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赌得娘子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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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雪裳无爱

那个女人一愣,微微偏头定定的望着萧异,看不出悲喜的眸子里流动着银色的华彩,那一刻,天地都失尽了颜色。

萧异愣愣的看着,心中空白了一瞬间,一句浅浅的叹息从记忆深处浮现。

“自你消失之后的须弥山漫天大雪,雪裳从此无爱——”

女人看着他的目光渐渐转的深沉,眼底银色流苏般的迷雾也越来越浓,终于化成冰冷的恨意,或许,只有萧异才能看出来。

深深的不安情绪蔓延全身,不过很快的她又换上了妩媚的笑颜,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梦一场。

“我叫雪裳,来自须弥山,”纤纤玉指指向药儿,“你应该听过我吧?”

药儿的嘴一点一点的张开,最后固定成一个圆形,尖叫一声,跳了起来。

“你,你是渡仙人?”小手抖啊抖的指向那个叫雪裳的女子。

雪裳点点头,“如假包换。”

药儿霍的一下蹲在地上,开始回忆,自从成妖的第一天就要牢记的“妖科全说”。

呃,好吧,她承认她并没记住多少,只是很不刻苦的记过三五页。

可是,雪裳这个名字可是出现在“妖科全说”的第一页哎。

姓名,雪裳。

性别,女。

职业,渡仙人。

身份,须弥山雪女。

特征,目锁银链,足踏雪莲,右手尾戒为鸢霄花。

药儿站起身,一下子冲到她的面前,举起她的右手,一下子被她冰凉的体温冻到,往后退了一步,不过还是清楚地看到她手上的尾戒,鸢霄花模样。

“萧异,她真是渡仙人呢!”药儿惊讶的看向萧异,却发现他正望着雪裳愣愣出神。

心中一股无名火一下子掩盖住了见到传说已久的雪裳的激动,重重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怒气,让她忍不住鼓起粉腮,磨牙声顿时响起。

萧异并没有听见药儿的话,仍旧愣愣的望着雪裳的方向。如果药儿再细心一点,就会发现萧异的眼神是飘散的,只是望着一个地方想事情而已。而这个地方,有可能是一张桌子,一本书——当然,也有可能是某女子若隐若现的****。

药儿跑到她面前,小手在他面前使劲的晃了晃,终于召回了萧异的魂魄。

“她很漂亮么?”小手直戳萧异的胸膛。

他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很识时务的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看着她直流口水?”继续戳。

冤枉啊,他哪有流口水?再摇摇头。

“哇,你还不承认?”改成挠他痒痒。

萧异更加的手忙脚乱,不过眉眼间的满足却是那么的暖人心肺。

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雪裳看着桥上旁若无人闹成一团的两个人,脸色越来越难看,长长地指甲掐入手心,落下冰冷的血滴,还没落地,就冻结成冰,一路滚入碧湖之中。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都发抖了,银光满布的眼眸里竟然又漫出可耻的液体,他,居然,那么幸福。

她笑了,一些很久很久之前的回忆深入眼底,很快又被大雪弥漫。

看着萧异,抿了一下嘴角。

她会让他也知道痛失所爱的滋味——

两人闹了一阵,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雪裳身上,“啊,相公,跟你介绍啦,这个就是大名鼎鼎的须弥山雪女雪裳!”

萧异冷下脸来,心中强烈的不安告诫他,这个女人一定会给他带来大麻烦。

果然。

雪裳笑了一下,“黎药儿,我此行来,就是渡你成仙的。”

柔媚的声音,平淡的语调,话里的内容却如同平地一声雷,药儿和萧异心里都是一个大大的震惊。

药儿把小手指向自己,一下子欢呼起来,“我?你说的是我么?我终于要成仙了!”转圈圈,七百年强烈的愿望终于实现,药儿兴奋极了,想找一个分享的人,转身扑向萧异的怀里,“相公,我要成仙了呢。”

见萧异没有反应,药儿困惑的抬起头,却第一次看见他藏满心事的脸,微微一愣,巨大的喜悦冲击的她头脑昏昏,“相公,我要成仙,你不开心么?”

萧异轻轻拉开两人的距离,淡淡的说道:“没有,我只是想到,你说过你会陪我到老死的。”

药儿的眉头打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是啊,转头看向雪裳,“呃,我晚点成仙好不好?”

他们,居然还想白头偕老?

雪裳深压一口气,恢复柔媚的语调,“当然是不可以的,成仙的时辰都是有定数的,你现在不去,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药儿了解的点点头。

胡扯!

只有她这样连“妖科全说”,这样最基本的妖怪求生法则都不看的人才会相信!

她看了一眼萧异,有些不舍。

萧异欲言又止,就听到雪裳继续说道:“药儿啊,你不是不知道,妖怪一旦不能修炼成仙,死去会堕入地狱,受万重折磨,最后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你不会做傻事吧?”

萧异的欲言又止终于止住。

药儿犹豫了一下,“可是——”想了半天,然后缓缓接到,“可是,我会想他呢。”小手指向她的这个陪伴了她十七年的相公。

雪裳美眸睨向萧异,火上浇油般的轻声说道:“哎呀,本来你是应该在百年之后升仙的,可是你在人间兴修水利,赈济穷人,修建庙宇,积了不少功德,尤其在西南地区,好几座药仙庙,都是为你而设,让你未成仙就尝起了人间烟火,所以就提前成仙了。”笑的甜蜜蜜,她又如何不知道这些工程都是萧异为她所做,只希望上天能慈悲,赐他们相伴一生。

果然萧异的脸色变得苍白,抽了一口气。

“药儿还真的很幸运呢!”

