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是莫名其妙！
唐青对着镜子贴好ＯＫ绷，打量了一下没啥问题，随即走下楼梯。
“爸，妈，小罂，早上好！”她懒懒地朝楼梯下的人打着招呼。
唐妈妈穿着精美的和服，迈着小碎步，对唐青露出梦幻羞涩的微笑：“嗨，青子小姐，您起床了。”
唐青失笑。她老妈是一个浪漫过头的人，喜欢玩角色扮演游戏。“是的，晴子夫人，您今天真美丽。来，早安吻。”吃了老妈一记嫩豆腐，唐青挥挥手，“我走了，小罂吃好了么？”她负责载小妹上下学。
“你不吃么？”唐妈妈温柔地问。
“要迟到了。”
唐罂咬着香草棒棒糖从沙发站起来，她是一个精灵美丽的少女，发长至膝，一双大眼睛扑闪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智慧。
“老爸老妈，我们走喽，晚上见！”
门被关上，唐妈妈迈着小碎步偎向沙发上一直埋首看报纸的唐爸爸。柔情似水的叫：“老爷……”
“嗯？”瞥一眼娇妻，视线重新转回报纸。
“小青昨天回家晚了。”
“嗯。”
“她脸上贴着OK绷。”
“嗯。”
“她不吃早餐是因为怕迟到，以前她从不这样。”
“嗯。”
“老爷……”
“嗯？”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淡定？”
“……”
这次唐老爷终于完全看向唐夫人。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抛出比金子还珍贵的字句：“小青还年轻。”又抿了一口咖啡，“她开心就好。”
唐夫人恍然大悟了般，凝睇唐老爷的目光可以滴得出水。她小鸟依人地躺在唐老爷胸前，温柔地点了点头。“嗯！”
“青青。”单车后座咬着棒棒糖的女孩嗓音甜糯，长长的乌黑秀发在风中飞舞成画。
唐青空下一只手敲了下她的头：“叫姐。”
唐罂耸耸肩，摇了下棒棒糖。“昨天你没去接我。”
“你又怎知道我没去？是你等不及先回家的好不好？”
女孩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像个狡黠的小巫女。“我知道你没去。青青，我看到了。”
“哦？看到什么？”
“齿印。你贴ＯＫ绷不是因为伤口，而是为了遮住齿——”
“吱——”刺耳的单车刹车声。唐罂早有所准备，早先一步跳下车子。她有趣的看着唐青伏在车把上一脸狼狈地瞪她，心情不错地继续悠然点火。
“这么不怕死，是林尹人对不对？”想必他的下场不会太美妙，阿门！
“嘿，小魔女，知不知道聪明过头的人通常都早夭。”瞪瞪瞪。
“是么？”天真无害的女孩咬着棒棒糖，“我只知道祸害遗千年。”
唐青无语。她就说智商太高的小孩很难搞。瞪到无力，她调转车头。
“青青，我学校还没到。”小女孩用甜甜软软的鼻音叫道。
绽开一个恶意的微笑，她朝后面挥挥手：“自己走回去。”
“遇到坏人怎么办？”
“遇到坏人就露出你的脸。”唐青扮了个鬼脸。这个小魔女不去招惹别人就是好事，别以为她不知道她背包里装着什么，不过她十分纳闷，中学实验室不是只能做些酸和碱生成盐的反应么？银镜反应都有难度吧，小罂怎么捣鼓出来的那些麻醉剂和药粉……
在关门前挤进学校，放车子时遇到同班同学兼初中校友左绦。
“唐青，昨天下午你翘课了哦，康师傅点到你的名，他说下次再看不到你直接放你去高一给我们当学妹。于是……唐青小学妹，哈哈哈！”
唐青懒懒的勾了下唇角，耸肩道：“随便他，反正他不是第一次这么说。”
“喔喔，唐青，你怎么可以这么帅！”左绦扑向唐青，挂着她的脖子，“唐青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偶像，偶像啊！从初中就是！”
初中啊……唐青扯下挂在她身上的娇小女生，笑骂道：“下来啦，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是同性恋。”
“有什么关系？”左绦耸肩，忽然想起一事，“你知不知道有人要转到我们班？王答来得早，他给我发的信息。”
“哦，是么？”她不甚感兴趣。
“听说是……算了，到时你自己看吧！”左绦一脸兴奋和神秘。
