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该死的女巫
察觉到陌生人，男子的猛地话音一滞，打量的目光危险地凝在蓝羽身上。
“她是蓝族的女巫，我的客人。把小姐安置在客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接近。”玄微看见他，眉头微皱，语气生冷而疏远，转身就延着螺旋形阶梯往上走。
“小姐，请您跟我来。”
男人金丝框架下的眼睛逼出一丝敌意的冷光，不着声色地打量着蓝羽。他摊开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径自向右边的阶梯走去，蓝羽心里却一个哆嗦，明明害怕，却不得不一步步跟上。
明明那么短的一段路，蓝羽却觉着走了好久。
二楼右转便是客房，一打开房，蓝羽立刻被镇的一愣一愣。
按下开关，水晶吊灯中立时打下无数道柔和的暖光，将整个房间的布局尽展蓝羽眼前。描金饰纹在天花板于墙壁间，划分出海水与天的交界。巨大的罗马柱上浮雕栩栩如生，窗帘是雪白的纱幔织就，扑簌时如无数的鸽子鼓动着洁白的双翼。
蓬软雪白的大床上，一顶蕾丝边的华丽顶盖流泻下如绦流苏。书桌上，浮雕是邪美绝伦的撒旦，展开着巨大的羽翼，散发出堕之诱惑。
蓝羽揉了揉眼睛，再重重的咬了下自己的胳膊，忽然一声惨叫。
“天，太奢侈了吧！不过是客房罢了！”她把自己重重丢在床上，柔软的天鹅绒大床上，一张小脸挣扎着从层层被褥中钻了出来。
“不知小姐是否满意。”
她张着亮晶晶的眼睛，快活地在大床上蹦啊跳啊，“满意，非常满意！”乐极生悲，“砰”地一声，整个人跌落在雪白绒毛的地毯上。
男人的嘴角抽动了下，好歹是没破功笑出来。
地毯厚实而柔软，跌在上面一点也不痛！
她兴奋地顺着一条暗金色的边纹扑腾扑腾地翻滚着，快活地爬了过去，罗马柱上的浮雕辉煌大气。第一代吸血鬼起源自亚当的儿子该隐，邂逅了夜之魔女莉丽斯。
“那个不要碰它！”
男人忽然惊骇地吼道。
比他的声音更快的是蓝羽的好奇，她不知道碰到个什么东西，轰然一声巨响。
巨大的罗马柱居然赫然沉下，一条隐秘的通道里骤然卷起一阵狂风，蓝羽心中陡然心出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忽地一声惊叫。
不等她反应过来，风暴吞噬了她的声音，席卷着一切，将她整个人往秘道里吸入进去。
“救命啊……”
杀猪似的尖叫，回荡在漆黑不见底的秘道久久不绝……
不会那么惨吧！
她只是想看一看浮雕上宝石是不是真的，怎么就掉到这么个破地方来？
小丫头揉着摔痛的屁股，满脸沮丧。
环视四周，一片漆黑。
她摊开掌，刚才在罗马柱上颁下来的宝石发出熠熠光芒，照在她的小脸上。如果凤灵在这儿，肯定又要敲她。什么东西都吃，就是不吃亏，蓝大小姐在什么时候都不忘记敛财。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她爬起身，跌跌撞撞地摸黑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赫然一片大亮，强烈的光芒耀得她双眼微涩，连忙伸手遮了遮这一片强光。定睛一瞧，原来是一望无垠的冰河。
无数的黑翼蝙蝠在天空中扑簌着翅膀，气势逼人地压下。
一声惊叫，蓝羽抱着脑袋，脚都软了，可等了半天，蝙蝠没有飞来，连半个鬼影都没有。小妮子抱了半天的脑袋，奇怪地五指叉着眼睛抬头望去。
明晃晃的光芒流泻而下，黑翼的蝙蝠面目狰狞，可偏偏纹丝不动。
“这个……是假的！”
她伸手戳戳头顶的一只蝙蝠，指尖传出冰凉的感觉，却不滑腻，不带生命的气息。
黑水晶！
这一只只蝙蝠，居然全部是价值连城的黑水晶做成！
包括眼前这一片光亮，没有阳光，全部是由无数的夜明珠和宝石照耀着。封闭的空间里，小型的祭台在阶梯之上，独立成为一个六芒星的形状。
蓝羽眼前一亮，小宇宙燃烧了。
祭台上的酾棼凡被一个奇怪的声音惊动了，她遁声望去，看见一副奇妙的景象。
