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当然不是。你有毛病啊？我只是想知道你好不好？"
"我很好。用不着你担心。"
我无精打采地把散落在地上的无花果壳踩碎。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说，"我快回英国读书了。"
他依然怒容满面。
"你那天去睡了以后，我和苏瓦雷滋谈过--"
"太好了。下次你想过来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打个电话给他，既然他跟你都已经这么哥儿们了。"
"你讲到哪里去了--"
"拜伦来了，"法比恩说，"礼拜一见。"
等着家人来接我从来没有这么寂寞无聊过。我得做点什么，让事情恢复正常。
那个周末，我爸手里拿着一个盖了英国邮戳的信封走进我房间。从他一脸息事宁人的表情，我就知道是坏消息。
"性向测验，"他耸了耸肩，"在你做测验的时候，我必须为你计时，然后放在密封的信封里寄回那间学校。都是官样文章。"
我妈出去打网球了，所以我不得不故作姿态，跟他抱怨。我猛然往上高举双手，夸张地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对我爸做这种事，他的处境比我妈可怜，必须要面对我的装模作样和满心不爽。但是遭到如此不公不义的对待，我不得不表态我真的不爽到家了。
"你听好了，"他说，"如果你真的不想去，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我们再来看看情况怎样。但是我怀疑啊，连你自己都还搞不清楚你要什么。"
我抬了抬一边的眉毛，希望做出一种鄙视的怀疑表情。
"少来了，老弟。今天天气不错--你可以在阳台上做这个测验，我会帮你把午餐送过去。"
当我们一前一后走出我的房间的时候，我的肩膀耷拉着，尽可能缓慢艰难地走着，外带一点气喘的声音。
"好吧，"我父亲说，"这也是一种方法。如果你真的想保证自己进不了这间学校，你大可以……让考试不及格。"
我在走廊上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他。
"说实在的，你可以不要听我的建议。不过，我觉得他们把这个测验寄给我的唯一理由，只是要确定一下，他们将要接受的家伙，不是一个在国际学校里两年，脑子被烧坏的智障。"他心照不宣地压低了声音，"你只要把自己假装成智障就行了。"
我觉得呼吸又顺畅了起来，微笑着拉开通往阳台的门，把自己安顿在桌子前面。
"要用彩色蜡笔吗？"我问。
"我想那可能太儿戏了一点。"
我坐着观察这个城市。一只燕子降落在一间房子的屋檐上，房子正在我家下面的山坡上。更远一点，基多以它乱七八糟的方式，一路延伸到令人敬畏的火山群的山脚下和山坡上。在去帮我找笔回来的时候，我爸在桌子上留了一本小册子给我。我打开来看了一下：穿着粗花呢夹克、留着奇怪发型的孩子正围着一张撞球台而坐；一个有颗黑痣、梳着短西装头、戴着看起来不堪一击的护目镜的土蛋，瞇着眼看着本生灯；在一片光秃秃的树和泥巴的荒凉背景里，几个戴眼镜的男孩有气无力地争着一颗橄榄球。我再次抬头看，阳光燃亮了哥多伯西峰的峰顶，将它耀眼的光芒反射在我们阳台对面的玻璃门上。我虚弱地咳了一声，从桌上的咖啡壶里倒了一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