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大国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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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历程

齐襄公十二年春。公孙无知已基本控制了军队,卫戍临淄的守军已被悄悄的换防,兵变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而齐襄公对这一切却浑然不知,他已经很久没有上朝了;自从他杀死了彭生后,变得更加喜怒无常,常因为小事责罚下人。有一晚,一个被鞭刑的小吏深夜在花园哭泣,第二天却被讹传为彭生的鬼魂在哭泣;自此往后,常有人在宫里宫外看到或听到彭生的鬼魂,齐襄公被此事闹得疲惫不堪;白天睡觉,晚上抓鬼;有时很愤怒,有时又很害怕,时间一久,人已经恍惚迷离。公孙无知的军队几乎没有遇到有效的抵抗,很顺利的进入了王宫并就地处死了齐襄公。公孙无知在临淄执行了短暂的戒严,便基本控制了齐国的局势,他自立为齐王。这次政变没有殃及他人;公子纠在鲁国,公子小白在事发的前几天也得到消息逃到了莒国,只有齐襄公的几个孩子以及他们的生母被处死。

齐王无知为稳定国家大局,继续留任国子与高子大夫。并告诫两位大夫:“如果不能终止这个昏君的统治,国家将破败、倒退到什么田地?恐怕就是两位大夫也不敢想象吧?我杀死这个昏君只是匹夫应尽之责!虽然,这仍是株连九族的弑君之罪,也实在有负先王齐僖公的养育之恩;但对于齐国的大众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整个国家为这个昏君已付出太多代价!就我个人而言:我身上所流的同样是齐太公的血,既然昏君败国误民,我有责任与资格取而代之。二位大夫德高权重,应该为国家尽力,为人民尽心;当下国困民穷,千万不要因为国君更替辜负了自己的职责!”于是齐国减免了徭役与赋税,为了得到他国的认可和预防别国干涉,齐王无知把齐襄公这十年来收藏的宝贝全都拿出来,向周天子以及邻国派出了满怀礼品的使者。公孙无知的地位暂时得以稳固,但他很清楚自己潜在的威胁就是鲁国的公子纠,他需要时间来准备这场不能避免的战争。

消息传到鲁国,鲁庄公立刻召集左右商讨对策,并照会公子纠三人。鲁国明确表示:绝不屈服于齐国的压力,坚决为公子纠提供政治保护,充分备战;一旦条件成熟,将以武力护送公子纠回国。即刻起:召忽协助鲁国名将曹刿训练军队,派遣管夷吾出使洛阳,讨得以周天子名义签发的讨伐檄文;再以鲁国使者的身份加强反齐同盟,组建多国部队讨伐公孙无知。

管夷吾来到了王城洛阳,在向天子叩拜之后说明了来意:“公孙无知大逆不道,杀死齐襄公后篡夺王位。公子纠被驱赶到鲁国,公子小白逃到了莒国;庶子杀死嫡子,臣子反戈国君!鲁国国君以及齐国的人民都为此忧虑万分,希望能借您的天威讨伐逆贼。”周天子道:“齐国的使者刚刚离开,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只是他的语气和你有所不同,他说:‘齐襄公昏庸无道,公孙无知挽救了齐国。’而我认为这是齐国的内政;何去何从齐国的人民自有选择。况且周王朝现在只是孤城一座,已没有能力对别的国家做出什么决定;如果鲁国有能力干涉齐国,我一样没有异议,管大夫的意思呢?”

