来那两个黑衣人被他摆平了。

看见他平安无事,粉卉小脸不由得扬起喜悦的光辉。

“太子。”

紧抱着迎面跑来的太子,她投入他的怀里。

好怕好怕,真的好怕太子会出什么事。现在紧紧地拥着他还心有余悸。

“太子——”哽咽地,她不知道说什么才足以感谢上苍的眷顾。谢天谢地!太子没事,她没事,所有人都没事。垂泪的脸抬起来,这才发现太子的视线已经投到倪蝶身上。

马上,心有点下沉,但是粉卉识相的收起这些情绪。

“你没事吧?倪蝶。”

太子的声音说不出的担忧,因为倪蝶身上多处负伤。

瞥及太子与粉卉的拥抱,安乐王当即较劲地揽上倪蝶的纤腰,一字一字告诉太子:“安乐王妃、她没事。”

他恨、恨死了。粉卉竟然爱上冀咒,而且倪蝶也——也爱他。

该死!真是该死!他恨不得自己也变成黑衣人把冀咒给杀了。

僵持着气氛的他们,都没有发觉三个黑衣人中其中一个还没有完全断气,只见她慢慢地将手挪到怀中,取出一道暗器,使出的全身力气,朝冀咒怀中的粉卉刺去——

“小心——”

倪蝶的声音定格在半空,她没有多考虑就伸出手去捉住暗器。

暗器上有剧毒,在倪蝶细嫩的手上划出一道伤口,随即让她软弱无力地瘫倒在冰冷的地上。

粉卉傻眼了,她没有料到倪蝶竟然会奋不顾身地救她。

“倪——”喉咙哽咽,一阵激动让她难以发音。

“倪蝶!”

太子已抛开粉卉,朝倪蝶奔去,扶起她。

安乐王则用手上折断了的幽冥之剑在尚有气息的那个黑衣人身上飞插补上一刀。本来想留个活口盘问出幕后主使是谁的,可是她实在太可恶了,竟然敢打粉卉的主意。

“倪蝶!”

太子让倪蝶枕在他的怀里。

“倪蝶——”

一直唤着她的名字,他不要她死去,可是她似乎只剩一口气了。

“太子,告……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爱上……粉卉?”倪蝶用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说。原先,她以为太子永远只爱着自己,永远不会爱上别人。可事实好像并非如些。

刚才当那个暗器飞向粉卉时太子死寂的表情惊吓了她。她随即了解到这个表情背后代表什么意思。所以她没有多加考虑,就伸手挡下了向粉卉袭去的暗器。因为如果她不这样做的话,她相信替粉卉挡下暗器的人将会是太子。她不要太子死。

“倪蝶——”

他爱上粉卉了吗?是的!但他无法开口。

太子爱自己?他爱自己吗?粉卉在心中提问着。一瞬间,因为倪蝶这个提问,令粉卉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倪蝶是为了太子才救她的。因为倪蝶认为她是太子的妃子,太子已经爱上了她,假如失去她,太子可能会很伤心……;而倪蝶不忍看见太子伤心,所以那样做。

可是倪蝶,你错了,太子怎么可能爱上我呢?他爱的是你啊。

倪蝶,太子自始至终爱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你有事,他才真正伤心。

“我知道了……”虽然太子什么都没说,倪蝶却明白了。

握上太子的大手,她已经从他眼瞳中确定他的感情了。太子,已经爱上粉卉,不爱她了吗?这让她有点难过。原来时间,真的可能改变曾经以为永远都不会变的爱情。

在最后的弥留之际,她意识到虽然太子不再爱她了,可是她很爱他啊。

而他一直都不知道。

临死之前,要把自己的感情告诉太子吗?啊,不,太子会相信吗?就算相信,她都快死了啊,只会让太子徙添伤悲而已。如果她不幸没有死的话,她和太子之间也永远没有结果的啊。还是别说了吧,就当这些感情从来没有萌发过吧。

冀浪看着这一切,妒火冲击着他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对太子这么好?

