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千奇百怪
11194400000025

第25章 ,

李鹤鸣一进家门屁股还没有坐热,李妈妈急切的开始盘问他在外边有没有找下对象。李鹤鸣紧蹙媚头,摸了一下脑门冲李妈妈嘿嘿笑说:“咋们家院子里的葡萄树怎么不见了?”

“葡萄树被你爸两铁锹鸡粪烧死了。”李妈妈瞪一眼李爸爸,对儿子说“你有没有找对象啊?”

李爸爸点了一根烟说:“不就一颗葡萄树,念叨了十遍八遍,你儿子来了就告状,明年院子里再种一棵,没完没了。”

李妈妈笑着说:“给你说了,少上点肥,你……”

李爸爸看见坐在一边偷笑的儿子和女儿,打断李妈妈的话说:“不要说葡萄树的事了,说给你儿子介绍对象的事。”

李鹤鸣本是心里欢喜话题被自己成功转移,可当看见李妈妈热情高涨的眼神他就知道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

介绍对象的事还得李鹤鸣到内蒙古第一年说起。当时快过年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九点多家里打来电话平时都是李鹤鸣向家里打电话话,突然看见家里打来的电话,李鹤鸣不由的胡思乱想,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李鹤鸣接了电话,第一句话便是问家里出了什么事。当听到李妈妈中气十足的声音说出“没有”,他心里也就踏实了。当李鹤鸣问起介绍对象的理由时,李妈妈简单明了的告诉他“不念书,就得结婚”。李鹤鸣以年龄小为依据竭力推躲时,李妈妈就以村里和李鹤鸣一起长大的同伴都结婚对付。李鹤鸣这才明白家里逼他过年回家相亲并非出自本意而是向其它人看齐。很多时候大家做某件事,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做而是看见别人在做所以自己也莫名其妙干起来了。

李鹤鸣不忍伤了父母的心,在电话里头一直打马虎眼,但是相比起家里关起门堵死退路的强硬态度,李鹤鸣那些东拉西扯的小计量不值一提。李鹤鸣只能妥协认输,最后挂电话时李鹤鸣心不死,向家里人讨价还价说,再给他两年时间,两年后任凭家里人安排。电话那头一听见“两年”这个像是被魔鬼诅咒过的数字,李妈妈以不容商量的语气“别说两年,就是两天你也别想,过年回家就相亲!”而结束对话。

到了年底,李鹤鸣尚未转正,每个月八百块的工资正好的生活费,两手空空连回家的车费都没有,他回家的念头也就打消了。让他坚定不回家的信念的还要算美国次贷危机爆发席卷全球。政府在金融危机的背景下,推出四万亿经济刺激,拉动内需保增长的政策。水泥行业借着国内基础建设对水泥的需求增大和淘汰落后产能的春风,水泥大量生产,水泥厂大量批建。李鹤鸣他们公司生产的水泥更是需求旺盛,为了生产的需要公司便没有放假。隔年年初他们公司的新建水泥生产线得到政府批准,李鹤鸣被掉到新线。就这样,李鹤鸣在家人安排下的相亲计划随着世界经济的低迷泡汤了。

李妈妈还在纠缠葡萄树的事,被李爸爸一句话点醒。李妈妈将女方夸赞一通,又问李鹤鸣的找对象的情况。李鹤鸣想《堂吉诃德》里面说“娶老婆不必买商品可以退还或交换,却是一辈子的结合”。此刻,正好把这句话用在对付老妈身上。李鹤鸣苦着脸说:“这种事又不是买东西,质量合格就可以了的事。”

李妈妈鼓圆了眼睛说:“看你是这两年在外边游野了,咱们是农村人和城里人不一样,你看村里和你尿尿和泥泥的,小孩都会跑了。”

李鹤鸣哎呀一声,话还没出口李妈妈感叹说:“这娃娃傻着来!”

李鹤鸣笑说:“傻子怎么了,我爸不是常说傻子天养着来吗。”

李爸爸瞪一眼说:“傻子都在垃圾堆里找食吃,你怎么不去?”

