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尾声
等他送走了雪莉,走进卧室,就看到她穿着他的衬衫,趴在床上,两条****白皙的小腿在空中左右晃啊晃,甚至连长长的头髮还湿答答地披散在肩上。
“亏你自己还是医生,不知道要把头髮吹干的吗?酒店还开着空调,这样很容易感冒的。”他像教训小孩的父亲,无奈地训斥着不听话的女儿,嘴上虽说着,但还是不得不拿出吹风筒,帮她把头髮吹乾。只不过,当他走近她时才发现——“向以静,你侵犯了我的隐私,不知道你对此有何解释。”
“没有!”她看得津津有问,一页一页地翻过,呵,她发现了他的秘密,好开心。早知道酒店里有这种宝贝,那她该早点来才是。
“不给看。”他从她手中抽走相册,高高举起,不让她拿到。
“麟!”她双手合十,撒娇地抱着他的腰,“让我看一看就好。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关注了我这麽久呢!让我看完,拜托拜托!”
刚刚,她一页一页地看着相片中的自己,不知为何,她好心酸。从她大学时到现在,每一个画面都有她最美好的回忆。相片中的她在笑,可是他照相的心情呢?
是跟着微笑,还是独自一人的落寞。
她不知道爲什麽他有那麽好的耐性,这麽默默地陪着她走过这些年。还好,他正式出手时,她没有拒绝他。
看他丝毫没有要拿下来的意思,她忙凑上自己的小嘴,在他的唇上脸上都留下痕迹,希望美色的诱惑能成功。
“一点诚意都没有。”他笑駡,抵不过耍赖皮的她,将相册递给她,不过有附加条件,“我帮你吹干头髮后,去外面吃东西,吃完再看。”
“好!”立即无条件地答应,顾不得床上鞋,光着脚,下了床咚咚咚地跑出卧室。
东方麟摇摇头,垂眸无奈看着被遗忘的吹风筒,他还没帮她吹干头髮!
会被她发现这本相册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並不想这麽早让她看到,如果按他的本意,他是曾经幻想过等他们都白髮苍苍了,坐在摇椅上,一起欣赏着,然後他一张一张地为她讲解。他很确定,无论过了多少年,脑中有关於她的记忆都不会褪色的。
不过,现在他的幻想似乎真的成了幻想。
合上整本厚厚的相册,她抬眼看着旁边对着电脑工作的他,顺着他的轮廓开始,目光缓缓往下移,流连过他脸上的每个角落,一笔一划在脑中勾勒着他的模样。蓦地,一股莫名的恐慌,令她红了双眼。
如果,有一天她忘记他了怎麽办?
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是人们无法预料到的,生命太脆弱了,转眼而逝,有时候快得让任何人都措手不及。他和她,愈是幸福,她便愈不安。害怕这样的幸福,会被上天收回去。
而这中,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在这麽有限的生命中所有关於他的记忆不復存在了。
如果他忘记了她,还可以有这本相册,给他看,形成对於她的一点一滴的回忆。而她呢?忘了他,她要怎麽想起他。
此时此刻,脑中不断回放着他为她所做的事。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爲了不让她扫兴,陪她吃海鲜吃到过敏;每天无论多忙都坚持要接送她上下班;知道她嘴馋,每天给予她最美味的食物,为她收拾烂摊子……这所有的一切,她不想忘,也不能忘。
当眼泪划过脸颊,滴落在指尖,她才发现自己的眼眶已经湿润得无法承受得住眼泪的重量。
她不要山盟海誓,也不要轰轰烈烈,她只要平淡如白开水般的爱情就好。
平淡无奇,却必不可少。
从小从亲生父亲身上唯一学到的就是,再多的花言巧语,再多的罗曼蒂克,到头来什麽都不是。
十句甜言,都抵不过一个小小的举动。
“怎麽了?”察觉到她的异样,他侧眸,黑色的瞳孔里盈满了担忧。她摇摇头,把小脸埋进他的颈间,不去看他。
“在想什麽?”感受到了湿意,她在哭?他将她的脸端正,面对面地看着她,严肃地问:“怎麽好好地却哭了呢?”
