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回廊,似乎进了一间宫殿般的大厅,诺大的一张波斯地毯铺在地面,软融融的,害得南歌几乎不敢踏足其上。
舒展翅目不转睛地看着由远至近的这个人,原本的忐忑不安在南歌迟疑着不敢落足时,不由“嗤”得轻笑出声。
“本就是让人踩的。”清凌凌的声音,在大殿中有着一阵阵钟罄般美妙的回应。
南歌举头一看,这才瞧清舒展翅坐在侧上的一张矮几后,正嘴角噙笑地看着自己。
“铺张,奢靡。”南歌嘟囔了一声。再看清除高烛之外,四壁用来照明的竟是连皇宫都罕有的夜明珠后,嘴巴半天都没有合拢。
已经不是铺张奢靡可以形容,而是昭昭显示逍遥侯府富可敌国。那位虽然残疾却依然风神俊朗的少侯爷怪不得会得到书院的如此恭敬,原来竟是位家资万金的活财神!
呼呼,南歌深呼吸后,缓缓坐于舒展翅对面的一张桌几。
见南歌坐下,几个训练有素的侍女,很快将面前摆放的玉杯中倒上上好茶水,摆上叫不出名字的,看起来十分珍稀好看的菜肴。
“请,为答谢白衣兄救命之恩,展翅敬白衣兄一杯。”明明就是对面这个坏蛋将自己掀下河去的,明明对面这个坏蛋是个女子,舒展翅却故意装出一副不知究竟的样子,彬彬有礼地向燕南歌敬酒。
俗话说敬酒不吃就要吃罚酒,为了保住那个武教头的职位,南歌嘴巴一扯,苦笑着举杯饮尽。
咦,这酒好醇好香。
南歌一杯饮尽回味无穷地微微眯了眯眼。
舒展翅瞧过去,不由轻声失笑,温声喟叹道:“此乃家严为家母亲酿的青梅酒,拢共只剩下五坛。如今家母身体不适,父亲大人也不知是否再有兴致酿这青梅酒。”
这是逍遥侯亲酿的青梅酒?南歌听舒展翅如此说,不由惊奇地盯着被侍女重新涨满杯盏的清酒。
“‘剑煮酒无味,饮一杯为谁,’呵呵,青梅酒,好酒!”
南歌本是江湖儿女,见此好酒,且又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为自己的爱妻亲手而酿,不由感慨万千。许是触酒伤情,竟不用舒展翅劝,就一杯不罢一杯的饮下肚去。
“喂,你若饮醉了可不能怪我。”没见过这么贪杯的女人。
舒展翅本有满肚子的话要对燕南歌说,此时见对面那位已经醉眼迷离,不由轻皱了眉头。
“酒不醉人,人自醉。哦,对了,少侯爷,那璧璜是南歌的,你的那块,真的,真的丢了,你,还我,还我……”
南歌不知这青梅酒后劲大,竟醉得有些胡言乱语起来。
“百灵,扶白衣公子到客房里去。”见南歌真是醉了,舒展翅亦无心进膳,推动轮椅,尾随着百灵送南歌进了侯府客房。
“轻点,轻点。”
小声叮嘱着侍女,那侍女从未见少侯对谁如此温柔过,不由诧异地看了眼搀扶到床上的这位,见虽然醉酒,却依然面若芙蓉,唇赛珍珠,不由心中嘀咕少侯与床上这位公子的关系——难道是传说中的断袖?
嘎。百灵猛然打住胡思乱想,听少侯吩咐一声,去熬醒酒的汤来,便急忙出门吩咐厨房去了。
舒展翅瞧着酒醉中的南歌犹自嘟嘟囔囔嚷着璧璜璧璜,不由轻笑这丫头的可爱。娘亲不是暗示自己要亲自来看看这位女伴男装的坏家伙吗?怎么这么晚还没有来?
“展儿,听说你用为父酿制的青梅酒招待朋友?”柳玉娘没有来,舒颜卿却走了进来。
舒展翅恐酒疯子再乱嚷嚷什么璧璜,急忙伸指点了燕南歌的哑穴,转身面对父亲时,完全是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孩儿未经父亲大人同意就私自命侍女取来青梅酒待客,实在鲁莽,请父亲大人责罚。”
“哎,不过就是一坛子酒而已。算了算了。”舒颜卿见儿子低眉垂头的样子,略略有些吃惊。
这小子从来可是很喜欢跟自己横着干。
不要说一坛子青梅酒,就是家中的银两也常常被这小子上千上百的拿来接济了书院的贫困学子。
“这位就是你的朋友?”舒颜卿本好奇柳玉娘为何要见儿子的这位朋友,走近几步,见那床榻上躺着的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不由皱眉问道。
“是,她是书院新聘的武教头,昨天夜里将孩儿从流晶河中救起的也是她。”舒展翅并不避讳自己到流晶河狭妓一事。
果然舒颜卿也不怪罪,连连只道:“原来是救命恩人啊,怪不得连你娘都惊动了。既然是恩人,该当好好招待。呵呵,这么晚,为父也不打搅了,你也早些睡,身体不好,得注意学会照顾好自个。我和你娘终归年纪大了,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
舒颜卿一走,舒展翅顿时长呼了一口气,恰恰百灵端着醒酒汤走了来,不由协助百灵,上前将南歌从床榻上抱起,一点点将汤汁喂进南歌的嘴。
末了还细细地为南歌擦拭唇角,目中尽是深情默默。擦着擦着,忽然想起昨天夜里发现南歌人皮面具的事,心中好奇,见南歌依然不醒,不由将屋子中侍候得丫环打发了出去,轻轻动手去揭南歌面上的人皮面具。
“作死啊舒展翅!”
燕南歌恰恰醒来,睁眼见舒展翅对自己动手动脚不由一巴掌拍了去,翻身下地,也不等舒展翅解释,飞身跃进夜色。
嗨,真是,怎么就这么好奇,偏偏还被捉了个正着。
舒展翅心中懊恼异常,却听得暗处有人幽幽叹息了一声。
“娘?”舒展翅寻着声音望去,竟然是柳玉娘站在屋前紫藤下,似乎是刚刚走来。
“她走了?”只是脚前脚后,她来便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翻身跃上屋脊飞跃而去。那蜻蜓点水般的身影,所施轻功恰恰是当年追慕自己的浪子燕青独创。
如此来看,这孩子定然是自己那苦命的女儿没错了。
“展翅,好好待她,不要让她在书院受了委屈,这璧璜交还给她,要她一定好好保存。若遇到什么连你都解决不了的困难,便要她拿这璧璜到恒通钱庄。”柳玉娘有些落寞地起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