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俏盗贼的快意江湖(盗情记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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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偷盗

“谁说你偷不到我的心的?那真是太小看你了”

形式化的宴会结束之后,已经是当天傍晚。

这样的时刻,大多数人都在灵药谷中随意地走动着。

所以这时,绝对不适合偷盗——他们甚至没有一个嫁祸于人的机会。偷东西,未必要在子夜凌晨,但至少该在一个没有人的时刻。若是人人都在外走动,惟有他们不见踪影,那可真是不打自招了。

既然无事可做,廖语蝶也就安心地在谷中散起步来:灵药谷的奇花异草着实奇妙,四季花卉竟放,当真是一片绚丽斑斓的景象。

景黎昕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糕点,两个人在花圃内席地而坐,大有一番野餐的意趣。松糕甜丝丝的味道从舌尖漾开来,让人觉得心里都是甜的。

可这甜里面,终归有一点苦涩。

“黎昕,你说,潋滟为何让齐大哥来试药?”想来想去,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她明知道他不懂医药。费了那么大工夫把他带回去,难道只是为了让他死在品药大会?”

“第一,他不会死。第二,要我说,她是在试探你。”景黎昕毫不避讳地回答。

“试探我?试探我作甚?”她不明所以地咬着小口小口咬着软糕,想了想道,“黎昕,你说她会不会对齐大哥……”

“不会吧?!”和她在一起久了,他的思维模式也越来越像她靠拢。可就算反应再快,他还是难以想象:那个好像没有感情、也没有心一样的潋滟,会爱上别的人么?

“嗯……不知道。”被他这么一个反问,廖语蝶也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可有一点,她倒是很清楚,“不过,我总觉得潋滟和齐大哥之间好像有很深的渊源。你看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就好像他们很早认识了一样。不觉得么?”

这样想下去,要想到什么时候才能想通呀?!

景黎昕头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女人陷入沉思,故意酸溜溜地旁敲侧击:“都已不再是同伴了,怎么你还放不下?”

“我、我不是放不下!”这句话就像是跟火柴,啪地把她给点燃了,“我才没有、我都说了,我只是……”

“好奇。”他这才微微一笑,道,“蝶儿,我并没有怪你。只不过你下次要沉思的时候,希望你先想起来,你身边有我这个可以交谈的人。”

“我没……”她喃喃着低下头去,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般不再开口:其实她也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太过独立,从不轻易让人介入自己的生活。就算已经深深爱上他,可这种隔绝之感,那真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是能够轻易改掉的。

越是这么想,她越是觉得烦躁,于是变戏法似的一抖手,哧啦抖出一卷布来。那布是很干净的白色,面子有些粗糙,像是他们这些练武之人带有茧的手掌一般,碰上去硌着皮肉,粗粗糙糙的。

她小心地把这布匹翻过来。才看了一眼,景黎昕就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那上面居然用黑色的丝线绣着一幅硕大的地图。仿佛还怕人看不明白一样,地图左上角更是写着灵药谷三字。

这居然是灵药谷的内部地图!

不离开云海号一步、单单依靠远程指挥,她居然弄到素来与世隔绝的灵药谷的地图!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他着实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连我都不知道你在别处进行过调度。”

“嘿嘿。”闻言,她得意地一笑,带着些许炫耀道,“黎昕,你就从来不觉得如果只是云海号的船员们、我的这个海盗团的人有些太少了吗?”

“什么意思?”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呆地问着,同时想道:她的确曾说过,廖流光离开销金窟后就干起了海盗的行当。可他真不敢相信这个在自己面前小鸟依人的女孩儿,会是人数上千的海贼团的首领。

他此刻的表情已经很惊讶很僵硬,廖语蝶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出声来:“黎昕,你什么反应呀?我一早就说过,我不仅是陆地上的神偷,也是海盗船的船长嘛。在各大海域、还有另外六艘海盗船。我们几乎从来不见面,可以说是独立的团体,却又互相联络并协助,就如同一个巨大的联盟。你看我的海盗旗是紫色的对吧?那不光是我眼瞳的颜色,也代表着我年龄最小,排第七。不得不提到的时候,我们便以兄弟姊妹相称,分别代表七色。”

“这……”

“反应不过来?”她体谅地耸了耸肩,舒舒服服在花田上趴下,道,“来,我指给你看这次预定的路线。”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两人一直讨论着该怎么掩人耳目溜进藏药阁。

