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云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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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云渊(苑碧落)

楔子

这是一个十分明亮宽敞的空间。

“所以,基于上述种种原因,决定由你去梅家啦。”

办公桌后,埋首于文件堆中的男子抬头,绝世的相貌只恐最俊美的天神都要嫉妒。

他面对坐着的是个不大的女娃,明明不足六七岁的模样,乌黑的发,美丽的眸,精致的脸,像个绝美的娃娃,脸上却也像娃娃般,静默、无一丝表情。

她果真有血有肉?而不是个美形娃娃?

“知道你们都不想去啦,我和你母亲是抽签决定的,很不幸,抽中的是你。”那种鬼地方,一去可能就会待上几十年呢,活得越久就越受煎熬,如果早早就死了,自然是早早就解脱了。这么说来……

男子抚了抚完美的下巴,决定断了女儿的念想,淡然开口:“爱惜你这具躯体,它是由你母亲孕育、因爱而生,你不能故意或使计诱使你的躯体呈死亡状态。”省得刚过去没几天她又因“死亡”而回来,那他岂不亏死?

女娃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瞬间黯了下,下一秒已找不出任何痕迹。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先向你母亲告别,再清算下你的工作。”可别以为走了就不用帮他分担工作了,要不然生她做什么?

“是,爹地,我也会将你为何生下我的目的告知妈咪。”生下她便是作为他的劳力?恐怕母亲不这么想吧。

神色不变,娃娃开口了,音色清冷,不急不徐,待得男子剑眉微挑,她轻轻跃下椅子,准备走出房门。

“呵,回来,将那句话收回,你可挑选一人帮你处理工作。”啧,要是让云涟知道,他今天就别指望进得了她的房。这几个小鬼,没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呵呵,他真是心胸宽广啊。

这回,娃娃顺利出了门,并在书房门口看到了泪眼迷蒙的母亲。

娃娃与她母亲有七分相似,但乍一看,却只像了三分,娃娃太冷清太淡漠,她母亲却更为惹人怜爱。

“妈咪不哭。”

小脸垮了下来,任由母亲将她抱起,擦去母亲满脸的泪水。

“呜呜,我苦命的怜儿,怎偏偏是你,你还这么小……妈咪舍不得你……呜,妈咪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怜儿要是忘了妈咪……”

“妈咪可有心愿要我达成。”打断!

最佳的安慰方式便是转移注意力,父亲常用,屡试不爽。

“心愿么?”泪水折射下,那眼底浮现未消的仇恨。“梅家……除我之外,皆死于非命,我忘不掉……”十多年了,她还是放不下,那漫天的火光,遍地的鲜血,她想……

那两字是禁忌,她瑟缩了下,抱紧了怀中的娃娃。

“母亲,今日后报仇二字再不是禁忌。”

稍微挣扎了下,娃娃离开母亲的怀抱,双脚着地,退后一步,深深鞠了个躬。“儿要走了,母亲不哭,儿会尽快回来。”

未及梅云涟反应,娃娃已消失在走廊。

书房内的男子笑得很诈,待及梅云涟进门后,又硬生生将笑意吞回去,起身安慰痛哭不已的娇妻。

书房外还立有道小小的身影,靠着墙,眼底明晦交替的情绪令那张原本秀丽非常的脸庞诡邪莫辨。

“乱云,桌上的文件你先处理下,我陪你母亲出去趟。”

被点名的孩子翻了个白眼,背部离开了墙,认命地进了书房,撅着嘴抱怨:“爷我才8岁那!雇童工犯法的!真是的,也不怕我去告你们虐待儿童!”

于是,小小的身子埋进了文件堆,一本一本翻看。

第一章 相看是否是两厌

晚风吹拂过夜柳,枝条刮过一张精致的小脸,留恋地停滞不去。小脸的主人抬头,似水的眸光中闪现冷冽。

小手轻扣,握住了贴在脸上的枝条,稍一用力,拳间逸出一缕轻烟,伴着一声尖锐的痛呼,柳条飒飒抖动。

“你伴水而生,怎会认为我软弱可欺?”

