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负责黑豆的葬礼,包括选址,挖坑,安放,掩埋等等。
一家人决定去墓地附近找个地方把黑豆埋了,西太太说那样每年清明节的时候,可以顺路去看看他。西米说,不如干脆给黑豆买一块墓地得了,不就是花点钱吗。
小姨说,那当然不行,那是人的地方,他一个小动物,去了会受欺负的。
一路上西米抱着黑豆精神紧张,一直咬着嘴唇,唇角都咬出血了。我就不停地说话,缓解气氛。我一边说,一边想,这辈子都应该好好照顾这个女人,她失去一个黑豆就这么伤心,不能让她失去另一个黑豆。
开出市区,车辆渐少,因为要留意外面地形,我就放慢了车速,左右观察。地方要醒目,好记,又要僻静,不会被开发,黑豆也就不会被打扰。
看到一棵老树,觉得不错,就停车去看看,停下没多久,一辆SUV就从旁边开过,速度不快,车里的人看不清楚。我看了看地形,有雨水冲刷的沟壑,觉得不是很理想,就上车向前开。又找了个地方,那辆SUV没多久就驶了回来,仍旧没看清楚里面的人。
我被激怒了,参加个比赛至于这样搞跟踪吗?我这有一家人在呢,跟踪个屁啊,你在我电脑上直接装个木马,我这么下单都看得到不就完了吗,用得着这样来骚扰家人吗?
西太太和西米,小姨都下车了,我拿着铁锹去挖坑。离马路有五十米的样子,SUV驶回来的时候,我发狂地端着铁锹冲上去,SUV见我冲过来,赶紧加速,我一把把铁锹掷上去,只砸掉一块油漆。SUV停也没停,加速跑开了。
西米慌张地喊,怎么啦,怎么啦。
我说,没事,不知道谁派人跟踪呢,一个破比赛至于嘛。
小姨说,不会是电视台的人?
我说,不会,电视台的人没必要偷偷摸摸的。
西太太说,会不会是你误会啊,人家只是路过。
我都砸到他了,他头也不回一下,肯定不是路过。
安顿好黑豆的尸体,回程路上,西太太表态了,能不能放弃一千万?
我本能地说,阿姨,不要怕这几个人,下次我就报警,别担心,我能应付得来。
小姨说,我们不是怕被跟踪了,也不是觉得不安全,一来呢,是怕你心情不好,黑豆这不是没了吗?怕你情绪不好,受影响,有心理负担,不想你太累,二呢,你还这么年轻,现在就有那么多钱,不见得是好事儿,当然,都是你靠能力赚来的,你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了,最后一把,就不要去强求了。
我有点不解,但也没有再辩解坚持,只是默默开车。我想可能是女人见到跟踪都会害怕,又有黑豆刚逝的伤心才会这么说的,就没在意。
西太太说,其实这么多年了,我也一直把你当一家人看,子凡,关于西米他爸的事儿,也一直没跟你提过。有空啊,咱们得找个时间坐下来,聊聊。
西米说,妈,你说什么?
这么多年,我跟西米也一直不愿意提起来以前的事儿。所以啊,咱们家总是显得怪怪的,你们两个啊,天天想着法儿的嘻嘻哈哈逗我开心,我看得出来。西米这还没上班,子凡你一个人上班,还经常花钱给我买东西,压力肯定很大,现在物价天天都在涨。我也是不知道怎么跟你们俩开口掏掏心窝子,说说话,越憋吧,就越不说不出口。前些阵子啊,看见你俩在看什么楼盘的广告,我心里就不是滋味,你想啊,阿姨一个人生活,怎么能舍得你俩离开,你俩结婚了,搬出去住,那可不就是不要我了么。所以,我才跟西米吵架的,你听了可能是误会了。咱家有两套房子呢,还买什么啊,你们要是嫌我碍眼,去那边住就得了,也不用再这么拼了命使劲赚钱再买房子啊,是不是。你肯定是听见我们吵架了,才去参加这个比赛的,是不是?
妈,你说这些干什么啊,到底怎么了,你提我爸干什么?
最近啊,有了一点你爸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咱们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突然出现,我有点不习惯,也不想跟你们说。但现在的情况吧,我想想,还是跟你们说说吧,回避总不是办法。也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没他不是也过得好好的嘛。
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提他呢,他到底怎么了?他和子凡比赛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说不能要那一千万?
时间不早了,马上该直播了吧,子凡啊,希望你能听阿姨一次。晚上回来,再跟你讲西米他爸的事情。一千万,对咱们家来说不是好东西,不要了,啊。
我有点莫名其妙,但理不出头绪,在电视台下了车,给西太太。又说要不进去看直播吧,你们情绪都不太好,开车挺危险的,等直播结束,咱们一起回家。
西太太说没事,我开,你赶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