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着,就在此时,身后道上黄土飞扬,一大队的凤秦国官兵疾驰而来。
凤绝一臂拉着清幽,悄悄闪身至道侧,漫天尘土之中,他没有看得太清楚。只是心中甚为疑惑,这一带的士兵应该都是由燕行云管辖,照理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调动,且行军如此急,也不知是何缘故。想了想,却一时没有头绪。
不过,此时虽是风宿城与紫竹国有所冲突,但相信燕行云应当应付的了,而他目前更为重要的任务,便是一路之上加紧打探圣教的踪迹,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又是何人在背后指使。
清幽亦是瞧了凤绝一眼,水眸微眯,她想了想,突然道:“绝,我记得凤秦士兵统一着装,脚上应是着黑色豹纹,上翻金边的靴子。可刚才过去的那一队士兵,却是穿的虎皮鞋。不知是否有问题?还是说,凤秦国中的将士也并不是清一色的服饰?”
凤绝将清幽自树后拉出,心中不由赞赏她细致的观察力,若不是她提醒,方才他都忽略了这个关键的细节。会不会方才的那一队凤秦士兵根本就是假扮的,可如果真是假扮的,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为何?看来,事情,愈来愈复杂。
清幽见他凝眉深思,侧头道:“不如我们不要歇息了,早点赶往风宿城,如何?”
凤绝摇一摇头,只道:“无妨,你身子不便。何况燕行云此人乃将帅之才,行事谨慎,无需操心。我们还有其他的事要办。所以还是先寻处地方歇下。”
清幽听得“燕行云”三字,怔愣了片刻,方才应声道:“好。”这燕行云,不就是从前金玲玲的夫君么?他们似乎还有个女儿,如今总有两岁多了罢。
彼此不再赘言,二人趁着天未全黑,终于赶至一处小村庄。
远远瞧着,隐约可见零星灯火已是点起。凤绝仔细观察了一番,扣上一户人家的木门。片刻后,木门轻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提着灯笼从门后探出头来,凤绝稍稍让开,清幽微笑着向那妇人行了一礼道:“这位大嫂,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但是我们二人行到此处,天已黑,又无处住宿,不知大嫂可否让我们在您家打扰一宿,食宿费用我们自当奉上,并感激不尽。”
说着,清幽以左肘撞一撞凤绝,示意他取出银两。
那妇人面貌甚为慈和,她仔细打量了他们两眼,又瞧了瞧凤绝手中递过来的银两,她推却道:“乱世之中,我们乡野人家,要这些钱有啥用,只图能安心过个日子。只是,不知这位是?”她瞧了凤绝一眼,只觉此人器宇不凡,绝非池中之物。
清幽听那妇人似要应允,心中暗喜,又听她问起凤绝,只以为怕是因着是男子不便留宿,她连忙解释道:“这是我的夫君。我们要前去风宿城,路走得偏了,才来到此处。”
那妇人微笑道:“那好,本来我夫君儿子都不在家,我是不方便留宿外人的。只是时间久了,一个人难免寂寞,有个人说说话也好。本来家里是有两间空房的,前段时间来了位客人,住了一间。现在只有一间空房,屋子不大,既然你们是夫妻,就进来挤上一晚吧。”说着便将木门开启,含笑看着二人。
妇人将她们领入西边房中,清幽见房中一张木床,被子叠的十分清爽,心中顿觉暖意连连。凤绝则是四处望了望,他的视线停留在对门处紧闭着的房门之上,片刻后方才抽离。
那妇人似是很喜欢清幽,上来牵住她的双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瞧你们夫妻俩,郎才女貌的,真是绝配。你们先在这里小憩一会儿,我去弄些饭菜,想来你们一直赶路,定是饿了。”说着便要走出房。
清幽甚是感激,一臂拉住她,“多谢大嫂,不知大嫂如何称呼?”
那妇人笑道,“我夫家姓黄,你教我黄嫂便是了。”
语罢,黄嫂又是去了对面敲门,唤道:“姑娘,今天有客人来了,你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
过了好半响,里边方才传来低哑的声音,听着像是得了重病般,“不了,我身子不好,想早些歇息,方才吃过点心了,谢谢黄嫂。”
不知缘何,这样沙哑的声音,听着有一分刻意。清幽不由蹙眉,亦是望向那扇紧闭的大门。她凝视良久,默默不语。想不到,这山野荒岭的,除了他们以外,竟也会有其他的人住宿。
想着,不多时,那黄嫂已是备好了饭菜。一桌人吃得倒是气氛融融。
此时清幽正面窗而坐,浅色长裙在椅子中如梅花般散开,她棕色发丝披散着,越发衬得肌肤雪白。
黄嫂瞧着这般清丽无双的女子,却用左手执筷子,右手好似不能动般。只当清幽是天生有隐疾,心中不免有些心疼她,低叹道:“夫人,你这手,是天生这样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还能治好不?”
清幽随意地将右手搁在桌面上,不以为意道:“无所谓的,治不治好都不打紧,我并不在意。”
凤绝望着清幽的侧影,倏地目光一紧,手中已是不自觉地为她夹了些菜,轻声道:“你有孕,如今可是两个人,多吃些罢。”
黄嫂笑道:“原来你们还是一家三口啊。你夫君虽是少言寡语,可真是从骨子里疼你呢。这么体贴的男人很少见的,你可要好好珍惜呵。”
清幽神情颇为尴尬,勉强一笑。
突然,“哐啷”一声,里间内另一间房中似是传来异常的声响,好似有硬物坠地般。
黄嫂起身,道:“我去瞧瞧,许是那位姑娘身体有些不适,我看看有啥要帮忙的,马上就回来。你们先吃罢。”说着便朝里间走去。
清幽见黄嫂走开,方才小声问道:“绝,我想了一路,总觉得先前那冥门女子行为举止很怪。你若说她是冥门中人,可为何又有圆月流星枪?那不是……”她菱唇微动,“凤炎”二字却无论如何都没能说出口,毕竟凤炎之死始终是凤绝心中最深的硬伤,她轻易不敢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