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淅走在一片茂密的丛林里,两边的树木生长的杂乱无章,他似漫无目的地走着。半个时辰之后,原本茂密的树林渐渐的变得稀少了起来,眼前出现了一座开阔的峡谷。
冰淅褪去头上顶着的笠帽,一头紫色的长发飞舞在空中。他径直朝谷中的一所小茅草房走去,推开门,轻轻地步了进去。屋内有三间屋子,一座客厅,两间卧室。小屋内的陈设并不多,却干净整洁。小厅中央的木桌上是一个针线篮,里面放着还没做完的衣服。
冰淅将手上的两只小兔子丢在桌上,之后便径自坐在桌旁喝起了茶。
这已经是第三个月了,外面的风声依然很紧,他的画像几乎铺满了整个焐塃,而那个小丫头的却一张都没有,现在恐怕全焐塃的人都知道他,堂堂银创禁卫军都尉,鬼迷心窍,窥视西凉王的王位而不择手段地拐走了西凉二公主……
一丝苦笑,一手重重地拍在了木桌上,劣质的桌子应声而散,杯子和茶壶碎了一地,两只小兔子亦是摔下了桌子,停了停,接着一蹦一跳地向外跑了出去。事情明明不是那样,妍琪说过,临走时她亦有书信留与西凉王,怎么会……
唉,算了,皇室就是这样,自己既然决定了,就应该想到后果的,可是,银创的族人们居然也……气愤让他有些失控,刚刚的一掌亦发得有些重了。这时右肩上一阵撕裂的疼痛让他不禁皱眉,只不过想去再看一眼皇主,只不过……居然下手这么狠……
收回心绪,冰淅再次环顾了一下小屋,唉……这丫头又跑哪玩去了,刚到这的第二天她就去爬树了,结果从树上摔了下来,躺了三四天,却不知悔改,又是下水摸鱼,又是上山抓兔,这三个月冰淅没干别的,只顾着帮她擦药包伤口了。明明灵力弱得不行,还老是喜欢东跑西窜的。这个山谷名叫夏谷,因其一年四季热如夏,故而得名。谷内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还有一片清澈的湖水。这是冰淅当年从师时的练武之地,他承师于银创冰族最有名的剑侠——冰泗,冰泗是银创有名的云游侠士,剑法奇幻,灵力高强,最喜自由,从不轻易收徒。收冰淅是一个意外,只教授了一年,之后便云游四海去了,只留下冰淅在这一片美丽的山谷苦修。
虽然是谷,外人却极难进入,因为冰泗在谷唯一的入口处暗植有迷宫,不明其原理的人必然混迹于内不能出来,最终饥饿而死或成为林中猛兽的食物。
那天晚上,当他抱着妍琪到谷中时,已是黎明时分了,小丫头哭了一夜,安安静静地在他怀里睡得正熟。他将她轻轻地放到卧室的床上,便径自走到另一间,也是倒头便睡了,累了一夜了,他必须得好好休息,然后再好好考虑他们到底何去何从。
可他还没睡上几个时辰,便被一声惊呼惊醒了,他一个激灵翻身往隔壁妍琪的屋子跑去,无人……不好,折身夺门而出,却看到那个折腾了一夜的女孩正躺在花丛里来回的打着滚玩耍。一口气松下,冰淅靠着墙壁坐了下来,低头又睡了过去。一夜赶了上千公里的路程,灵力再强这会也被耗得差不多了……屋子里全找过了,那丫头不在这里,冰淅不禁又皱起了双眉,又跑哪里去疯了。
冰淅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出屋门,绕过茅草屋,屋后是一片清澈的湖水,放眼望去,湖水泛着丝丝涟漪,却是一片平静。岸边,一件黑色的夜行衣凌乱地挂在乱石上,冰淅眼目一紧,抓起岸边的夜行衣仔细察看,没错,是妍琪的衣服,怎么会在湖边?难道?!
“公主!公主……”冰淅沿着湖岸大喊着,却不见有人应他。心理一急,这下可不好了,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情才好……
“公主……妍琪公主……你在哪啊?听到快回答我!”回声在峡谷里来回的荡漾着,却依然不见那娇小的身影。
忽然,“哗”,湖中央撩起了一朵雪白的大水花,妍琪手里抓着一条鱼露出了水面,哈哈大笑着:“看你还往哪跑,敢偷看本公主洗澡……”
阳光照耀在水面上,粼粼的水光映衬着女孩裸露的雪白的肌肤,黑色的发丝密密地贴在脸颊和肩头,想要盖住那挺立熟透的两颗樱桃,让冰淅一时间看得有些失神,脸上竟染了一层红晕。
妍琪将手里紧抓的大鱼又放回到水中,将发丝拢在肩后,露出那两点朱砂,使劲地甩了甩脑袋,像小狗一样试图抖掉发间的水珠。不满地看了一眼冰淅,撅着小嘴,嘟囔到:“喊什么啊?我这不是在这里吗?又没跑丢,真是的,要不是你我早就抓住那条鱼了……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最后还不忘甩给冰淅一个大大的白眼。
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冰淅急忙转过身去,脸上早已烧红了一片,深深地呼吸,试图平静自己乱跳的心脏。
“喂,你拿我衣服干吗?快还给我!”没人回应,接着“嗖”的一声,黑色的夜行衣应声飞向了妍琪,却不料飞得远了点,直接掉进了水里。看着自己这三个月以来唯一的一件衣服就这么掉进了水里,妍琪气得头冒白烟。回身冲着屏息大吼:“你故意的!都掉水里了,我怎么穿?你……你……你……你把你的脱下来给我!”