不对劲，相当的不对劲！唐青盯着前面的座位，再转回自己这边；再瞅瞅前面，再转回视线……如此反复数十次。
她的座位还是她的座位……最靠近后门的位置，方便她随时偷偷溜走或偷偷溜进；桌上有层层叠叠的书本、乱七八糟的物品，都贴着她唐青所有的标签。她的位置没有变，那么，她的前面不应该是狐朋狗友王答么？睡觉时帮她把风，被提问时小声告诉她答案的王答？
如果这一切没有错，那么那张整洁得十分碍眼的书桌又是怎么回事？她不认为和她一样散漫的王答有突然变性的可能。事实也容不得她这般误会，因为正主儿正坐在千里之外的第一排，老师眼皮子底下的风水宝地，用哀怨的目光频频将她回望……
ＯＫ，只好接受王答被调出去的事实，目前只剩一个问题：她前面的人是谁？
新转到他们班，并且好死不死坐在她前面的人，是谁？
目光狐疑地流动着……
边角毫无破损的书本按科目顺序排好，精神抖擞的竖立着，像等待检阅的队伍。牛津词典、汉语词典、古汉语词典整齐地码在一边。没有四处乱放的笔头纸片，更不可能有橡皮屑墨水斑点，光洁的桌面喷上层银就是镜子，画上个鼻子就是人的脸。
整齐，干净，一丝不苟。
唐青忽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上课铃声是命运交响曲的前奏，几个震撼的重音像敲击在唐青心脏上，她的命运也在这一刻跌宕起伏。因为，随着老班身后进教室的淡漠身影，正是不久前被她指着鼻尖嚣张叫骂的那一只……妈的，这什么狗屁命运！
老班昂首挺胸走上讲台，制止住台下女生兴奋而隐忍的低呼。
“同学们，为了提升我们班的学习气氛，督导我们班的学风纪律，任斐同学从今天起转到我们班。大家都知道，任斐同学是本校学生会长，各方面堪称楷模，大家今后多多向他学习。好，我们上课……”
没有个人介绍，女生们难免有些失望，但是心底依然有种想要尖叫的情绪。任斐！任斐耶！那个和副会长风静衣并称“清慕双璧”的任斐，就在他们班，就在她们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啊啊啊，好幸福！好激动！好想晕倒！
唐青也想晕倒，她在想自己能不能更倒霉一点，为何逞两句口舌之快也能招来小气煞星，她运气有这么背么？那人正朝这边走来，唐青呻吟两声，瘫死在桌面上，忽然想起她此刻萎靡的姿势太不利于眼神厮杀，于是半撑起身体，勉强做出正襟危坐的架势。输人也不要输阵，她唐青怕过谁来着，来吧，来吧，她要用最锋利冰冷的眼神告诉他她才不怕……
清爽好闻的气味羽毛般轻拂鼻端。
任斐走近，转身，落座。
唐青泄气地趴在桌子上。
脑袋埋在手臂间……莫名其妙的郁闷。
他没看她。
就像一碟引不起任何食欲的酸白菜，被人忽视得彻底呢。
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借以驱散心中比羽毛还轻，比风还轻，比一片花瓣落到池塘上还轻的，失落。
也没听进去老班讲了些什么，只怔怔地盯着前面挺拔端正的身影，他不时低头记下些什么，似乎听得很认真。心头渐渐升起一股烦躁，重重吐出一口气，她决定了，下课后就溜！
“唐青，请你翻译一下这句话。”老班点她的名。
她懒懒散散地站起来，漫不经心地道：“哦，我不会。”鬼才知道他让翻译哪句话！
“那么……任斐，你来。”
任斐站起，身姿修长清逸，整个班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
“‘安用亡郑以陪邻’意思就是……”清冷的嗓音平静地解释着，跟课本上一样的标准答案，一字不少。
身后似乎有人轻哼了两声，他甚至可以想象某人斜眼看人一脸不屑的睥睨样，当然这样傲慢的神情配上ＯＫ绷的话未免滑稽……唇角约略挑了挑，几不可见。
“很好，任斐同学请坐。”温情的目光在任斐身上流连了两秒，转向唐青时就多了些遗憾和惋惜，“唐青也坐，以后要注意听讲。”瞧，多差别待遇！
唐青以前疯了才会计较这些，但今天不知那根筋不对，感觉意外的……不爽。心情不爽就会烦躁，她一烦躁就会——做出连自己也不理解的举动。
“砰——碰——哗——”
