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自想未来有望
今天的星儿起得格外的早,刚想着为主子准备梳洗的热水要去主子房里拿铜盆时,被也是刚起的青柳拦住了。
晨起的太阳还不带热度,只有早起的那么几只鸟儿唧唧喳喳地跳来跳去,本该看了心情舒畅,但见了青柳,星儿就一肚子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东西凭什么不让她伺候主子?他以为他是谁啊?凭什么他就能在主子身边跟前跟后的?
“小丫头,你最好听我的,现在进去,有什么样的后果我可不负责。”
听听,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呀?她是小丫头?她今年都二十有七了,六年前在少爷的安排下同堡里的长工刘南成了亲,孩子都有两个了,居然叫她小丫头?
不过看他一脸笃定的模样,星儿还是没敢进主子的房。以前她可以拍着胸脯说堡里最了解少夫人的非她莫属,现在这个讨人厌的小鬼好像比她更了解主子的样子。
就这样星儿回到了现在她与刘南的住所,心里想着主子到底什么时候起床,没她伺候到底行不行诸如此类的问题。
水怜云到底什么时候起床?
反正孟隐渊醒的时候她还在睡着就是了。
孟隐渊醒得也不算早,他自己也能感觉到,都已日上三竿了。昨天下午同残雾公子谈过之后心情糟糕地想杀人,借酒浇之下的结果就是喝得酩酊大醉,甚事不知。
因长时间的睡眠喉头有些干疼,仍闭着眼的男人皱了皱眉,甫一睁眼,就发现眼睛干涩涨疼得厉害。莫非……昨夜自己醉了之后又哭了?
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这种事多发生几次自然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昨天夜里可能做了个好梦呢,虽然不记得做的什么梦,可是幸福的感觉还遗留在身体里,那种幸福只能由怜来给他,想必昨天的梦与怜有关了吧。是否怜答应他永远不再离开他?怜对着他笑了?怜说爱他了?
呵呵,他到现在鼻息见仿佛还残留着怜的香味,怀里还好像残留着怜娇软身躯的触感……等等,不对!香味?触感?
再顾不得闭眼回味,猛得睁开眼睛,入目的景象足够让他想自杀上一千回。
天!他借着昨夜醉酒都对怜做了什么?
女子背对着他侧卧在床的里侧,他的两条手臂正恬不知耻地紧紧搂住了人家的腰,并且到现在都死不悔改的不想撤下来。正是女子这样的姿势,他这样的角度才能一眼就看见女子裸露在被子外的颈间那枚触目惊心的齿痕。不用比对了,他清楚得很,那绝对是他的杰作!
他甚至不敢掀开被子,他怕看到被子底下怜被他折磨地惨不忍睹的身躯。
他到底该死地都对怜做了些什么?
不!不要恨我……
男人恐惧得浑身发抖,颤着身子下了床,抖着手将床下的衣服一件件穿回身上,不敢再回头看女子一眼。他怕……他好怕,好怕对上女子含恨的目光。
天啊,他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呢?他怎能再做出这种会让怜憎恶的事情来?怜怕是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吧?也对,他都做出这种事了,又如何乞求怜的原谅?
怜……你一定会觉得答应我回孟家堡是个天大的错误、可悲的笑话吧?
落荒而逃,仿佛身后有着穷凶极恶的饿鬼在追赶,即便是逃离了“怜隐”又怎样,“卧龙轩”内还不是一样的冰寒刺骨。
爹娘明天午后就要离堡,以继续七年前因他而被打断的云游,如此孟家堡就剩下他们两人。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还肯不肯与他同桌进餐,那是他唯一能出现在她面前的机会了吧?
“少爷,您回来啦?今早少夫人没去膳堂用早膳,您要去看看么?”
替他整理屋子的贴身小厮嘉桐见主子回来了,倒上杯热茶,立马将少夫人的动向告知少爷,这可是少爷认为最重要的事了。
“知道了,我现在很累,不要打扰我休息,午膳我就不去了,你先出去吧。”这样的他教他如何面对怜?他真有勇气承受怜憎恶的眼神?
“咦?”
