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爱恨痴缠
陶约,我用一生作注,盼你留下来,却换来你无情得离开!我千辛万苦找到你,却发现这是一个最无情的欺骗!可既便如此我依然等你一个解释,而你呢?却连我一眼都不屑!
我是个伶人!是个伎!你瞧不起吗?那好,我便让你看看伶人也有出人头地的时候!
“请安?”陶约冷笑,“还是多讨好讨好你的皇上吧!”桀骜不驯的负手,一如初见之时的轻狂。
“不也是你的皇上!”此生除非死,否则你永远也丢弃不了我了!共事一夫,陶约,你定没想到吧,不肯赴我黄泉之约,那我们便在阳间相守!
一语如剑一般狠狠撕开他破碎的心头,他狠狠得抓住她的肩头,眼睛血红的盯着她,如负伤的兽,“你就那么想和我共事一夫!你就那么想?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青衣画眉,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画眉冷然一笑,狠狠的摔开他的手,“你看不出来么?我在抢你丈夫?你抛弃了我,我要抢走你的丈夫,抢走你的宠爱!抢走你那虚伪的自尊!你看不起我是吗?你对我不屑一顾是吗?那我便要你一生都看着我,一生都知道我的存在!要与你平起平坐,让你知道你所看不起的人也有出人头地的时候!”可以抛弃我,但绝不可以看不起我!尤其是我所爱的人!绝对不可以!
“出有头地?你就只知道出人头地,你可知道这样毁了你一生的幸福!幼稚!愚蠢!荒唐!”就为一个出人头地她便可以如此伤害自己?气愤难消,陶约恨铁不成钢的掀翻桌子!
“幸福?被一再抛弃之后你还要我幸福?陶约啊陶约,你亲手将我推进火坑里,却还要我幸福?谁幼稚?谁愚蠢?谁荒唐?陶约,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可笑到残忍!”她盯着陶约,步步紧逼,眼里是疯狂的恨意。
因爱生恨,爱得越深,恨得越深!
陶约怔忡地看着她,突然悲苦一笑,“我能给你幸福吗?既便我想,可我能给你幸福吗?”别忘了,既便他们再相爱,终究都是女子,怎么能在一起?又怎么能幸福?
那样悲苦的笑揪得她心一阵紧似一阵,她不能给自己幸福,却为何要骗自己!骗她爱上她之后又那么无情的离开!为什么?“骗子!”银牙紧咬,生生崩出两个字,她拂袖而去!
陶约却突然拉住她的手,轻轻一带,她柔软的身躯便落入他的怀中,紧紧的抱住,“我没有骗你!”从来都是真心真意的爱她,没有半点虚情,可是……自己何尝不是受害者!
那是一种绝望的温柔,如溺水。她深深的溺在那个怀抱中,宁愿那样溺一辈子,不死不活,没有氧气也甘心!“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女的!”那样她便不会爱上她,也不会伤如此的痛苦!可是,真的不会爱上她吗?真的一点也没有发觉她其实是个女的吗?红尘中打滚那么多年,真的连这最基本的都不知道了吗?
“我怕。”这样柔柔软软如孩子般的低语将画眉心中所有的怒火浇灭。
我怕,怕你知道我是女子后不肯将我当成桃郎。
我怕,怕你知道我是女子后不肯再向原来那样对我息心照顾。
我怕,怕你知道我是女子后,会觉得我爱你是对你的亵渎!
“傻瓜。”她轻轻的捶打着陶约,心里却如饮了蜜般的甜。她是女子,功夫尤胜男子;她是女子,胆识尤胜男子;她是女子,气魄尤胜男子,叫她如何不爱?
“眉儿,我们一起走吧!”既然她还能给她幸福,他们一起走吧,天涯海角,只有相随无别离!
“好,可是怎么走?”一入宫门深似海,要怎么出去呢?
“别担心,我会按排好的,只是这些天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既已被封为贵人皇上随时都会让她侍寝,这是陶约最担心的,而且皇后也虎视耽耽的注视着她们,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
“眉儿,出去以后,我们找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在那里种十里桃园,然后在十里桃花之下,筑一方桃花殿,织彩霞为嫁衣,研桃花画红装,我为夫,你为娶,任我们从此在桃花殿下,有个好梦乡……你说好不好?”陶约揽着她,看着旭日东升,又是美好的一天到来了,她也许诺她一个美好的明天。
桃花殿下好梦乡。此生有她,便是自己一生的好梦!
画眉没有回答,她急切的抬起她的眸,便看见她一砚的泪水。“眉儿?”他轻轻的擦着她眼里的泪,漆黑的眸如砚台,融入清清的泪,如墨,润着他的心头。
画眉点了点头再伏在陶约怀中,眼在泣,心却甜的仿佛如溺在蜜中。这不正是她曾做个的梦吗?梦里,陶约也曾如是说,娶她为妻,筑一方桃花殿,从此在桃花殿下,有个好梦乡……、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当晚无衣匆匆赶来说皇上到画眉宫里要她侍寝,陶约闻言顾不了其它匆匆来到画眉宫中,见皇上正抱着一脸苍白的画眉,忙欠身道,“见过皇上。”
皇上手怔了怔,“宁妃怎么来此了?”
