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汉墨胡尘
11643500000228

第228章 山村惊奇

看到元廓目瞪口呆的样子,宇文泰大笑道:“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四殿下不知所措了吧?”说着拍了拍元廓的肩头。

元廓回过神来,忙点头答道:“丞相取笑了,取笑了……”低下头去,不敢再看这女郎一眼。

吃过了饭,宇文泰命侄儿宇文导陪元廓回房歇息,明日一早启程赶赴都城长安。

走在路上,宇文导回头对元廓说道:“四殿下,有些没想到是吧?”

元廓吐出口气道:“我到现在才敢大喘一口气……若干将军的女儿也太……那个威武了吧?”

宇文导憋住笑意说道:“凡事有利有弊,虽然若干氏长得不算娇媚,但正如丞相所言,的确可保四殿下一路平安,两相比较,还是取其轻者为好。”

元廓点头道:“既然宇文刺史如此说,我也就认了吧,反正我也不喜欢女子,是美事抽也没多大分别。”

宇文导愕然道:“四殿下不喜欢女子?”

元廓忙摆手道:“非也非也,不喜好声色之娱而已。”

宇文导看着元廓翘起的兰花指,心中稍有所悟,笑而不语,向前走去。

翌日清晨,宇文泰率领亲卫护送四皇子元廓西去国都长安,华州与长安相去不远,众人也不着急赶路,两天后已望见长安城垣。

长安城好大的声名,但在元廓看来却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说与东魏的邺都比较,就算与晋阳相比,也是空有个大框架,其余都破破烂烂的没什么值得称颂之处。

进入城中,更是深感失望,邺城所用的建筑之法乃是整齐划一,统筹安排街道市坊的新型布置方式,长安却仍沿用秦汉时代混乱的街区分布,显得混乱而嘈杂,众人由皇城东边的崇阳门进入宫禁,旁边的宫人走过来禀报称皇帝已在太极前殿等候丞相到来。

太极前殿气势倒也宏伟,只是边边角角的地方有些斑驳陆离,虽然已经尽力掩盖了,但明眼人仍会看出破绽。

宇文泰瞥了一眼元廓的目光,微微笑道:“四殿下觉得长安城比起邺城来如何?”

元廓愣了一下,挠头道:“看起来差不多,都有帝都风范。”

宇文泰哑然失笑道:“四殿下何必不好意思,关中残破,关东富有,黑獭岂会不知?直言无妨,何况我的细作早已将邺都的布局图传了过来,平心而论,新型的分布法的确是一大创举!”

元廓点头道:“宇文丞相虚幻若谷,的确是一代人杰,难怪东边的人一提到你,都害怕的要命!”

宇文泰笑道:“寻常百姓,道听途说,言语夸张离奇,没什么可取的。”

一路说着话,已到太极前殿门前,宇文泰先命元廓在殿外稍候,自己昂首走进殿中参见皇帝元宝炬,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里边内侍出来说道:“宣皇子廓觐见。”

元廓忙整整衣冠,酝酿一下悲痛的感情,垂首走进殿中。

腿一迈进门槛,元廓顿时趴在地上嚎啕痛哭,哭喊道:“父皇!儿臣不孝!十余年不能相伴膝前,儿臣罪莫大焉!父皇……”边哭边向前爬去。

爬到殿中,脸上已满是泪水,只听上面一人冷哼道:“现在知道说忠孝了?当初尔不是急着与朕撇清关系吗?此刻又何来父子相称?朕可受不起!”

元廓心中一凛,哭声更是凄凉,哀告道:“父皇容禀,当初实在是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如若不然今日儿臣早已是一堆枯骨,何能再见父皇亲面,但求父皇念在儿一心归国的份上,不要不认儿臣,若要责罚,儿臣甘愿领受……”

高台之上的元宝炬冷笑道:“好!认罚是吧?殿前武士何在?将这个逆子押下去,重打五十脊杖!不许徇私!重重下手!”

殿前武士答应一声,走进殿来拖拽趴在地上的元廓,元廓顿时惊慌失措,五十脊杖!还要重重下手?这老儿果然不念丝毫父子之情!

正要开口向宇文泰求救,却听宇文泰已经说道:“陛下且慢,听臣一言。”

元宝炬道:“丞相若是要为这逆子求情,就大可不必了,国事朕一心委卿,家事还是不劳费心了!”

宇文泰微微一笑道:“这的确是陛下家事,本来臣不该多嘴,只是四殿下已与若干将军之女订亲,陛下若是执意要打,还请问问若干将军的意思吧?”

元宝炬皱眉道:“这又是丞相的谋划吧?为了这个逆子,至于将司空公也拖进来吗?”

宇文泰道:“陛下圣明,乱世中常常身不由己,四殿下能在逆境中生存下来这本就不易,还望陛下多看其优点,就恕了他之前的过失吧。”

元宝炬探头看向宇文泰身后的若干惠道:“司空公,你果真将女郎许配给这个逆子了?”