少爷的做法真怪,对少夫人日思夜想的是他,现在对少夫人不甚搭理的还是他,真让人搞不懂。
正想着让少爷再解释些好让他知道他该怎么应对,回应他的是少爷毫不留情的关门声。
他能躲过午膳,也许还能连晚膳都缺席,那明天呢?后天呢?之后的每一天呢?他想见她……
唇间逸出苦笑,手却狠狠地砸上了身侧的墙,手骨错位的声音引不起他的注意,传来的刺痛也改变不了他的表情,本就爬满了痛苦,这点伤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到了中午嘉桐还在将少夫人的一举一动报告给少爷听。
“你说她脸色苍白?”
停下了筷子,反正也没什么胃口。
“对,少夫人脸色很差,饭也没吃两口,早早就回去了。”
果然,还是带给她伤害了……可是,那是他的渴望,深沉到令他都不敢碰触,在醉了酒后就更由不得他自己控制了,他疯了似的想要她,借着酒意乘机侵犯她,这样的事听着令人不齿,天知道当他发现他从怜床上醒来时除了感到恐惧外更多更深的是窃喜。他……又得到她了,她的身体深处有他留下的痕迹……
如果怜知道他存有这样的想法怕是会更后悔随他回来吧?
“把东西收拾一下,你先下去吧。”
他不能再任性地这样躲下去了,怜厌恶着他的不成熟,逃避是怜所不喜的。即便会被怜一剑穿胸,他也要承接怜给他的痛。这是他欠怜的,还欠得那么得意。
有了心理准备,孟隐渊在惧怕的同时开始期待晚上的来临,能见到怜,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就是不知道她身体怎么样了,落荒而逃后再担心也不敢当面去确定。
时间在男人不经意的等待中被枝头的风儿刮走,伴随天边最后一道晚霞的光芒渐失,男人也坐到了餐桌上,女子就坐在他旁边,拨弄着碗中的米粒,柳眉微蹙,烦恼之色满布。
这样的表情对孟家当家和当家夫人来说是见所未见的,顾着新奇,猜想不到出了什么天大的事让他们不知道是天生喜怒不形于色还是天生没什么人类正常该有的情绪的儿媳妇表露这样的烦恼。
扒了几口饭,食之无味的女子放下了饭碗,白玉银头的筷子在指间穿梭把玩,“啪嗒”掉到了地上碎成了两半。
“果然……”还是脆弱啊,不堪一击。
女子的喃喃入了男人的耳,想知道女子在“果然”些什么,也知晓女子不会给他答案,俯下身子拾起地上断裂的筷子,放到一旁婢女呈上的托盘上,命人重新为少夫人摆上筷子。
“怜儿,有什么在困扰着你么?”
在齐香伶的暗中示意下,身为公公的孟亭延勉为其难地开口询问。
“爹,没事,怜只是有些身体不适。”困扰着她的问题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为她解答的,她已经习惯了绝对的力量,那种力量凌驾于一切之上,没有那种力量作为依持,她会觉得困扰也很正常。乱云经常说她笨,她虽嘴上不承认,心里倒也清楚得很,比起乱云来,她这点水准,的确是不算太聪明,没有了力量对她而言岂不是更危险了?
“不舒服?那就先回去歇息吧。”
婆婆知道儿媳妇神色不对的原因后立刻下令身体不适的儿媳妇离席休息去。
“娘,我送怜儿回去。”
孟隐渊立刻拿过桌边的擦嘴巾拭尽了嘴角,交代一声同女子一起离了席。
齐香伶看了他们离去的背影良久,转头对着孟亭延抱怨:“你说,这天下的儿子是不是都一样?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也不想想是谁生他养他到大的!跟前跟后,媳妇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当初他对荷依也不见这么小心翼翼过啊。不肖子,白眼狼,白养他了!”
“你呀……”为妻子夹了片云腿,孟亭延干脆连话都不回了。女人的心就是不可理喻,儿子对儿媳妇不好时她天天骂儿子,不但骂儿子,有时连他都骂进去,现在儿子对儿媳妇好了,她又觉得儿子白养了。
“我知道,我看了也开心嘛,毕竟咱们求的就是这天。要是哪天隐儿对怜儿冷淡了,我才该急了呢,我就是抱怨几句,儿子从来也不对我嘘寒问暖的嘛。”
恨恨地咬了口云腿,齐香伶白了丈夫一眼。
“唉,有为夫的对你嘘寒问暖还不够么?”
“那怎么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嘛!”