“今早眉贵人去我那儿说身体有些不适,陶约担心便再过来瞧一瞧,没想到皇上也在,本想离去,但再一想小病也是病,拖着总是不好,所以便进来了。”她神情从容,然一路急走过来气息仍有些乱,额头也渗出许些的汗珠。
皇上打量了她一阵,突然俯身闻了闻她身上的味儿,“香汗细细,约儿一路小跑着过来吧?”语气不似平日关切,倒有些冷冷的意味。陶约暗自警惕了三分。
“皇上细心,陶约来得时候脚步不稳,差点摔倒,所以惊得一身冷汗。”
皇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听说前几日约儿在寝宫里练剑,想是身体已大好了?”陶约脊背突地一冷,他知道,那……?可是那****已打发走所有的人,皇上怎么会知道?眼角一瞥见画眉正向自己点头,“多谢皇上关心,陶约一时手痒,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么竟然眉贵人病了,约儿身子已好今晚就由约儿侍寝吧!”这一句话震得二人一惊。而皇上已经向陶约寝宫走去,陶约只好跟在他身后。画眉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苦涩如黄莲般漫上心头。
她从来没想过陶约会给皇上侍寝,虽知道她既进宫这是必然会发生的,可是当她从自己身边走开,投身到另一个人怀抱时,她的心如刀绞一般痛!比自己伤别人侮辱还要难受!
她想留住她,却发现心伤的连开口的声音也没有了!愣愣地立在那儿,竟像失了天地般茫然!
转身之时陶约回头,画眉依然而立在那儿,身姿那么单薄,身后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茫茫天地,惟余她一人,几乎融入那一片茫茫……
她突然想回身,将那单薄的身姿拥入怀中,不让她就此融化!
可皇上在侧,她只有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寝宫。
入宫以来她一直声称自己身体未好,也确实一直未好,那一刀深深的刺入她的心里,结了痂却止不住血流!她也因此躲过皇上一次一次的临幸,可今日似乎躲不过了!
画眉!画眉!四目相对,一样的恋恋不舍,一样的万分悲苦……
澡已泡了半个时辰,皇上已等得不耐烦了她才慢慢得起身,赴死一样向寝宫里走去。见了她皇上眼睛顿时闪出一道亮光。
出水芙蓉!
她头发半湿铺陈一背,如纱似的衣服裹着窈窕的身姿,穿男装时英姿飒爽,穿女装时却又这般妩媚动人。那年在镇西王府见到她时她才不过十二岁,一身男装冷漠而骄傲,既使见到皇上也一副自负的样子。便是那样子深深的吸引了他,那时他便下决心,等她芨荠之时一定要召她进宫。
等了三年,终于等到她了。可入宫后她却以病再三回避他,也只有对她,他才有如此耐心,而今日他终于可以得到她了!他不自觉得起身,抱起她,“约儿,你是我的。”
陶约脸色已经苍白,身子僵硬,“皇上,陶约手终于好了,许久未弹曲,想先弹一首曲子!”一向冷定的他竟也有脸色苍白的时候,皇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正要开口陶约赶在他前面问道,“皇上莫不是嫌陶约弹得不好听?那便算了。”眉梢微扬,骄傲倔强,言语中又有些许委屈与自伤。
皇上知道她上次受伤琴技已大有下降,而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这一迟疑想是已伤了他的自尊,便道,“约儿是大名鼎鼎的杏雨抚琴,你若弹得不好天下还有谁弹得好了。”
陶约这么舒了眉梢,一脸平和地走到琴边,素手拨弦,皇上侧卧在软榻上闭目聆听。曲音清清柔柔,带着惑人心志的清媚。
这不是普通的曲子,是催眠曲,当年先生沈百书便是用些一曲将他催眠,她才肯让他做师傅,但到现在她也没有叫他一声师傅便是了。此曲她也时常弹,但却没想到今天竟然要用到皇帝身上。
弹了三柱香的时间,皇上侧躺在床上中呼吸均匀似乎已睡着了,陶约这才松了口气,轻轻的走到软榻前,见他闭着眼轻轻的拿起被子欲给他盖上,却不料他蓦地睁开眼,手迅速的揽着她的腰身,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弹好了?那么约儿,我们该睡了!”陶约被他一揽一抱竟一时抽不开身,他似乎竟对自己的身手了如指掌!
“你?”她抬手便欲劈开他揽着她腰的手,却被他叩住,一招被擒还是头一遭,她又羞又恼,抬腿便欲踢去,亦被他压住,这人竟对自己的功夫如此了解,陶约心一时提到嗓眼,向是被人看透一般危险,“你……?”开口欲问他是何方神圣,却突然被他封住唇,霸道的吻起来,他又急又羞却无能如何挣不脱他的怀抱,心骇不已,便在此外面突然有人来报,“皇上,不好了!”
“大胆!”他恼怒地喝道,“干什么大惊小怪的!”陶约趁机挣脱他的箝制。
那奴才战战兢兢地道,“皇上,眉贵人落水了,现在……”陶约一惊跳下床,“情况怎么样?”
“已经救上来了,只是依然晕迷不醒!”陶约一身冷汗,便欲去看她,却被皇上拉住,一脸阴霾地看着她,“眉贵人落水宁妃却似比朕还着急?”
如一瓢冷水当头浇来,陶约顿时冷静下来,气势却丝毫不弱的道,“皇上也似乎对我的功夫比我自己还要熟悉啊?”
他堂堂九五之尊怎么会对她的功夫如此了解,而且如此放纵自己?难道?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在朕面前还不够看!”他拂袖而去,她的功夫他怎么会不了解,三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关注着她,她学了什么,每天在做什么他都知道,别说她受了伤,便算没有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这些却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如此宠她爱她,为她一再破例,她却依然一副冷冰冰,郁郁寡欢的样子,心不由得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