管夷吾再次叩拜说:“虽说只是王城一座,但周王朝的建制却从未缺失,周太史会客观记录各个国家发生的一切,还会以理性、公平的观点加以点评;这里仍就是那些受到不公正待遇国家申诉的公堂,也是那些文明国家膜拜的礼堂。所以,虽然王道衰落了,礼乐还没有废弃!自周王朝分封藩国以来:有道之国顺天安民,天子褒奖而邻国颂扬;无道之国逆天殃民,天子降罪而邻国诛伐;没有哪个国家可以以内政妄为!”天子忿然:“管大夫再重复《周书》上的教条吗?我又如何做到?齐襄公在位十年,发动了数次战争;杀死了郑国国君公子斖,杀死了鲁国国君鲁桓公,和自己妹妹乱伦,可以说是罪孽深重!我从未曾加以谴责更不能讨伐,为什么?因为天子已不能有所作为;现在公孙无知杀了他,我又如何为他讨说公道?如果能有一部分主流国家和你的观点相同,或许我们还可以推行王道与礼教;可现实的情况是:没有那个国家有这样的认同!你很有才华,但需要有适合你的舞台,大夫还是请回吧。”

管夷吾在离开洛阳的路上,感觉到脚下的路是那么的漫长坎坷:多变的世事让他不知如何把握,内心也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同时他也意识到:再伟大的思想理论,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政权实施推广,也只不过是一纸空谈。他先后到了郑、宋、曹、卫、陈等等国家,向这些国家表达了鲁国的意思:‘组建多国联军讨伐齐国,护送公子纠回国。’经过一番商讨,时间定在秋作物收割完毕的十月中下旬;由于现时才五月,所以各国出兵的人数还不能最终确定。这是个松散同盟,共同防御的组织;大家对于武力讨伐齐国缺乏必要的信心与热情,加之最近齐国的使者又刚刚表达了改善关系的意图;但对鲁国又比较尊重,碍于盟约又不得不应约。管夷吾此次出访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更好像是战前的吹风会。回到曲阜,管夷吾向鲁庄公汇报了出访情况,鲁庄公安慰道:“现在还早,也只能如此效果。我们当下抓紧安排好农业生产,充分备战;待到九月底再启动同盟,如果没有大的意外发生胜算还是很高的。”

齐国很快获悉了鲁国的意图。齐王无知立刻召集左右将领商讨对策,左右将军说:“为稳定民心,安抚邻国,我们已裁剪了很多其他边境驻军;因为公子纠在鲁国,为防范不测,我们在齐鲁接壤的地区集结了齐国最精锐的部队。如果鲁国胆敢冒然来犯,我们有把握击退他们;但如果是他们组成联合国军队,从两个方向攻击我们,我们的处境就非常的危险!当下我们应该做好两种准备,第一:现在还有时间,我们不间断的派出使臣去游说各国,离间他们的联盟,我们就有足够能力对付鲁国;第二:如果不能破坏他们的联盟,那我们只能在其他地方不设防,清野坚壁,做好充分准备死守临淄;把所有还能调动的军队都集中在齐鲁边境,一旦开战,我们拼死打到鲁国曲阜去,逼迫鲁国坐到谈判桌前,或者来个鱼死网破。公子小白可以暂不考虑,莒国弹丸之地,不对齐国构成任何威胁。”齐王无知很忧虑即将发生的战争:一旦战事不顺利,他首先面对的问题就是不能有效的控制地方政府;失去地方政府的支持,将毫无疑问的输掉整场战争。那些地方政府的长官是否拥戴自己?哪些人可以为己所用?这些问题让他时刻萦绕于心。他决定立刻动身巡视各地方,亲自召见各地政府长官;做一次争取人心的努力,走一次考察地方政府的调研。

齐国的地方政治基本上由当地的几个士大夫家族世袭把持。他们出身高贵,受到最好的教育,修身自好并安定一方,他们是齐国的统治基础并世代效忠齐王。他们对于齐王无知的态度却非常矛盾?他们普遍认为:公孙无知以这种方式取得王位,实属大逆不道,因为还有两位合法的继承人,这会让国家时刻处于动荡之中;但他们实在不能忍受齐襄公的残暴统治,又暗自庆幸公孙无知终结了这昏暗的时代。所以他们对齐王无知基本表示了顺从,观望的心态保留在内心。公孙无知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也了解这些人的心理;也许努力不会有所回报,但只有努力才能有所机会!他在初秋的九月来到了雍地,这里结束了他所有旅程。