李鹤鸣没有说话,李妈妈又说:“正好家里替你张罗了一个,改天要来电话,你们先联系着,到时候见个面,要是能成就定下来。”

李鹤鸣吞吐的说:“你们想的也太美了,以为是买东西呢,看中结账了事!”

李爸爸看李鹤鸣胡搅蛮缠,一锤定音地说:“按你妈说的,就这样了,你也不要再吵了。”

李鹤鸣恨不情愿的说:“那你们看着办吧。”找对象这种事吧,孟瑶《阔别》里说“太把它当事,则找不到对象,太把它不当事,则又会忽略许多对象。”其实婚姻就是那么回事,找个伴,不能太认真了。

相亲的事算是定下来了,李妈妈忙着做饭去了。李爸爸看见李鹤鸣又是烟又是酒,又是营养品的从包里掏出许多,便问他“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我又不喝酒,尽花冤枉钱。”

李鹤鸣顿了顿说:“过年去张力他们家一趟。”

李爸爸长叹一口气说:“行,还凑合,念书的时候不好好念书瞎折腾,做人倒还行,算是这么多年的粮食没浪费。”

李鹤鸣听到此话心中感动极了,长着打还是第一次被李爸爸肯定。李鹤鸣一直以为活人干的嘴忠肯的事是对远古死人中肯的评价,他想他这次错了应该还有老子对儿子的肯定。李鹤鸣转念一想老爸是不是看见了他藏在写字台抽屉里的武侠小说手稿了。被李爸爸这么一夸李鹤鸣差点飘了起来,口无遮拦的说:“优良传统的继承,子承父业吗,我奶奶说你上学的时候还不是画画、刻章瞎折腾。”

李鹤鸣小心地瞅一眼,李爸爸倒是没有生气,什么话也没说只在一边抽烟。李妹妹有点听不下去了,放下手里零食说:“呀!你们不要一吹一捧的了,也不嫌难为情!我坐都坐不住了。”

李爸爸听了笑说:“这女子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李妹妹一边从李鹤鸣口袋里找吃的一边说:“本来嘛,还不让我说。”

李鹤鸣不得不佩服家人的办事效率,比起有些政府职能部门的办事效率,简直就是一个是汽车轮子的速度一个是蜗牛的速度。从专注敬业精神方面比较,通俗点说就是,一个是娱乐八卦媒体,一个是官方媒体,如果官方媒体有娱乐八卦媒体挖掘明星隐私的一半敬业精神去关注体制漏洞、官员贪污腐败、民生,足矣!

李鹤鸣到家才睡了两个懒觉,第三天一大早李妈妈就把他喊醒,在家人一遍有一遍的车轮战后,李鹤鸣终于在十一点起床。中午吃饭时,李妈妈给李鹤鸣递过去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说:“这是人家姑娘的电话,你现在给她打电话。”

李鹤鸣诧听之下差点把舌头咬下来,一口饭囫囵咽下去说:“什么时候?”李爸爸淡淡的说:“现在!”

李妈妈一筷子菜夹在半空中迎合着李爸爸说“嗯”!李鹤鸣拿起来看看上面东倒西歪的数字说:“这谁写的,怎么这么难看。”说着把纸条递到李妹妹眼前晃晃问她“是不是”。

李妹妹捏着筷子一手捏着电视遥控器,斜里瞄一眼,又在李爸爸和李妈妈脸上偷瞄一眼,做出浑身“颤抖”的模样,咧嘴怪笑,什么话没有说继续看电视。李鹤鸣踢了李妹妹一脚,她仍旧是没有任何反应。李鹤鸣放下纸条,看看家人,他们一个个装作若是无物的样子。

“今天有没有集啊,我还得买点东西呢?”李鹤鸣没话找话说,“今天天气不错哦!比内蒙暖和多了。”说着李鹤鸣又踢了一脚李妹妹。李妹妹是忌殚李爸爸那张阴沉的脸,什么没有说。李鹤鸣插科打诨地办了一个鬼脸说:“吃饭打电话不好,不助消化。”

看来家人是深知沉默是金的道理,没有人搭腔。李鹤鸣的脱口秀表演结束,乖乖的掏出手机胡乱捣了几下按键,刚要张口说:“手机欠费,过会儿上街看看能不能跨省缴费,打电话的事改天再说。”李爸爸沉闷的声音问:“是不是手机欠费了?”