教室顿时炸了锅，任斐跌倒在地上，书本用具凌乱的洒了一地，椅子侧翻，墨水瓶在他脚边炸开，碎玻璃屑到处都是，裤脚上溅满了斑斑点点。女生们看清楚状况后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男生们从座位上站起伸着脖子围观，教室一片混乱。
“唐青！你出去！”班主任发出凄厉的尖叫，很难相信一个年过四十的大男人居然能够发出这种声音。
事情很简单。任斐坐下的时候唐青勾走了他的椅子，他没有防备而重重跌倒，为了保持平衡他抓住桌脚，结果书本洒落，墨水瓶打翻。
唐青没动。她依然站立着，微侧着头，用一种奇特的，没有表情的表情俯视着坐在地上的任斐。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像是等待对方的反应。
搞不懂自己的怪异反应，于是等待对方的反应。
任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眸色幽暗，面无表情。然后他转开视线，对慌忙下讲台来扶他的班主任说：“老师，我想请唐同学陪我去趟医务室。”嗓音平静淡漠，一如刚才他翻译那句古文。
“好好好，任同学伤到哪儿了吗？唐青！你扶任同学去医务室！”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初秋的校园里，清慕校园很美，到处都是各种颜色的花和碧绿葱郁的树木。此刻是上课时间，空气里全是寂静。
唐青丢下任斐向操场走去。
“你不觉得现在逃课很不明智么？”
“哈，有什么关系，反正再不明智的事都做过了。”唐青回头，眸子里溢满嘲讽。“会长大人想如何报复就请便，反正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有的是机会。”。
“唐青，你欠我一个解释。”他问，“为什么？”
唐青顿了一下，她也想问自己为什么。自小就是自由放任的性子，标准的行动派，但并非意味着她做事不经过大脑，她有自己的分寸和条理。不过这次，她确实没经过大脑，理由不清楚，目的不清楚，一整个儿的莫名其妙！
“没什么，心情不爽，看你不顺眼行不行？”
“我记得自己并没有得罪你。”
是的，都是她得罪他，包括指着他鼻子叫骂，害他当众出丑。
“呵呵呵，”唐青笑得好假，“会长大人，你敢说转到我们班不是为了针对我？我不过是不小心听到别人对你告白而已。”是的，他针对她，所以她只是先下手为强，这就是理由吧……
然而刚才似乎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因为她明明做好了准备，而他自始至终没看她一眼……那种等待落空的失落，被漠视存在的糟糕感受，甚至恼羞成怒……然后，然后——她勾走他椅子，想让他……
唐青烦躁地耙了耙发，真是莫名其妙！
“唐青。”
“有屁就快放！”
“你错了呢。我转到你们班确实是为了你，但不是为了针对你。”
“嗄？！”
唐青呆住。
——我转到你们班确实是为了你，但不是为了针对你。
这句话什么意思？
程序太复杂导致大脑直接死机，而会长大人仿佛还嫌不够，黑亮黑亮的眼珠直勾勾地将她望着，脸上的表情落寞如一首细雨黄昏的诗。
“唐青，你不记得我了对不对？”
“呃……”
仿佛本来只想走入历史，却一不小心错入了神话。
于是，唐青彻底圆满了。
好奇的人通常容易被牵着鼻子走，于是唐青翻墙逃课的心愿惨遭搁浅，而是跟在会长大人身后光明正大地晃出了大门。而看门的警卫伯伯看见一身墨水的任斐，竟然不多加盘查就笑眯眯放行，据说这就是品牌效应。啧啧，什么世道！
任斐在学校附近租了套房子，他先回去换了件衣服，然后两人就来到了——公园。
“喂，你说我以前救过你，什么时候？”
“三年前。”
三年前……
琥珀色眸子暗了暗。
“怎么会被我救到，莫非会长大人也打架？”
任斐哼了哼：“我那时逃家。”他逃家，被不良少年截住；她经过，救了他。就这样。很简单的事件，所以她没有费心去记，脑中找不到一丝印象。
“哦……”
“不问我为什么逃家？”他瞥她一眼。
她耸耸肩。“只是觉得不该问，每一个人都有不愿意告诉别人的东西。”
任斐眼中闪过一抹温暖：“是你的话没有关系。”微微侧头，“想听故事么？”
