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霓裳羽衣曲
“来，玉环。”
出浴后一身素衣的皇帝拉着一身轻纱的杨玉环，在一张矮几前面坐下。
端详着沐浴后的杨玉环，她身体的淡淡幽香弥散在空气里，玄宗看的如醉如痴。
“陛下天天看玉环，还看不够吗？”玉环瞟了一眼皇上，嗔了一声。
皇上却不以为然的笑笑，捻了一下胡须，说道：
“每次看到女人出浴，都让朕感到陶醉又吃惊，又满足啊！何况是有着羞花之容的，我的爱妃呢！朕就更不能自已的，更要多看上几眼！”
“陛下的嘴真贫！”玉环趴过去，捏住皇上的嘴唇。
“对了，皇上拉我来。不是光为了看我吧？”玉环眨眨眼睛问。
“你坐好，朕给你弹一只新曲。”
皇上起身，将一只琵琶拿来，摆好位置，手指开始轻轻拨弄。
美妙的乐符在他指尖蹦跳出来，玉环听的渐渐入神。
乐音止住，玉环又神游一阵，这才问：
“这是一首新曲吧？”
“对。”
“怎么玉环从来也没有听到过？”
“是朕新作的，刚刚取了个名字，霓裳羽衣曲。”
“这是绝好的舞曲啊！三郎怎么想出来的？”玉环道。
“哦。”玄宗放下琵琶，一把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膝上，说：
“昨晚仙人给的灵感——朕在梦中，梦到一群仙女，翩然而来，他们在朕的面前翩然起舞，空气中回荡着悠扬的旋律，就是这首曲子。
故而，就做了这曲子。”
“哦，陛下的记性还真是好呢，睡梦里的曲谱都能一一记下。”玉环笑着夸了一句。
“哪里啊，朕刚刚上朝的时候，往衣襟里塞了一只笛子，回忆着梦中的情形，朕不停的按着笛眼儿，下了朝，这才急忙记下来。”
玉环笑笑，“想不到皇上对曲乐是如此痴迷呢！”
皇上也跟着笑笑，“刚刚高力士还问朕是不是龙体有恙？却不知道我暗自藏了一只笛子！”
“哈哈！哈哈！”玉环笑得更欢了，俯身在地上，颤得久久不能起。
“好了，好了，别笑了。”皇上扶起她，说：“过了年，朕就搬到兴庆宫了，你也搬过来吧！”
“真的？！哈哈，太好了。”玉环鼓掌，脚丫都翘到天上去了。
她翻身将皇上扑倒，“新的宫殿一定比旧的好，好的玩意儿一定也比这里的多，我还要在新宫殿里，开辟出一一个场所，专门招收歌舞伎和会杂耍的艺人，三郎劳累之余，就可以过来歌舞笙箫一番，松松头脑，怎么样？三郎？”
“好啊。”
皇上坐起身来，“朕准了。广招天下最优秀的艺人，把他们组织起来，就把它叫做‘梨园’，可好？”
“这名字三郎怎么取的？”
“朕的庭院里，种着千树梨花，故而得名。”
“梨园？！梨园……好！三郎，这件事就由我来办，行吗？”玉环忽然兴奋起来，两只眼睛忽然忽然的直发光。
“我有一个儿时最好的玩伴，也是一个最优秀的歌舞伎，我入宫后，就失散了，只是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玉环说着，脸色陡然颓下来，陷入儿时的回忆中。
“原来如此啊，她对你很重要吗？比朕还重要？看你那神色，朕都有些妒忌那个女子了！”
玉环仰脸望着皇上：
“对啊，不过，谁也抵不过三郎在玉环心里的位置。她是我最好的玩伴，我一直想找到她，现在有机会了，陛下就应了玉环嘛！”
玉环说着，撒娇的摇晃着皇上宽大的袍袖。
“好好好，朕准了。你丫！真是个小魔头！”
皇上怜爱的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谢陛下！”
玉环向后退了两步，顽皮的在地上一拜。淘气的像是个孩子，玄宗看的心里一阵乐。
梨园很快成立。
一日。
玉环一身华服，婉约走来。
梨园已经成立有小半月了，可是那个可恶的贵丫，就是不出现，她心里十分着急，难道，她消失了？从此姐妹间再无相聚的缘分？不，也许，她是还没有看到这个告示呢，也许她是有了别的什么事……
玉环这样安慰着自己，每日必定要梨园中，将新人的名册翻一遍，看看有没有贵丫的名字。
