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日晨……
两天前从朗山县脱离骑兵东撤的马车队伍,经过两日的行军,此时刚刚到达射子县境内,不过算起来还有一半的路程才能到达淮阳。
车队不仅走的慢,而且每次过河都得寻桥,为此也让他们绕了不少远路。
张宝良带领骑兵则快的多,一路穿山涉水,终于在这日清晨追到了车队的驻扎地,可惜没有见到太子的身影。
正当张宝良迟疑不决的时候,宋彦昭又带来一个坏消息,岳隆安带着人追上来了。
“离我们还有多远?”,张宝良问道。
“最快午时即可到达此地”
张宝良又问道“淮阳还是没有回音?”
“没有”
张宝良拿出地图看了看,说道“咱们距离淮阳还有二百多里的路程,前面还有洪河茅河挡路,至少还要三天的时间才能到达淮阳”。
“那我们怎么办?”
“吩咐兄弟们生火做饭,吃的饱饱的,咱们就在这等着岳隆安”。
旁边的牛逊兴奋的说道“好!痛痛快快的跟他们干一仗”。
张宝良却冷静的多,问道“咱们在汝阳县有没有找到箭矢”。
“五千支左右”,牛逊答道。
张宝良皱着眉说道,“一人才分一支,这样吧,选出箭法精准的将士五百人,将所有的箭矢交与他们使用”。
这边众将连打两个胜仗,已经军心亢奋,埋锅造饭自不必说,先说说岳隆安。
岳隆安昨夜得到了南方传来的消息,负责清剿金山的刘政威和埋伏淮河打劫的朱承庆全都扑了空。
这本是个坏消息,却给有些踌躇不定的岳隆安打了鸡血,他早就猜测东下淮河不过太子使的障眼法,太子肯定将所有的宝都押在了自己身边。
受此消息刺激,岳隆安心中那股欲望更加不可抑制,于是不惜马力的连夜追随张宝良而来。
午时已过,岳隆安才遇上严阵以待的张宝良。
岳隆安情不自禁的讥笑道“张将军,真是久闻大名,你怎么不跑了?想必知道是跑不掉了吧,哈哈!”
岳隆安独自大笑了一阵,看到没有人应和,只好尴尬的收敛笑容,换上一付严肃的面孔,说道“张宝良,两天前怪我求胜心切,中了你的埋伏,现在怎么样?你看看这四下一马平川,有能耐你再摆个伏兵出来,你后面弄条小河干什么,想破釜沉舟吗?”
张宝良大声回道,“岳隆安,既然两天前你输的不服气,今天我就再教教你如何治军,我身后的兄弟不论刀山火海,从来都是擂鼓进,鸣金退,何需什么小人之计”。
岳隆安大笑一声,斥道“张宝良,先别忙着吹牛,我这边有一万多人马,是你的三倍,大概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兄长张宝善已经在淮河里喂鱼了,我劝你还是乖乖的投降比较好”。
张宝良怒道“休得胡说,以为我会信你这个小人的胡言乱语吗”。
岳隆安说道“你若不知好歹,一会儿我就送你去见他,好让你们兄弟在阴间相聚”。
张宝良大怒,一拍跨下战马来到岳隆安阵前,叫道“岳隆安,有种出来和我一战”。
岳隆安嘿嘿一笑,自以为得计,向两下说道“谁愿意出战?”。
“末将愿往”,话没说完,就见一匹黑马离阵而去。
这位也算是岳隆安手下一员猛将,姓姚名行直,可惜只是个率领五百人的营指,连在岳隆安身前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这两天看着韩公愿之流蠢招迭出,心里早就窝了一肚子火,眼看今天终于有个正儿八经的对阵,这不刚有机会就忍不住一现身手。
岳隆安还不认识此人,韩公愿连忙告诉他出战之人是姚行直,岳隆安这才大声说道“为姚将军助威!”
张宝良眼见来的不过是个小将,也不跟他废话,将手中槊棒一挑,吼道“尽管放马过来!”