唐青倒在草地上哼哼两声。
任斐望着天空，太阳旁边有一朵兔子形状的白云。
“很俗套的故事。从前，有一对恋人，身份分别是王子与灰姑娘，王子家里很有钱，而灰姑娘一贫如洗，于是王子的亲人反对王子迎娶灰姑娘。两人抵不住家族的压力，只好分手。王子娶了另一个国家的公主，为自己的国家带来大笔利益，但却不爱她。灰姑娘远走他乡，嫁给了一个年轻的异国商人，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任斐语气淡漠。“后来——后来灰姑娘的丈夫因病去世，她带儿子回国。她与王子重新相见的那天，不知是凑巧还是命运的安排，王子的妻子发生车祸，当场死亡。于是王子和灰姑娘终于能够在一起，两人于半年后结婚，这时家族里已经没人再反对，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王子和灰姑娘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故事到此结束，结局大团圆。
“原来童话里也有车祸……”唐青喃喃自语。然而她知道，他说的不是童话，而是故事。
故事，以前的事。
她想她能听懂一些。
唐青扭头看他，他面容有些阴郁。她碰碰他手臂。“嗳，车祸的……是你母亲？”
“嗯。”任斐低头，面无表情道，“我想……我只是为她不值。她是高塔里的公主，本来可以是主角，却误闯到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里，她一生的价值只为了衬托别人的幸福。所以，不甘心吧……”为她不甘心，为她没有获得幸福不甘心，为这太美好的童话式结局不甘心——更为自己不甘心。
“哦……”唐青拉长声音应了一声，为难的挠挠头，又踢了下脚边的小石子，终于还是决定问出来。“那么，需不需要我安慰你？”
任斐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看得她心有些发慌，然后他笑了一下：“你可以试试。”
“咦？咦？……”连“咦”了十几声，唐青才一脸惊奇地开口，“会长大人，你会笑耶，现在的机器人有这么先进么？”
“我不是机器人。”他一脸机器人的表情这样说。
好寒……
唐青无语地看着天空，半晌才点点头：“其实你是外星人才对吧。”
她从草地上爬起来，拍去身上的草叶灰尘，瞥眼他何时何地都干净整齐的样子，眼珠骨碌碌转了两圈，忽然嘿嘿笑了两声。“外星人任斐，快说你侵入地球有何目的！不说就吃我一掌……喂，别跑！”
废话，不跑她的泥手印就会印上他刚换的衣服。任斐被迫跑给她追，很汗颜，这种丢脸的你追我赶的游戏小时候都没怎么玩过……
应该是从来没有玩过。
初秋的阳光。碧绿的草地。胸腔里渐而有一块地方软软的，就像被暖暖的阳光晒得温润的土地，潮潮湿湿的。
他淡笑。唐青唐青，这就是你安慰人的方式么？
唐青挠挠头，熟得有些快啊。她性格活泼没错，为人却不那么热络，除非认识很久的人，否则很难打成一片。而这个人她才认识一天……因为他说她救过他的关系么，很久以前就见过面，所以感觉距离很近，所以不想看到他一脸阴郁，所以当他笑时——
唐青突然停下来，低声说：“不要笑。”
“怎么了？”任斐不解。
“叫你不要笑就不要笑了嘛……又不是卖笑的！”唐青横眉竖眼，转了转身体，挡住旁边两个小女生粘在任斐身上的视线。啧，招蜂引蝶的家伙！
任斐看了眼旁边的小女生。“她们在看我。”
唐青白他一眼。“知道你还笑！”
“为什么不能，我又不怕她们看，还是……”他叫她的名字，尾音清浅地上扬：“唐青？”
唐青有一丝狼狈，瞪着眼大叫：“喂喂，还笑！想卖笑去找那两个小女生啦，别对着我好不好？”低着头向前疾走，脑中诡异地闪出一句，“又不是耳环……”
他是很帅没错，笑起来更好看没错，但是比他帅的人她又不是没见过，林尹人也不差呀，她照样把他俊脸扁成猪头！可为什么对着这个人好像春风破冰的笑，眼睛就花花头脑就乱乱？妈的，还生怕被别人偷瞄了去……真是莫名其妙！
又不是耳环……任斐沉思了半晌，看着少女疾走的背影，终于再一次扬起微笑。
如果有两个情人
一样美一样的可怜
让我选有褐斑的一个
