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惜却突然平静了下来,只以一种不屑的姿态,远远地、冷冷地、居高临下地望着清幽。唇角,勾起一抹冷毒的笑意。替身?!她才不要做替身!她早就怀疑这支簪子许是他们之间的定情之物,今日瞧清幽这般紧张的样子,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就是要,在他们面前亲手将这簪子毁去。她要一点一点地毁去他们之间的一切的维系,包括他们那比海深、比石坚的情,她就不信不能摧毁!
凤绝黯沉的双眸微微跳动,低低叹息了一声,便欲离去。
适逢燕行云一步跨入前厅之中,他方想禀报,却见屋中三人僵滞,气氛诡异。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凤绝冷觑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燕行云这才回神,拱手道:“王爷,静王到了!”
凤绝微微蹙眉,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还嫌这里不够乱么?
清幽仍是沉浸在断簪的心痛之中,她有片刻的恍惚,仿佛不能理解般,喃喃道:“静王,什么静王?”
燕行云微愕,张口无语。
半响清幽才反应过来,是师兄!他来这里,要做什么呢?
未待清幽缓过神,一行人早已是匆匆前往行馆正厅,神思混沌间,清幽亦是跟随着一到达。
转过一袭屏风,因着心中始终惴惴,清幽漫无目的地打量着正厅。
这里布置得十分雅致,雕花繁复的主椅静静呈现在她目光的尽头,底下左右分别置了八张交椅,地上铺着红莲花厚密的地毯,眩目却不损大气。
此刻,洛云惜面上丝毫不见方才前厅用膳争执后的愤愤,反而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她大刺刺地以女主人的身份坐上了主位。身边,空了一个座位,那是留给凤绝的。
因着洛云惜入座,凤绝脚下的步子僵在原地,终是负手而立,没再上前。薄唇紧抿,他沉默不语。
忽而一个清润无比的声音清新传来:“燕将军客气了,如今大家同盟,无需替本王接风。”
声音好似清泉缓缓流入心间,清幽的身子陡地一震,只觉所有的心力魂魄都被提了起来,她不由自主往外看去。透过镂空缝隙,目光所及之处,是银衣翩翩的一角。再下一刻,轩辕无尘已是转过屏风,来到她的面前。
门口处的屏风由四扇樱桃木雕绘而成,中间四周皆有五寸来阔是雕花镂空了的。此时初春的阳光透过,浅薄如纱,腾起白蒙蒙一片。照上他清润的侧颜,亦是勾勒着他柔和的线条。
依旧是银色衣袍,带着与世隔绝的清雅悠远。
屋外,微风轻拂着柳树。
而他,就是这般青竹般秀逸潇洒的男子。
沉静的笑容绽放,轩辕无尘望着清幽一脸呆滞,打趣道:“清幽,怎么了?又没有分别多久,怎么见到我反而傻了?”
伸手,他轻轻地触一触她精致的耳垂,唤她回神,一脸宠溺。
清幽一怔,恍惚间亦是有一分尴尬,愣在原地依旧不知该如何开口。这段时间与凤绝朝夕相处,令她几乎快忘却了自己承诺师兄的事,忘却了自己未来的静王妃身份。若不是有人总是刻意提起,只怕她早就忘至九霄云后了。
良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菱唇微启:“师兄,你怎么也来了?”
轩辕无尘又是轻轻一笑,长臂一揽,便将她拥入怀中。情之深切,仿佛旁若无人。
他低低的语气如温柔明亮的光线,“我不放心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一切还好么?”
突如其来的拥抱,尤其旁边还有这么多人。
清幽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匆匆颔首,推一推轩辕无尘,一偏头,却对入凤绝幽深黯沉的眸底。她的心,亦是随着凤绝呼吸的急促而被轻轻刺了一下。
而洛云惜只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只是远远地、凉凉地瞧着,唇边挂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冷笑。
燕行云本就是聪明人,他自是看出了眼前这两男两女的尴尬气氛。静王,未来的静王妃,左贤王,未来的左贤王妃。显然,静王的亲昵行为令左贤王面生不悦,而洛云惜却是乐见其成。一个情字,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试着缓解气氛,燕行云小作提议,“王爷,静王殿下风尘仆仆赶来,自是要与我们一同剿灭圣教。横竖马上就要出发了,时间紧迫,不如王爷和静王殿下赶紧商议一番,如何进入紫竹国,还有如何进展下一步。属下拙见,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凤绝微黯的眼眸终自轩辕无尘揽住清幽的手上抽离。
缓缓吸气,他薄唇微动,“好。”转眸,他斜觑了洛云惜一眼,平声道:“本王要与他们商谈军政要事,你先回房去休息罢,晚上你自己用膳,本王要设小宴款待静王。”
洛云惜美眸一扬,不满着嘟哝,“王爷……我……”
无奈凤绝冷冷一个眼神扫过,威严之意不容拒绝。
洛云惜再是不甘,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违背凤绝的意思,只是恨恨跺一跺脚,飞快地跑出前厅。因着心中气愤,她跑的太快太急,没注意到一名大丫鬟正从屏风后转过来,两个人一下子便撞至一处。
“哎呦--”洛云惜哀叫一声,身子后仰,险些跌落在地。好在清幽就在她的身侧不远处,将她一臂拉住。
“你没事罢。”清幽问道,手下触觉却注意到洛云惜右臂衣料颇厚,似是缠着布条般。陡然,她手中力道加紧了几分,锐利的眸光扫向洛云惜精致的脸侧,颇有试探之意。果然,洛云惜咬牙忍住疼痛,而额边已是落下涔涔汗水。清幽心中一凛,这洛云惜果然有问题,虽然她还不是十分确定,但直觉肯定没错。
方才那大丫鬟见自己险些撞到云侧妃,吓得当即白了脸,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对不起,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没有看见云侧妃从里边出来……”行馆中人,谁人不知道云侧妃脾气很大,喜怒无常,无人敢轻易得罪她。更不用说,如今云侧妃还怀着孩子,益发娇贵。虽然底下的人都议论着,这个孩子不是王爷的,可自从云侧妃悬梁自尽闹腾之后,也无人敢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