姚行直使的是一把关公刀,不过是不是也像关公一样,有八十二斤重那就不得而知。
看到对手将近,张宝良跨下骏马奋力一跃迎了上去。
“铛”的一声,两人错马而过,飞快的向两边跑开。
这第一回合,两人心中都有了计较,果然对方都不是易与之辈。
韩公愿心思好像不在战场上,望了望对面阵势,对岳隆安说道“太子好像不在”。
岳隆安不以为意的说道“太子不在不要紧,只要车在就行,一会儿灭了张宝良问一问便知太子在哪儿”。
“驾”,张宝良握了握手中一丈多长的槊棒,发起第二次冲锋。
第一次交手,两人发现力气相当,所以第二次不再比拼力气,一接触就纠缠在一起。
张宝良挥棒直砸,被姚行直举刀挡住后,接着棒尾转了一圈,又向姚行直面前砸到。
姚行直向后一躺躲过棒头,不待自己起身,举刀砍向张宝良后背。
张宝良战马像有灵性,后臀翘起向旁边闪开,轻易的就躲开这沉重的一刀。
姚行直原以为张宝良会封挡,没想到这一刀会走空,身体差点被大刀晃到马下。
姚行直胸前漏洞大开,只好一崔战马向前跑去,嘴里还骂了一句,“好奸猾的畜牲”。
张宝良放马追赶,只见姚行直早已坐起身体,将手中大刀抡圆一圈向后砍来。
“就你也配使拖刀计”,张宝良身体向下一伏,躲过刀锋,同时槊棒向前一送,正中姚行直腰眼。
姚行直吃痛,不敢恋战就想往自己营中奔去,只可惜自己的战马已经跑的脱了力,这时有点儿跟不上趟。
“想跑?”张宝良崔马紧追两步,挥棒砸向姚行直后颈,被姚行直低头闪过。
张宝良一声冷笑,将棒头横在姚行直马前,猛的一拉缰绳将马停住。
姚行直来不及调转马头,眼看就要撞上槊棒,只好仍像刚才一样往后一躺,结果刚刚直起身体就牵动腰间棒伤,哀嚎一声,没能再弯的下去。
张宝良借机将棒头往上一抬,就将姚行直挑落马下,只留得一匹空马回到敌营。
身后将士看到张宝良得胜,全都兴奋的叫好,并跑出两人将姚行直绑了回营。
“还有谁?”,张宝良立马怒视。
姚行直平时在军中好勇斗狠,这也是他官职不高的原因,虽然大家都不喜欢他,但是都清楚这人手下决不含糊,是以看到姚行直落败之后,一时还没有人向前挑战。
岳隆安心叫不妙,没想到反被张宝良占了上风,只好举起令旗,命令道“擂鼓!”
张宝良举棒一指,说道“岳隆安,你不是想和我面对面打一仗吗,那我就再教教你如何军前布阵”,说罢回马来到自己营中。
“列阵!”,张宝良举起令旗大吼一声。
“列阵!”,几千人的吼声果然声震天地,将岳隆安都吓的心惊肉跳。
只见张宝良的人马慢慢分成左中右三军。
中军是五百弓弩手,弓弩手前面并排摆放着几百架马车,并将箱子置于车上,作为掩护。
左右军是所有骑兵,呈三角之势护卫弓弩手,但又躲在敌方弓箭的射程之外。
岳隆安心道“看你能摆出什么花”,于是挥了挥令旗命令道“中军出击!”
鼓声中,一队人马直朝马车扑来,看来岳隆安念念不忘的还是金子。
“弓弩手准备!”
这边挑选的五百弓弩手全都是使用的一石以上的硬弓,可以射远二百步,但是这会儿直到敌军逼近了一百五十步时还没有出手。
“放箭”,还有百步之远,弓弩兵的队正终于令下。
所有箭矢居然平射而出,直取马身。
果然是箭法出奇的弓箭手,弓弦响后对方前锋倒下了十之八九,后面二三排战马也是被绊倒无数。
只是缓了一缓,后面的战马绕上前来继续组织冲锋。
一排弓箭再次射出,形式跟刚才如出一辙。
再看张宝良的部队,除了弓箭手晃动的双臂,全军上下没有一个人哪怕晃动一下脑袋。
射到第五支箭,岳隆安的中军方才攻到五十步的距离。
这时张宝良令旗一变,只听左右骑军手中长矛举过头顶,齐声吼道“杀!杀!杀!”
突如其来的变动,岳隆安的人马受此威吓,居然全都调转马头逃了回去。
岳隆安气的哇哇大叫,“金银财宝就在前面,你们难道不想发财吗!”
