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汉墨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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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要挟与自救

上九:无妄行。有眚,无攸利。——卦二十五·天雷无妄

酉时三刻,入秋以来天黑的越来越早,尚书令司马子如就着灯光把这不明身份的人拿来的供状读完之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伪造的!你究竟是谁家的门客,竟敢威胁到我头上!”司马子如嚯的站了起来,指着那送信人怒喝道。

信使毫不慌张,盯着司马子如的脸道:“尚书令肯定这是伪造的?”司马子如哼了一声,冷冷的道:“那是自然,我受高王如此重用,怎会做不忠不义之事!!你如实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信使道:“既然尚书令是这个说法,那小人也无话可说,这就告辞了。”说罢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司马子如冷冷的道:“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我这里可不是任谁都来去自如的地方!”

信使道:“我既然敢来,自然就不怕尚书令下杀手,我们早已商定,若过半个时辰还不出府,自有旁人将信送到该送的地方去,到时恐怕尚书令百口莫辩,自身难保,小人在黄泉路上便不寂寞了。”说罢转过身来,一副慨然赴死的样子。

司马子如料想此人必然留有后手,当下不敢贸然行事,挤出些笑容道:“真是难得的义士,我平生最佩服忠义之人,请入座,我们再谈几句。”信使冷笑一声,走回厅中正襟危坐,等待司马子如说话。

司马子如又将供状细细看了一遍,心中暗骂自己的侄儿,果然是家门不幸,兄长早死,这侄儿是自己一手带大,平日里只知他喜好声色犬马,常借着叔父的名义收受贿赂,只这样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诬陷亲叔,将这份要命的供状写给不明身份的人。

司马子如平生多历风浪,虽然恼火,但还尽量保持冷静,思索了片刻道:“你们想用这张纸要挟我什么?要钱财,不妨开出价码,我们好商量。”心想知道了对方的目的,总比无能为力要好些。

那信使平静的道:“主家并没吩咐需要尚书令做什么,只是想与大人交个朋友,以后难免有需要互相帮忙的情况。”司马子如暗自懊恼,对方只是握着自己的把柄,并不出手,这可着实令人厌烦,但自己没有与对方讨价的能力,只能默然不语。

信使见司马子如面色不虞,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不过还请尚书令亲笔写个保证,作为日后相见的机缘。”

司马子如眉毛一跳,心道:“他们如今拿的只是那蠢物的伪供而已,我若听话写了书信,却是将事情坐实,没有翻手的余地;但若不写,不知这些人会将书信交到谁的手上,若是交给高家大郎,别说是官爵利禄,恐怕这性命都难以保全,这可如何是好?”

心中琢磨不定,那信使催促道:“还请尚书令速速决断,半个时辰将至,到时尚书令再想写保证,也毫无用处了。”

司马子如眼珠乱转,猛地打定主意道:“我便写给你!”说罢伏案写下几行文字,信使拿过来一看,见上面写的是愿与阁下协作等等模棱两可的话语,冷笑道:“尚书令的官腔打的十足,这也罢了,不过还请盖上你的印信,以免到时候说不清真伪。”

司马子如无奈,从衣袋中取出印信盖在书信右下角,再递给信使道:“此番阁下可以交差了吧!”信使拿过来看了看笑道:“多谢尚书令体谅小人辛苦,不致令我白跑一趟。”说罢站起身来,将书信贴身放好,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外突然想起一事,回过神朝坐在案后瞪视自己的司马子如道:“尚书令,小人虽然没有杀人的本事,但自杀的本事还是有的,若发现有人跟踪,小人立刻横刀自刎,之后的事情,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司马子如之所以答应的爽快,正是向趁他与同伙相会之际,将他们一网打尽,但却被对方一语道破,心中十分恼火,身旁立着的屏风被他一拳击倒,手也被撞得生疼,脸上咬牙切齿,却不知拿这信使还有什么办法。

眼见信使出了府门,司马子如暗自埋怨自己的鲁莽,正自怨自哀之际,只听身后有人说道:“小小麻烦,父亲烦心了吗?”

