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证明你们之前订的都是原价票呢?"马亮问。"看后面。"有人指点他把那叠材料往后翻,后面有一大叠合同和付款电汇的收据复印件,同时也有人把汇票原件给他看。还有人告诉他,沈阳组委会是最大的黄牛党,他们控制着五里河体育场周边的黄牛市场,每隔一两个小时,就有人坐着吉普车出来,把门票送给站在门口的票贩子,他们再向下"批发",价格和流通速度都在里面的掌握之中。这一点倒是不难求证,次日下午胖子带着马亮和李倩倩到五里河北门外亲眼看到了这一幕,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各地争抢十强赛的主办权要打破头,谁办谁发财。在来沈阳之前他就听洪军说过,沈阳组委会的头头是足协某领导的同班同学,为了争这个主办权,送了一百万的大礼,现在他有点儿相信了,只是不知道这钱是进了足协的小金库还是进了某领导的小口袋?
之前有一件事马亮一直在怀疑,那就是组委会宣称,为了安全原因,根据国际惯例,只能出售80%的门票,另外20%作应急缓冲地带。马亮没少在电视上看国际足球,从来没见到哪一场比赛留下空看台的"国际惯例",而在实际比赛中,除了第一场,一边球门后确实有空座外,五里河座无虚席。看起来,这20%的门票收入被宣布它不能卖的组委会给黑下了,那可是个巨大的黑金黑洞。然而,这帮人不但黑了门票,而且还要倒手再赚上一笔,加着价往外卖,那就是黑上加黑了!
《谁在污染五里河的天空?》稿子写出来时,已经是9月15日凌晨两点,距离中乌之战只剩下17个小时了。马亮从写字台上抬起头,看老贾抱着电脑靠在床头上已经睡着了。马亮洗了个澡,把老贾吵醒,然后请他看了一遍,直到这时候还没有下定决心发出去。老贾说:"这颗炸弹肯定够份量,但是你怎么证明它的真实性是个麻烦事儿,因为你没有能力再把这二十多家旅行社的人找到一起来。万一他们自己跟组委会达成默契、私下和解了呢?"
马亮最终没听劝,还是把稿子发了出去。一觉醒来,已是中午1点钟,马亮打开手机,首先看到的是洪军的留言:"黄牛党的稿子先别发,组委会跟他们和解了。"马亮心里就不大舒服,心想,这帮兄弟不会故意拿自己当枪使吧?他上了网,在搜狸网上勉强搜到了这篇稿,但是淹没在了各种赛前消息里,根本没有跟贴,编辑也没给"推"。去新潮转了一圈,靠着搜索标题总算找到了链接,但是在新闻列表里根本就看不见,显然是被编辑把稿子打下去了。
为什么要把这篇报道"打"下去?难道我听信了假话,做了假新闻?马亮觉得这个可能性并不大,因为那样的话,肯定要有人来请他去喝茶,或者有人跳出来辟谣了。然而,既不说他假,也不当他真,这算是怎么回事呢?马亮正百思不得其解,看到QQ的小头像在一闪一闪,表示有人离线时给他留过言。"帅哥,你太冲动了!赶紧回话。"是米兰。
未等马亮回复,苏爷打来电话:"亮子,国家队教练组的专访做得不错,后方兄弟们都夸你呢,这场比赛一结束你就赶紧回来。"马亮一愣,因为中乌之战结束后,中国队轮休一周,27号才打阿联酋的客场,本来他就要回北京,苏爷没有理由再来重复下命令。但他只是一名雇佣兵性质的记者,又不做编辑业务,回到北京,等于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毫无意义啊。马亮想了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今天晚上如果输了球,是不是要跟一下沈阳球迷反应?"
"输什么输?中国队今天2-0赢!比赛的事情你就别掺和了,赶紧回来,我有事儿跟你说。"苏爷的口气有点儿生硬。
"老金正在组织下一场的记者采访团,我是不是……"
"客场不去了!"
这下马亮终于听明白了,自己的临时工生活已经结束,他被苏爷给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