她哽咽着,“就是好难过。”
“杰斯虽然说过我照相的技术烂,但你也不用哭吧,我觉得这些照片还好。”他喃喃道。
“不是啦!”她破涕为笑,可是立刻又垂下了嘴角,盯着他的衣领,失落地说出实话,“我只是在想,有一天我忘了你,我拿什麽来想起你。”
是不是女人都是这麽的“居安思危”?
他在心裡歎了口气,宠溺地哄着她,“你还有我,如果你忘记我,我就缠在你身边,让你想起我,怎麽赶都赶不走,这样好不好?”
“如果……”话音顿时消失,她不想说了。
“我们的路还很长,会有很多很多属於我们的回忆,我相信,即使有一天我先离开了,不能唤起你的记忆,那麽也会有一些东西,一些场景能让你想起我的。”
他的话,成功地抚平了她的不安。她也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自寻烦恼,但她就是止不住地会害怕。她已经离不开他了,她甚至不知道,没有了他,她还要怎麽生活下去。
刚刚,恐慌如黑夜般将她吞噬,是他的话,给予了她一丝光明,将她带离那个她害怕的深渊。
麟,就再原谅她孩子气一面吧!
他的目光略略暗了暗,“向以静,你在干什麽?”他的相片究竟给了她什麽刺激?
“自己不会感觉哦!”她小声地咕哝了一句,双颊绯红,白皙的小手从他的衬衫下溜进,在他结实的小腹上流连,挑逗性十足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薄唇,撩起他的无限的慾望。
“感觉到了,不过……”他轻笑,轻易撕下她的蕾丝内裤,“我喜欢掌握主导权。”
轻松地将她打横抱起,不想有任何误闯者分享她的娇丽的机会,走进卧室,如稀世珍宝般地把她轻放在床上,深情地用吻膜拜她的娇躯,掀起一室的旖旎……
房内,情正浓……
她错愕地发现自己一觉醒来居然穿上了拍婚纱照的那套婚纱!!!
“东方麟!”
进来的不是东方麟,而是她的同事贝娜,她才刚想开口,贝娜就已经喜气洋洋地说了一大堆,“向医生,你醒了哦!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噢,快快快,我帮你弄婚纱,你先去刷牙洗脸,等一下才可以化妆。”
“等等!”她连忙制止住推着她进浴室的贝娜,“什麽叫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爲什麽我不知道?”
贝娜故作无辜地笑了笑,“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向医生你现在要赶快刷牙洗脸啦,不然等一下那麽名髮型师和化妆师来了看你这样一定会跑去跟媒体说的哦!”
那怎么可以?!
两者相权衡,她决定还是先刷牙洗脸再找东方麟问清楚好了,她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她刚洗漱完毕,一大队人马便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卧室,她来不及反抗,便被众人团团包围住,拿出她从没看过的化妆品和饰品开始妆扮起她来。她真是欲哭无泪,只想快点揪出那个罪魁祸首,痛“咬”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众人终於散开,让她得以见天日,她不禁喘了一口气,空气清新了许多。
“哇!向医生,你好美!”被贝娜这麽一说,反倒勾起了她的好奇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现在——还是看看她究竟漂不漂亮比较重要!