可不是,本来,药儿并不归她管的,是归另一个渡仙人所掌管,她费心的把她抢过来,然后还“好心的”向上头陈述她的功绩,让她提早那么多年成仙!

想白头偕老吗?

雪裳眸中报复的寒意更加深刻,痴人说梦!

“药儿,其实萧异也不过再过几十年就死掉了,你成仙可是千千万万年的寿数呢!再说,成仙的时候,你就会忘掉他,不会再想念了。”

分离的痛苦,萧异,我定会让你尝尝。

“也是啊,相公,你说呢?”药儿望着他。

萧异看着她,轻声说道:“跟她去吧。”

看见萧异又变得云朗风清的脸,成仙的喜悦,再一次压倒了其他复杂的情绪。“相公,那我成仙去了——”

他点点头,笑着对她挥手,没有说话。

药儿用力的甩掉一丝不该出现的罪恶感,蹦蹦跳跳的来到雪裳面前。

雪裳此刻是望着萧异的,痛苦,痛苦,我要你如我一般痛苦。

好愉快的声音,“那我们走了,人类,好好保重。”

药儿向他挥手,就在咫尺之外,他一个放纵自己的情绪,一把拉过她,在她的唇上印了一个深深的吻,温热的唇瓣绵密婉转的纠缠着,和曾经的每一次亲吻一样又不一样,包含了太多的含义。

萧异推开药儿,平息了一下气息,说道:“再见,娘子——”

该死的!

他知道有一天她会离开他身边,可是他以为那至少是他百年以后的事情。

没想到,没想到——

他的小娘子就这么走了。

一壶酒贯入愁肠,桥上的憔悴男子落魄极了,任春雨湿透了他的衣衫,为什么这场雨就下个不停呢,墨色的浓云下几乎看不清他的脸。

也是在这座桥上,药儿无数次依偎在他的怀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事到如今,他只剩一个人,一个人坐在微寒的桥头,一个人看微澜的湖水,从今往后都只剩他一个人。

文人就是酸腐,不过就是走了一个人,至于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吗?

厨房的大娘经过,撇撇嘴角,但还是念在平时主子待她很好的份上,走上前去。

“相爷,外面雨凉,要不,要不您回屋去伤心。”她真是太好心了!

萧异连看都没有看她,继续灌着酒,喉结不断的起伏,一副已经心如死灰的模样。

他们的北相还真是俊美非常啊,大娘打量着他,哎,怎么就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副模样了呢!

心里忍不住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药儿,亏了北相待她那么好,说走就走,一点夫妻恩义都不讲,果然,美丽的女人都是祸水,世态炎凉啊。

想到药儿,手指忍不住动了动,赌瘾又犯了,她还是找丫鬟小厮赌钱去好了,想着想着,踱着小步,匆匆离开。

世界又只剩他一个人。

指肚划过桥上的小字——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于是微微的笑了。

那个笨妖精啊,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呢?

她只是一直在想如何才能让她不受相思之苦。

难道她以为她走后他就不会思念她么?

她一定不知道,他有多爱她!

再灌一壶酒。

他就是这么无力!

无力的看着药儿眼睁睁的消失在眼前。

而且,他还是那个“罪魁祸首”!兴修水利,赈济穷人,修建庙宇——这一切都是他以药儿的名义做的,祈求上天会可怜他,赐他一世美眷。

他一直以为做得对的事,如今看它,万般都是错!

走了……终究是走了……虽然早就知道她会离开——

药儿——

你是不是,在内心深处也有一点点的爱我呢?

对不起——

不知道这个道歉是对谁说的,怨不得,怒不得,他无力的闭上眼睛。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冷冷的笑开,这世上是否真的曾经存在一个与他一心的人?

或许是他太傻,只记住了那个白头不相离的承诺,而忽略了一切一切的前提——这段故事里根本就没有一对一心人啊!

他们生存在不同的世界里,在某一次不该存在的交汇中,发生了一段不该发生的故事。故事中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有一个似水般的十七年,还有一个男人似水般的爱与无可奈何。

仅此而已。

“你想知道药儿现在怎么样了么?”步步生莲的妖娆雪女自雨中走来。

萧异抬起头,雾茫茫的看不清她的容貌,一瞬间又低下头去。

“你说过,我的容貌足以颠倒众生,怎么,你却不在这芸芸众生之列?”说着说着,语调便悲伤了。

萧异没有吱声。

“那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微微寒光的眸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那个小妖精真的很好骗呢,其实,她可以晚些走的。”

依旧沉默,仿佛所说之事,与他毫无关联。

雪裳看他一副颓废模样,说不出是牵动了哪根情绪,恨意渐渐向悲伤靠拢。“你就那么爱她?”

萧异终于抬起头,“你是仙人,又怎么会懂这种感觉?”声音穿透沧桑。

雪裳一愣,然后笑到眼角都蹦出银色的泪来。

“是啊,我又怎么会懂这种感觉——”呐呐自语,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她那么意外的发觉,即使是让他也尝受了痛失所爱的滋味,自己还是不能够快乐,恨意一点一点的消除,便是毫无止境的悲伤。

“可是,她已经忘掉你了,位列仙班。”轻声的说。

“我不会忘了她的。”萧异定定说道。

雪裳蹲下来,摇摇头,“男人的承诺都不可靠。”冰冷的抬起他的下巴,“你总会过奈何桥,总会喝孟婆汤,你总有一天还是会忘了她的。”

萧异摇摇头,那我宁可成为孤魂野鬼。

倒抽一口气,雪裳站起身,“我开始后悔了——”目光落在低沉沉的天空上,“或许——”

或许她不该执念于怨恨,那么多年,活在痛苦里。

如果当初她不贪慕颠倒众生的容貌,妄想被众人膜拜的虚名,是不是,那个人,也能如此爱他,从此幸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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