一干仆众对这种无聊的戏码已经看厌了,做着自己的本分工作,对此情况视而不见。他们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少夫人什么时候对着少爷冰山融化春回大地啊?他们也想看看少夫人笑着的模样啊,都听星儿说,少夫人笑时的模样可美了,比那九天玄女还要美,他们是没见过九天玄女长什么样,既然少夫人笑起来比九天玄女还美,他们当然要看,就是不知道少爷有没有这种本事了。
孟隐渊有没有这种本事他是不知道的,但是水怜云任他进了“怜隐”而没把他赶出来他是知道的。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愣在门外,不知道该不该进女子的卧房。
“进来,我有事要问你。”
女子清冷的声音含着命令,男人进了门,“坐。”坐在女子指定的圆凳上,看女子坐在他旁边,肃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身体还好么?”
女子再次确定,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是没法好好和她谈的,这样的小心翼翼她根本是什么都问不出来。想到了这点,女子站起来,立在男人面前,直视着男人的眼睛。
“看着我的眼睛,把你的心情放松……对,很好,放松,回答我,你是谁?”她的能力正在渐渐流失,还是趁着剩下些的时候做点什么事吧。
“如果你七年没见到我而忘记是谁和你拜的堂,我不介意用另一种方法告诉你我是谁。”
这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才是水怜云熟悉的,也是她擅长应对的。为此,女子勾起嘴角,她的催眠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效啊。
“我是谁?啊……”
十分丢人地惊呼了声,女子发现自己被男人抱在了他的大腿上。
“哼,失忆了?那听为夫告诉你,你是我孟某人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专属于我的。”
很好,出乎她意料的好,这样的孟隐渊才能回答她的问题,以前一副受气样,她看着就难受,也不相信那样的孟隐渊。
“你能确保我的安全么?”没学过功夫,等肚子里的胚胎成型,她就是弱势群体中的一员,没自保的能力当然要寻求外援,很明显,她有个相当名正言顺的资源可用。
“你有危险?”
男人抬起她的下巴,剑眉轻挑,眼中危险的因子正在凝聚,定定地看着她。
“现在还不知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转而搂住她的腰,笑得自负。“在孟家堡,你绝对的安全。”
女子吐了吐舌头,没告诉他就是自己感觉到了危险才会这么急着问他的。说真的,她还真是佩服他,才那么两次,次次都中彩,不知道是他点好还是她点背……唔,这回微醺是称心如意了。
男人抱着女子,右手探进女子衣裙下摆,覆上女子占据了整个左腹的伤疤。
“怪我么?”
痛!他的手指抚过伤痕的每一处,却意外地带来了难以料想的刺痛。怪他么?应该是怪的吧,怪他的不信任,怪他的不分青红皂白,怪他的不念情分,怪他的蓄意伤害,好多,好多……
“不许怪我,我并不后悔……”
男人的手在那突起的痕迹中间轻轻摩擦,间或在女子耳际吻上那么一两下。
水怜云知道他在摸些什么,那上头有个“孟”字。看到伤痕时她会难受,也就尽量忽视它,偶尔间瞥了一眼,很容易就能找到那个字。
“这是你属于我的证据,是我留在你身上永久的印记,要是有别的男人碰你,他首先看到的就是这个,知道么,你是我的!”
女子恍然大悟地点头,难怪他说他不后悔,原来是大男子主义的独占欲在作祟啊。
“昨天……我没多少记忆,你身体还好么?我听嘉桐说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我在想我可能会怀孕。”不是说不想生下这个孩子,她也知道这是她生命中最后一个孩子,她命中注定会生下她,但对习惯绝对力量、永远站在世界顶端的人而言失去这种依持会茫然也是正常。怀微醺时就有这种感觉,那时乱云经常陪在她身边,现在的乱云可没时间顾她。
“你不想要我的孩子?”阴沉的语调与倏然收紧的手臂让女子知道抱着她的男人心情极度压抑,处理不好,没准她会被他勒窒息,而他下面的话更是肯定了女子的想法。“你不想生我的孩子,那你想为谁生?那个叫乱云的?”
“当然不是,乱云是我的……”兄长……
“够了,我对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并不感兴趣!不是就最好了,怜儿,听话,为我把孩子生下来。”
男人吻了吻她的发心,急剧打断她的话,之后又缓了语气,最后在她耳边接近于呢喃。
“好啊。”
女子的回答迎来的是男人勒得更紧的拥抱,几乎将她胸腔之间的空气都挤出去。稍微挣扎了下,男人才放松了些,但仍维持着紧紧抱着她的姿势。
水怜云一直在等男人抱满意了后就放开她,久等不到也就随了他去,坐在人家的大腿上,也是舒服惬意的很。
“你对他做了什么,要不然他何以会放我出来?”
