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夜色下,那屋子就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准备随时噬人吞骨。大红木门之上,鲜红的颜色,苍劲的字体,书写着极大的“圣教”二字,光是这两个字,便能教人心中震撼了。
土庙门前,早已是围满了教徒,时不时地还有穿着窄身黑衣之人从中穿行,瞧着倒是守卫森严。等待了片刻也找不到机会靠近,他们两人一动一静地配合着,制造了些许声响,终于转移了守卫之人的注意力,顺利绕至土庙后,翻墙而入。
旋即,清幽与凤绝两人找了一棵大树,两人一跃而上,静静伏踞着。
似有人影在纱窗内隐隐透出,一高一矮,他们谈话声音极轻,凤绝凝神闭气,用心细听,方才能将那轻无可闻的声音收入耳内。
一名男子道:“情况怎样,到今夜为止,一共招募了多少人?”
另一名声音嘶哑,回答道:“大约二百多人。”
“这么少?上头交代了,三个月之内至少得招募一千人。现在才两百人我们要怎么交差?”
那嘶哑的声音继续回答着,“这山里本来人就少,哪来这么多人加入圣教?话说,上头究竟想要做什么?这圣教又不赚银子,教徒们也很少朝贡。这亏本的买卖,也不是这上头是咋想的。咦,你见过这上边的头没?而且,这些教徒们服食了我们的圣药之后,武功陡然大涨,这万一我们以后控制不了局面又当如何是好?”
起初说话的男子一阵狂笑。
清幽听得这样的笑声,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暴戾情绪,心头顿时感到极端厌恶,双拳不由微微握紧。
那人笑过之后喘着粗气道:“说你蠢,还真不是一般。这些事哪用你操心?!上头自有办法搞定。况且上头的人,等级分得甚严,可是你我能轻易见到的?我可是只见过分管新祈这一片的头儿。我只知道,他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至于赚不赚钱的,上头自然有上头的打算,只要不少咱们的便是了。况且上头可是要成就大业的,牺牲这点金钱的小利益算啥?”
“成就大事业,这扩大圣教能做成什么样的大事业呢?我实在是想不通,不如你指点一下?”那声音嘶哑之人似是极为困惑,谄笑道。
起初说话的男子音调越来越高,声音也有些扭曲,“你也不想想,这穷乡僻壤的,上头都有任务要招募数千人。你想这四国上上下下,这么多大城市,其他的据点,得招募多少教徒?吃了圣药后,又个个都是会武之人,届时一声号令下,各地皆举旗而反,那可是堪比数支最精锐的军队。”
“天啊,那这背后,究竟是何人操纵?莫不是国与国之间的争斗?”
起初说话的男子似有些不耐烦,冷声道:“管这么多干嘛,上头让干嘛就干嘛。只要办成了,财宝美女,只要开口,那可是应有尽有。”说着,他语调渐渐轻松起来,“财宝美女我是来者不拒的,最好上头能给我找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那可最是舒舒服服地衬我心了。”
渐渐,两人语涉下流,不堪入耳。
清幽不由深深蹙眉。看来这圣教确实不是什么正义教派。不过是有人花钱唆使些不入流的人愚弄天下的老百姓罢了。
凤绝听得那两人渐渐地没有正经话,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便稍稍有些放松。他轻轻地将清幽揽过身边,正想寻机离开。
方方松懈时,忽又听到里边两人说起了正经事。
起初说话的男子语调转而正经道:“你别扯远了,竟是想些有的没的。咱还是赶紧商量商量,如何招募满千人。”
那声音嘶哑之人似顿一顿道:“还能如何?这样,我去着手准备,等会让托雅真神再现。如此一来,又能吸引些人来。”
“那你快去罢,咱们方才说话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凤绝凝神听着,一时僵住不动,此时清幽正在他的怀中,亦是屏息聆听。
那两人说完话后,便从前门离去了,又过了一会儿,没再听到什么动静。凤绝这才深深舒了一口气,全身放松。一偏头,却见清幽清丽的脸庞近在咫尺。
迷蒙的月光透过树枝照着她秀气圆润的耳垂,鼻中亦是不断地飘入她脖颈中渗出来的香气。他一时心神有些摇摇荡荡,心底似有一股热流隐隐涌起,那种感觉好似又回到了两年前。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终停留在了她的小腹之上。不知缘何,他有种感觉益发强烈起来,那晚她言辞间的闪躲,她偶尔流露出对腹中孩子的疼惜之意,种种迹象,都令他产生了深切的怀疑。有一种声音始终在他心底强烈地喧闹着。这会是他的孩子么?
会么?会么?为何他总会有一种骨浓于血的亲切感呢?她如此疼惜这个孩子,那她对自己呢?又会是如何心境?
强自压下心中正滚滚翻涌的浪潮,他深深吸气着。他很想亲口问问她,脑海中却又总是想起那日密林中她所说的那般绝情的话语,心中不免生了退却之意。罢了罢了,再忍耐几日,萧楚便在风宿城中,届时可以让萧楚瞧上一瞧,有些许证据再问她也不迟。
此时,清幽稍稍侧头,却见他离自己不过几寸之遥,目光正定定望着自己,她心中亦是一暖。可理智清醒地提醒着她,她既然给不了他什么,就应该不要再和他有过多的牵扯。因为,她知道,不论今后事情演变成怎样,他总会是那受伤最深之人。
她轻轻地、轻轻地挣脱了他,敛了神色,提醒道:“绝,我们是不是去瞧一瞧那托雅真神现身,究竟里边有什么花样?”
凤绝一怔,方才从迷蒙中恍然,深刻的俊颜别过去。晦暗的月色下,再瞧不清楚他面上的神色。只有冷静的声音低低传来,“嗯,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探清楚他们是如何从中做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