若干惠点头答道:“正是!两人已经交换信物,只等禀明了陛下,就可以行聘礼了!”

元宝炬摇头道:“若干家好好的女儿,偏要许给这个畜生!唉……既然如此,杖责就免了,打坏了他司空公面上也不好看……”

元廓一听忙要叩头谢恩,却听元宝炬继续说道:“但他在东国独居十余年,此时前来实在令人难以深信,从即日起将其禁闭家中,不得外出,以观后效!”

元廓才从井底脱狱,又被关进了长安城的牢笼中。

当他苦着脸再向宇文泰望去的时候,却见宇文泰微微摆手,示意他暂且忍耐,且容日后再图之不迟。

元廓也只得应承了,三跪九叩的谢过父皇不杀之恩,既然此事已经尘埃落定,元廓这才抬起头来向皇位上望了一眼。

只见皇位上那人面貌依稀有些熟悉,浓密的眉毛微微皱着,嘴巴向前突出,上唇胡须向上翘起,显得性格颇为刚愎自用,看过后渐渐唤起幼时记忆,正是自己的生身之父元宝炬。

耳听得元宝炬说道:“太子,一会儿你将这个畜生押到阳武门外的宅院中居住,派一队人看守,除了丞相与司空公,不许旁人探视!”

台下一人答道:“儿臣遵旨。”说罢走上前对元廓说道:“起来吧,随我去!”

元廓抬起头,仰望着来人,这便是他的长兄元钦吗?少年人变化较大,元廓对他已没有什么印象,听到说话颤抖着站起来道:“遵命。”随着元钦出了太极前殿,往西方的阳武门而去。

一路上二人未说只言片语,到了阳武门外一处院落,元钦命人打开门,转身对元廓说道:“进去吧,有事就交给看门的去办。”说罢便即离去,元廓望着他的背影,揣摩不透他心中对自己究竟是远是近……

长安城的风波刚刚平息,东方的晋阳却仍然晦暗难明,待段韶由邺都赶到晋阳坐镇之后,韩轨率军开赴河南,其子韩晋明与七郎高涣随军同行。

第二天高澄与高淯也率队出了晋阳城,在城外高澄拉住前来送行的陈元康与同为干吏的都官郎中赵彦深说道:“晋阳就托付给二位了,但愿你们能明白我的心意。”

陈元康与赵彦深答道:“大将军放心,我等必保晋阳无虞!”

高澄点点头,又拉过段韶说道:“你那姑母本来一定要随我同行,我只得先答应下来,你想她身怀六甲,怎能再让她奔波,我将她与几个弟弟都交给你照顾,你千万要保护他们安全。”

段韶道:“姑丈过世的消息,你打算什么时候说明?”

高澄摇头道:“此刻还不是时机,要等到侯景掀不起波浪了,再向外公开,父王的寝宫要严密监视,任何人不得入内!”

段韶答允道:“放心,晋阳不会有问题的,你安心处理那些人的事情吧。”

众人在城外洒泪而别,高澄第一次在没有父亲撑腰的情况下,到各州郡直面那些嚣张跋扈的勋贵之臣!

一行人由井陉关穿越太行,这一日眼看天色已晚,高澄吩咐去探查一下四周的情况,寻个合适的地方扎营休息。

高淯却望着这片山岭灵机一动道:“大兄,这附近有个村落,我之前曾经住过一晚,环境倒也不错。”

高澄道:“那就去看看。”

行了几里路,远远望见一个小村,正是当初高淯搜寻河北散户时发现的聚落,众人来到村前广场,与乡民交代了几句话,发放下一些食物,乡民都十分欣喜。

与乡民闲聊了几句,高淯突然想到当初居住在半山腰的古怪外乡人,便问起他是否还在此地,乡民们也恍然记起了高淯,知道是故人相逢,说话也就放得开了不少。

“那个怪人啊,”一个乡民说道:“走了很久了!这下村子终于安静了,看来以后这好事还真不能胡乱去做。”

“对了!小大人,当初那人走之前还弄过一场祸事呢!”另一个乡民回忆着说道。

“是吗?是什么祸事?”高淯随着话往下问着,这一下引起了话头,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有人特意从外地赶来与他打架,打的热闹着嘞!”

“是啊是啊,还是个女的呢!”

“不但是女的,我离得近,听到他们说话,那女的还是他的媳妇呢!”

“好像是这男的不辞而别,害的女人以为他死了一直为他守寡,这男的真是害人不浅,连自己的媳妇也受这个罪!”

“不止这样,那女的好像还因为他的缘故,割下自己的一只耳朵来呢!”

高淯越听越惊讶,猛地抓住一个乡民的双肩问道:“那女子叫什么名字!?你们还记得吗?”

乡民互相议论半晌,终于有人一拍大腿说道:“好像是叫个玉娘什么的!那个男的就是这么称呼她!”

竟然是后来惨死在庵堂的段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