娇柔稚幼的童音似春水轻流,枝条却抖动地更加厉害,再不敢靠近这美丽的小人儿。

小手松开,柳条倏得抽离,在晚风中瑟瑟发着抖。小手的主人未有进一步的举动,凝视夜空中出现的第一颗星子。“不要妄图追逐掠夺不该属于你的东西,万物皆有他既有的命程。”

所以,她才会出现,这是她生命中的不可抗力。

枝条停止了抖动,它确定它底下的女孩不会伤害它。

是的,驻足于夜柳之下的是个七八岁的女孩,冷漠、清丽、绝傲。小小的脸上因没有任何的表情而显得像尊精美的娃娃。

“小小姐,小小姐……”

远处传来的呼唤令娃娃侧转了头。“也许,下回我还能来看你……”她有这种预感,不强烈,却真实存在。

“小小姐,,太好了,终于找到您了,忠伯催着要赶路了,咱们回去吧。”

来人是梅家的园丁小安,当初的幸存者之一。

当年,梅家那场浩劫致使梅府上下除梅云涟外所有人都死于非命,但其中并不包含出门采买花种的小安。

娃娃轻轻点头表示了解,跟在小安身后徐徐前行。

也许是梅家向来待人恩厚,所有幸存下来的人皆不忘重振梅家,即便梅家早已无主。这几年他们只要打着梅家的字号除外行商就总会有来历不明的组织对其打击施压。明明山穷水尽到无法维持生计,却仍不放弃重建梅家。

直到来年两年前,娃娃出现在那片大火过后的废墟。

她的出现令梅家人看到了希望,这个世界,仅有她是梅家的主人,却也是她将众人的希望生生打破。

她只说了四个字“梅家垮了”,将众人遣散,有两个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走,其中一个是梅府园丁小安,另一个是梅家别院的管家程忠建。

“小小姐,您上哪了?您知道老奴有多担心您?梅家就您这么一点血脉了,您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奴可怎么向梅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涕泪肆横的老者令娃娃很是无奈。

她姓水而非梅,梅家的血脉算上母亲共有七人,不过这个世界,倒真的只有她一人了。

“忠伯,我想,我们该分道扬镳。”

娃娃,也就是八岁的水怜云,直视老者的眼睛,轻轻开口。

“为什么?”

老者似大受打击,情绪有丝失控。“难道小小姐嫌弃老奴?还是责怪老奴当初不听小小姐的劝诫,一意孤行硬要重整梅家,致使小小姐沦落到这般危险的境地?”

遭人追杀,的确是挺危险的。

“忠伯,守着我会拖累你们。”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不该被她牵系住,更不该被那份已逝的恩情牵系住。他们为梅家做的已经够多,不需要再付出他们余下的生命。

“我们不觉得!”梅家对他们恩重如山,守护好梅家唯一的血脉是现在他们仅能为梅家做的事了。当初小小姐就是用一堆说辞劝回了众人,如今,连他们也要赶走了?小小姐才那么点大,把他们赶走了,谁来照顾她?

水怜云不再说话,脑中考虑着是否该直接丢下他们,她自己先行离开

“亭延,快,他们就在那边。”

正当三人僵持不下,水怜云计算着何时开溜之时,不远处的树林那头有声音传来,且越来越近。

两个大人刹时戒备起来,将水怜云护在了身后。不多时,两道人影出现。

“亭延,正是他们。太好了,终于赶上了。”

还是刚才的那个声音,声音的主人是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女性,也许快接近四十岁了,可能生活幸福吧,才能这样容光焕发。毕竟,跟在她身后的男子满脸都是对那女子的宠溺。

“你们是谁?”

小安紧紧靠着水怜云,将她挡得密不透风。

“小兄弟,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的。这位是孟家堡的堡主孟亭延,我是齐香伶,是梅云涟的闺中密友。”

女子释出善意,由她口中说出的两个名字令两个大人放松了警惕。

若是杀手,真的不必要编出这样低劣的谎言,他们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

“小姐的闺中密友?”

要真是这样的话,有了孟家堡的势力支持,小小姐的生活就会安定,甚至于今后梅家都有可能……

“是的。”

女子一直盯着水怜云看,越来越觉得像,虽然气质迥异,但这张脸真的和云涟很像。“你叫什么名字?”

当初梅家出事,她却帮不上任何忙,匆匆和云涟一别,就在没了音迅。前阵子听说梅家主人出现,她本以为是云涟,匆匆下山,调查打听之下才知道,那是个七八岁的女娃,那么她猜测定的云涟的女儿了。

“这位夫人声称是小姐的朋友可有什么凭证?”