这日，玉环又来。
“娘娘安好！”
“娘娘安好！”
“娘娘安好！”
做了贵妃就是不一样。一路上，她所遇见的丫鬟们个个低首行礼问安，弄的她好一阵子不习惯。
前面，聚集着一群人，人群中间是一座圆形的台子，台子中央，正有一个绯衣女子正翩然起舞，舞姿优美，飘飘若仙，那飞快的旋步，让众人看的一片眼花缭乱，只见绯衣飞舞，却不见佳人容颜。
“她的旋步好快啊！”
“她的身子好软！”
“跳的真不错！”
时不时的传来围观者的称赞，夹带着散落的掌声。
“这个女子是从哪里来的？”
遥遥的望了一眼，玉环转脸问身边的女官。
“回娘娘的话，她是昨天刚来的，来的时候，还跟宫门的侍卫吵了一架，还骗我说，她在宫里有老朋友。今天，正考她的伸手呢！据说，姓谢。”
“谢？”
玉环再次望了一眼台上的女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台子近前。
终于看清楚了，那模样，那舞姿。
是……她？！是的，就是她——这天下，除却她，还能有谁能舞的这样出神入化！
“贵丫！你这该死的！”——
玉环忽然冲着台上高声叫了一声。
贵丫正跳着，忽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漠然回首，竟看到一个一身华服的女子正站在自己脸前，娇俏的脸庞，两腮边还有两个肉窝窝，那不是别人，正是杨玉环！
“啊——”待看清楚了玉环的脸，贵丫惊喜而兴奋的从高台上跑下来。
“芙蓉姐！”——
“贵丫！”——
两个人尖叫着跑过去，紧紧的拥抱到一起。
“真的是你吗？芙蓉姐！我一听说皇上下诏书，说要建梨园，我就想，我终于有机会见到你了，所以我就跑过来了！”贵丫兴奋的眼角都淌出了泪花，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扳着玉环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
“可是，我来了好几次，他们就是不让我进，他们嫌弃我是跑江湖的！哼！”
贵丫说着，对着们口狠狠的淬了一口。
玉环谦和的笑笑。
“是他们不认得你啊……死贵丫，让我好好看看你。真的是你吗？你还好吗？这些年，你都死哪里去了？知道吗？你让我好找！你想死我了，你知道吗？”
玉环捏着贵丫的脸，狠狠的拧了几下。
“干嘛！你一见面就说了三个死字，你还让不让人活啦？”
贵丫慢吞吞捂着脸说道。
“芙蓉姐……不对，不对，该叫你娘娘！”
玉环啪的一声，轻轻朝她肩膀打了一下。
“别人都可以叫娘娘，就你不允许。你直接叫我的小名芙蓉，或者玉环都可以，就是不能叫娘娘。”
“哦，芙蓉姐，可是……你怎么就成娘娘了呢？”
玉环俏皮的翻翻眼睛，换了一副语气说：
“这个啊，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以后啊，我慢慢讲给你听。你啊，入了宫就不能再叫谢贵丫了，太土，就叫谢阿蛮吧！”
“是。娘娘赐的名字好，我叫什么无所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再敢叫我娘娘，我就要撕破你的嘴！”玉环杏眼一睁，要去扯她的嘴巴。
“不敢了，不敢了，谢阿蛮不敢了！”阿蛮求饶的举起双手。
“呵呵！”
正在嬉笑，忽然有一个宫人报：
“皇上驾到！”——
门外，皇上携高力士、李龟年和几个侍卫踏进来。
“皇上万岁！”
下人们纷纷下跪。
杨玉环也拉着阿蛮的手，参拜。
“玉环见过皇上。”
“免礼起来吧。”
“皇上，玉环要告诉你一件喜事。”她回身在阿蛮的肩一揽，“她，就是谢阿蛮，我儿时的玩伴，曾经是仙乐坊最好的歌舞伎。”
“哦。”皇上点点头。