眼看没有作用,岳隆安只得崔马向前,对众将说道“只要拿下张宝良,所得金银与各位分一半”,这一下将士的眼睛才又明亮起来。
张宝良暗自叹息了一声,崔马向前走了几步,大声说道“岳隆安,最后我再教教你做人的道理,见利忘义之辈,早晚众叛亲离”。
“众将听令,将辎重留下,后撤五十步”,张宝良命令道。
“将军?”,身后的牛逊惊异的叫了一声。
“听令!”,张宝良吼道。
牛逊不再言语,只见所有军马保持队形不乱,慢慢的向后撤去。
岳隆安不解的看着张宝良后退,一直到张宝良退到五十步以外一动不动,还在担心他有什么计谋。
“韩公愿,你去看一看”,岳隆安命令道。
韩公愿怕死,但也是眼红金银之物,只得硬着头皮带着几百人来到马车跟前,左右围着看了看确实没有什么圈套。
崭新的木箱佩着铜锁和封条,让人看着直流口水。
这下不等岳隆安下令,余下的人马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张宝良这才对牛逊说道“这车马在我们手里是累赘,到他们手里更是祸害,我们搬不走的东西,他们还想飞走不成,只要不出国界我们早晚给抢得回来,这会儿和他们拼命,兄弟们指定死伤不少”。
岳隆安看着混乱的部下,再看看不远处的张宝良,仿佛也感觉出有一点儿不妙。
韩公愿上前说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带上马车向西撤走,只有到了晋地才算是安全”
“可是这些将士……”
岳隆安气极,但也没有办法,这也是自己造的孽,只得下马来到车前,拍着箱子说道“众位将士听着,我们还没有脱离险境,但为了表示我岳隆安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咱们现在就先奖赏几位有功之士”。
“来人,将这箱子破开”,岳隆安故作痛快的大手一挥。
周围早有人等的不奈烦,挥刀将铜锁斩断,兴冲冲的扯落封条,将箱盖打开。
令人傻眼的事情发生了,箱子里竟然还是石头!
“快快快!再打开一个”,岳隆安吩咐道。
又上来两个人打开另外两个箱子,接着是另一辆车,最后全军动手,将四百辆车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些许粮草之外,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众将哗然!
岳隆安抓住韩公愿的脖领,问道“百万两黄金哪儿去了?”
张宝良远远的看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岳隆安的这些人在他眼皮底下弃马不顾,这个机会不能放过。
张宝良令旗一挥,吼道“杀!”
“杀!杀!杀!”
一排箭雨,让岳隆安的军队醒过了神,既然没有金子,那还拼什么命,纷纷上马四下逃蹿。
张宝良紧盯着岳隆安快马杀到,岳隆安见势不妙立刻开溜,慌乱中还不忘扒掉自己的官服,露出里面普通的将士装,看来这人对逃跑是颇有研究。
岳隆安的一万人也不全是酒囊饭袋,在几位将领的组织下与张宝良混战在一起。
牛逊带着一队骑兵来回冲了两次才将大军冲散,除了逃走之外,余下的纷纷缴械投降,只是不见了岳隆安的身影。
大战过后,张宝良看着满车的狼藉,心中疑惑丛生,忍不住想起远在淮河的长兄。
这时,有十几骑人马跑到近前,为首之人问道,“你可是张宝良?”
张宝良打量着几人,都穿着本朝的将士服装,不过肯定不会是自己部下,于是答道“在下张宝良,不知阁下是?”
旁边偏将回道“这是忠王殿下”。
张宝良没见过忠王,这会儿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宋彦昭上前耳语了几句,看来他已经探知了忠王军队的动向。
张宝良这才躬身行礼道“参见忠王殿下,属下身负军命,有得罪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不知者无罪”,忠王尉迟德翻身下马,走到张宝良面前问道“你们这是要行军何处?”
张宝良为难的说道“属下也不确定了”。
忠王说道“那你跟着我走吧,驿城告急!”
张宝良突然单膝跪地,流着泪说道“忠王殿下,家兄张宝善生死不知,请准许末将前去救援”。
忠王扶起张宝良,安慰道“岳隆安所说不实,南唐军队只是将宝善将军的战船打散了,马明道昨日上报已经归拢了一千多人,虽然没有宝善将军的消息,但是可以确定他没有战死,放心吧”。
忠王看了一眼四周将士,大声说道“张将军是难得的将帅之才,众位将士也是作战勇猛之士,刚才一战已全入我的眼中,说实话,本王佩服之至,等回到京城本王定会禀明父皇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