在没有确信之前程忠建怎么也无法放心将小小姐交给他们。

“梅家出事前,内子和云涟小妹同时发现自己身怀有孕,当时约定若生下的同为男孩就让他们结为兄弟,同是女孩就让她们结为姐妹,如果是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妻。如果这一胎无缘结为亲家,那么就期待第二胎,可惜……”香伶产后受损,无法再育。“所以,这女娃,是我孟家的儿媳妇。”

“对对对,她是我的儿媳妇,梅家出事后云涟找过我,我留不住她,她给我留下了信物,是支梅花造型的簪子,我也将孟家祖传的戒指给了她。只是,之后她就再没了消息,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齐香伶赶紧补充,就怕他们不相信自己,到时候总不能从人家手里抢人吧?

说到这里,基本上是足以令人采信了。梅家小姐未婚先孕的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程忠建因为小姐熬过药所以知道这件事,能从对方口中听到这件事,也说明他们的身份没有问题。

“所以我希望你们将我的儿媳妇交由我们带回孟家堡,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

“小小姐,您是否有他们所说的戒指?”如若真有,就让小小姐跟他们走吧,也好过小小姐跟着他们受苦。

水怜云点了点头,掏出挂在脖子上的戒链,那枚坠子正是孟家的戒指。

“那好吧,既然你们说的都是真的,我就将小小姐交给你们。”

这倒是更像一场非正式的交接仪式。

水怜云从这头被送到了那头,却强硬的拒绝了小安和程忠建将她送到孟家堡的提议。要放下就趁现在吧。

的确,跟着孟亭延夫妇比跟在两个一无所有的人身后好过的多。出行有马车代步,疲累有客栈歇脚,且不用三餐不济,虽然水怜云并不在意这些。

马车前行得很慢,不是为了欣赏沿途的风景,更非车内有人身体不适,毕竟得顾虑到后头辛苦跟来的那二人呢。

“怜儿,你不必要急着赶他们走,他们可以留在堡里。”

孟亭延虽然对水怜云不近人情的做法很不赞同,但仍然温和地向面无表情的娃娃提出建议。

窗帘在晃呢,只要视线稍稍向后,就可以看到他们,和她朝夕相伴了两年的人……

“梅家人的傲骨是无法承受寄人篱下的。”但凡他们有一点点能力,他们也绝对不会将她交给孟家。呵,这样的真心却没有自我。

“那至少也该让他们送你要堡里嘛。”

齐香伶看了眼跟在后头身形拙劣的两人,无法理解娃娃为何要拒绝能令他们心安的举动。让他们跟去,知道她的媳妇今后会过得很好,这样不好么?

“我怕他们会多想……”本不欲多作解释,跟着看了眼外头略显狼狈的人影,将视线转回后,接着解释,“梅家昔日的辉煌不逊色于孟家堡,我将他们重建梅家的希望打破,就不想他们因受孟家堡的刺激而再有所想法。梅家,并非他们的责任。”

此言一出,孟家夫妇二人已认定,眼前这个娃娃是最适合孟家的媳妇人选,是当之无愧的孟家未来女主人。才八岁就有如此境界,未来,不可限量。

“怜儿,你母亲她……还好么?”

踌躇了许久,齐香伶还是问出了口,虽然知道现在并不是问这种问题的好时机。因从未听到过关于梅府小姐的任何消息,齐香伶亦不太敢向娃娃确定。

水怜云不想多透露些什么,淡淡开口:“也许,只有我死亡那日,才能再见到她了。但是,她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幸福,有父亲陪着,她会一直幸福下去。”

果然……她不该问的。

齐香伶心疼地将那个看不清表情的孩子搂进了怀里,只因她看清了那孩子眼底深深的落寞。只是个知道了什么是寂寞的孩子而已,用漠然来伪装她日渐冰冷的心。

“伶姨,我想将那支梅花簪交还给母亲,那是父亲送她的第一份礼物。”而妈咪也一直很怀念那支簪子。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妈咪,将簪子亲手交给她呢。

“当然,那本来就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只是……”没有人能靠近那支簪子,若非有那盒子镇着……“如果是怜儿的话,也许可以制住它。”

