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揭晓
雪没有再下了,天气渐渐地回暖。
看着冬季里落光叶子的树木开始悄悄地冒出嫩绿的芽,地上的草也开始绿得发亮,我心情大好,暂时把烦恼担忧抛之脑后,与米勋约了师琦他们到郊外玩了一天。
太久没有好好地出门游玩,我玩得最疯狂,仿佛回到了幼时那种无忧无虑的时候。大声地笑,开心地玩,和师琦不断地捉弄其他人,最后带着满满的喜悦恋恋不舍地回家。
“少夫人。”
我沐浴完回到房间里,李敏用干布帮我擦着湿发,一个小丫鬟拿着一封信,敲敲门进来了。
“下午有一个人拿着这封信来找你,说是晓梦让他给你的。王妃留了下来,让我转给你。”
我心中一动,连忙接了过来,拆开信封,迫不及待地摊开信纸看了起来。
少夫人:
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晓梦已经不能伺候您了。
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就拜托哥哥帮我写了这封信,让他转交给你。
少夫人,您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也是一个好主子。能伺候您,是晓梦三生修来的福分。
可是,为了哥哥一家的性命,我不得不每天在你的茶水中下药。
八岁那年,少爷把我从贩子手中买下,带回府中。我发誓拼尽我的性命也要回报少爷的恩情。可是,三年前,我却找到了失散的家人,有了哥哥,嫂嫂,三个可爱的小侄子。我真的没料到重遇他们,会给了那个人威胁我的理由。
少夫人,晓梦对不起您!
我偷偷地问过医师,那个人给我的毒药只要和参片一起泡开,就不会害到性命。晓梦能为您做的只有这些了。
还有,我无意中听到那个人对另一个男子好像说过什么平尧、许悠,因为是少妇人的家乡,我就特别了留心。少夫人,您要小心啊,那个人很会用毒的,身上都是毒药。
少夫人,您和少爷都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人,晓梦祝福您们白头到老,恩爱绵长!
看完信,我不由得惊慌地站起来,顾不得披散着湿发,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少夫人。”
李敏疑惑地看着我,又不知怎么安慰我。
“怎么了?”
米勋走进房里,看到我这个样子,担忧地问。
“快!”
我似看到了救命稻草般扑过去抓着他的手臂,焦急地说:“快派人到平尧去,快!悠姨有危险!”
米勋看到我惊慌的样子,没有问什么,向李敏使了个眼色。
李敏会意,点头领命出去了。
“好了,现在就有人去了。”
米勋安抚着我,揽着我轻声道:“别担心,没事的。别怕,一切有我。”
我在他的怀里渐渐地镇定下来,心却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老天保佑,希望悠姨安然无恙!
“嫣儿。”
悠姨带着怜悯和不舍看着我,伸出染满鲜血的手。
我急忙抓住她的手,看着她满身的鲜血急得手足无措:“悠姨,您别说话。您会没事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傻孩子。”
悠姨艰难地笑笑,气若游丝:“悠姨已经是病危之人,只不过这天提前到了。不会有人没有了谁就过不了的,你要坚强,好好活着,知道吗?”
“不!”
我哭喊着,用衣袖去擦她嘴角边的血,哭着哀求道:“悠姨,别丢下我!爹娘走了,嫣儿只剩您一个亲人,悠姨,嫣儿怕,您别丢下我!”
……
“悠姨!”
我大叫一声,坐了起来。
“嫣儿,怎么了?”
米勋也起身,扶着我的肩膀,担忧地问道。
我茫然地转过头看他,这才知道刚才那些只是梦境。
“米勋。”
我扑进他的怀中,泪溅湿他的衣衫。心中一直有着恐慌,又有了十三岁悠姨被一个人重伤几乎丧命时的恐惧和张皇失措。
“我梦到悠姨,她一身的血,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那只是梦。”
米勋轻扫着我的后背,柔声安抚我。
“公子。”
敲门声响起,李敏开了门,在外间恭敬地喊了一声。
我的心没来由地一慌,抓紧了米勋的衣衫。
米勋轻轻吻了一下我的额,揽着我对外面问:“有什么事?”