女子闻言诧异地转头看了眼男人,再三确定后才疑惑地开口问道:“为什么要用第三人称来称呼自己?”她很确定眼前的男人只有一个人格,而她的催眠术也没夸张到能引出他的第二重人格,那么请问,现在这是个什么状况?
“那不是我,你喜欢他的情况下他才是我,可你不喜欢他不是么?甚至能说得上是讨厌的吧?”
女子点了点头,埋首男人胸膛的她没发现男人在见她点头后瞬间变黯的神色。
她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孟隐渊,但肯定的是她见到那样的孟隐渊心里会不舒服,既然不舒服那就肯定不会是喜欢了,所以说她不喜欢也没错。
“在你扔下戒指失踪后,他就将我囚禁在了他心底深处。哼,那个笨蛋,千辛万苦找到你后却连上前把你拥入怀里的胆量都没有。”
男人捧起女子的脸,黝黑深邃的眸紧紧看着女子,眼底深处想表达些什么,却终究是没说出来。
他不知道女子对他做了什么他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也知道他会以这种样子出现肯定是那个笨蛋允许的,那个笨蛋抱着愧疚和悔恨做什么事都绑手绑脚的,能接近得了怜才怪,他想得到怜,就要将他释放。
“你没事抱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白荷依。”虽然被人抱着是很舒服啦,而且这种感觉和乱云抱她时的感觉也不一样。
“你当然不是她,你要是她我又何必抱你?若非那个错将习惯当爱情的笨蛋,我又何苦那般残忍地对待你?”
男人乘机表明心迹,可惜不是一般迟钝的某人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算了。”男人见女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挫败地叹气一声,接着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表妹现在怎么样了?”要知道,表妹算起来还是他的妾。
“啧,那不是你的问题么,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好奇?那个白荷依的命格不是注定好的么?命中无子、众叛亲离……什么叫仁慈,就是明知对方命运凄惨时,你自己生活幸福,不当着她面笑,这就是一种仁慈。她现在生活在当下,不再去希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降临的死亡,生活也算如意,为何还要去了解另一个人不怎么样的近况?
“果然像是怜会说的话了。”
男人摇头,轻吻了下女子的左颊,女子没躲避,脸上也无厌恶神色,男人又轻吻了下她的右颊,顿了顿吻上女子的嘴角,随后止住,不再继续。
“我的力量在逐渐的流失,你大概晚上会保持这种模样,天一亮就会回复到以前的样子,直到我的力量全部消失,你的这层性格在我面前估计又会被你强行压制,为期有一个半月左右吧。”她所做的就是将他被自己深深压抑了的性格释放出来而已。
“一个半月啊,真讨厌,这么说来,白天我又要把你让给那个笨蛋了?”
切,那还不都是你,居然一口一个笨蛋叫自己,还叫得那么顺溜。
“你讨厌自己?”
水怜云也不想做这样的解释,但很明显,男人谈到自己时口气难掩嫌恶。虽然不了解为什么会有人讨厌自己,不过,这好像不关她什么事才对吧?那她问什么问?
“当然不会。”讨厌他的人是她,他所讨厌的是那个被她讨厌的自己。为什么,怜不考虑喜欢上自己甚至是爱上自己的可能呢?难道说,她颗心,全部的感情都给了那个叫乱云的男人,吝啬于分一丝一毫给他?
再度把女子抱得紧紧的,男人下巴抵着女子的肩窝,不再说话。
女子听出他话中的委屈,却不明白他在委屈些什么,男人就是知道女子不懂才会避开女子的表情,何苦用已知道的事实来伤害自己第二次?
水怜云某些方面的迟钝孟隐渊在过去的十年里看得清楚,就算是扯明了说,告诉她,他在不知什么时候爱上了她,且越爱越深,如今早已不可自拔,恐怕她听到后根本就不会意识到他很爱很爱她这个事实,只会纠结于人怎么可能对已发生的事毫无所觉,随后找来纸笔和他认真地探讨过程,找出蛛丝马迹以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的她,之后她就会像是解决了一桩大事一样如释重负,根本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他的爱情不是笑话,这是他仅剩的自尊,给不起任何人。
“喂。放我下来。”她身体无恙时当然不会感觉到不舒服,换成现在,长时间被迫维持一个姿势,谁受得了?