“谢阿蛮见过皇上，祝愿大皇帝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哈哈哈哈！这小丫头，嘴还真甜。”皇上负手夸赞道。
“爱妃，朕给你带来了大唐最好的乐手，李龟年。你们一起准备朕的霓裳羽衣曲。”
“臣李龟年，参见贵妃娘娘。”一个着暗绿色官服的男子，在贵妃面前一叩。
“免礼，有了李公的加入，玉环心里就更有底了。这样，乐曲的演奏部分就由您来担当吧，舞蹈部分，我和阿蛮一起来。准保能创造出一个惊世骇俗的曲子来。”
“是。”李龟年应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开始，就加紧排练。”玉环干脆的说。
“一切谨遵娘娘的意思。”李龟年道。
皇上和李龟年走后，玉环一把拉住阿蛮的手。
“以后你哪里也不许去，就跟着我，也不准叫我娘娘，就叫玉环。”
阿蛮调皮的咕噜几下眼睛，笑呵呵的说道：
“又是皇上，又是娘娘，天底下最大的依靠都让我占尽了，我才不走呢，我可没那么傻！”说着笑呵呵的拿起盘中的一个果子啃了一口。
“最最重要的是，还有好东西吃！”
说着，又狠狠咬了一口。
“你慢点，别噎着！我这儿好东西可多着呢！”
玉环笑了，分别这么多年，她那爱吃的毛病还是一点没变！
一日清早。高力士正走，忽然后面有人追了上来。
“高公公，这是宰相大人给皇上的折子。”
高公公接着了折子扫了一眼——“节度使安禄山请求入朝觐见。”
“好了，知道了。我会呈给皇上的。”
公公不温不火的收好折子，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却因一句话而折回。
“我叔父杨玄璬想念贵妃娘娘了，不知贵妃近来是否安好？”
“嗯？”公公脸上立时绽放出花儿一般的笑容，折身冲着那人走过去。
“你——是贵妃娘娘的堂哥？”
“是。下臣李钊。”
“哦？”高公公伸出兰花指，细声细语：“贵妃很好。皇上看过你的奏折……瞧！我都记着呢！”
“公公好记性。只是，叔父很想念贵妃娘娘，她是叔父最疼爱的女儿。”那人谦逊的低下脸。
“我让人备几样礼物，你领回去，见了娘娘就说是老先生给带的，这样好吗？”
“谢高公公。”
“你别谢我，谢皇上吧。皇上这会儿正替娘娘张罗着呢。他请了一大堆翰林院的学士，要为娘娘的舞曲出主意呢！你啊，现在就随我过去。”
“皇上也在？这……合适吗？”那人犹豫起来。
“合适。哈哈哈哈！娘娘这会儿谁也没法打扰，你呀，就在皇上那儿等着吧。”
“太真娘娘排完舞，自然会回去的。我呢，刚刚还犯愁呢……你那堂妹阿，她想家了。见了你，她会高兴，她一高兴，皇上也会高兴，这下，可帮了老奴的大忙了。”
“走吧！”高公公一脸喜色的将他引进殿。
紫云楼。
丝竹声悠扬。
杨玉环和谢阿蛮在一群着红裙的舞女中间，翩然起舞。
两侧是李龟年的皇家乐队，一个打手鼓的异域男子，穿着竖条纹的衣衫，望着娘娘直发愣。
手鼓几乎都忘记打了。就在那里一直看，一直看。
李龟年看在眼里，上前叫了一个乐人：
“你会说他们外邦的话吗？”
“会。”一个白面小生放下手中的笛子。
“你跟他说，奏不好，可以再奏，老是盯着娘娘看，是要杀头的！”
“是。”
正要说，却见那个打手鼓的异域男子转过脸。
“我明白了，我只奏，不看了。”他用生硬的话音回答着。
“你懂大唐话啊！不要乱看了。”龟年大悟。
“明白。明白。”
那人立即低下头。
排舞完毕，玉环直接到去找皇上。
“玉环啊，这是我给你请来的老师。”
“朕想过了，朕要将紫云回做成国之经典，还有那个霓裳羽衣舞，所以，一定要请些老师来的。”
“哦。”玉环环视了一眼，俏皮的说：“也不都是老师啊，钊哥，别来无恙啊！”
李钊在人群里诚惶诚恐，“娘娘安好。谢娘娘关怀。”
“我想请各位老师帮个忙，就是教梨园中女子也来读书。好吗？”
“此计甚妙，让梨园中人也知书达理，以区别于宫外的闲散乐人。自有一派皇家风范，如同皇家御医，就是要有别于江湖郎中。”李钊上前一步进言道。
