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到哪里去?”慕容绍宗的家将之一隼将对正在解开马缰绳的鹤将询问。
鹤将傲然答道:“我的去向可没义务对你禀明。”说罢跨上战马扬长而去,不搭理身后莫名其妙的隼将。
隼将心中憋了口气发不出来,正郁闷的时候,只听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说道:“这么多年不见,鹤老五还是这个臭脾气!”
隼将听到这个声音,心头一喜,急忙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大约二十五六的矮个武士倚墙而立,一张带着坏笑的大嘴正朝鹤将远去的方向孥着。
隼将欢呼一声,跑过去连连拍着他肩头道:“小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好家伙!一走就是六年!”矮个武士忍了几下终于求饶道:“隼老四,你不知道你的手重吗?不愧是叫损的,拍死人不偿命!”
隼将也不着恼,反而歪头看着他问道:“跟我说说,跑哪疯去了?家主也不跟我们透个底。说真的,鹗将,要不是大家从小一起长大,我真怀疑你当逃兵了呢!”
矮个武士鹗将闻言将他的手打到一旁不屑道:“我当逃兵?我差点把命仍在辽东老家!好好的地方都被高句丽人祸害了!”
隼将闻言诧异道:“你回辽东了?为什么?”鹗将头靠着双手笑道:“这可不能说,以后家主要是想告诉你们,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隼将还想追问,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有什么好隐瞒的,不过就是找那件东西罢了!”说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屋中走了出来,正是之前随高淯出征过刘思逸的鸢将。
鹗将忙嘘声道:“那么大声干嘛?被家主听见咱三个都要受罚!”鸢将摇头道:“你又没找到,有什么可紧张的。”
隼将听二人说的热闹,自己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插言道:“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找什么东西?别在这干晾着我一个成吗?”
鸢将与鹗将一起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隼将满头黑线正想发怒,慕容三藏跑到外面喊道:“几位叔父,阿干有请。”
刺史寓所,慕容绍宗房中。
慕容绍宗看着几位同生共死的兄弟,将一个旧皮囊提起了放到他们面前道:“鹗将回来了,你们之中有人已经猜到他这几年去了哪,有些人还不知道,如今我就将他查访回来的情报告诉你们。”
慕容绍宗说着将皮囊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羊皮卷,打开后摊在桌案上,对众人说道:“这书卷是吐谷浑人交给我的,吐谷浑本与我慕容氏同源而分,六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我遇到了吐谷浑国中一名王公高官。”
“他曾对我说起故老相传慕容氏当初之所以能在辽东三部中以弱胜强,最终角逐天下,文武之道措施得当自然最重要,但有一件宝物也居功至伟,只是年深日久,究竟是什么宝物却已不得而知了。”
六年前我查到了一点线索,那东西似乎还留在辽东某处,所以才遣鹗将孤身潜入高句丽国多方查探,虽然没有找到,但还是有点收获,至少从他得到的资料上来看,那宝物应该是一枚带钩。”
众人本来听得入神,当听到宝物是枚带钩时,都哑然失笑道:“家主,带钩?即使是全金的,在咱家看来也算不得什么宝物吧?”
慕容绍宗摇头道:“我虽然也说不清楚,但此物流传甚久,都说它颇有灵验,似乎不是讹传……”
性急的隼将问道:“家主寻这宝物做什么呢?实在是太渺茫的事了。”
慕容绍宗叹了口气,昂然道:“我慕容氏的祖传之物,岂能落于他人之手?我华夏的千年圣物,又怎能被高句丽人据为己有?即使只有一丝渺茫,我也要尽力追寻。”说罢朝鹗将示意道:“八弟,你将查到的情报对众兄弟说一说吧。”
鹗将点点头,对鸢将与隼将说道:“我潜入高句丽国的几年,寄身于一个与国王有姻亲关系的大使者家中,不久就获得了他的信用,多次随同出入宫闱,终于在机缘巧合之下,查到百多年前档案中隐晦的提到,其国一代明君好太王高谈德似乎曾从燕昭文皇帝手中取到一件奇物,之后高句丽国才开始大兴盛,真正成为一方霸主。”
隼将道:“昭文皇帝?是慕容熙那小子?”鸢将横了他一眼道:“口没遮拦!先君名讳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隼将讥笑道:“慕容熙那家伙把大燕好好的江山换了美人,结果美人还早早死了,最终自己也落得个身死国灭的下场,实在不怎么让人佩服的起来!”
鸢将还要再说,慕容绍宗肃然制止道:“隼将说的不错,昭文皇帝确实昏庸无道,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关于他的死法?”