早在齐僖公的时代,为彻底解决齐国的后顾之忧,齐僖公发动了针对东夷国的大规模征服战争。年轻的雍廪代表家族应召参加了这次战争,他率领的三千子弟兵被编入齐国的先头部队,他们的最高指挥官正是一样年轻的公孙无知。公孙无知向敌人展开了猛烈的攻势,两军厮杀的呐喊声夹杂着战鼓的节奏,让人暂时遗忘了人性。公孙无知的战车驰骋在战场最前方,飘扬的旌旗始终激励着勇敢的士兵;雍廪从未参加过战争,他只是个满怀美好憧憬的书生,他的父亲对他寄予厚望;而战争是他必须要经历的人生过程,也是对他最好的锻炼。这样惨烈的场面让他感到无比恐惧,他的战车终始尾随在部队的最后,为确保他的安全,一部分雍地的子弟也没有直接面对敌人。战事结束后,公孙无知当众羞辱了他的胆怯,并对他执行了严厉的体罚。就军旅生涯来说:公孙无知的所为并不过分;而对于出身豪门、心智高贵的雍廪:这次经历成为他挥之不去的严重伤害。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承袭了父位;可每当想起这件往事,他依然能够感觉到冷汗沥沥。当齐王无知的使臣前来通报的时刻起,他就做好了围歼公孙无知一行的一切准备;而齐王无知早就忘记了这件事,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当年被他处罚的呆子就是现在雍地的最高长官。在天色渐暗的时分,他和一小队护卫赶到了雍地,一路的颠簸让他很是疲惫,他们住进了为他准备好的特别行宫;在睡梦正酣的夜半,一场人为的大火结束了他传奇的一生,他和他的所有随员无一幸免。

雍廪立刻派使臣护送公孙无知的尸体返回临淄,并附带给俩位当权老臣亲笔书信一封:

“这不是意外事故,而是我精心策划所为。自周天子开疆裂土以来,我的家族世代都是齐国的子民,蒙受了历代齐王的恩赐厚待,抓捕贼盗,诛斩叛亡,是臣下应尽的职责!公孙无知弑君篡位,可谓罪孽深重;我谨行臣下的职责将其就地正法!老去的国王还有两个儿子,他们才是合法的王位继承人;不管两位大夫选择那位公子统治齐国,都将彻底结束这场因公孙无知引发的动荡,我们雍地父老也将唯命是从。”

见到来信,两大夫马上召见卫戍临淄的左将军;左将军是追随公孙无知多年的生死部下,此情此景,左将军不禁失声泪下。国子大夫说:“事情已经发生,所有的对错就让他一人全部带走吧。国不可一日无君,当务之急是迎立新君,我们要知道你的想法?”左将军应道:“我是他发动政变积极参与者,他走了,我的命运不知伦落何方?两位大夫为国家鞠躬尽瘁,对朋友情同手足,我尊重二老的意思。”高子大夫说:“很感谢你的信任!我们与你立下盟誓:所有过往不再追究。你现在有紧急公务:一,马上安葬公孙无知,派人护送他的家人离开齐国,晋国、秦国都可以,总之越远越好;二,立刻全城戒严,重兵把守所有城门与公堂,禁止任何外来人员进入临淄;俩位公子第一个进城的立即护送到公堂,他就是未来的齐国君王;后到达的就是我们的敌人,格杀勿论!三,马上派使者赶到齐鲁边防,传令在那里戍守的右将军,在没有接到新国君的命令前,原地待命,不允许任何人离开驻地,否则诛杀九族!”

