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清冷的日子
转眼间,玉环已经入宫小半年了。
这半年里,她整日与寿王玩耍,寿王倒真是一个知道疼人的夫君,一点皇子的架子都没有,只一味地宠溺着她,只要在他权限之内,玉环有什么要求,他都会一一满足,这段日子,玉环过的倒还舒心。
只是,人无百日好,转眼之间,烦恼就来了。
一日,她正在与太子一起抚琴,就见门外进来一个人,急急报道:
“禀告十八殿下,慧妃娘娘病危,请殿下速速过前去。”
“哦?”瑁儿蹭的站起身来,手中的琴当啷一声撂在地上,拉上玉环匆匆忙忙的奔出去。
惠妃寝宫。
寿王拉着玉环小心的推开门。
屋子内,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道。
让人闻着便心头一紧。
母亲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额头处搭一块白色湿巾,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躺着。
“娘娘不肯喝药,奴才们也没辙。常常整夜的咳,觉越来越少,这会儿刚睡下,殿下小心,千万别吵醒娘娘。”一个侍候的宫女正端着汤药左右为难,见李瑁前来,边跪下禀告,她说的声音很小,生怕惊醒了主子。
“哦。知道了,你下去吧。”瑁儿接过她手里的一碗汤药,小心的坐到母亲床榻前。
“咳咳……”几声猛烈的咳嗽,似在肺上划开道道伤口,让本来就不能安睡的她,震颤着惊醒。
恍惚中一抬眼,看见瑁儿和玉环坐在床边,心里好像一下舒坦多了。
“瑁儿,你来了?”母亲虚弱的说道。
“是,母亲。母亲感觉如何?为何不肯喝药?”李瑁小心的将母亲扶起来,在她的背后支上一个枕头,又为母亲掖好被角。
惠妃发间缠着一块白布,发丝凌乱,坐定后看看儿子,又稳了一下气息,说:
“那些药实在苦,母亲知道自己的命……大限将到,何必再去受那些苦?”
“不会的,不会的!”
寿王激动的拉起母亲的手,这才发现,原来绵软细滑的手,如今,却形如枯骨,他心猛的一疼,便扑簌簌的落下泪来。难道,一切,真像母亲说的那样,她即将离开人世了吗?
“别哭,母亲还没死呢。”惠妃安慰了儿子一句。
她转眼看向玉环,几日不见,那晶莹透彻的肌肤却更加娇嫩了。
“几日不见,我的儿媳又滋润了!府上的人说,你的琴和舞可是了不得。改日让你父皇看看,你父皇可是个大行家呢……”
玉环强颜一笑,“母亲保重,以后玉环天天跳舞给母亲看。”
“你啊,真是能讨我的欢心呢。”惠妃也淡淡的勾了一下干裂的嘴角。
“瑁儿,记得母亲的话,好好疼玉环,好好做一番大事业!”
“好好好。”瑁儿连连点头。“瑁儿只愿母亲好好的,儿子什么都听母亲的!”
说着,说着,李瑁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一双枯瘦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颤抖着,抚摸上瑁儿的脸,缓慢的缓慢的,一寸一寸的抚摸过去,她的眼神里带着无限的留恋与慈祥,最后,那只手倏然一垂,惠妃带着一丝凄惨的微笑和不甘,断了呼吸。
“瑁儿……你恭顺有余,霸气不足……母亲,还真是不……放心……”
瞳孔里的神采开始涣散,最后,那双枯瘦的手无力的一垂,搭在床沿之上。
“母后!母后!”——瑁儿急切而凄厉的呼喊。
而那个人,终究是去了。
顷刻之间,整个后宫忙做一团。
到处是荒凉而萧索的白色,到处是死亡的气味。
“武惠妃病殁!”——
在宦官高声的传唤声里,寿王李瑁瘫坐的地上,一脸痛苦和茫然。
七日后,武惠妃下葬。
皇帝为了表示对武慧妃的无限爱恋,以无比隆中对葬礼厚葬了她。这个统领了后宫十几年的女人,在临死之前,都还能让皇上无线爱恋,证明了她在皇上心目中无以伦比的地位。
玉环发髻上束着白绫跟随在灵车后面,胡思乱想一阵。
一个妃子,皇上却用如此宏大的葬礼来安葬她,说明皇上很喜欢惠妃娘娘的。
玉环的好奇心更重了……难道,皇上在威武和英明之余,还是个多情的人?
父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想了想,她眼眸里闪过一丝光芒,转瞬便消失了。
公元737年,即唐开元25年,玄宗皇帝下诏,废太子李瑛,光王李瑶,鄂王李居为庶人,逐至东邑。
武慧妃去世之后,连着太子又被废,夫君李瑁受到的冲击很大,他似乎变了一个人,不再爱说话,不再贪玩。终日忙于政事,勤于读书和武功,因此,陪着玉环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玉环感到很寂寞,很寂寞。
每日在宫中赏花,喂鱼,逗猫儿……久了,就不免无趣。
她觉得,日子,渐渐百无聊赖起来、
本性活泼好动的她,渐渐忧郁起来。
一日,玉环又在闷闷不乐,面色沉郁的被宫女们簇拥着到宫苑赏花。初夏的园中,各色的花儿争奇斗艳,令宫女们流连忘返。
“娘娘,您瞧这芍药开的多盛啊!要不要奴婢剪下来一朵给您带上?”
杨玉环索然无味的摇摇头,发髻上的珠串随着一阵摆荡。
“那,您看着朵,也不错,尽管不那么耀眼,却很别致。”侍女又指着一多白色的花儿道。
杨玉环又是摇头,她只是想要有一个看的见摸得着的人陪着她,至于什么荣华富贵,繁花锦簇,若一个人享受,那该多无趣!
如今,寿王不能老是陪着她了,这偌大的一个宫殿,一个人呆着好没意思。
倏然,她叹了一口气,避开那些繁花似锦,专门看那些不起眼的花花草草。
目光落到一株小巧玲珑的花卉上,它被栽在青瓷花盆里,复叶酷似芙蓉枝。点点对称,宛如鸟羽。花茎间缀着数朵淡红色的小花,状若杨梅。
“倒是满别致的呢!”她啧啧叹了一声。
从华服间探出细白而华润的手指,轻轻的在那花叶上抚摸了一下,
谁料,那羽状的小叶很快闭合,叶柄也慢慢垂下,宛若一个初涉尘世的少女,羞涩的垂下头。
“咦——”玉环惊奇的笑了起来。
宫女们闻声走过来,见此情景,喋喋的嚷道:
“这花儿会害羞呢!”
“是我们寿王妃太过美貌,连这花儿都自惭形秽,羞得都抬不起头来了!”一个侍女叠叠的笑道。
“呵呵,就是!”
“我们娘娘啊,竟是个羞花的美人呢……怕是大唐后宫的娘娘们,也没有几个能比上杨王妃的容颜……”
玉环听的一脸羞涩,拢了拢袖子,嗔怪道:
“谬奖!再乱讲,就不理你们了!”
“哪里是乱讲!娘娘出席咸阳公主的婚礼时,风头把新娘都压下去了,难道没这回事?!”
“死丫头!贫嘴!”
玉环说着,以大袖子将脸一遮,羞答答别过头去。
从此,羞花这事就在后宫里悄悄传开,大家都传言,宫里有一个羞花的美人,那便是寿王的妃子——杨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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