云涟与她说过,她肚中孩子的父亲不是普通人,所以她对于梅花簪的异状也没过多的反应,这世上,能人异士多的去了。

掀开帘子,冷风灌了进来,水怜云将手臂伸出窗外,任阳光穿透指缝。她的未来早已不可期待,那么她不介意承受诸多苦难,折损掉她的寿运,让她这一世尽早在这世间终结。

马车行进了十几日,终于停在了一幢气势恢弘的建筑前。那建筑,在阳光的照拂下,竟显得威严而不可侵犯。

看来齐香伶嫁得很好。

临进门前,水怜云转身直接大步走至一路尾随的二人的藏身之所,淡淡的声音飘荡在二人耳间。“忠伯,小安,这是我身上仅有的财产。”

娃娃递出一枚金叶子,千足金饰品,不是很贵重。这时代,金子的价值不可估量。但在她手里,在她眼中却只是片叶子。

“如果我在孟家再也待不下去,我会去找你们,所以不要拒绝这枚叶子。”这样的时代背景之下,一日为奴终身为奴,他们已和梅家永远联系在一起,她无力把这种牵系砍断,除非抽离他们的记忆。

“小小姐?您为何会这么说?”

她为何会那么说?呵,来梅家前,虽然在父亲勒令下她将大部分能力强行禁锢,不过与身俱来的预知力还是清除不干净,禁锢不止的东西,是天赋却也令人厌恶。

她隐隐感到这幢建筑对她的排拒,在这里她必将折损掉她的命程,那么死亡也会更近一步,她还真是挑了个好地方。

“我也需要一个娘家,不是么?”

轻易将那两人安抚,水怜云接着开口:“你们不要进去了,也不要在这周围多逗留,可行?”

水怜云不想听他们的答案,所以未等他们回答她便向孟亭延夫妇走去,示意他们可以进堡了。

不论是否定的答案还是他们明明答应却做不到的答案,她都不想听。罢,随他们去吧。

正如水怜云料想的,二人守在孟家堡外头,久久久久都不曾离去。直到天色渐晚,直到再次被人发现。

“二位,在孟家堡外徘徊,可有什么事需要在下代劳?”

来人是个挺拔的少年,稚气未脱的脸,隐隐又显现出不可一世的傲态,俊美的脸庞平静又显得极为有诚意。

“忠伯,你看,他长得是不是很像孟堡主?不过他比孟堡主更好看,忠伯,你说是不是?”

小安向来心直口快,拉着程忠建小声嘀咕。

“小安,别说话。”

忠伯抱歉地朝那少年一笑,问道:“敢问公子,可是孟家堡的少堡主?”这么像,又有这般的气度,应该错不了了。

来人更确定他们不含恶意,微笑着开口:“正是,请问二位可有事要办?那大可随在下进堡。”

“原来是小小姐未来的夫郎,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小安忍不住小声赞叹,却教听个正着的少年心下大惊。

笑话,他怎么不知道他何时又多了个未婚妻?

十五岁的少年无法做到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情绪,表情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了淡淡的压抑与推拒。

小安看不懂,忠伯可看得清楚,拉着小安,急急地道了句告辞,迅速离开。他开始有些明白小小姐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一个不受欢迎的梅家人如何能寄篱在他人之家?他们要尽快准备一个安身之所,将小小姐接回去。

小小姐只能风风光光地嫁进孟家,而非……

看着那两人快速消失,少年有些啼笑皆非。

不确定之事他从不轻易下结论,至于那传闻中的“未婚妻”……呵,等爹娘回来就水落石出了。

摇摇头,走进家门,他的随侍小厮急忙奔了过来。“少爷,老爷和夫人回来了,现在正在用晚膳。”

去见那二人时他令嘉桐先行回去,没想到给自己带来这么个消息。“那很好,正巧我也饿了。”正好也去确定那原本不确定之事。

这两年爹娘不知接到了什么消息,长年在外奔走,极少回家,即便回了家,也是小住上几日又走了,不知这回会停留几天。

大步朝膳堂走去,对嘉桐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留了个心眼,少年准备迎接父母亲给他带来的惊喜。