“好！”皇上赞同的点点头。“就按娘娘说的办吧！”
“是！”各个翰林院的学士们个个低首行礼。
玉环将杨钊迎到内殿。
“陛下，我这位表兄玩樗蒲可是很有一手呢？”
“哦？”皇上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杨钊，说“那，不妨就陪着我们玩上几轮。”
“设几案，陛下和娘娘要玩樗蒲！”高力士转身高声吩咐道。
稍后，几案设置好。
玉环，阿蛮，皇上，李龟年，各自就位。
而杨钊就在一旁拿了一个账本，睁着一双机敏的眼睛。
玉环笑着捏着杏仁状的樗木，笑着说：“我先来！”
伸手掷下去，收盘时，却见是全黑色，“啊！玉环中了卢彩！记下记下！”
皇上也在一边笑，说“你接着来！”
玉环又是一轮，却弄了个杂彩，这才有些悻悻然的闪开。
接下来是皇上，李龟年，自后才是阿蛮，阿蛮的手气还算不错，中了一个：“枭”彩，一个“雉”。在玉环之下。
最惨的是李龟年，点背，都是杂色。
玉环只是笑，几轮下来，皇上来到杨钊跟前，问：“我们几个的点数如何？”
杨钊便抬起脸，清清楚楚的报道：
“贵妃娘娘的点数最高，九十六点，赢黄金一百两三钱。阿蛮姑娘居其二，赢得黄金五十两，陛下输掉黄金三十两，点数三十点，李龟年乐师，输的最惨，点数十点，输掉黄金七十两，五钱。”
皇上有些惊诧，走到他面前，将几案上的账本拿起来。
上面各家的点数和钱数记得是干干净净，清清楚楚的。皇上不禁赞叹道：
“真是一个好度支郎啊！”
杨钊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说：
“还请陛下多多栽培！”
皇上望着房梁手指捻了捻胡子，背着身子问他。
“你现在身居何职啊？”
“回禀陛下，臣现任剑南节度使推官。”
皇上略微思忖了一下。“提拔你为金吾兵曹参军，另外兼领专判度支使。”
“谢皇上。”
杨钊见龙颜大悦，便道：“臣有一请。“
“讲。”
“如今天下太平，各地的义仓陈粮爆满，都装不下了，臣请求将那些粮食都卖掉，换成布帛，运到京城里，以富京师。”
皇上想了想，脸上忽然现出笑意，“好啊，你这个主意好。如今虽然是富甲天下，民富，地方富，中央一直不大富裕，如此一来，京师也可以富也！朕准了，你即着手去办！”
杨钊跪着不动，又是一奏。
“臣还有一请。”
“讲。”
“长安的左仓库不够大了，请陛下恩准臣督造新仓库。”
“你，要建造多少？”
杨钊想了想，回答道：“最少五百间。“
“五百间？”皇上立时睁大了眼睛。
“你建造那么多的仓库，都用来装什么？”
“请陛下给臣六个月的时间，到时候陛下可以带领文武百官来视察，若是仓库空空如也，那陛下可以治罪于臣。”
杨钊信心十足的说。
见他如此有信心，皇上也只好恩准。
“好，六个月。朕给你这个时间，但愿不要让朕失望。”
“谢陛下。”杨钊领命之后，便退出去，着手准备了。
六个月后，皇上带领文武大臣一起去巡查长安的仓库存储状况。
杨钊命令手下将仓库门一扇一扇打开。
这一看不要紧，就连做了几十年太平太子的唐玄宗也都嗔目结舌。
不但原来长安左仓库里都装满了层层叠叠的布帛，就连新建的五百间仓库里也都已经装满了布帛，满的快要装不下了。
唐玄宗是看呆了，那些大臣们更是看呆了。
一个一个惊奇的说不出话。
怔怔了许久，皇上这才说：
“朕为君四十余载还不曾见过如此繁华的景象，我朝的布帛就如同金银，这满仓库的布帛可都是金银啊！”
“陛下治国有方，因此国家才如此强盛。”杨钊急忙在一旁说道。
皇上一下子心里踏实了很多。
“看来，朕没有看错你。你真是一个好度支郎！朕提升你为新都县尉，兼任专判度支使，兼领水陆运。以后你就好好给朕负责大唐的财政。”
“谢谢陛下栽培。”
皇上忽然转过身，对身后的文武百官说：“今日随驾的文武官员，按照级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