顿了一会,李敏才快速地回道:“平尧那边有消息了,先前派去的人都倒在竹舍前,气绝多日。竹舍里的人,不知所踪。”
“悠姨!”
我低呼一声,心已凉了半截。
米勋用力抱紧我,一再地安慰我:“没事的,别太担心。”
“笃!”
忽然一声响,外间的李敏已经快速地追了出去。
我和米勋急忙穿衣出去,只见一把匕首插着一张纸钉在房门上。米勋揽着我的腰,和我一同上前看。纸张上的留言让我们同时一惊,担忧却是顿时少了几分。
“拿玉佩到冷凝宫换许悠!”
这天阳光出奇的好,橙黄的光晕照得大地一片明亮。失了夏日的灼热毒辣,落在身上暖烘烘的,说不出的舒服。
花庭里百花争艳,树木葱郁,彩色的世界似乎炫耀般显示着春回大地的蓬勃活力。
此时,我和米勋、司徒怜儿、邹觅、萧萌、南宫堇、师琦,聚在米勋的书房里,一同商量着怎么营救悠姨。
“还没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目前人质应该安然无恙。”
邹觅首先开口,说完向我投来安抚的一眼。
“慢着。”
司徒怜儿突然开口,看着我问:“你说的那个许悠,可是萃锦庄的庄主黄皓的原配夫人?”
在场的人除了知情的米勋,都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点了点头,疑惑着司徒怜儿为何突然这么问。
“哎呀。”
司徒怜儿欢呼一声,过来揽揽我,开心地说:“你不记得我了?”
我不解地看看她,又转头看向米勋,见他也一头雾水,只好转回来仔细看着司徒怜儿。忽然,我想起来了,眼中一亮,欢喜地道:“怜儿姐姐!”
司徒怜儿点点头,喜上眉梢:“我就说你看着面熟嘛。”
十岁那时,因为要找认识的人教我武功,悠姨带我到司徒家去了。住了一个多月,后来觉得司徒先生的剑法我学不来,就告辞了。那时就天天跟比我大八岁的司徒怜儿呆在一块。
“要是这样的话,”司徒怜儿突然面露忧色,思索一会才说:“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我们都被她这句话镇住,表情各异地看着她,安静地等待她说下去。
想了想,司徒怜儿才一脸严肃地说:“据我所知,紫灵是现任萃锦庄庄主夫人紫萍的入室弟子。关于那位曾经因用毒出色而名噪一时的庄主夫人与悠姨的过往我是不太清楚,但知道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打探悠姨的踪迹。毒功比师傅更胜一筹的紫灵更是曾经扬言要为师傅报当年的仇。”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片慌乱,要真的牵涉到十年前的恩怨,这件事就变得十分棘手了。
“公子。”
守在门外的李敏忽然进来,向在场的人一一颔首行礼,然后对米勋说:“丫鬟来报,外面有一个狱卒求见,说有话带给少夫人。”
狱卒?
