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福与祸，在马亮的生活中总是出乎意料地交替出现，根据他的经验，一旦自我表现感觉良好，距离倒霉也就不远了。当他在《当代足球》威风八面、连续做出生猛足球评论之际，由于在外到处开设评论专栏，惹恼了主编，被迫离职。两袖清风地离开，正好成全了他跟着苏爷跑国足，混了趟西亚半月游。出国一趟，春风得意之时，他做到了自以为很得意的米卢专访，但是回到沈阳就被苏爷炒了鱿鱼，由于他还不是《北京球报》的正式员工，严格地说，只算是中止了"租借合同"。正当他沉浸在失业的痛苦之中时，一辆八成新的奔驰500送到了他的面前。从此，他就成了开奔驰采访的中国体育记者第一人了。
那是在十强赛进行到10月7日的时候，第五场中国队果然从客场带回来一个宝贵的1-0，孙继海左路传中，祁宏在中路轻轻一蹭，球入死角，这个进球不但给米卢带来了宝贵的3分，也让中国队回到沈阳后站在了提前两轮出线的边缘。马良这次没能去现场看比赛，他成了无业游民，正好李达野那个报社也没钱供着他到处跑，能去一趟客场已经很不错了，所以回到北京之后，他跟马亮混到了一起，别的足球记者都在国家队的赛场边忙得不可开交之际，马亮和李达野这两个记者中的另类反而在这见证奇迹的时刻闲得无所事事，中国队的第五场比赛开始之前，李达野拉着马亮去地下赌场看球。
李达野开着一辆新款的帕萨特，带着马亮转到北三环外，从蓟门桥折向北，到电影学院门口进去，找了个车位停下。俩人下了车，步行走出学校大门，门口有的是趴活儿的出租车，他们上了车，扔给司机10块钱，让司机开到蓟门饭店。司机白了他们一眼，向北开了800米，掉头，又向南开了800米，到了蓟门饭店门口。他们下了车，从饭店南边的小门进到了蓟门东里小区，马亮对这一带比较熟悉，刚到北京时他曾在这个小区里租过房子，房东老钱头儿是个知书达理的老知识分子，满头白发，精神矍烁，如果他肯端起架子来朗诵《七子之歌》，那就是一个正版的陈铎老师。老头儿信奉的是"破家值万贯"，从小到大，就从来没有过"扔东西"的概念，无论什么东西都攒着，无论什么东西能卖钱他都高兴。马亮刚搬来时，看老头的阳台上有一堆黄得都能上坟的旧书旧报，随手抄起来一本，掸掸土一看，《毛主席论社会主义时期的阶级和阶级斗争》，定价才1毛2分钱，说："这书可有点儿年老了，看起来比我都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