李鹤鸣连忙点头,李爸爸按照设计好的情景对话说:“拿家里的电话打吧,昨天你妈刚好交了电话费。”

李妹妹一听“呵”一声笑出来,李爸爸骂道:“把你饭吃,往电视里钻呀?小心饭吃到鼻子里。”

李妈妈,禁不住李鹤鸣在一旁支支吾吾催逼说:“赶紧些!”

李爸爸不耐烦的说:“这儿子女子,没一个好东西。”

李妹妹以极其夸张的表情笑嘻嘻地说:“我又怎么了。”

李爸爸放下碗筷说:“吃饭!”

李鹤鸣拿起纸条在家人面前转了一圈说:“都不要吵了,我打电话了。”

李爸爸李妈妈像是猫盯着粮食房里的老鼠一样盯着李鹤鸣。李鹤鸣刚要拨电话李爸爸要过手机说:“来,我给你拨号。”

李鹤鸣手机设置了密码李爸爸没法打开。李鹤鸣拿了手机绷着脸说:“我又不是贼不用这么防着吧。”

李爸爸哼一声说:“你是我生的,你有几根花花肠子我不清楚!”

李鹤鸣厌倦的说:“行了,不就是打个电话吗,你们听着!”

电话拨通,彩铃响了一阵,对方没有接电话,李鹤鸣嘘一口气说:“听见了吗,没人接。”李妹妹唉叹一声。

“把你饭吃,你妈还等着收拾呢!”李爸爸瞪眼,点根烟说,“晚上再说吧!

李妈妈收拾碗筷说:“晚上!晚上!”

李鹤鸣双手平摊在胸前做出一个很无奈的表情。

傍晚,李鹤鸣被邻居家的伙伴叫去喝酒,直到夜里十一点多回家。睡觉是翻看手机,看见相亲对象发来一条短信,短信里只写了一个网络聊天号码。当天晚上两人聊了起来,俗里俗气(或者应该说是平凡人普普通通、平平淡淡)一大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睁眼摸手机看小说,发现手机页面显示在网络聊天状态。吃饭时,李妈妈又说起打电话的事,李鹤鸣将聊天的事说给家人听,起初李爸爸、李妈妈皆不相信,李鹤鸣掏出手机放到桌子上说:“你们要不要看看聊天记录啊?”

“谈着就好,过几天见个面。”李妈妈笑的嘴都合拢不来了,最后还不忘表扬女方一句,说“那姑娘性格可好呢!”

李爸爸眼睛瞪的圆圆的,李鹤鸣收起手机装作没有看见,扭头去看电视看见李妹妹怀疑的眼神。过了两天家里人向李鹤鸣提出同女方见面的要求,其实早在前一天李鹤鸣就在聊天过程中试探性的说起见面的话,对方没有做正面回答,见面的事也就不了了之。现在被李妈妈提起,李鹤鸣只得耐心开导,说:“你们以为现在社会还像你们的年代,不一样了,对方不一定在和你一个人聊天,探讨婚姻,他是一个点辐射的状态,四面八方,也许跟你聊天的同时在跟十个、二十个聊天。”

李爸爸手里夹着烟指着李鹤鸣说:“你在说你了吧。”

李鹤鸣笑嘻嘻的说:“你老,别生气啊,我这是在陈述事实,本来很美好的一件事,不见面强求就没有意思了。”

李妈妈为儿子释怀也为自己宽心说:“没事,先聊着,你姑姑说她也说了一家。”

李鹤鸣大惊失色,说:“还有啊?!”