我心下疑惑,看向米勋。他沉吟一会,吩咐李敏带他进来。
那狱卒被带到书房门口,隔着门帘,米勋淡淡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狱卒迟疑了一会,李敏向他说明米勋的身份,他才恭敬地道:“卑职受牢中的梁秦氏所托,来告诉米夫人一声,夫人娘家的冤案与一个叫冷情的人也有关,让夫人小心保重。”
坐在室内的几个人都同时惊疑,各样的目光一起投注到我身上。
我的心更是如一大片着了火的荒原,对冷情仅剩的好感被烧得荡然全无。
冷凝宫建在一片密林中,四面环绕着一条人工河,看上去仿佛遗世独立般孤清。
还是上次来过的大殿,米勋牵着我的手,一派悠然地站着。
身后是面色凝重的邹觅和萧萌,司徒怜儿则是十分珍爱地审视着手中的浅绿色宝剑。
南宫堇转头看了看非要跟来的师琦,眸中闪过一抹忧色。师琦向他粲然一笑,伸手握紧他的右手。
冷情坐在大殿上方几步台阶高的座椅上,冷淡的目光一一扫过我们,最后把目光停在我身上。
我避开他的目光,低头看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
“人都到齐了啊。”
紫灵从殿后面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推着一张轮椅的紫衣女子。轮椅中,是消瘦了许多的悠姨。
我看着悠姨,鼻子一酸,眼中有水雾蒙蒙而上。
悠姨看着我和米勋相牵的手,面露欣慰,艰难地对我笑了笑。
“把东西交出来,本宫无意伤人性命。”
冷情那阴柔的声音添了几分冷意,在这个宽敞的大殿里回响着。
紫灵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又飞快地换上一脸冷漠。
司徒怜儿用她那透着稚嫩娃娃音的声音带着讥讽的语气说:“冷宫主一言九鼎,司徒怜儿深信不疑。可只怕宫主的盟友与宫主存的并不是一样的心思。”
冷情带着警告地看了紫灵一眼,又看看我,沉默了一会,才看向司徒怜儿说:“本宫说了算。”
“好!”
司徒怜儿并不含糊,一声好刚落下,她就和米勋以极快的速度上去一左一右地把悠姨连着轮椅一同带了下来。
与此同时,邹觅手执玉佩,运足内力向冷情掷去。
冷情仿佛随意地一扬手,再摊开来,玉佩已经躺在他的手中。
仔细地看了一遍玉佩,冷情透着疑问的目光向我看来。
我咬咬牙,坦然地抬头与他对视,问出心中的疑惑:“上官家的冤案,你,是否也牵涉其中?”
冷情的眼中并没有惊疑,反倒是证实了心中的疑惑般的了然,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到他默认,我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惊诧了,痛心地问:“为什么?”
他长出一口气,扬扬手中的玉佩,没有用那阴柔的语调,而是疲惫地说:“就为了它!”
“你怎么知道的?”
我继续问道。
他的唇抿成一条线,良久,才看着远方,带着一点颤音说道:“珉儿成亲那晚,我守在新房屋顶,挣扎着要不要强行把她带走。听到上官青玉对她说:‘这个是我们上官家的秘密。祖父在一次出游时无意中发现一座宝藏,但他并没有起贪念,可又怕日后子孙会有山穷水尽之日,就把宝藏的路线绘下来藏在里面。现在,我把它给你。’”
他没有说娘的答话,但我已经明白了,肯定是娘的话让他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你已经是一宫之主,独霸武林了,还不够么?”我泪流满面,大声质问着他:“为什么只为了它就害了那么多性命?为什么?就算被你得到世间财物、得到整个天下又有什么用?那样你就会开心么?”
米勋不忍地过来拥着我,皱着眉,一脸忧色。
“好!我告诉你!”
我深吸一口气,厉声对冷情说:“宝藏图就藏在玉佩里面,把它砸碎,就可以得到,如果你真的想要的话。”
我已经不想再去看冷情有什么反应了,只觉得浑身乏力,心里的疲惫让我失尽力气。
米勋推着轮椅,我跟在他身边,一同离开。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邹觅冷冷的声音,质问着冷情:“十年前,城郊外南面的小林子里,你有没有毒害一个八岁的小女孩?”
我立刻转身,看到邹觅眼中烧得正旺的怒火。
冷情有点茫然地看着邹觅,侧头想了想,用那阴柔的声音说:“好像有吧,一个小女孩,听到我和梁平的谈话,就和她的狗一同死去了。”
邹觅握着萧的手已经可以看到突起的青筋,双眼快要喷出火来。
冷情看到我在看他,目光似乎逃避般闪开,继续冷漠地说:“还有珉儿呆过一晚的那农户里的人,找不到珉儿给他们留下了什么,我就结束了他们夫妻的性命。”
“你……!”