“不。”
不是说天亮后他就会重新变回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么?那样的他是绝对不会罔顾怜的意愿像现在这样抱着她的。怜不愿意被他抱着,他可以无耻到从了自己的心愿不理会怜的心意,可是到了白天就不可能了。对怜心中有愧的他,再想亲近怜也不会付诸行动。
怜不愿意被他抱着……
这样的想法一经产生就在心底蔓延,藤蔓生了刺,扎进心里,拔之不去。痛,无法抑制的痛,可为何还会觉得幸福?啊,是了,这痛是怜赐于的,是怜唯一愿意给他的东西,即便是痛,也是怜给他的。
既然挣脱不开,男人又不同意放开她,水怜云自动找了个舒适一点的位置,准备入眠。
正常人类,没有夜生活的人类,到了这个时间应该要睡了。
“累了?抱你去床上睡可好?我陪着你,保证除了抱着你外什么事都不做。”他没忘记昨夜他都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怜会不会惧怕和他同床,可他不想失去这个亲近怜的机会。
“嗯。”
怀里的女子点了点头,发出一声轻应,态度乖巧得如同一只小猫儿。
男人忍不住掀起了唇角,动作轻柔地抱起女子缓步而行。“怜,你打算和衣而眠么?”他发誓,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单纯地不想怀里的人儿睡得不舒服。“需要我帮忙么?”
他知道她的睡衣放在哪。
女子又点了点头,躺在男人怀里,复又感觉到了自己被男人小心地放到了床上,舒服地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努了努嘴,催促男人为她服务。
男人乐得效劳,轻手轻脚地步到柜子边上,又轻手轻脚地打开柜门,将整齐地摆放在一起的两套睡衣都取了出来,回到床边。
深吸口气,闭了闭眼。昨晚,他并不是全无记忆,只是今早醒来时,脑中有一瞬的茫然,这才忘了,现在,他可是什么都想起来了。不能想起,不能想起……将脑海里残留的关于昨夜的记忆压在心底,握了握拳,松开,再握紧,反复数次,睁开了眼睛。心无旁骛地拉开女子腹间的系带,褪下女子稍嫌轻薄的衣物,以最快的速度为女子穿上睡衣,然后松了口气。
胡乱地套上自己的睡衣后,孟隐渊第一时间跳上了床,将女子搂进怀里,满足地合上了眼。
怜,有你在怀里,对我而言那就够了。
“孟……隐渊,委曲求全不……适合你……”这样的不可一世、恣肆潇洒才是最适合他的模样,也是她最看得顺眼的模样。“我,不喜欢白天的那个……”
女子躺在男人的怀中咕哝着,语气中携着深深的睡意朦胧,她说的不真切,同样不甚清醒的男人也听得不真切,恍惚间将女子往臂弯中紧了紧,男人迷迷糊糊应了声知道了,这才真正入睡。
他其实不想睡呢,醒来后就不能再抱着怜,他又怎舍得这夜晚的时间?也不知为何,躺在女子身侧,看女子清甜的睡颜,他也就自然而然地闭眼安睡了。
深夜迷蒙,清浅的眼波流转,清浅的棉布白衣随风飘曳,清浅的手指缓缓在空中移动着,清浅的足靴轻磨着屋顶,清浅的水乱云居然又为某人守夜了。
“唉,上辈子欠了她的。”就他做到这种程度上了,某人还老是没良心地抱怨自己不关心她。
自知道她怀孕,也计算不清他帮她守了多少夜了。可不就是只有她这么一个妹妹么,到头来,那没良心的小王八蛋也不会说自己一句好!不过……说到妹妹……啧,似乎他还有一个来着。唔,算了,虽同样是一母同胞的妹妹,他和人家可不亲。他要是和人家亲了,怜云那小王八蛋不得打死他?就算那小王八蛋打不死他,那个“妹妹”唯一认定的哥哥也会给他排头吃。
把手里的结印做好,封在了孟家堡西北角的小院子上头,那地方嗡嗡震了两下,恢复了平静。
“明明是你的情敌,还要我来收拾。”啧,什么世道!“区区一个怨灵,心智未开,也想伤害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此生最重要的人是他的亲亲爱人,第二重要的人就是他的亲亲妹妹了。若说是女人,当然他的亲亲妹妹是唯一重要的了。
心智未开的怨灵么?若心智开了,只恐是有多远就躲他宝贝妹妹多远了。
孟隐渊不该存世的骨血,没了也就没了,可女人的执念却令那已失的骨血以另一种形式存在。还未成型的胎儿是没有灵的,那股怨念是它母亲对恨的执着,执而生念,念而后怨,怨灵形成。恨的是谁?自然是他可爱的妹妹了。
“青柳,那个男人靠不住,你就在我不方便的时候替我保护怜云,知道了吗?”