粉卉死心塌地的爱着他,倪蝶这个蠢女人为了太子所谓的幸福,她可以牺牲一切。三年来,无论他提出多么无理的要求,一旦搬出太子来要挟她,就算上刀山下油锅,都会办到他提出的野蛮要求。

不让她好过!这个女人,他不会让她死得这么痛快。

想装作对自己的感情不痛不痒吗?他偏要把所有事都抖出来。

想着,一丝邪恶的笑容不知不觉地爬上他的唇角。

“倪蝶。”邪笑着,他代入感情说:“都要死了,怎么还不让太子知道你爱的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啊?”

这句话带来的效果是很严重的,不仅倪蝶上气不接下气地瞪大眼睛要求他别说,太子还投他投来质疑的、难以确信的眼光,而且粉卉……她浑身哆嗦,嘴唇发青……

特别是粉卉,这个女人!她竟然浅踏他的感情,他要让她得到应有的报应……冀浪邪恶地想。

倪蝶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太子的人。刚才她那样问太子是不是爱上粉卉了?肯定八九不离十。那么这场游戏好玩了。要是太子确定倪蝶喜欢的是他,而且为他牺牲了那么多,又将会如何抉择呢?如果他放弃粉卉,是不是代表他安乐王有可乘之机?

“冀浪,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子疾疾的声音问。

“不知道吗?”

挑了挑眉,冀浪无视于倪蝶的阻止:

“倪蝶喜欢的一直是你呀。我和她的婚姻只不过是个交易而已。当初你和她即将要宣布婚礼的时候,我就告诉她,如果她嫁给你,我就会以冀国最有势力的王子的名义取代你王位继承人的地位。所以喽,深爱着你的她,只好乖乖就范。”

“为什么?”

太子望向倪蝶,无尽的痛苦,还有怜惜。

“为什么这么傻?倪蝶……”

冀浪所说的都是真的吗?就倪蝶的反应看来,这是真的。

他早该知道的,倪蝶从来就不是这么绝情的人。只是他以前被倪蝶突然决定嫁给冀浪对他造成的伤害给蒙住了眼睛,从来就没有深究过倪蝶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可是眼角余光睨到粉卉夺眶而出的眼泪,又是那么心痛。

他是怎么啦?他要怎么办?

事情竟然发展到如此让他左右为难的地步。粉卉,还有倪蝶,他该拿她们两个人怎么办?

“现在你知道倪蝶喜欢的是你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冀浪继续发话:“我们换妃好不好?我把倪蝶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你把粉卉让给我。我没有碰过倪蝶,这事算起来你不会吃亏。而粉卉,我会好好爱护她。我发誓。”

换妃?这在粉卉听起来是多么的可笑啊。

换妃?亏安乐王想得出。

可是如果太子愿意,如果太子和倪蝶在一起会比较幸福,她还说得出任何抗议的声音吗?

既然倪蝶可以为了太子保护她,那么她为什么不可以为了成全太子和倪蝶牺牲自己呢?爱情,都是需要牺牲的吧。既然爱一个人,就应该早准备好为他牺牲,就像倪蝶一样。

她真的真的好佩服倪蝶哦,为什么她能够做得这么完美?为了保住太子王位继承人的身份,她居然可以忍痛答应嫁给安乐王。换作是她,肯定不能做到吧?不过倪蝶也真够蠢的,既然喜欢太子,碰到困难就应该相互商量着解决问题啊,以为牺牲就概括了整个爱情吗?她就是知道,这绝对不是太子所希望发生的事。

“不!我不愿意。”说话的是倪蝶。

“为什么?是因为你快要死了吗?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

冀浪邪魅一笑,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走过去,强迫倪蝶服下:“这是续命丸,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有效用。”

不顾倪蝶的挣扎,在太子的愣瞪下,他已撬开倪蝶的嘴,逼她服下了。

似乎已经当太子答应他的提议般,安乐王轻揽着已经错愕傻眼得说不出半句话来的粉卉,宣告着:“我会带粉卉离开王宫。天涯海角,我绝不会在冀国的领土上停留。”

“我答应你了吗?”