她转过身,看见了镜中的自己。没有她原以为的浓妆豔抹,很淡很淡的妆容,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头髮只是简单地挽起,由几近透明的头纱覆盖住,不知是不是她自己本身的错觉,她竟然觉得自己有一种古典美的气质融汇在西方的白色婚纱里。
“向小姐,我们已经完全按照东方先生的意思帮您画好了妆,您有什麽不满意的吗?”其中的女负责人问道。
“噢,不!”她回过神,露出第一个友善的微笑,“谢谢,你们让我变得很漂亮。”
“这是我们该做的,那我们先走了,东方先生说他待会会上来接您,请您耐心等候。”
“好。”
那些走了以後,卧室又恢復了原先那个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以静和贝娜。这时候该好好审问了。
她抱臂,斜睨贝娜,“说吧,什麽时候和东方麟串通好的。”
贝娜抱歉地一笑,“东方先生说这些由他告诉你。”
“可是……”
“好了,別为难她了。”东方麟低沉的笑声传来,紧接着他身着那次她为他选的西服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贝娜,先去外面等我们一下好吗,我怕有些话不说清楚,这位向大医生要拒婚了。”
“当然!你们慢慢聊!”贝娜识趣地走出卧室,并将门带上,还他们一个安静的空间。
“生气了?”
以静没有回答他,只是低着头,把玩手中的首饰,把他当透明的。东方麟只能摸摸鼻子,无奈地一笑,就知道她一定会生气。
“还记得吗,妈妈上次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当的就是公主,最希望成为的就是灰姑娘。”他走到她跟前,蹲下身,与她四目相视,“我一直很想给你一个惊喜,我们的婚礼,不需要有多奢华,只要让你穿着婚纱,在那麽多人面前当一回公主就好。”
她抿了抿唇,“可是你应该事先和我说的,拍婚纱照也是,什麽都瞒着我。还惊喜咧,惊就有!”
见她态度有所软化,他把握机会,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前几天我骗你说去出差,其实呢……”
他倏地将盒子打开,一双透明的水晶鞋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嘶!”
她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就怕自己感动得失声尖叫。然後,她的反应不是去抱住那双她梦寐以求的玻璃鞋,而是紧紧地搂住了他,又笑又哭,假意抱怨着,“东方麟,你好坏!”
“之前我便和西雅图那边的设计师联络过,上次出差主要就是爲了去看这双鞋制作的进度。你要的玻璃鞋我真的没办法帮你办到,那穿起来会很痛的,所以这双呢是用了一种特殊材料制成的,绝无仅有,我希望,你是最幸福的新娘。”
她趴在他肩上,止不住地流泪,原来,幸福的泪水即使落下,也是甜的。
“幸亏你化的是防水妆,不然现在脸一定像只大花猫了。”他半开着玩笑,一边拭去她的泪水。“不知道你的泪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已经原谅我了呢?”
她抽泣着,主动承认错误,“对不起啦,我错怪你了。”
“乖,別哭了,今天要笑才是。现在我帮你穿上这双鞋,然後我们要赶到教堂那边去,大家都等着我们呢!”
他拿出水晶鞋,小心翼翼地为她穿上,深怕她有一点点不适。当鞋子穿好时,他不禁松了一口气,之前他一直很担心鞋子的美观与舒适等等的问题,还好,以静的脚很漂亮,透明的水晶鞋完全显露出了梦幻般的美感。
双脚落地,他扶着她站起,“看看怎麽样?”
她来回走了几步,突然仰起脸,惩罚性地轻咬他的唇,“以後不可以瞒着我自己忙得半死了。”难怪会发烧!
“遵命,老婆!”他轻笑,该解决的事解决了,是该让婚礼的行程继续了。“贝娜,麻烦你进来一下。”
到了教堂,她才发现原来小吉姆也是共犯!
看他穿得小个小绅士般,熟门熟路地走到她身後,帮她拿起长长地尾摆,她顿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她现在知道上次院长带他去哪裡了。
只不过她来没能调侃小吉姆几句,便被在眼角余光扫到的那麽大阵仗的宾客吓软了腿。
她人在教堂外,如果她现在掉头跑,後果会如何?