李妈妈“嗯”了一声,李鹤鸣也“哦”了几声,没有再说话低头看小说。

三天年很快过完了,按照当地的习俗初二是新媳妇回娘家的日子,初三正式拉开走亲访友直到正月十五的马拉松式的战斗。初三这天,李鹤鸣一大早起来,吃了饭,收拾好东西向父母打了招呼去张力他们家。

以前,李鹤鸣去张力他们家,到门口张力他们家大黄狗咬起来,李鹤鸣只需喊一声“张力”,张力就会腾腾的跑出来接他,连踢带踹的把大黄狗堵回窝。这次李鹤鸣一路打腹稿,可当他一拐进张力他们家巷子,看到张力他们家紧闭的大门,依旧不知如何开口。李鹤鸣怔怔地望着褪色的黄漆木门,大黄狗拴在老杏树下面,三步开外是红砖垒砌的狗窝,大黄狗上窜下跳,叫的很凶,惊动了家里人。

门开了,出来的是张姐姐,瓜子脸、大眼睛、披肩长发,衣着素雅,脚上踩着拖鞋,一副慵懒的样子,典型的中国式的美人。以前和张力躺在炕上,夜里开玩笑说:“你姐姐不错,肥水不流外人田,到时候给我做老婆,改天请你吃雪糕算是先号下了。”

张力信誓旦旦的说:“肯定一定,到时候打八折,你领走就行了,也不用请吃雪糕,冰棍就行了。”

张姐姐看到李鹤鸣有点意外,有点惊讶,两人许久没有说话。李鹤鸣勉强的让自己露出一点笑,冲她点点头,张姐姐这才反应过来,带有哀伤慢吞吞的说:“来了,你来了,进家里。”

李鹤鸣没有说话,张姐姐把大黄狗堵回窝。李鹤鸣脚步沉重进了院门,张姐姐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到院子中央张姐姐朝上房里喊了一声“妈”,心事千重便不知从何说起。打从张力牺牲之后,为了不让张妈妈难过,家里人尽量避免提到张力的名字。李鹤鸣透过玻璃窗户看见了张妈妈,张妈妈也看见了他,从屋里走出来,生后跟了一女的比起张姐姐自是逊色,看上去倒是文静,李鹤鸣多看一眼她,她便低了头。张妈妈长在上房门口看着李鹤鸣不觉红了眼眶,抹着眼泪说:“娃来了,力也不在。”

李鹤鸣看到张妈妈憔悴的脸,染黑了的的头发死气沉沉地贴着头皮,没有一点以前自然黑所生出来荣光,仔细看也能看见她发根处洗掉染料裸露在外的白发。李鹤鸣有些难过的说:“阿姨,过年了,来看看你。”

张妈妈听见李鹤鸣的话抹一把眼泪在衣袖上揩手颤声的说:“屋里坐吧。”

进屋看见张力敬礼的军装照摆在电视旁边。李鹤鸣躬身把手里的礼物放到桌脚处,顺手揉揉眼睛,他感觉得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李鹤鸣站直了转身看着张妈妈他想不应该让气氛变得沉郁凝重,以轻松的语气说:“家里有亲戚?”

“她同学。”张妈妈指着张姐姐,又指着李鹤鸣介绍说“张力同学。”

李鹤鸣向她笑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问张妈妈叔叔怎么不在家。

“坐呀,坐呀。别站着只顾说话。”张姐姐慌忙的招待李鹤鸣。

张妈妈说:“你叔叔到力坟上去了,过年这几天你叔叔他每天去,你们不用瞒着我,今天看见鸣鸣来家里,猛地想起力心里难受,我没事。”

张爸爸走时是悄悄的出的门,并没有说起他去哪,这时被张妈妈当着李鹤鸣的面说穿,张姐姐愣在哪里半天,结巴的说:“我给我爸打电话叫他回来。”

张爸爸当初接到张力的消息,整夜抽烟,就在那天我晚上张妈妈一夜白了头。第二天张爸爸和张妈妈在张力大伯的陪同下动身去了部队。张妈妈抱着儿子的骨灰说什么也要带回家,乞求部队领导说:“张力人已经给了国家,他是我生的,骨灰就让我带回家。”部队最会同意了张妈妈的请求,张力骨灰被带回家,葬在烈士陵圆里的只不过是张力的衣物。