太子的话令冀浪的脚步顿住了。

冀咒把倪蝶轻轻地放在地毡上,走到冀浪面前,拂开他搂在粉卉腰上的手,把粉卉搂到他自己身前:“粉卉是太子妃。她只会属于我。你是安乐王,就好好照顾你的安乐王妃吧。”

说完,在安乐王的难以接受下,他带着粉卉离开安乐宫了。

回到太子宫。

刚才一番打斗残留下来的厮杀狼藉场面已经被清理干净。也派了新的宫女和侍卫来驻守。

想到贞悠和恩悠就这样命丧于这些刺客刀下,冀咒就不禁伤感起来。

粉卉还以为他沉浸在倪蝶的感情中,不免说:“既然喜欢倪蝶,为什么不答应安乐王的提议?”

她心中有些期望、他拒绝了安乐王,是不是如倪蝶所言那样,对她这个妻子他也有一点点感情呢?

“你以为王宫的规矩是轻易可以破坏的吗?”

他却这样回答她,打碎了她心中仅有的憧憬。

她真是太高估自己了。她有什么魅力可以让他放弃倪蝶呢?原来只是因为王宫的规矩,世俗的眼光。她还以为他是一个不顾世俗眼光的人,看来还是不够了解他。

他转过头去锁着她的小脸:“你喜欢安乐王吗?想跟他走吗?是啊,安乐王确定比木讷的我有趣多了。”

心中很不是滋味。难道她希望他答应安乐王那些滑稽的提议吗?

换妃?这绝不是他冀咒的作为。在爱上她之后更是如此。倪蝶在他心中已成为过去了,倪蝶为他的牺牲只会换得他的感动,但无法换回他已投资在粉卉身上的爱情。

这些,他要怎么跟她解释,她才懂呢?

粉卉一时无语,他们陷入了僵局。

安乐宫内。

倪蝶受伤很严重,无法站起来,仍然躺在地毡上苟延残喘。

安乐王的俊脸凑近她,俯下来,触及她鼻息间,可是却没有半点想要抱她起来的意思,而是冷嘲热讽地说:“怎么啦?发自肺腑的爱情得不到回应,这种感觉很难受吧。”

“是的,很难受。”她顺着他的意思应道,可是脸色平静得很,根本就没有一丝难受的感觉。

对她而言,太子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太子答应安乐王换妃的荒唐提议,她也绝不答应这种事。

身为未来国王的冀咒,假如和她这个弟媳在一起,要如何自处?如何统领全国臣民呢?一个国家没有制度不行,乱了规矩更加不行。枉顾世俗的眼光更是无法立足。自从三年前,她答应嫁给冀浪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与太子之间没有可能了。

早就认清了的事,何必要等到这个时候才表现出如雷轰顶呢?

冀浪对倪蝶的轻描淡写感到恼怒,他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倪蝶这号不善妒的人物。

而且他怀疑,她简直不是一个血肉之躯的女人,明明她的工夫那么好,可当他虐待她的时候,她却默默承受,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呢?