邹觅已经无比愤怒,说出一个字,手中的萧已经挥向冷情。
知道我怎么也不会先走,米勋吩咐南宫堇和师琦带着悠姨先行离开,和我,还有司徒怜儿站在门口看着缠斗在一起的邹觅和冷情。
萧萌忍不住,也拔剑加进去。
紫灵当然站不住,跃到冷情身边协助他。
司徒怜儿看着不住地摇头,幽幽地说了一句:“何必呢?”
我脑中浮起邹丽紧闭着眼的脸和邹氏夫妇即使伤痛也极力对我展开的笑容,握成拳的手连指甲陷进手心也没察觉到。一咬牙,我抽出腰间的皮鞭,带着怒火挥向冷情。
冷清本来无心恋战,看到我也加进来了,嘴角却勾起一个弧度,专门和我过招。
“嫣儿!”
米勋叫了一声,闪身进来护着我。
“也不差我了。”
司徒怜儿来了兴致,剑一拔,也来掺和一份。
一时间,偌大的殿里响起嘈杂的兵器交接声。
一旁的宫人不敢贸然出手,都躲到殿后看着激烈的战况。
“嫣儿!”
米勋替我挡开冷情的进攻,把拉我到身后,渐渐地退到旁边。
我也知道自己的武艺有多不济,只得任由他把我护在身后,收起皮鞭,站在旁边看着面前的战况。
“丫头不玩了,我也不跟你们玩。”
冷情向我这边看了一眼,戏谑道。然后一掌扫过来,逼着米勋带着我闪身到门口。他又一掌挥向萧萌,趁邹觅飞身过去帮萧萌的空隙闪身进了殿后。
司徒怜儿见冷情走了,向和她过招的紫灵问:“你还打么?”
紫灵冷哼一声,向邹觅含义不明地看了一眼,然后也退到殿后。
“冷情!”
邹觅大叫一声,急着要追进去。司徒怜儿一剑挡在他的身前,示意他止步。
愤愤地哼了一声,邹觅转身大踏步地领先离开。
几乎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米勋轻搂着我的腰,柔声道:“我们走吧。”
我还在想着紫灵最后看邹觅的那一眼,冷不丁地被司徒怜儿拍了拍肩膀,回过神来。
她对我笑笑,说:“很快就能见分晓。”
我一愣,她已经出了门。我转头看向米勋,他对我笑笑:“怜儿毕竟闯荡江湖多年,很多事都逃不了她的眼。她这样说,就表示着不用太担忧。”
我顿时明白过来了,心中对她的佩服又深了几分,和米勋一边走一边打趣道:“哪天我也让怜儿姐带着去闯荡一番。”
米勋一挑眉,搂着我的手紧了紧,笑着说:“不会有那么一天,你趁早死心吧。”
我想他皱皱鼻子,和他一路说笑着,冲淡了许多刚才的愤怒和难过。
残月清冷,群星暗淡,夜幕显得惨淡无光。
我和悠姨坐在花庭中聊着近来发生的事,米勋坐在一旁沉默着。
忽然一阵幽香飘来,我们同时警惕地四下巡视。
两个紫影一闪,已经立到我们面前。紫灵冷漠地看着我,旁边的是潜入萃锦庄时有过几面之缘的庄主夫人,紫萍。
看到紫萍,悠姨惊讶不已,探头看向她的身后。
“他没来!”
紫萍的眼角已经有了褶皱,看上去比悠姨还老几分。她冰冷的话语中带着恨意,看着悠姨的眼似锋利的刀子般凌厉。
她看着恢复淡然的悠姨,怒气盛了几分:“十年了!我们的恩怨也该了了!”
悠姨别过头去,淡淡地说:“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紫灵一听,愤怒地上前一步。我和米勋一同起身,戒备地盯着她。
紫萍一扬手,示意紫灵停下来,冷酷地说道:“那时你怎么说的?允许我进门?哼!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善良。谁知你留书出走,让浩哥以为前一晚你找我谈话时我逼你走,为此恨了我。你的计谋真毒啊!让我永远也得不到他的心,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怎么会?”
