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花期已过1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其实比任何人都还要明白。那绝美的少年的心承载了多么浩瀚如宇宙的胸怀，即使是成全最爱的女孩，却也不愿让人知晓。可是不管怎么说，那少年还是拥有过啊，拥有过一个完完整整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的爱情；真真切切的，和他心爱的女孩，有过一段惊心动魄……
可是他，除了震惊和敬意，却还有无法言语的感伤，或许不为自己……为了那段明明可以的故事莫名终结而遗憾……也为了，就算那少年离开这世界，灵魂也依然常在而感到震撼……
其实好希望自己可以扮演好他的角色，如果他是他，也可以做到的吧？可是不管怎么样，都算是……得到了吧……
麦家琪不知何时哭得睡着，他小心翼翼保护的女孩，依然是在他的面前，为另一个男孩哭了。而他自己却不知道到底应该作何反应。
家琪，我会爱你，我会好好爱你，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还要爱你……至少，还可以继续爱你啊……他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忍了多年的泪水倏尔崩落，从眼角滑落指尖。视线会模糊，可是感动永远会在。
麦家琪再回医院，只看到尤宸翊，她敲了敲门，见他并没有排斥便推门进去了。
“晓娜呢？”她问。
“她没事，已经出院了。”尤宸翊的声音有些许僵硬。
“你呢。”她问。
“还好。”他说。
“整理东西要去哪里？”沉默看他兀自收拾着什么，她倏忽开口问道。
尤宸翊的动作停滞两秒，头埋的很低，好似要挡住什么似的，随即继续收拾东西，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轻笑着道：“上学啊。”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说谎。”麦家琪道。
“是么！”尤宸翊淡淡的扬了扬唇角，黯淡的眸光迎上她试探的瞳眸，似能透过她看到更远更深的地方，微微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不怪我那样对你吗？不怪我之前掳走你？”
“小尤，你要去哪里姐姐都陪你。”麦家琪看向少年微光闪烁如萤火的流眸，认真地说道。
少年略微怔了一怔，依稀发出弄懂鼻音：“还是和你的赵英希好好的在一起吧。”勾起邪魅的笑，他冷然道，眼角撇向窗外流连的粉蝶，并不看她。
“连机会都不肯给我吗？赎罪的机会……”麦家琪神色黯淡，兀自对着心不在焉的少年卷起莫名愁思。
“重要吗？”尤宸翊轻笑着转过脸颊对上她祈盼的瞳眸，目光却飘渺无法捕捉如蝉翼稀薄。
连哥哥都没有责怪你，我的想法，重要吗？
麦家琪拼命点头。
尤宸翊哑然：“你这个样子，我会觉得很可笑的。我要去上学了。”他说着扛起书包，朝着门口走去。开锁的声音出奇的大，似想要极力掩盖些什么一般。
“小尤！”麦家琪叫住他，咬咬唇瓣，声音变得很轻：“真的不愿意原谅我吗？”
再一次顿住，打开，迎上一丝吹痛双眸的风，少年干涩的喉咙吐出生冷字眼：“这句话，似乎不应该对我说呢。”那道冷冽的背影没有回头，明明是很轻的动作，还未来得及完全关上房门便松开流汗手心，只听被顺着强风阖上的房门重重发出惨烈叫声，微微僵直了脊背，他迈开沉重脚步，一刻不停朝着外面走去。
冰冷的空气在白色的病房疯狂弥漫。
尤宸翊半眯着眸子，神色有些黯淡。那样的恳求他原谅又是何必。分明是自己，是自己放不开呢。
可是看到她，一看到她就没有办法说出口，甚至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明明不是那样的……
她似乎，已经知道了呢。
知道自己要离开。
留下来做什么呢？
留下来的话，还有什么用呢？
其实在一个月前，他就已经决定好了的。决定拆散了赵英希和麦家琪，然后永远消失。
可是……
晓娜她……