恨死了、恨死了!他恨死她了——

狠狠地捉起她的下颌,咄咄逼人地、他对她说:“想太子幸福是吗?太子那个该死的家伙爱上了粉卉是吗?而你一点都不生气是吗?好!好!既然你们合谋起来存心想气死我,我就如你们所愿。从这刻起,我不再如温驯的羔羊任由你们宰割、浅踏了,我要还击。”

“在你身上,我从来没有找到‘温驯’这两个字。”

倪蝶几乎是从鼻孔里哼出来的话。

因她这句话,冀浪马上又气得血充脑。“倪蝶,你找死。”

要不是她现在有重伤在身,再暴打她可能会因此而挂掉,否则他必定狠狠再赏她几个拳头。

这个女人欠揍,不揍不行。

“三年来,我天天找死,到现在还没有死成呢。”她不怕死地回嘴。

“你——”

拂了拂拳头,他转身离去。再呆在这儿,他非被气死不可。

已经是半夜了。

一场惊险下来,冀咒已经疲惫地熟睡。

粉卉却始终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想起了那几个媚园出身的刺客,想起了尚在狱中随时招致杀身之祸的爹爹,她就是无法入睡。想请求太子让她尽快跟爹爹见上一面,可是犹豫半天却不知怎么开口。

她知道太子答应过她的事,肯定会帮她办到。而太子到现在还没有给她安排,也许实在是太为难了吧。

唉!她有点后悔为什么不接受安乐王的帮助了。那个痞子般且不守宫规的安乐王,应该会更有办法吧!转念,她命令自己,不要再想了,否则就太对不起太子了。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让自己的视线盯着太子的俊脸看。

太子长得还不是普通的俊俏耶!虽然与安乐王一模一样的脸孔,却少了股邪魅,还有吊儿郎当。

太子的成熟、稳重,还有他的正直,甚至铁面无私……这些通通都吸引着她。男人,就应该像太子这样顶天立地,问心无愧。不过太子冰冷的外表,往往又会令她感到无比心寒。但是,一想到他拒绝安乐王近乎荒谬的换妃提议,又会让她情不自禁地为他深陷。

唉!又何止是换妃事件开始呢。其实第一次见面开始,她不就已经为他泥足深陷了吗?

虽然那时候把他错认成安乐王,可是见到他、就是觉得与媚园碰面那个男人不一样,让她产生一种特别的心悸。

即使是两张同样的脸孔也好,带给她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

对太子的爱情永远是深刻得让人无法忽视。虽然不可否认,安乐王对她也算眷顾,有时候在他身上找到在太子身上永远无法看到的柔情,那一瞬间,她无法扼杀自己突如其来的心动。可是一旦想到太子,坚贞不渝的爱情又锋芒毕露。唉,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男子像冀咒这样紧攫了她全部的身心了。

猛然间,一个眨眼,她看到了冀咒顿时睁大眼睛,醒来了。

与他如此靠近,可以闻到彼此的鼻息,她不由得红了脸。

“你、你醒了?再睡会儿嘛。”他已经很疲惫了,她感觉得到。

是她的辗转反侧把他吵醒了吧,为此她抱歉地冲他笑笑。

跟他说话,脸儿、又红了。眼睑不自禁地害羞低垂下去。唉,她讨厌这样动不动不脸红的自己。

和他生活在一起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应该这样扭扭拧拧的。不知怎的,面对他就是制止不了心如擂鼓咚咚响。

“你为什么不睡?”他刚刚醒来的声音有些低哑,却异常感性。

“睡不着呗。”她尽量轻描淡写。

“是怕再有刺客闯进来吗?”伸手揽着她的小蛮腰,保护欲不禁萌生。

“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到你的。”想起打斗的时候,他因为不想她受伤把她推离,却想不到她差点儿一头撞在柱子上,如果她真的因此受伤了,他无法原谅自己。下面的话就脱口而出:“我想你应该学些武功防防身了。”

“跟倪蝶学?”不多考虑,她马上接口,之后才发觉气氛有点诡怪。

“噢!”挠挠头,她不好意思地说:“我忘了,我不让我跟倪蝶交……”

“倪蝶,会武功吗?”他却说。

“你不知道倪蝶会武功吗?”她可惊奇了。

不过倪蝶那纤纤弱弱的身子,晃似一阵风都会把她吹跑似的,真不是练武的架子。“倪蝶,她的武功很棒呢。就算安乐王不插手,对付那几个刺客也绰绰有余……”