李鹤鸣从文文手里接过饮料说声“谢谢”,和张妈妈家长里短的叨啦了一阵,张爸爸进了门,李鹤鸣出屋向张爸爸问好,张爸爸语塞道:“鸣鸣来了。”

李鹤鸣“嗯”一声说:“过年了,来看看你跟阿姨。”

张爸爸拍打着身上的土进了上房坐在沙发上。张姐姐倒了茶,张爸爸抿了几口问李鹤鸣在那上学两三年了也没见过了。李鹤鸣自从初中结识张力,以前是每到过年就去张力他们家,经张爸爸这么一问李鹤鸣忙解释说:“现在没有上学了,这两年一直在外边打工,今年刚回家。”

聊天过程中李鹤鸣一直拿不定主意,该不该把张力入藏前和在汶川地震中发给他的短信拿出来让张爸爸、张妈妈看一眼,重新勾起二老的悲伤还是只字不提。犹豫踌躇间,张妈妈便张罗着要去做饭,李鹤鸣拉住张妈妈说:“先不要做饭了,再说会话。”

张妈妈坐下身,李鹤鸣不由自主的掏出手机,翻出张力的短信,打开,递送到张爸爸、张妈妈眼前说:“这是张力入藏前和在救灾中发给我的短信,你们二老看看吧!”

张妈妈眼泪哗啦一下流出来,张爸爸点一根烟一口气抽去半截意味深长的叹气说:“看什么看算了,张力要强,心里有事是不会让家里人知道的,既然是不会让家里人担心,就算了吧,再说人都走了,还有什么可看的还是收起来吧。”

李鹤鸣收起手机侧过头,已是泪眼朦胧。李鹤鸣想他不应该再待下去了,因为他不想流泪,重要的是他接下来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在李鹤鸣打算回家之前对张爸爸说:“叔叔,我想去张力坟上一趟。”

张爸爸无力的点头。李鹤鸣从带来的礼物中,拿出放在最上面的黑色塑料袋子,里面装了四瓶小瓶装的二锅头,还有一包两块钱的劣质香烟,本来是打算自家里相片前面摆一摆,祭一祭,刚才听到张力的坟李鹤鸣才有了想上坟的想法。这些烟酒是李鹤鸣回家后年前一天突然想起他们上初中手里没有钱,逃课时和张力花上三块钱买上两瓶二锅头躺在河滩上或是躺在山上松柏林里,两个人每人一瓶一口一口的喝,直到把自己喝懵了睡在草地上。他们两个多是躲在山上的松柏林里,要是在河滩上,下地干活的农人瞧见一来影响不好,二来他们有时候会向学校反应。

张力坟头已经覆盖了齐腰高的枯草,坟周围满是苍绿的松柏,张爸爸说是张力去后第一个清明节栽下的,要不然光秃秃特难看。李鹤鸣盘膝坐在坟前焚香三柱,纸钱一叠,青烟一缕。李鹤鸣破例抽了一根烟,点了三根插在黄土里,将其他的扔到火力,拧开酒瓶盖子洒一些在坟前,李鹤鸣抿了一口,又洒一些,又抿一口。来来回回几次一瓶二锅头已经见底。张爸爸蹲下身按着李鹤鸣的肩头说:“鸣鸣,行了,少喝点吧。”

李鹤鸣以为他不会哭可当他说出“我没事”时眼泪早已背叛了他的意志,直愣愣瞅着纸钱灰飞烟灭,心里说:“你倒是走的挺快,燃烧殆尽,哥们我呢就像着三支香,三支烟没有一点火焰,星星点点终将耗尽生命。”李鹤鸣将瓶底的酒洒在坟前,又拧开一瓶,这次他先抿了一口,又洒了一些。张爸爸夺过他手里的酒瓶放在坟前说:“不要喝了,回家吧,你阿姨估计也做好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