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那个俊美与霸气集于一身的男子,看着他瞧婉儿的眼神,应该也是深深爱着她的罢,甚至能为了她,将自己放走。一国之君,能做到此,已是极为不易了。如今,他们的孩子都将出生了,既然如此,自己何苦再横亘其中,令书婉左右为难呢。
转身,他牵着马儿便要默默离去。
清幽将他飞快隐去的受伤冰凉的眼神瞧得清清楚楚,对着他墨黑孤绝的背影,她大声道:“你如果以为,这样会给她带来幸福,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她绝不会幸福的!”
有鸟儿从天空飞过,尖叫一声,黑阙陡然转身,衣衫翩飞若孤云起舞。
他滞滞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清幽缓缓摇头,叹息道:“你以为,你真的足够了解她么?书婉,她是个敢爱敢恨,直爽的女子。若是能爱,她必定会力争,绝不退缩。她留在凤翔身边,那个你看起来以为是幸福的画面,根本就不是真的。不妨告诉你,书婉她如今,只想诞下太子,挟天子以令诸侯!”
那一刻,黑阙定定立在风中,来不及掩饰的惊愕令他寸步难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婉儿她,她竟然,这会是真的么……
清幽又补充一句,“我已经劝不了她了。你我心中清楚,不管结果如何,那都是一条不归路。我想,你的话,也许她会听。”轻轻叹了一口气,她闭一闭眸。如今,她也只能寄希望于黑阙,阻止书婉的行动了。
他长眉紧蹙,愣了半响才道,“当真?”
清幽颔首,“我曾经想带她离开,她却大声喊叫‘抓刺客’,迫使我离去。其意之坚决,旁人无法撼动半分。所以,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等我的消息!”黑阙神色迅速敛下来,他飞速上马,沿小道直朝东北方而去。
春风中纷飞的桃花被马蹄踏入尘土之中,和着一线灰尘,迷蒙金色阳光下,只见那黑色身影瞬间便消失在山坳的转弯处……
目送黑阙离去后,清幽徐徐转身。
不远处,凤绝正微笑望着她,笑得那样浅淡,好像春日阳光下恬然舒展的一片枝叶。他看着她,足足有一刻,神情如此专注,仿佛时间都随之凝滞。
清幽默默走近他的身边,目光下移至他的腰间,那里是她今早为他系上的素色腰带,拙劣的绣工,在阳光的照耀下,毕露无遗,衬着黑袍之上他精致的云锦金边,立即相形见拙。她此时不免心中郁郁,早知今日,当初她也应该多花些功夫在这种女红之上,而不是整天只知舞剑弄毒,以至于如今想为自己心爱之人和孩子做些什么,都不知该从何下手。
他爱怜地伸出手抚摸着她红润的面颊,这样的她,少了几分清淡,多了一分妩媚,眉眼间的风情更教他深深着迷。
她又仔细瞧了瞧,总觉得远远比不上他原来的白玉腰带,实在刺眼的很。她轻轻蹙眉,道:“绝,这腰带还是换回原先的罢。要不,我送些别的东西给你。”她想起,从前凤绝送她象牙簪子,雕琢了很久很久,极是用心。而相较之下,她区区七日赶制的腰带,确实难登大雅之堂。也许,她也能雕一件什么东西给他。
凤绝低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突然笑了起来,“为什么,我很喜欢。”
没了昨日的大胆,此时她有些窘迫,“要不,我重新为你做一条。”
他俯身,凑至她耳边,声音都带着蛊惑,“惜惜,其实我是不介意你经常送我腰带的。”
话语之中的暧昧之意,令她脑中瞬间便浮想起昨晚上的火热缠绵,还有他那近乎审视赏玩的目光,瞧遍她身子的每一寸。此时回想,更令她羞怯的无地自容。赠送腰带有求欢的意思,他竟然还要她经常送他腰带,这不是明显调弄她么。想不到,他也有这样的一面。
她的脸,瞬间通红,如一支春醉海棠。
凤绝知她面皮薄,也不再逗弄她,他突然轻轻叹了一声,执起她的双手,握在手中,呈于眼前。昨日,借着烛火,他其实已经瞧见了她指尖满满都是针眼,可当时他脑中被****所满满占据着,无暇顾及这些。而早晨的时候,他亦是仔细瞧了瞧腰带,素绢的底子上,亦是有许多细微的针眼。许是她拆了又缝,缝了又拆所致。
眉眼略略低敛,疼惜之意溢于言表,他执起她的双手,薄唇逐一将它们吻过去,柔声道:“你知道么,昨天你出现的时候,我几乎是痴了傻了,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所见到的。等待的那七日,焦灼难耐,我既不舍你离去,又害怕你日后跟我会很辛苦,还不如跟随你的师兄一同去隐匿天涯……”
她轻轻一颤,伸手捂住他的薄唇,缓缓摇头道:“不,不管今后有多困难,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我们一同努力去克服,好么?”
他移开她的手,转首看着满山遍野桃花迎风轻颤,心中顿然生出无限温柔缱绻之意,缓缓道,“惜惜,这腰带我极是喜欢,在我心中这就是最美的、最好的,我会永远戴着它。至于……”他又吻了吻她的手指,“我不愿你这么辛苦,下次别这样傻了,瞧你的手指,都红了肿了。”
她轻轻抽回手,心中好似一池春水荡漾开去,泛起层层涟漪,低声道:“绝,我们快走罢,还有要紧的事呢。”
他轻轻颔首。
随着他们抵达,凤绝一声令下,早就埋伏好的人,引爆了雷火。接着峡谷之内传来数声巨响,顿时火光冲天,碎石横飞,将半边天都映得通红通红。
清幽与凤绝躲于一块巨石后面,望着峡谷方向的火光冲天,心慢慢地沉了下去:这峡谷已是被火石炸了,谷中本就狭窄,其余地方皆是临山,再没有第二条出路。可是,缘何里面只有零星散散几名圣教逆徒逃窜出来,尽是被卫队俘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