悠姨和我都是同时惊诧,悠姨有点焦急地问道:“我走后第二年他不是娶了你吗?”
“娶我?”
紫萍冷哼一声,怒道:“要不是姨娘逼他他会娶我吗?娶了又有什么用?过着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简直比死还难受!”
悠姨听了,脸色惨白起来。
我看得不忍,急忙替悠姨辩白:“悠姨要不是身患绝症也不会把丈夫让给你而留书出走,她也没料到变成这样啊!”
“嫣儿!”
悠姨厉声打断我,可我已经飞快地说完了。
紫萍听了一阵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悠姨,视线停在她的脚上。
“她说的是真的吗?”
一个有点沙哑的男声忽然在我们背后响起,所有的人都同时转头往身后看去。
只见小道上,邹觅跟着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
悠姨的身体一阵颤抖,双手握成拳。
紫萍和紫灵同时有点畏惧地缩了缩身子,低下头不敢看他。
来得正是黄皓,悠姨的丈夫。
黄皓看到坐在轮椅中的悠姨,顿时湿了眼眶,声音微微有点颤抖,带着心痛问道:“小悠,你这是……”
“嫣儿,推我回房!”
悠姨突然厉声道。站在她的身边,我看到她低着头,有水滴陆续落下。
“她就是时常在庄中出现的蒙面人吧?”
黄皓缓缓问道。身后的邹觅应了一声。
我推着轮椅回房的脚步停了下来,当场惊呆。原来他知道我曾三番四次潜入山庄中!
走到悠姨身边蹲下,黄皓执起她的手,深情地说:“小悠,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方式?你明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介意。你为什么非要躲开我?”
“夫妻终于团聚了是吗?”
紫萍突然冷讽道,眼里的怒火似乎要迸出来一般:“为妻可要好好地恭贺夫君了!”
话一落,她突然出手,十几枚银针闪着冷光向悠姨激射而去。
黄皓一挥衣袖,还没看清他怎么出手,那些银针已经被尽数拂开,插在旁边花盆的泥土里。那盆花顿时叶黄花落,瞬间枯萎。
“紫萍!”
黄皓怒喝一声,起身想要出手,却被悠姨拦了下来。他回头看到悠姨眼中哀求的神色,叹息一声,重新蹲下去。
紫萍听到黄皓的一声怒喝,脸上顿时惨白一片,眼中的光渐渐地褪去,空洞无神,身体也哆嗦起来。
紫灵横了我一眼,扶着泪流满面的紫萍纵身离开。
邹觅也识趣地转身走掉。
米勋拉着我的手,对我笑笑。我对他调皮地皱皱眉,连忙和他快步回房去。
回头看了一眼抱头痛哭的两人,我对米勋说:“希望他们可以和好,这是我欠悠姨的!”
他没有言语,伸手搂紧我,无声地给我安慰。
走出花庭,却看到邹觅立在前方,似乎在等着我们。
我和米勋对看一眼,相视一笑,走上去。
“五岁时,家里穷,爹把我交给一个亲友,跟着他到萃锦庄做下人。”
邹觅看着远方,背对着我们缓缓说道:“师傅见我聪敏,收我为徒,传我毕生所学。后来楼主到庄上做客,师傅将我引荐给他,我就进了冥羽楼。那天,夫人没有认出我,我却一眼就认出她。我知道师傅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她走后,每天过着都是行尸走肉的生活。我和紫灵一样恨她,看到她的脚废了,我只觉得痛快,所以我并没有告诉师傅我见到她。直到后来,紫灵出现,我知道是瞒不住,才跟师傅说了。”
难怪那天紫灵别有用意地看他,原来他们早就认识。
“无论如何,”邹觅突然变了语调,转过身来看着我,眸中的情感变幻不定,最后冷冷地说:“我爹娘他们都是因你而死!这个仇,我会报的!”
我的心一惊,他的目光让我感到愧疚,不敢直视。
在我们开口之前,邹觅已经纵身一跃,消失在夜幕中。
米勋轻叹一声,握紧我的手。
我挣开,转身揽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