怜云会感到不安很正常,这么强烈的怨气,普通人感觉不到,她怎能毫无所觉?
“青柳知道了,乱云大人。”
这是水怜云回到孟家堡后水乱云第一次来,也是青柳第一次见到水乱云,他没见过这样的男子,明明笑得温和,明明长得俊美,却让人从心底害怕到发抖。
“你先下去吧。”他就再待一会,也好抚平一点心里的愧疚。
以他宝贝妹妹少得可怜的智商,怕是这辈子回不了家了……好吧,他断言太早。不过,她这一世要想弄清楚为何偏偏是她要回梅家估计是有点难度。知道她不喜欢这里,他也有能力让她离开,可他不能,也不愿,是他对她不起。
啧,什么对不起!他就是对她太好了,现在才会把有关她的事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其实有青柳在,大概他出不出现都没什么关系。
青柳跃下屋顶,回了房,整个空间又只剩下那个清浅的男子。
再等会儿吧,等到他们醒了,他就离开。他想,应该用不了多久吧,那两个人一个什么都不懂,一个任性得从不深究自己心爱的女子想要的是什么,这样的两人即便是在累极的情况也不会睡得很好。到他们醒来,他不会等太久的。
清浅的月亮低低地挂在西边,清浅的男人优雅地打了个呵欠,单薄的衣衫挥动,屋顶上已没了男子的踪影,看来,有人醒来了。
醒来的某人也许没发现有人守了她一夜,也许发现了并不放在心上。
挂在腰间的手臂沉得她喘不过气来,女子嘟了嘟嘴,拉开男人的手,刚松了口气,复又发现那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重量又一次压到了她的身上。
“起那么早做什么?再睡一会儿。”
“既然醒了就起来,我没赖床的习惯。”他不是也醒了,就不信他还能再睡得着。
腰上的重量撤了下去,女子顺势坐起,掀开被子,愣了下,后知后觉地回头看了眼仍旧躺在床外侧的男人。“孟隐渊?”他怎么还是昨天晚上的样子?她对她的灵力了解得很,对他下的暗示只能维持一个半月左右,天一亮他应该……
“怎么?”是不习惯?是了,她从来没有在他怀里醒来过的经验。
女子摇了摇头,在男人给她让开了位置后下了床,换上衣服。
“你也快起,一起吃早点,爹娘也快离堡了。”想一起吃饭也就只剩早餐、午餐了,她这种亲情淡薄的人或许不在乎,她眼前的男人看上去还像个孝顺儿子,会在意才是。
“知道啦……”
话刚落,星儿端着热水进了屋,见少爷躺在主子床上,惊呼出声,吓得险些把手里的水盆甩出去。而她那个如天人般的主子,一点也不知道她在惊些什么,张着双无辜的大眼,满是疑惑地看着手足无措的自己。
算了,这不是她一直就盼望的么?主子一直都是一个人,即便主子自己不在意,可她看着还是心疼啊。主子明明比她小,那样小小的身子,装了那么强大的意志,懂事的小姐,淡漠的小姐,单纯的小姐,世故的小姐,矛盾的小姐,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人的小姐,让她疼到骨子里的小姐……
小姐不在的那七年,少爷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心里早就原谅了少爷了,见少爷将小姐带了回来,她高兴得成夜成夜睡不着觉,现在真是太好了。
“少夫人,先梳洗吧。”
伺候主子洗漱完毕,星儿识趣地先出了房门。希望,少爷和主子能成为一对人人欣羡的神仙眷侣。小姐从不等待,少爷,你可要加紧步伐,追上小姐,让小姐爱上你啊。
虽然很疑惑为什么孟隐渊还是那样的孟隐渊,不过她不介意,这样的孟隐渊她相处起来反而更舒服。
所以,当吃完早餐,孟隐渊抱着一大堆公文、账册闯进了她的书房时,她只的微笑了下,叫青柳收拾了下桌子,给他腾出块地方。
就好像是在比赛谁的工作量比较的大似的,二人马不停蹄地处理着手头的工作,期间只顾得上喝杯茶,日头已经正中了。
“走,吃饭。”
女子放下手里的策划案,揉了揉脸,拍了拍肚子。这是个十分不雅的动作,看在男人眼里却是无人能及的可爱。
她现在吃的比以前多了,与她的身体原因大概也是有关系的,普通人是要靠着食物活的。呵呵,就是这样的女子,让他心都醉了。现在的她和他一样,没什么不同。
“今天午餐吃什么?”