迷人全在那么一点点
你便是我的初选和末选，小褐斑
为了无端端那斑斑点点
蜷在耳背后，偎在唇角或眉间
为妩媚添上神秘。传说
天上有一颗星管你脸上那汗斑
信不信由你，只求你
不要笑，不要笑得太厉害
靥里看你看得人花眼
凡美妙的，听我说，都该有印痕
月光一满轮也不例外
不要啊，不要笑得太厉害
我的心不是耳环，我的心
经不起你的笑声
荡过去又荡过来（余光中）
清慕高中学生会办公室，任斐手中拿着一年前的校报。副刊上正中有一首小诗，当时这首诗的出现引领了清慕女生审美的新风潮，人人以脸上有美人痣及褐斑为美，前任校花眉心正有一个迷人的斑点，直到新任校花江雅絮的出现才打破这种审美观。当然，之所以造成这种轰动效果，也与那个推荐这首诗的人有关。
任斐想起琥珀色眸子的少女，她说，不要笑。她说，又不是耳环……
任斐浅浅勾唇。
“嗨，斐看起来心情不错呢！”风静衣从身边走过，瞳仁弯弯地向他打招呼。
“嗯。”他淡应了声，恢复原来的淡漠。
“听说你转班了，因为昨天那个女孩子么？”
“与你无关。”
“这样啊……呵呵。”他笑着挥挥手，“那我先走了。”
总是这样……永远不会对他生气，永远纵容他的迁怒……拿着报纸的手紧了紧。
“静衣。”第一次，他叫住他。
风静衣慢慢地转过身，脸上的笑容丝毫没变。“嗯？”
任斐深吸一口气，他扬了下报纸，快速说道：“你写的诗不错，就这样。”
风静衣似乎有一些惊讶，然后瞳仁更弯了些。“斐喜欢就好。”挥了挥手上的小铲子，他显得很开心。“我去种花。”
任斐闭上眼睛。明知道错的不是他，可他无法原谅……所以他说“就这样”。
你没听清这三个字么，还是听到了当作没听到？我并不是要你继续讨好我，我，并不是在给你……希望。
唐青最近变得很贤惠。此话出自左绦语录。
“哇，唐青，你最近好贤惠，都没怎么翘课哦，甚至连迟到早退都很少。说，是不是受什么打击了？我实在不习惯一天八节课都能见到你呢！”
唐青半死不活地趴在桌上抄笔记，淬毒的目光哀怨地射向前面某个笔挺的背影。按说她救过他，虽然救他的记忆她脑瓜子里搜刮不出半分，但是救命恩人就是救命恩人啊，不要求他以身相许，起码耍大牌的也应该是她才对吧！你见过救命恩人被要挟做这做那的么！你见过么！
“不准逃课，否则回来后自己到政教处报道，我会跟周主任说多为你准备些龙井茶。”
“香烟交出来，左边口袋里也是……别藏打火机，我已经看到了，校园不准携带火源。喏，口香糖拿去。”
“这是你以前逃课缺的物理笔记，过几天康老师会检查……你问康老师为什么会检查？因为有人会提醒他。是哪个混……嗯哼，你说呢？”
“……”
于是，在会长大人的倾心打造下，唐青正式成为金光闪闪的好学生一枚，被老师们当做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型各班宣讲。
腹诽着好学生真不是人当的，唐青甩了甩发酸的手腕，继续埋头奋笔疾书。
“抄完了么？”会长大人此刻回过头来。
“还……没……”某人了无生趣地回答，几乎生不如死。抬眼觑了下对方，挥舞着笔杆子阴森森威胁，“喂，你要是敢笑，信不信我让你永远都笑不出来！”
任斐哼了哼，勉强给她面子，丢过来一张纸。
“什么东西？”
“秋季运动会的报名表。”他简单说明，“看一下你要报哪个项目。”
咦，她有说她要报名么？正想说什么，有人叫道：“任斐有人找。”
任斐出去，唐青伸长脖子往窗外探了探。一个纤雅美丽的身影正靠窗站着，背后是猗猗绿竹的背景，阳光穿过枝叶以某个独特的角度洒在她身上，看见等的人来了，她远远绽出绝美无瑕的微笑。
眉目如画，笑靥如花。正是江雅絮。
琥珀色眸子闪了闪，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唐青慢慢收回姿势坐好在座位上，放下手中一直握着的笔。
任斐回到教室，顺手将系着粉红丝带的礼物盒扔进门后垃圾桶。抬眸扫向后座，人已经不见了，桌面上只躺着一张空白的报名表。
那一节课唐青都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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