的确是“惊喜”,又是“惊”又有“喜”,但那“喜”不是对他而言。

当少年,也就是孟家堡的少堡主孟隐渊踏进膳堂的第一眼,看到的并非是他的父母也非立在左右随侍的婢女,而是母亲身旁,坐这的一尊娃娃。还真是精致、完美绝伦。

不,她不是娃娃,她是活物!将只那一眼便受震撼的心跳强行压下,任由厌恶之感填充进自己的胸腔,孟隐渊放缓了呼吸。

娃娃进食的速度极快,很快她便将母亲夹放进她碗中的菜肴全部吃光,在母亲提筷再欲为她布菜时,娃娃开口了,声音竟然冰凉如二月的水。

“伶姨,我吃饱了。”

擦完嘴,娃娃安静地坐着,目不斜视,脸上也无表情。

“隐儿,你回来了。”

父亲发现了门口的他,招手要他过来,娃娃因此转头向他看了一眼,依旧无一丝情绪,平静无波的眸底未留下任何波澜。

“孩儿见过爹娘,爹娘几时回来的,何时会再离开?”

对娃娃全然没反应的反应说不上是恼怒,孟隐渊却突然觉得心口不舒服了起来。

不是他对自己相貌的自信,堡里的丫鬟经常会偷偷望着他到失神,包括表妹也是,出来没有人如此无视于他……

“呵呵,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毕竟你的人我们可替你找回来了。”

向来严肃的脸竟有了这般明显的笑意?父亲看上去很开心,可他话中之意却令孟隐渊警惕起来,联想到在堡外遇见的那两人……最好别是那样!

“父亲此话何意?”

英挺的眉拧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应该保持沉默,却问了出口。

“孩子,来见见怜儿。”

母亲较之父亲更显得开心,拉他近娃娃身前,娃娃抬头注视着他,却又不像在看他。母亲接下来的一句话则惹得他提前爆发。

“这可是你的小未婚妻,我和你爹找了好久才找到她,你要好好爱护她才是。”

“我不要!”向来极重孝道的少年却在下一刻大声反对,“我已经有表妹了,怎么可能再去娶这丫头?何况……”

声音停了下来,若有所指地看了眼依旧无任何反应的娃娃。她是太小了,听不懂他所表达的含义吧。

“何况什么,你直说无妨。”

知子莫若父,儿子欲言由止的那一眼表明了他有一堆的理由来推掉这门亲事。

“十五年来,我并不知道她的存在。”否则他不会放任自己爱上表妹,一旦爱上了,他绝不允许原本他要给表妹的位置被别人占去。

“这事该怨我。”齐香伶轻松接招。“你们是指腹为婚的,当初你梅姨家出事,咱们与她们失去了联系,本来认为她们凶多吉少,也就没急着告诉你,徒增你的烦恼。更何况,现在告诉你也不算晚。”怪只怪她这儿子太早熟。那么多夫妻还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的是结婚前夕才知道对方存在、婚礼当日才见到本尊的夫妻。

“指腹为婚?她多大?”少年嗤之以鼻。

“不管她多大,当初是你母亲和她母亲订下的婚约,孟家传媳不传子的戒指也在她手上,她自然是你未婚妻。”第二招孟亭延接下。

“十五年未见,何人能证明她的身份?别告诉我是堡外那两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落魄之人。”

“她身上有戒指。”

“你们能确定那是她的所有物?”物是死的人是活的,谁知道她上哪得到的。

“她与你梅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孩儿也能在三天内找到与孩儿长相相似之人。”以他的身份地位这并非什么难事。

一阵静默,膳堂内不闻一丝声响,随侍众人也早已吓得消了音,这内幕太劲爆了!

“有,有一样东西能证明……”

之后,齐香伶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一丝颤抖。

更是一片死寂,显然那父子二人都明白她所说之物为何。孟隐渊先反应过来,马上反对:“母亲,您想害死她么?”

那东西本来他不知道是打哪来的,但听到母亲说到梅姓女子,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东西会毫不犹豫毫无理性地伤害靠近它的人。

“我相信她可以,那是她父亲送给她母亲的,没道理会伤害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如此坚信着。

“我不介意拿它来证明我的身份,伶姨,我总要将它送还给我母亲,现在去见见它也无妨。”

娃娃已经站到了一边,看着窗外变黑了的天空。天,黑了呢。

“好,你们随我来书房。”

孟亭延也决定让她一试,这个儿媳妇,他们孟家是要定了。也许隐儿现在会反感,但他以后会感激他们将她带到他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