停下手里的笔,孟隐渊顿了顿,扬头。“为何问我?”
“咦?你不是有菜单么?”如果她没想错的话,那么她早、中、午,哪怕是点心都是他拟订的,想知道午餐吃什么问他不是最快么?
“你知道?”
为她做这些根本就没想让她知道的,反正他能为她做的事也不多。
“我饿了,快走。”
还不到一个人吃两个人补的程度,可她就是饿了。况,最近的菜也让她食指大动,有时这样想着,能嫁给一个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人也不错啊。
瞧,外头的风景真的不错,和她的心情一样呢,什么时候她的院子里多了那么多的紫草和白色小碎花?啧,一大片一大片的,看着真好。
跟在她旁边的男人一路记下女子的表情,在自己心底长长的计划单上又添上一笔。
他的妻子,打小就无欲无求,想要的东西很少,他能给她的东西就更少了。他能留住她多久?不是说不想,她与自己之间的不同就不存在。他好怕,有朝一日,她又会在他面前消失,那时的她,心中对他,对整个孟家堡一点印象也无,半丝留恋也不见。
“怜儿,走慢点,前面有段路不太平整。”
看到女子被脚下突出的小石子绊了下,咒骂了声,向里半步,圈住女子的腰。“我扶着你走,不许拒绝。”
“知道啦,孟隐渊。”
水怜云对出现在自己腰际的手并不在意,反而往那边靠了靠,借着男人的力量,走路省了很多的力气。
男人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那么刺耳,尤其是从自己心爱的妻子口中叫出。有哪对夫妻成婚十一年(是十一年吧?应该是,但爷好像忘了怜到底是十四结的婚还是十六……),相处十七年,作为妻子的那样生硬地称呼丈夫的全名?
“夫人,请唤为夫的作夫君。”不能忘怀,那年是怜第一次那样叫自己,也是成亲这么多年来怜唯一一次叫自己夫君。
“哦。”
水怜云也记起了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叫眼前搂着自己的男人为夫君的,他的纳妾婚礼上。
“既然答应了,那……叫两声来听听。”
女子刚想斥责男人都一把的年纪了,居然还那么无聊,抬头所见却是男人充满期待的眸光,唇抿得死紧,表情分外严肃,只是眼睛深处亮亮的,仿佛一听到她否定的答案那光亮就会瞬间消失不见一样。
最终屈服,女子张了张口:“夫君?”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看到男人愈加晶亮的眸子,水怜云暗叹自己没选择错误。
“再叫一声。”男人恳求。
“夫君。”也对,一开始他就要求的是两声,她答应了却叫了一声,行,满足他。
“再来。”男人接着恳求。
“夫君。”可以,反正一日不过三嘛,还在范围呢。
“再叫。”
“喂,你够了哦。”啧,这样子看上去很傻啊。
“我不管,你再叫我一声。”她欠了他十多年了,就这么几声哪够?
管他去死,女子充耳不闻,脚下自在,悠闲地漫着步,有人扶着走就是省力。也许,她是说也许,也许就这样在这里走上一辈子,应该,她说应该,应该是件不错的事才对。
“快点,大不了就叫一声嘛。”
男人还是不依不饶,掐着女子腰间的软肉,逼女子就范。
现在这样就好,总有一天,他要让怜重新戴上属于她的那方古戒!他不介意耍尽卑鄙的手段,只要怜留在他身边就好。
啊,这景色真好,出了“怜隐”更是百花放,陪着怜看一辈子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