冰淅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看着已经捞了衣服开始往岸边走的妍琪,赶忙转身脱下自己的外衣,乖乖地背对着递给了她。
妍琪系紧了腰带,走到冰淅跟前,看着他满脸的通红,忍不住笑了起来,于是拉起他的手,摩挲着,戏谑道:“你害羞啊?哈哈,一个大男人害什么羞嘛,再说,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虽然还没有圆房,不过……”
冰淅看着妍琪媚笑的眼睛,不禁一冷,开口打断她的话:“公主请自重,冰淅对公主没有非分之想,只是想讨公主示下,公主可玩儿够了?我们也该回西凉了……”
妍琪听到这话,笑容一下僵到了脸上,咬紧嘴唇:“本公主没玩,既然当初带我出来了,我这辈子就跟定你了。”
“我将来总是要娶妻生子的,难不成公主也要跟着?”
“本公主就是你的妻子!”
“虽然我赢了比武招亲,但娶你的资格是皇主的,再说了,就算我们现在是夫妻,那也是有名无实,延续香火公主您可代劳不了。”一丝讽刺的笑容挂在冰淅的脸上,他要试试这丫头的极限,也好逼她早日回去。
果然,妍琪气得脸都绿了,指着冰淅的鼻子,开口说到:“你连本公主的身子都看了,还敢说有名无实!我告诉你,如果你把我送回去,我就告诉父皇,说你窥视西凉王的王位,逼我写下离别书,然后将我拐走的。不要以为你把我送回去就没事了,我若被困在王宫里,也定会把你送进监牢!”
妍琪只顾着叫骂,却忽略了冰淅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忽然,冰淅猛地甩开了自己被妍琪抓着的手,愤怒已经在他脸上占据了阵地。妍琪也被这突如其来冷淡吓得住了嘴,怯怯地望着冰淅愤怒的双眼。
“滚!你们西凉人从来都是不分黑白的,怪我自己瞎了眼,你走吧,再也不要出现在这里,我不想看见你。”愤怒让冰淅的声音沙哑得可怕,闭上眼睛,不愿再看到那双无辜的大眼睛。
“冰淅……我……”妍琪小心地扯了扯屏息的衣角。
“滚!”并不理会那颤抖的声音传达出来的无依,冰淅愤然转身走向茅屋。
妍琪何时受过这种冷遇,紧紧地咬着嘴唇,几欲滴血,眼里泪珠再次噗簌簌地掉了下来,迷蒙的双眼看到的却是更为冷漠的转身。自己只不过是开了句玩笑,不喜欢就说嘛,自己以后不说就是了,干吗非要赶人家走啊,哼,算了,走就走,你可不要后悔!
妍琪的话深深地敲在冰淅的心上,击垮了他,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为什么会这样?
冰淅径直朝树林里走去,现在他的心情实在乱的可以,必须找个地方让自己静一静。他快步的走向一处低矮的林木,这里的树较周围的细小,冰淅走到一棵看似普通的树下,扒开地上的土,露出了一道暗门,使劲拉开,幽幽的暗道内传来阵阵酒香,这里是当年师傅藏酒的地方,他曾偷偷地来过几次。步入幽暗的通道,冰淅并不掌灯,而是顺手抓过一坛酒,疯狂地往嘴里灌,一坛接着一坛。肩头的痛感早已麻木在酒中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心里的痛却是越喝越揪心,人人不都说酒能忘愁么?
不多时,身边便撒了一地的酒坛子,冰淅靠在黑暗的壁道内,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从妍琪赌气走出夏谷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八个时辰了,可眼前还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妍琪懊恼得随便挑了一棵大树,一屁股坐在突起的树根上,眼看太阳就快下山了,那个死冰淅怎么还不来找自己啊。原以为过一段时间他肯定会来找的,却没想到,他不仅没来,自己居然还在这一片树林里迷了路。想着想着,泪水又袭上了妍琪的大眼睛。
“嗷呜……”一声凄厉的狼嚎,妍琪下意识地缩紧了身子,紧张地望着四周,身上依然是冰淅那件外衣。
随着夜幕的来临,凄厉的狼嚎一声接着一声的密了起来。慢慢的林子里起了薄薄的一层雾,妍琪又走了一阵,却发现又回到了刚刚坐过的那棵大树,这才发现,自己真迷路了,原来转了七八个时辰,自己一直都在绕圈。
“嗷呜……”不好,妍琪心里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狼嚎声比刚刚近了,可再仔细听却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周围静得可怕,妍琪紧紧地靠着大树,深呼吸,尽量使自己不那么害怕,她已然能在薄薄的白雾后面看到那一双双幽绿的眼睛,狼群已经包围了她……
“救……救命……”细碎的声音从她嘴里逸出,像是沉睡中的呓语,断断续续,“冰淅……你……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