她把他错过的在安乐宫发生的那一幕告诉他……

然后说:“真的!倪蝶的武功真的很棒。她、真是个奇怪的人。”

是啊,倪蝶真奇怪,竟然都没有人知道她会武功。

而且她发觉倪蝶这个人不是以常人的思维来考虑事情的,要是易地而处,她肯定会为太子娶了新妃子而生气。可是倪蝶没有,不单只没有,反而还拼了性命来保护她这个情敌。

“倪蝶她真的很好。”她补充道。

然后试探地问:“像倪蝶这样好的女人,换作我是男人,肯定也会为她动心。”一边说着一边细心地察看着他表情的变化,可是结果却让她不知应该失望,还是欣喜。

他就像麻木了一样,连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这说明什么呢?

“倪蝶为什么会答应安乐王无理的要求,受他威胁呢?”

如果偏要说倪蝶有什么缺点的话,大概就是她自以为是替人着想的本性了。她想,要是三年前太子知道倪蝶为他牺牲的话,肯定会阻止她。现在三年后,太子知道了整件事的真相,虽然表面上没有表态,可内心里却肯定不好受。而且她觉得倪蝶留在太子身边,应该会比他稳定王位继承人的身份更让他快乐。

他看出了她的心思,心里一阵贴心之余,告诉她:“我一出生,占星大臣为我占卜的时候,就告诉我父王,我只能活到十五岁。除非十五岁那年正式宣布我成为冀国的王位继承人,我才有可能继续生存下去。据占星大臣说我的星像是被打断的,只有靠‘王者’的身份才能改变星的轨迹。其中的复杂和奥妙我也不太懂得,不过父王却很相信。所以十五岁那年他在大臣们面前宣布我成为冀国的下一代王位继承人。我和安乐王,也就是因为那个时候开始产生裂迹。也许倪蝶,就是因为那个原因,才答应安乐王无理的要求吧。”

为什么,讲这些的时候他那么平静呢?

以前,每每想到父王立他为王位继承人并不是因为他的才能,而是占星大臣的一套说辞,他就觉得很难过,觉得继承冀国对他来说是‘无功不受禄’,也难怪冀浪恨他恨得要死了。

也许是因为有她在他身边吧,这份不安有人分担着,他觉得特别平静。

甚至都可以面对倪蝶的牺牲。要是没有粉卉,倪蝶为他牺牲,他可能真的会动摇。可能真的会妄顾一切宫规和世俗的眼光重新和倪蝶开始。可是有了她,一切都变了。

变得如此安静,心也不再冰冷,仿佛只要有她,和她在一起,就拥有全世界。置身于哪里也已经不在乎了。哪怕是寒气逼人的冰窖,也会成为温暖舒适的天堂吧。

想着这些的时候,大手不自觉地握上她的小手。

无意之中,他是用左手去握她的,而她没有寒战、退缩。

“如果觉得冷,你就闪掉嘛。”发觉了之后,他怜惜地道。

“以前会。”小手顽皮地在他手里划圈圈:

“但是现在习惯了。”

她就是不想躲他,不想他受伤。她知道的,他冰冷的大手其实才真正需要安慰。

“安排我跟爹爹见面好不好?”温馨的气氛下,这个提议滑口而出。

“不躲开我的手,是为了对我提出这个要求吗?”

他明知道不是这样的,却好心情地想跟她开开玩笑,逗弄逗弄她。

“你可知道,我可是冀国的‘铁面王子’耶。”

“你答应过我的。”不容他抵赖,她用脚丫子搔着他的痒:“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翻身将她压在身上,含笑道:“好吧!明天!”

为了她,他愿意徇私一次。

“谢谢你。”

“你以为只要一句谢谢就够了吗?”

他不满意地噘起嘴巴。

“那你以怎样?”

“这样……”吻上她的唇,他以行动来宣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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