昨天夜里，好像发现了什么的样子。
那样用力的抓住站在身边的他的衣角，哭着要他带她走……
只是在梦里，在梦里哭泣，都让他莫名心痛。
她睡着的时候，不是从来都像个天使的吗？为什么他会觉得，她好像一个迷路的孩子，那般无助。
哥哥，如果是你的话，是你的话会怎么做呢？是离开吗？
可是医生说，好像再这样下去，情绪再这样反复无常下去的话……
长廊。
藤蔓植物依旧懒散的附在雪白的如同精致的美玉般雕琢的柱子上，像是一个睡着的婴儿吮吸着阳光。依稀有淡淡的蔷薇花香和着空气传入鼻翼，俨然如一个绝美的女王在微风中绽放馥雅。
少年绝美的容颜卷起的笑意忽而迷离，日光透过树缝静静洒在他的身上，似乎是温暖，盖过了他的睫毛。美好的侧脸如天使般的微笑，身体却直挺挺的朝后仰去。
“尤宸翊！”不远处的秋韶忽而被他的动作吓倒，三两步跑到他身边扶住即将倒地的他：“你搞什么啊，走路都会晕倒！”微微皱眉，发现他的脸颊毫无血色，身体却僵直如冰雕。
尤宸翊半阖着眼眸，看不起瞳孔映出的画面，嘴角的笑意越发飘渺：“晓娜……”声音急促，呼吸凛弱。
秋韶来不及思索，快速将他扛起来朝医务室飞奔而去。
开什么玩笑呐！
现在倒在他肩膀的人，就是那个气得他直跺脚的小痞子么？他精神不是一向很好的么。
医务室的床单弥漫着浅浅的药味，窗扉半掩，有些许鸟鸣声传入耳畔，室内冰冷的空气和外面的炎热形成强烈反差，似乎连呼吸都带着几许冰凉。
少年脸色苍白，安静的躺倒在临时病床上，长长的睫毛浓密而卷曲，难言的美好。
医师喂他服下药。
“他怎么了？有事么？”秋韶见医师将药放在一旁，忙问道。
医师的唇角浮出一个无奈的笑：“这家伙三天两头就往医务室里送，你说有事没？”
秋韶似乎怔了一怔，不相信的张大了嘴巴：“什么？”
似乎说到了他不愿说起的事，医师摇了摇头：“跟他说过多少次了，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就是不听，我还从来没见到过这么不要命的学生，要是死在这里我还要负责任呢。”他没好气的说道。
“老师……你是说……”秋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死在这里？
不会吧。
“心脏病是一种随时都有可能病发的病状，况且他最近总是胡思乱想，情绪波动太大……劝你赶紧让他好好住院。”医师道：“等他醒来就让他去，不能再拖明白吗？我现在有事必须要出去了，记得，一定要让他去。”
“老……师……”秋韶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看着扬长而去的背影顿了良久，又看向尤宸翊。
这么说来的话……
那次在学校后花园，他一下就被自己撂倒，是因为生病的关系吗？每一次傅晓娜的欲言又止……是因为这个吗？
所以就连跑步都晕倒，替傅晓娜人工呼吸也会晕倒……
如果真的是的话，还奋不顾身去救傅晓娜……那么自己……好像，真的有点无地自容……
他望向此时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的少年，他甚少在意那少年生活的细节，然而此刻，见他那般安静地躺在，好似整个世界都被隔绝在外面了一样。
少年苍白的脸颊依稀美好，整个世界一片寂静，他似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就是不可以，就是非要一点点余地都不留吗？
非要我承认，喜欢上尤宸翊同学才可以吗？
可以了吗？告诉尤宸翊同学，刚才说的全部都是真的，是真的喜欢他，是真的要和他交往，是真的……
“晓……晓娜……娜……晓娜……”喉咙干涩异常，他好像唤着那个转身离开的背影，然而他的声音竟是那般凛弱，几乎听不到，连自己的耳朵都听不到那快要让自己窒息的呼唤……
“尤宸翊？”秋韶见他动了动手指，便着急的俯下身试探着唤道。
尤宸翊皱眉，没想到竟是秋韶，好不容易将自己的身体靠在墙边：“你怎么会在这里。”皱眉，似在推测他是否发现了什么。
“心脏病的话……就不要谈恋爱了。”秋韶撇过眼角，发现自己离他很近，尴尬地的挪动身体站在一边。
