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游时,一把熟悉的男性嗓音传入耳中,抬起头,就看到艺术走廊上,那一身黯蓝色休闲西装,内穿一件圆领的白色T恤,雅痞十足的男人,正跟邓云菲低声说着什么,略略落下的几缕流海,掩着那双锐利又深邃的眉眼,半侧的轮廓,不管什么时候看,都是完美无缺,让人移不开眼。
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他目光朝她这方,微微一睐,她立即撤回眼,佯做不知地往回走。
阎立煌结束了话题,拉直身,便叫了一声,“丁莹。”
声音不大,却让后面出来的女同事,全把眼光投了过来。
丁莹不解,回头以眼神询问。
阎立煌接道,“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商量。”
丁莹疑虑,这似乎是这一周来,男人第一次在这样公众的场合,对她下令。
“好,我放下杯子就来。”
不会是蛰伏太久,终于要出击了么?!
丁莹摇摇头,暗斥自己想太多。
进了办公室,男人示意,关上办公室的大门。其实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这间办公室位置奇特,大门又对着进进出出人不少的三处交汇口。之前本来是安排给行政主管,方便其监察公司内部事务用的。后来因为老总们觉得叫人办事不方便,行政主管就挪到了大办公区去,这里便闲置多时。阎立煌来后,老总本想让出自己的办公室,没想让男人看中这间,且其环境的确相当幽静,很合他意,便用了下来。
但之前一周,不知为何,她进来谈事时,男人也没特别要求关门。现在……
“下周开始就要进行项目实施阶段,我希望你搬到这边来办公,更方便交流。”
真是毫不拖泥带水,门一关上,就开门见山。
黑眸看来,丁莹心头莫名一跳。
丁莹眉尖轻堆,“阎总,我真觉得没那个必要。”
想想刚离开学校,投入社会这个大染缸时,因为专业所限,她理科的工作做不了,反挑文职类的又因为没有专业背景而倍受歧视,连个糊口的工作都难找。
那时候,为了一把自尊心,把标准降低到了没有标准,像送货、跑银行、发传单等等这样的工作全都做过。盛夏酷暑里,冒着大太阳,一个夏天把脚走满水泡,长鸡眼儿,通通都是她的人生经历,她从不是那么娇气的人,也没有邓云菲那般娇气的好命。
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些太冲,不适用于办公室场合,遂缓了口气接道。
“其实,长期坐着办公,我们女士经常起来走动走动,对身体有好处,促进血液循环吧!”
阎立煌点了下头,顺手翻开了旁边的文件夹,“刚才,我只是提议。你毕竟是这家公司的职员,也不全是我的下属。在这种情况下,直接说出你的想法也更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带着情绪工作,容易出现判断错误,因小失大……”
闻言,丁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这么好说话。
记得以前两人相对,似乎总容易起争执,各持意见,气氛僵硬。似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因为意见相左而争论过了。最近很多场合,不是她刻意回避,就是他很快离开。还真是心怀愧疚,就此表示歉意容让,慰籍补偿?
阎立煌就文件里的资料,又问了丁莹几个问题,丁莹都一一做答。
办公室里一片明媚,阳光从百页窗的细缝里,投入一条一条细细的影子,映在大理石地上,黑色的檀木办公桌,漆亮的椅首,还有女子雪白均称的小腿上,及膝的抹茶色纱裙,长长细细的优美颈部,勾勒出美好的弧度。
喝一口浓浓的大红袍,入嘴醇厚微苦,落喉时余韵微甜,就好像此刻耳边萦绕的淡淡女音。
一方挑动味蕾的感官,一方撩拨心底的某根弦。
不知不觉。
亦或,后知后觉?
“丁莹,你很细心。不过你站了这么久,能不能坐下歇会儿,顺便也让我的脖子放松一下。”
“那个,阎总您还有什么问题?”
他轻轻一笑,漆黑的眼眸光流盈动,“要是被人看到,还以为我在批评你,让你罚站。”
这大概是这么久以来,两人之间的第一句调笑。
“咳,没有,我只是……忘了。”
丁莹立即坐下,似乎觉得那口压在心上的沉闷,悄悄消散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些许,在这个男人面前。
阎立煌继续低着头,翻动文件,不时提问,展开讨论,手间的金笔也不时做着记录,偶时投出的目光,也在获得解答之后,迅速收回,不会停留太久,不至于让对面端坐的小女子感觉到两人独处时的莫名压力。
刚开始,她端端坐着,双手都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十指交握,一个完整的自我保护的心理呈现。随着话题琛入,交流顺畅,她的双手终于松开。当他偶时打趣一句,她紧凝的眸子渐渐有了盈动的光彩。他出自真心的赞美和肯定,气氛明显转变,她靠在椅背上,姿势再没那么标准拘谨,翘起了一只腿,偶时会有用手指轻捻下巴的可爱小动作,颊边的笑意漩出一个十分迷人的酒窝儿。
当文件终于被翻完时,这为时半个小时的短暂交流终于宣告结束。
“丁莹,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阎立煌站起身,走上前,伸出了右手。
丁莹没有再后退,也伸出了右手。
感觉那只揉软无骨的小手滑进自己的大掌中,带着薄薄的茧子,才发现,那并不像其他女子,可是来不及再多的感觉,被轻轻一握,它就又缩了回去。
呵,还真像只刺猬!
墨眸微微闪了闪,心不可自抑地又漏了一拍。
“阎总过奖了。还是阎总您这位总舵手带领得好,不然我也不会又学到这么多专业知识。”
阎立煌收回手,双手抱匈,顺势靠在了办公桌上,问,“我听云菲说,你是计算机专业毕业,怎么会选择做这行的?”
丁莹微微一怔,这似乎是两人第一次进行这种朋友似的话题,也觉得并没什么好防范,“您知道,就是现在教育改革了很多,还是有很多可怜的孩子搞不清楚自己未来应该做个什么样的人,选择什么样的职业更适合自己,容易被长辈们和媒体、社会价值观,牵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