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也不是那么霸道,凡事都得听她的,而是当你和她唱反调的时候,那种来自修辞的操控能力,能够把你搞得晕头转向,最后不得不顺从她的意思。只要她嗅出任何反对意味的那一瞬间,她所有的智力将凝聚成一把锐不可当的意志利剑,所以,最好的策略就是,永远不要强撄其锋。我爸和我妈相处之道,像个在钟爱的活火山边种地的老农,处处显示出对她的尊重,并懂得适时做点退让,但是我可就没他那么老谋深算了。
其实方法很简单,就是懂得什么时候把嘴巴闭起来,真是有够幼儿园级的。而且,就算我再笨再拙,一般的情况下,我自己也能参透个中的玄机。先不说别的,如果我哪个礼拜能够和法比恩碰头,我就可以征询他的意见,我们也许可以想出比较经过大脑的策略。相反的,晚餐前的几个小时,独自待在我的房间里,我所决定出来的最好策略,是对我妈动之以激情,企图打动她的心。如果她能够看见我在南美学到的东西,我又是如何的爱这个地方,她也许会忽然受到启发,看到我们停留在这里的价值。毕竟这里也曾经是她的所爱。只要我能够让她相信。我多么希望能够拥有像法比恩一样把人哄得团团转的魔法。可惜我没有,在晚餐前的暖身期,我用老爸秘藏的啤酒所带来的神秘体验壮胆。
当我们三个围坐在餐桌上,我马上发难,跟我父母介绍了苏瓦雷滋最煽情的一篇高论,主题是印加帝国遗迹马丘比丘。我花了十五分钟大放厥词,说马丘比丘对南美来说有着一种守护的灵力,它包含了印加后裔的集体潜意识,因此,它是玻利瓦所倡导的大玻利瓦共和国最终目标实现的关键。
"如果守护灵就是你想要的东西的话,找本百科全书,并且查一查什么是英国史前巨石阵。"我妈说。
我把巨石阵当做一堆破烂无聊的古老石头,不屑地不置一词,心里明白,只要我一提到它,我就已经偏离主题了。我原先的计划是证明我有多爱南美,不是我有多恨欧洲。
"你的朋友苏瓦雷滋读了太多聂鲁达的东西,和不切实际的报道了,"我妈继续说,"至于你,你应该多花点精力,自己去找出真相,而不是盲目地相信那个家伙所说的每一件事。"
再提起学校的话题,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我看苗头不对,力图使话题变得抽象和假设性,我问我们为什么不随机应变,等到事情发生了再说,我话才讲完,语锋马上一转,请我妈把盐罐递给我,希望如此一来,我们就能够切换个新话题。我几乎可以听到法比恩正在嘲笑我拙劣的应变能力。
"小安,我现在就看到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妈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