尤宸翊怔了一怔，假装没有听见前面的话一般揶揄道：“这个时候竟然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还真是小气。”微微勾起一抹难以觉察的苦笑，果然是被发现了啊。
“随你怎么想，不想死的话，就乖乖住院吧。”秋韶的声音很淡，却有难以控制的情绪随时会爆发般被压下。
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尤宸翊笑道：“你第一天认识我到现在，有听过我的字典里乖乖两个字吗？”
秋韶起身，似已无法忍受他完全不在意的表情，将他扛在肩上僵硬的说道：“我送你去医院。”
“你放我下来。”尤宸翊身体有些虚弱，连挣扎都显得孱弱没有抵抗力，不服的大叫：“喂，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我只是不想晓娜看着你死掉而已。”冰冷的没有表情，却早已无法理清自己的思绪。
“谁告诉你说我会死在她面前了。”尤宸翊毫不客气的回敬。
秋韶僵直脊背，顿了几秒之后放下他，转过脸不去看他：“早就知道你不可能照顾好晓娜的。”
“是吗？”尤宸翊轻笑：“这么说来的话，好像真的还在耿耿于怀呢。”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取笑他，秋韶转过脸看向尤宸翊冷冷回应：“难道不是吗？你真的照顾好她了吗？”
尤宸翊忽而神色黯淡，轻喃：“有些事，没有办法给谁交代……”漆黑的瞳眸渐渐放大，空洞飘忽无法捕捉，只知那偌大的黑色洞口有无数叫做怅然的东西涌出，遮挡了折射光芒的视野，继续模糊不清的膨胀。
秋韶拧眉，换一副漠然，随即轻哼了一声：“这是我认识的尤宸翊吗？不是喜欢晓娜到不能吗？不是说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不让她受伤吗？快给我去医院！”
尤宸翊哑然：“这样的话，这样的秋韶还真是让我不习惯呢。好像不是在关心晓娜，而是在关心我一样。”
“马上给我去医院！”秋韶的脸色倏尔煞白，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跟他开玩笑！
“其实我知道你……”尤宸翊轻微咳嗽：“知道你对晓娜的好……知道你是祝福我和晓娜的……”
秋韶怔住，看眼前孱弱的少年不动声色的揭开他小心翼翼隐藏好的伤口，那让他以为天衣无缝的缺口竟被这般随意撕开，有莫名思绪冲击他的大脑。
“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吧。对吗？死要面子的秋韶学长。”尤宸翊的唇角掠过一抹狡黠，歪着脑袋看向秋韶，转了转漆黑的瞳眸。
“该死的！”秋韶握拳，像是秘密被揭穿了似的难堪，撇过头不去看他。
尤宸翊笑：“医师跟你说的话，如果重要，就不要告诉任何人了。”虽然那般随意，而那口吻竟然像是在恳求。
“我送你去医院。”知道就知道了吧。被揭穿又能如何，那年少的过往，被他挑衅却丝毫不觉痛楚，秋韶的脸色并不好看，不愿与他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只希望眼前的小鬼无恙。
“我要睡了，很累。”不等他再有任何反应，尤宸翊边说边躺下，将被子蒙在头上侧身对着墙壁，好似睡着了一般。
完全拿他没办法！秋韶深吸一口气，气恼的朝门口走去，似乎要将所有怒火都发在那道门上似的用力拧开门锁，风灌进脊背，他回望躺在床上佯装睡觉的少年闷哼了一声，随即听到轻微的好像在夜间行走的猫咪般不易察觉的阖门声，跟着脚步声消失在门的另外一头。
好像连医务室的老师，都不是很想见到我的样子呢。尤宸翊苦笑，原本漆黑澄澈的瞳眸好似被雾气笼罩，灰蒙蒙的，好似就要下雨。
那个，温暖的异乎寻常的地方，终究是在他的世界之外吧。
多想和她在一起啊。当他以为终于跨过了心底那一道障碍，迎接他的该是美好曙光之时，当那女孩的哥哥笑容里透露的讯息是将亲爱的妹妹交付给他之时，当他决定留下来守护她不再让她感到不安之时，当他觉得自己的未来都将是徜徉着幸福与她携手度过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