俩大夫起初就俩公子的选择有一些分歧,但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在同一天发使鲁国和莒国,在同一时辰把信函递交俩位公子。信函如下:

‘自先王去世后,国家长期处于动荡之中;太子被杀,公孙无知今也伏法,现在只有两位公子可以延续国家社稷。国不可一日无君,但君王只能一个;俩位公子都有资格继承王位,我们作为臣子不能选择君上的存废,所以我们约定俩位:先入者为王,后入者为寇。”

正为出使做准备的管夷吾得知这一消息后,愤斥道:“如此腐朽老吏,把弄国家大事等同游戏!他们轻松推诿了责任,国人却将因此流血,兄弟也行将反目。”召忽急切的说:“我们现在去见鲁庄公,带上一支卫队立刻赶往临淄,也许还有机会!”管夷吾应道:“鲁国要调动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需要三五天,到那时,公子小白将在齐国的某地迎战我们;你这样赶往临淄,我们之前的所有努力全部付之东流,而且胜算很低,一旦落后,将白白送上公子纠的性命。齐国多变数,我们的计划总也赶不上变化!事到如今只能拼死一搏了!你马上去见鲁庄公,速给我二十辆战车外加四十匹好马,一百名勇士,我今夜就起程赶往齐国与莒国的边境;莒国弹丸小国,不会给鲍叔牙和小白多少人马,我只要能拦截到他们,就有很大把握杀死小白;你陪伴公子纠在家等待鲁国集结军队,不管我此行是否可以完成使命,一定要让鲁国以最强大的军队护送公子纠回国。”鲁庄公迅速满足了管夷吾的要求,并开始着手调动军队。管夷吾星夜兼程开赴莒国,临行前,召忽为他打造了三支毒箭,只要可以射中公子小白身体,就可以结果他的性命;管夷吾一路上紧握毒箭,他知道这是最后的了断,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一定要杀死公子小白!

在同一时刻,远在莒国的鲍叔牙和公子小白却是另一番感受:就好像忽然一道惊天霹雳,劈开了笼罩多年的阴霾,世界再次回到造物主之始,美好如初,风光无限。如今公子小白已二十有四,一表人才又富于年华;鲍叔牙回想起这十几年的历程,仿佛昨天。他像慈父、严师、朋友始终伴随着公子小白的成长,倾尽了自己所有的心血与理想,他从未奢望公子小白有一天能继承王位,只希望他能平安走过飘摇岁月。为躲避公孙无知的兵变,他们就近逃到了莒国,可是莒国实在太小,无力提供可信赖的安全保障;为了给公子小白增加一个安身之所,不久前鲍叔牙亲自赶往宋国为公子小白提亲;宋国的君王还有一个未嫁的公主,但老国君很不情愿把女儿嫁给一个逃亡的公子,在鲍叔牙的一再说服下,才勉强答应了婚约;就在婚约临近的时候、就在他们正筹划下一站该去往何方的时候,命运之神忽然为他们开启了一扇通往人生最巅峰的幸运之门。兴奋之余,公子小白又很是迟疑,他说:“这是真的吗?我们可以和公子纠抗衡吗?他身边的管夷吾才智过人,召忽勇冠三军,又有强大的鲁国做后盾;我们只是师徒二人,什么也没有,感觉是这样的飘渺,还能有别的选择吗?”鲍叔牙说:“你没有任何选择!自这一刻起,你们兄弟就是敌人了;你不能回国登上王位,那就只能是死路一条。正如你所说:公子纠各方面都有明显优势,所以他不会铤而走险在没有任何安全保证的情况下返回齐国;而这却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莒国为鲍叔牙准备了十辆战车,护卫三百;第二天的拂晓时分,鲍叔牙搭弓在左,公子小白手持长戟在右,同乘一辆战车踏上回国的旅程。经过两天的奔袭,他们在第三天的下午进入了齐境,遭遇了在此等候多时的管夷吾。一切正如管夷吾所料:鲍叔牙自觉人单势薄,一旦有紧急突发事件,他一定会舍弃护卫队伍,绕开堵截带着少数随员逃窜;却不想被管夷吾堵了个正着,两车相会只有一次机会,管夷吾奋力一箭正中公子小白胸口;勒马回车再追,远远的看见公子小白躺在车厢里口吐鲜血,看着远去车辙下的斑斑血迹,管夷吾稍稍的咽了口气;他暗自祈祷:但愿就此结束吧!他叫停了战斗,束马回车鲁国复命。