司马子如闻言一喜,回身看去,见自己的儿郎司马消难面带讥笑从里间闪出身形来。

司马子如道:“消难儿,还有什么办法,快给为父想想。”消难捋了捋鬓边的垂发,走到案旁坐下道:“父亲先将自己的疑虑说出来,我自会为父亲设下退路。”

司马子如道:“适才不得不写这保证,若我不写,他们会立刻将供状交出去,若是交到高家大郎手中,岂不是正和他心意,哪有不顺势而上的道理?可我写后却又落入这伙人的彀中,他日若是提出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我一旦不履约,他们便会用这书信来制约我,当真左右为难。”

司马消难脸颊瘦削,与父亲的脸型完全不同,显得十分优雅贵气,他听完父亲的话,将手指伸入口中,咯吱咯吱的咬着指甲,过了片刻开口问道:“如今高家是谁与父亲过不去?”

司马子如烦闷道:“自然是高大郎了,我与高隆之、孙腾、高岳哪个不是他的眼中钉,恨不得将我们彻底铲除而后快?”

司马消难道:“也就是说,高王本身对父亲并不反感对吧?”

司马子如沉吟道:“你是说让我向高王说明自己的困境?这可等于是卖首于人,完全凭对方的想法来定前程了!”

司马消难冷笑道:“若不是父亲要用那废物管家事,怎能有今日之困?我早就说过,世云是个百无一用之辈,父亲偏偏委以重任,如今可将自己都赔出去了……若今日不抢着向高王自首,等到对方出手后,想卖首于人也晚了!”

司马子如听完默然无语,沉思良久道:“好!我现在就写!”说罢立刻铺开信函,司马消难摆手道:“父亲想怎么写?”司马子如道:“就如你说的实话实说,再恳求高王原谅吧。”

司马消难道:“那样的话,恐怕除了保命,你此生也无他望了。”

司马子如道:“那你的意思是……?”消难道:“父王可追忆当初贫贱时与高王的经历,切记要写的感人肺腑,先使高王心软,再谈自己被那蠢物坑害,身陷两难之境,但虽然被迫与人合作,但此心却完全是高王所有,愿探出对方内幕,为高王解忧,为自己将功赎罪。”

司马子如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说的不错,便是如此,我立刻书写!”说罢仔细思索自己当年与高欢在怀朔镇的种种往事,虽然如今是为了保命而写,但笔下写出,自己看后也不禁有些感慨。

司马消难见父亲愁容已散,脸上浮现出对往事的怀念之情,心中嗤笑一阵,走出门去,司马子如感觉人影一闪,抬头见儿郎已出了房门,喊了一声道:“消难儿,吃过晚食再去吧?”

远远传来司马消难的叹气声,苦笑着说道:“高家的女儿又在闹了,我若不在晚饭前到家,又不知会做什么怪事出来……”

司马子如听了叹气道:“这儿妇,不懂针织女红也就罢了,天天像防贼一样盯着我儿,哪像个女儿家样子!”说完也无暇再管旁事,只用心揣摩如何打动高欢的感情。

天完全黑了的时候,定州中山郡卢奴县的衙署中,高淯三人依案而坐,书案上摆着厚厚的一摞公文。

王晞用手指挤着双眼中间的鼻骨,试图缓解眼睛的疲劳,口中不断地解说着各地无籍户的情况,历时三个半月的努力,冀、定二州的户口情况终于落实,只要将成果报上去,各地的无籍户返回户籍地,国家就可增加近二十万人的田赋收入,还有被大族荫蔽的佃户,更是个不可小觑的大数字。

高淯望着大家几个月的成果笑道:“此番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王先生,真不知如何答谢先生才好。”

王晞笑道:“虽然国强未必民富,但如果国弱则百姓生计都无保障,更不必说其他的奢求了。我这也算是为国为民做了些事吧。不过依我看,高王必然不是只想查这两州,只是想用这次做个试验,看看效果究竟如何。”

高淯道:“明日就将此表派人快马送去晋阳,免得父王总对我不放心。景和,这事就劳烦你了。”皮景和道:“章武公请放心,一定妥当送到丞相手中。”

高淯点点头,又对王晞道:“上次从魏家贺礼中得到的蠕蠕金盘十分蹊跷,咱们此间事已毕,返回曲阳一趟如何?”

王晞道:“我这身体是禁不住折腾了,可要告罪,明日就回晋阳去。”高淯见王晞要走,皮景和也得送公文回晋阳,自己也就兴趣索然,再想到大兄那封不知所谓的回信,便觉得此刻不宜自作主张,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也与你们同去晋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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