众人闻言都停止争辩,思维回流到一百多年前的十六国时期。
当时因为北魏拓跋氏的强力南侵,慕容氏被撕裂为南北两个残部,占据北方龙城老家的,是一代军神慕容垂一系的后人,慕容熙正是慕容垂的小儿子,自幼勇冠三军,被称为不弱于其父的猛将。
然而就是这个猛将,在为宠妃苻训英送葬的途中,与他有嫌隙的大将高云、冯跋等人突然发动政变,当他初闻这个消息时,表现的十分不屑一顾,说了声:“此鼠盗耳,朕还当诛之。”
显得信心满满,毫不在意,然而之后的形式却是在出人意料,他久攻龙城北门不克,而且当宫中卫士越墙而出向他宣誓依旧效忠时,他竟然惶急而走,脱去皇服隐在林中,终于被人所执,与众子一同被杀。
后燕国祚至此断绝,而他怪异的举动则给众人留下了永远的不解之谜。
看众人脸上都显出莫名其妙的感觉,鹗将说道:“正如家主所说,我在那档案中发现,当初慕容熙曾与高谈德有过一次会晤,商议共同出兵抄掠库莫奚与契丹诸部的财货,直至那个时候,慕容熙依旧勇猛无敌,是将士心中的武神,但在会晤之后不久,就发生了龙城政变,慕容熙的举动开始莫名其妙,而让人难以释怀的,是政变主角之一高云,正是高句丽王室中人,实在令人不得不将他们联系到一起。”
隼将说道:“发现了这些关联,你怎么不继续调查下去?反而带着这些半吊子的问题回来了?”
鹗将摊手道:“我也没办法,高句丽也发生政变了,我寄身的大使者卷入宫闱之争中,失败被杀,我总不能留下来当被殃及的池鱼吧?而且此时高句丽国中风声鹤唳,留下来也得不到什么消息,就先回来向家主禀报了。”
鸢将向慕容绍宗问道:“家主,此刻说这些似乎也力所不及,还是先将侵入徐州的贼寇刘乌黑剿除了再细想吧?”
慕容绍宗道:“刘乌黑一伙儿交给章武公全权处置,我们不必过问,他对我打了保票,说这次一定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隼将与高淯比较说得来,这是插嘴道:“章武公一切都好,就是非要对那怪书生言听计从,有些令人不爽,那个怪书生整天躲在屋中不与其他人交谈,我还听家奴说过,那书生缺的手指,竟然是他自己咬下来的。”
鹗将刚刚回府,还不了解府中情形,听到此处诧异问道:“章武公可是高王之子?他为何寄身在家主这里?”
隼将叹了口气道:“章武公如今的神情与第一次见他时差别太大了,所以说女人是祸水,将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娃,生生的锻成一个铁疙瘩,唉……人生的际遇真是令人难以明白。”
鹗将更是摸不着头脑,慕容绍宗肃然道:“章武公的私事你们不要再问,我觉得如今这样对他自己更有好处,且由着他去吧!”
众人躬身领命,虽然慕容绍宗对他们兄弟相称,但众人十分明白自己的身份,谨守家臣之礼,分毫不逾矩。
军中一处隐蔽营房,周围五步一岗严密警戒守卫。
高淯目光如刀,从一众将领的脸上划过,被他看到的人无不避开他的眼睛,低头羞愧无地。
过了许久,高淯才道:“你们都是受了刘乌黑好处的害群之马,论理我可以不必上报慕容刺史,有权将你们就地处决,但我念在多年大家战友之情,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谁说出背后主谋,我就饶了他的性命!”
对面站着的十几个武将,彼此暗自瞪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没人说话,高淯见状冷哼一声,向一旁招手道:“拿上来!”
马上有亲随递上一本册子,高淯接过来朗声念道:“刘自为,徐州萧县人,家有老母一人,妻室一人,子女共三人;周国泰,兖州巨野人,家有父母二人,妻妾二人,子女共五人;成昀,济州濮阳人,家有祖母一人,老父一人……如何?还要我继续念下去吗?”
众人听他将自己家中情况说的详细无比,显然是不但要杀死自己,还要罪及至亲,这些武人对自己的性命早已置之度外,但若要因为自己而连累的父母妻儿全部遭难,倒还没有铁石心肠到那个地步。
高淯冷眼旁观,见人群中有一两个似乎脸现犹疑不定的表情,便扬手道:“刘自为,从你开始,写下供状,其他人都去营外等候!”
其他人都出去后,高淯对比他高一头的刘自为说道:“刘将军,依我本心是不愿大株连的,但你们若陷徐州一方于水火之中,那我也只有先拿你的父母妻儿祭旗了!”
刘自为听罢颤抖的小声道:“高将军……那人……那人我惹不起,你们我也惹不起……这可让我如何是好啊……”
高淯眯着眼冷冷的道:“世间没有万全之道,你自己选择吧!是眼下活下来,日后再寻机会,抑或此时放弃生命,与亲人共赴黄泉,一了百了!”
刘自为不禁哽咽起来,纠结良久终于横了心说道:“罢了!生在这鬼世道还能强求什么?得过且过算了!”
高淯不答话,过了片刻刘自为才压低声音说道:“是侯景侯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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