这个念头才刚刚萌生,积臣便已走到了她身边,不可否认,看到积臣只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她真的差点笑了出来,稍稍让她忘记了恐惧。
她从他手中抽出纸巾,帮这个老男人拭去纵横的老泪,又突然感慨万千。也就是这个老男人,在她和妈妈最绝望的时候伸出援手,把他们拉离深渊。“別哭了,今天是我嫁人耶,你摆个笑脸好不好?”
“呜……静宝贝,我舍不得你。”
想了想,决定还是不鄙视他,明明她都和东方麟同居那麽久了,还来说这种话。“那你究竟带不带我进去,还是你准备就这副泪流满面的脸给大家看。”
赌气地把纸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一下,咕哝了一句,“不把你安全带进去,你妈妈会打死我的。”
“噁心!那麽老还哭,大家都在里面等你,知不知道!”小吉姆看不下去了,终於发出了唾弃之声。
“我哪有噁心,舍不得我女儿不行哦!”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对着小吉姆吹胡子瞪眼睛的。
“就是噁心!”
“你……”
被积臣和小吉姆这麽一闹,她倒真的放松了许多。只不过最後因为这两个人拖延了婚礼的进行时间,不知道东方麟会不会後悔让这两个人在这麽重要的场合担任这麽重要的角色呢?“好吧,这位妻管严,这位小绅士,你们不要吵了好不好,我的老公还在里面等我耶!”
“哼!不和你吵了!”积臣率先拉回理智,决定还是女儿的婚礼比较重要。
“哼!”他的以静比较重要。
她摇摇头,对於这一老一小有些无奈。然後,她在他们的陪伴下,一步一步地走过红地毯,来到了她的老公身边。
积臣什麽也没说,只是有些失落地将以静的手交到东方麟的手中,独自回到座位上。女儿,终究是要嫁出去的。
牧师说了一大串,最后终于问出了大家等待已久的一句——
“向以静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嫁给东方麟先生为妻?”白髮苍苍的牧师和蔼地询问着,她呆呆地看着他,同样的问题,不一样的场景,又有着不一样的新奇感觉。在这裡,庄严得让你不敢说出谎话去亵渎它的神圣。
“我愿意。”
牧师听到她的回答,微微一笑。又转过头询问东方麟,“东方麟先生,您是否愿意娶向以静小姐为妻?”
“我愿意。”
“请你们交换戒指。”
他从口袋里拿出两枚戒指,将其中的一枚交给她,然後自己将手中的戒指缓缓地套入她的食指上,并示意她效仿他的做法。
当她将戒指帮他戴上时,她竟然感觉到了他轻微的颤动,不是她的错觉,她清楚地看到他的手在抖。
这个男人!
交换戒指的仪式完毕,不等牧师出声,她已主动踮起脚,在众目睽睽面前献上自己的红唇,热情地吻住他。
她想让他知道,在他们的爱情里,不是只有他爱她而已。
整个婚礼的仪式在她的吻中结束了,然後她瞥见他们的妈妈们都红了眼眶,眼神中盈满了对他们的祝福。
他与她手挽手走出教堂,“我们坐上车先走吧,不然那麽多人你一定不习惯。”
“可是,那些宾客……”
“爸爸妈妈会去招待。我们上车再抛花球吧!”
抛花球的结果有点搞笑,因为她不知道怎麽扔的,将花球抛到了杰斯手中去。杰斯在不经意间接到花球后就惊恐地发现,一大群女人横眉竖眼地向他沖去。
趁这个混乱的状况,东方麟已经载着她抛下众人,离开了。
“我觉得好对不起院长。”她忍着笑,一点歉意都没有。
东方麟一点都没有准备去了解一下好友的死活问题,反倒问她,“我们先回酒店换掉这身衣服,再去度蜜月好吗?”
“不好!”她嘟了嘟嘴,“你说要带我去奶奶墓前的,人家难得这麽漂亮,就今天去嘛!”
他还是开着车,只不过好久以後,他才轻轻地说了句,“静,谢谢你。”
“那我也要说。”她附在他耳边——
“谢谢你爱上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