廖语蝶定的路线没有任何问题——隐蔽、快捷,穿过好几间空着的亭子。问题是,藏药阁坐落于一大片毒沼中央,四面也没有通路。她还特地绕开守卫到里头试了一试,可木块刚丢进沼泽内就被腐蚀殆尽,看来船只也是无用的了。

“到底要怎么进去呢……”只是去晃了一圈,回来后她就咳嗽咳个不停,直到晚饭前都是一副随时会吐出血来的样子。最后在花田里找到几株薄荷草,这才好了些。

这样骇人的毒气,难怪沼泽周围寸草不生。

真是不知道,谷主这么个白胡子一大把的老人,究竟是怎么在那种地方出入自如的?

“唔……想不通啊!”她困扰地拿了块不知哪来的木炭在桌子上胡乱画着:不仅是沼泽、连那些气体也带着腐蚀性。这一来、以往越河用的飞索、储气避毒用的牛皮袋子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这时,景黎昕推门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张巨大的荷叶:“蝶儿,这是往后几日的日程表。这谷主也真会出新,居然找来那么大张荷叶。小心,这墨迹还未干透呢。”

“嗯?”她抬起头,手指刚碰到荷叶边沿,突然变了脸色。她又用指头夹着叶片搓了两下,随即一把拿过来放在鼻尖下,深深吸了两口气,随即眉眼间透出一股狂喜,就如同一把烛火倏地把她的眼瞳给点亮了,透出一股希望、

她一跃而起,叫道:“我怎么这么傻啊!荷叶,这种开在毒水之旁的白莲花!黎昕,你想办法把这种荷叶……算了,你不认识的吧?我去找,你替我拖着时间!”

“等、等等,蝶儿!”她飞快的语速都把他搅糊涂了,忙伸手拉住了她,“你这说的是什么跟什么?”

“呃?”她一愣,这才想起来景黎昕并未到过毒沼,忙将这件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道,“我之前看见了荷叶,但那大小并不足以我借力飞跃过去,也就没有在意。多亏了你取来这日程表,才让我注意到它的气味呢!”

“这花有什么特别的么?”他看她重新坐了下来,便接着问道。他隐约觉得,此刻的廖语蝶不适合行动。她太兴奋了些,他怕她一个不小心露出破绽。

显然,廖语蝶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她素来最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却又不想浪费了他一番好意,便顺水推舟解释道:“这种荷花既不能用来解毒、颜色又是仿佛死人骨一般的灰白色,所以一般不会有人栽种。可是,这种荷花偏偏又一个什么药物都比不上的优点。”

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一顿,仿佛在彰显自己有多少学识渊博一样。

这样对她不让人觉得傲慢,反而叫人觉得可爱,就像一个两天背出了论语的小孩子,正等着别人的考题和夸奖。

于是,他便应着她的意思,问道:“哦?是怎样的优点?”

“嘿嘿……”果然,她开心地朝他靠过来,贴着他的耳朵道,“这种荷叶啊,特别耐腐蚀。不管怎样的毒气。至今为止,我还没听说过有什么能腐坏它的叶子的。就算是埋到地下,普通的花草几年即烂,这种骨灰莲花的荷叶,却要好几十年才会烂掉。”

“真的?”景黎昕真的吃了一惊:他还从未听说过这般奇事!

定了定神,他敏锐地猜出了她的计划:“你是不是想用荷叶做成长管,包裹着你的飞索,横渡毒沼、直闯藏药阁?”

“哎?”被他说中了心思,她不满地嘟了嘟嘴,“怎么又被你猜中,这样岂不是半点新意都没有?”

“这不是新意的问题。”景黎昕脸色一沉,声音也凶巴巴起来。只听他厉声道:“你若是跌下毒沼怎办?”

“不可能。”

“若是被谁发现了呢?”