接到齐国使者通告的第六天,鲁国集结了两万余人精锐部队,鲁庄公亲自挂帅,挥师开赴齐国;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入齐国境内,当行进到齐国乾地的时候,被布阵严密、整齐的齐国大部队挡住了去路;鲁庄公立刻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列队、布阵、准备战斗。看到齐国军队如此规模,管夷吾心跳骤然加速、呼吸困难,他感到一定又出了差错。他单车马冲出鲁军直奔齐军阵营,就到齐军阵前,一位齐国军官手持军旗策马迎到他面前;军官问道:“来人可是管大夫?”管夷吾应了一声,那军官毕恭毕敬行了礼后说:“我奉鲍叔牙大夫之命在此已经恭候您多时,向您转达他的问候并告诉您:‘公子小白三天前已经安全到达临淄,他已经登上了王位并顺利接管了齐国政权·······。”下面的话什么也没听见,管夷吾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车驭搀扶着他回到鲁国阵营。同一时刻,齐国一位手持使节的传令兵单车马来到鲁庄公车前,下车向鲁庄公行过君臣大礼后说:“齐国统帅鲍叔牙大夫命令我为君王送上一坛好酒,以慰君王的车马劳顿。”鲁庄公接过一碗酒并一饮而尽,:“好酒,你继续说。”传令兵:“他让我转告您:上天保佑齐国,公子小白已经在临淄登上了王位,齐国已经有了新的国君;公子纠现在已是齐国的敌人,他请求您留下公子纠和他的俩个逆臣,原路返回鲁国,为此他代表齐国将感激不尽!如果您拒绝我们的请求,他命令我们:竭尽齐国所能,在这里歼灭所有来犯的鲁国军队,并踏破鲁国全境。”鲁庄公大笑:“老敌人换了新面孔,依旧改不了狂妄狰狞!你立刻回去转告鲍叔牙:交出公子小白的人头,我们立刻撤军回国;如果他拒绝我的命令,我们只能直奔临淄自己动手解决。”传令兵回营复命后,鲍叔牙下令立刻击鼓进军,齐军像潮水般涌向鲁军。鲍叔牙那天看到公子小白并未受伤,管夷吾一箭正巧射在了公子小白左胸的青铜衣钩上,随即蹲下身让公子小白伸出舌头,用力合了一下他的下巴,公子小白的舌头被咬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顿时鲜血如注,鲍叔牙按住他并让他往车下吐血,为的就是迷惑管夷吾以便于脱身。第二天上午他们终于安全到达临淄,很顺利接管了齐国的政权;鲍叔牙不敢丝毫耽搁,遂即赶赴乾地部署军队,临行前他对公子小白说:“我们距成功还有最后一步之遥,那就是拿下公子纠的人头;在我即将完成使命之前,我有一个请求您能否应允?”公子小白说:“我们相依为命数十年,蒙您慈父般的教诲与呵护,凡事不必请求,您大可全权定夺。”鲍叔牙说:“我要保全管夷吾与召忽两人的性命,将两人完好带回齐国。如果你想成为一个碌碌平庸的齐王,现在有我就可以了;如果你想超越你的前辈并名留青史,非管夷吾莫属!”公子小白说:“我常听您说起这二人,也知道这两人才华出众,我想以您的智慧一定会赦免他们;可您却要让贤与他,还真让我很惊讶;虽然,诚如您所愿!”鲍叔牙在乾地紧急备战充并满怀信心做了战前总动员;经过一个时辰的激烈搏杀,齐军渐渐的打乱了鲁国军队的阵型,鲁军的右翼不敌齐军的攻势已开始溃败;鲁庄公立马横车在左翼与齐军短兵相接,厮杀的仍旧异常激烈,不知道齐军已形成合围之势;紧要关头,他的卫队将领与他交换了战车,鲁庄公才险得脱身,他的精锐卫队几乎全都做了俘虏。鲁军彻底战败了,公子纠一行随鲁庄公退回鲁地;鲍叔牙简单清理战场后,命令齐军重新整队全力追击鲁军,黄昏时分齐国军队已深入鲁地。鲍叔牙再一次派出使臣向鲁国做了最后通牒:

“战局已定,公子纠已没有机会,也不再有任何意义,尽快结束战争、恢复和平是齐国最大的心愿。公子纠是我们的亲人,请借您的力量杀死他后将尸首奉还;管夷吾与召忽是我们君王最痛恨的仇人,我们将用两人的鲜血祭祀宗庙,请将他俩人羁押交还。我们立刻结束战斗撤出鲁地,并释放所有被俘的鲁国将士。如果君王不能成全齐国的心愿,继续战斗是我们无奈的选择!”

鲁庄公很清楚:一旦战败,这是必然后果。他不能为一个已破灭的理想,再牺牲更多的生命;他含泪示意左右照办。鲁国名臣施伯说:“那鲍叔牙精明过人、诡计多端,他决意不会杀死管夷吾与召忽,这俩个人回到齐国后必将被委以重任;以这俩人的才能,只会让齐国更加的强大于鲁国。不如现在就地将两人处死,将尸首奉还,以免后患!”鲁庄公摇摇头,:“我虽没有金鼎玉觖,却终不能因此而怀恨他人!”鲁国就地羁押了管夷吾与召忽,杀死了公子纠后一并移交齐国。在押解回国的途中,两个人终始一言未发;他们心里都明白:齐国不会抛弃自己,鲍叔牙就在不远的地方等待着他们;老朋友即将久别重逢,可是,悲伤的心情加上一落万丈般的失败感,冲淡了所有未来的期盼。鲍叔牙看到两人后高兴的热泪盈眶,亲手上前为他们松绑,马上为他们安排沐浴、更衣。从俩人呆滞、暗淡的眼神中,鲍叔牙能够体会他们内心的创痛,可他却无法给予任何安慰。他只能寄希望于时间~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能早日走出阴影。但是悲剧还是发生了,次日清早,卫兵发现召忽自杀身亡,留下了最后的几段话:

“当俩位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我已经随公子纠去了.......。我不知道阴阳是否相通?也不知生命能否轮回?所以我有事拜托:

我们三人彼此稔熟,相知相爱,我们拥有同一个梦想,那就是犹如鼎的三足,支撑一片天地,安定一方水土;但悲剧似乎早已注定,某一天,一阵风把我们永远吹散。

我追随公子纠近二十年,他是我对人生仅存的期待与梦想,可他却命中注定以悲惨结局;我不甘心,却无力挽回。每当想到他一个人身处黑暗,我就酸痛不已;他从不曾离开过我的陪伴,所以我决意随他而去!他曾有伟大的理想与追求,这也是我未能完成的梦;所以我拜托管夷吾:去完成我们的梦想~成就一个伟大国家的梦想!这样公子纠依旧有两个臣子,一生一死,生者成名,死者成行。

我请求鲍叔牙允许我陪葬在公子纠的脚下,当有一天理想与现实重叠的时候,请不忘告慰远去的亡灵。”

鲍叔牙与管夷吾失声痛哭,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心伤落泪。远在临淄的公子小白知道后也不禁黯然泣下,遂下令厚葬公子纠与召忽大夫。

管夷吾终于重返临淄。依旧熟悉的街道,久违的青山绿水;一样的情景,别样的情怀!在他的人生阶段中,命运似乎总是有意戏弄:当他最努力、最得意的时候,结果却是屡屡的挫败;今天,他深陷囹圄,最落魄、最失败的此刻,却接近了人生与事业的最巅峰。管夷吾匍匐在殿堂之下叩拜前来迎接的公子小白,:“罪臣管夷吾叩见君王,请您恩准把我杀死在齐国的宗庙里,我将死而无憾!”公子小白笑道:“您已经低下了头,就免去我心头一箭;您如此的谦卑,我就拜您为相。”翌日,在齐国的宗庙祠堂,举行了盛大的齐桓公登基典礼与隆重的拜相仪式。管子由此正式掌管了齐国的政权,开始行使历史赋予他的神圣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