“那就要靠你了啊。我得依靠你掩护。”

“那若是……”“黎昕!”这一下她真的显得不满起来,埋怨道,“那么多年下来,我什么时候出过意外?如果我会犯这种新手的错误,那六扇门早把我五花大绑捉回去了!你相信我,灵芝我会弄到,我自己也会完好无……可能会有一些小麻烦,总之,你不要担心。”

她本来想说完好无损。可想了想,还是做不到那么斩钉截铁信心满满。

闻言,他也只好不再说话。

廖玉蝶的这个眼神,他认得。看起来,她是打定主意要这么做,谁都拉不回来了。

既然如此,就让他好好地、认认真真地替她拖延时间吧。

廖语蝶还是蒙着面纱,悠闲地走在长廊内,手上抱着厚厚一叠荷叶。

要去厨房偷东西,她还是头一遭。没想到那厨子格外的好说话,没几句就把荷叶奉了出来。看来,有不少宾客都有着用厨房食材来配药的习惯,这才免了她一番工夫。

回到房中后,她也吃了一惊:景黎昕已经拿来了研钵、药杵与冬天里用的暖炉,为她准备得妥妥当当。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把荷叶烧成浆?”她一边把叶片撕成一小块一小块、一边分神问道。

景黎昕微微一笑,不经意间带着点得意:“我猜的啊。若是你的心思我还猜不中,这恋人也未免有些不合格了。”

闻言, 她嘿然一笑,手上却丝毫未停,飞快地捣磨着已经变成一团团粘稠状物质的荷叶。

这种枯燥乏味的工作又花去了两人一个时辰。其成果则是一条彻底成为绿色、并完全免疫毒沼腐蚀的飞索。

虽然用荷叶浆涂抹之后,飞索的承重能力有了些许下降。但以廖语蝶的体重,走上四五个来回还是没有问题的。怕就怕粉碎之后的荷叶效力减弱,所以,她还是得速战速决。

“你真的决定现在就动手?”景黎昕检查着她需要带的装备,语气中略带不安:她把行程一提再提,最后居然直接定在了今晚。这一来,她做准备的时间就少之又少了。

“嗯。”她其实也不希望如此匆匆忙忙,可潋滟的出现将她所有的计划都给打乱了。这种状况下,一旦暴露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她可不想如同当年的华荣斋老板那样、死得那么惨。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再多说,为她填充暗器袋。

她看着他往袋子里塞了好几样东西,包括毒镖、短针等等古里古怪的暗器,甚至还包括了一根常用在机括内的弹簧!

“黎昕,用不着这么多的啦。”她哭笑不得地一把抓住他的手,随后取了几样全然不同的东西:一根粗铁丝、一只金属鱼钩和一团格外强韧的透明丝线。

“带这些东西作甚?”

“这都是工作必备的哦!”她摆了摆手指头,把袋子挂回腰间,笑道,“偷东西呢,必须留好退路。这些东西可以防止自己被反锁在屋内。只要门开着,还怕逃不出去么?”

说着,她已经快步冲了出门,一眨眼就不知拐到哪儿去了。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打理了一下衣装便站起身来:别的他都不怕,就怕潋滟又做出些什么,害得他们功亏一篑。

廖语蝶的外衣之下,就是一件黑色的夜行衣。但她深怕再遇到什么人,所以外边仍然裹着一件棉袍。

幸好,一路上直到毒沼旁都没有一个人,她这才直接将棉袍丢进沼泽里,并把飞索取出来卷在手上。

果然,先前涂上的荷叶漆已经凝结成块,若是不小心,更有可能剥落下来。她哪里还敢再考虑,一抬手飞索准确地勾上了灵药阁的木棂,牢牢地嵌在镂空的窗格中。

这四周都是树木,手中的这段飞索很轻易便卡在了枝桠当中,全然不用担心它会滑落。

一切的准备工作都已就绪,她一个纵身就跃了上去,整个人仅仅只有脚尖和绳索接触。她轻盈得如同一只蝴蝶般,几个翻身便灵巧地爬上了阁楼,而此时,飞索上的防腐层都尚未开始剥落呢。

灵药阁的大门紧紧锁着。虽然她可以轻易地砸破窗户,但这种手段响动太大,只能用来脱逃,却不适合潜入。

于是,她从怀里掏出一卷绳子,一头系在窗棂上,自己则抓着另一头倒挂起身子一点点向下,口中咬着先前带出来的那枚鱼钩。

就这些“专业技能”而言,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小小的鱼钩在她手里,就像一把定做好的钥匙,没几下门锁便咔哒一响,乖乖弹了开来。

锁已经被取下,但钩子可还有用。只见她掏出那透明丝线打了个结,轻轻一抛鱼钩便落在了钩索旁,同样牢牢卡在了窗棂上。

丝线绕过锁扣,保持铜锁仍然挂在门把上,随即又穿上窗户的轴承,随后整个线团一道扔进了灵药阁内。

这样,脱逃的准备也就做好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中却干燥得没有一点汗水——她可以紧张,但必须冷静。只有冷静,才是得手的要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