一个瘦弱的女孩掂起脚尖，一跳一跳地想把头顶的蝙蝠给摘下来。她的手上，还握着另一枚光彩熠熠的宝石。
是蓝羽！
拾级而下，黑色的帽檐压着，她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出一抹冷笑。
“那些蝙蝠，纵然是死物，却是发动阵法的关键，又岂会这般容易被你摘下。”她的声音清冷而神秘，说不出的妖异。
蓝羽一吓，脚步不稳，砰地一下跌倒在地。
“痛，痛死了！”
酾棼凡嘲讽地笑笑，转了视线。
“酾棼凡！”蓝羽一个骨碌爬了起来，乍见那般招摇的一身黑披风，帽檐盖过前额，一个名字金光闪闪地炸入脑海。
她颈上寒毛倏地炸起，小心翼翼地退后三步，“你怎么会在这儿？”
如果没有记错，上一次见着酾棼凡明明是在赫叶勒的城堡。她不是赫叶勒家族的管家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血族的秘道？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吧。”
酾棼凡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冷睇着蓝羽，她风衣猎猎在风中，尖尖的下巴优雅迷人。随着话音落地，十来个高阶金翼蝙蝠在她身后，拍着翅，气势汹汹地逼视着蓝羽。
蓝羽郁闷地发现，自己的脚，又开始软了起来。
真是丢人啊！
疾风一掠，她呆立片刻，立刻反应过来。
咦？宝，宝石呢？
她茫然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右手，抬头，酾棼凡手里把玩着刚刚从她手心掠来的宝石，嘲讽的目光冷冷掠过她：“罗马柱上的机关，能勘破倒也有些能耐。只是，这些都是你不该知道的事情，蓝族的小女孩！”
哗！
酾棼凡身后的蝙蝠，齐刷刷地鼓动双翼，狰狞逼上。
可，可恶！
那是她的宝石！
蓝羽害怕地用手护住脑袋，却没退缩，她心中的怒意喷薄而出，“这里是血族的秘境，而你是赫叶勒家族的人，被妖灵契约诅咒的存在，出现在这里无意是贼喊捉贼。如果说我的出现是一场意外，那么你的出现就是邪恶的预谋！”
酾棼凡眼角流光一闪，她语气轻蔑，尖锐的笑声此起彼伏：“哦呵呵……看不出你胆子挺大呵！我就是入侵者又如何，凭你，小小的女巫，你管的着吗？”
一片风刃陡然挥出，蓝羽一个翻跃险险躲过。
风刃过处，在黑水晶制成的蝙蝠身上划出金石相击的风鸣，火星四溅。
酾棼凡看来无比轻松，接二连三的风刃一道道被挥出。她躲避地无比狼狈，头发也乱了，脸也花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糟糕。
然而酾棼凡的追杀还没有停止，她尖锐的笑声在蓝羽耳中，无疑是催命的声音。
“等，等一下啊！我有话说！”
蓝羽抱着石柱，气喘吁吁，后悔不已。
可恶，她没事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
酾棼凡要也是闯着血族的秘境，和她分明无关的事儿，怎么一冲动就不顾后果激怒这个女魔头了？呜，这会儿可好，女魔头发怒了，她小命勘忧！
酾棼凡停下攻击，她指间流光闪烁，笑声妖异而冰冷：“说！”
“契约者的灵力波动与血族、灵族的都不同，杀招会呈现出星状伤痕！你不过是行踪暴露，想杀人灭口，可是杀我却等于告诉整个血族，闯入秘境的是赫叶勒家的人！”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说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酾棼凡。
人在危险中果然潜能无限，这番话显然打动了酾棼凡。
脚步声在此时清晰传入耳中，酾棼凡沉默半晌，倏地一个脆亮的响指，所有的高阶金翼蝙蝠如倦鸟归巢，纷纷扑簌着翅膀消失在她的风衣里。风衣上登时出现十数只狰狞的蝙蝠，在暗夜中妖娆而诡异。
酾棼凡一甩风衣，整个人立刻消失的无影无综。
蓝羽捏一把冷汗、虚软在地，大口大口呼吸着逃出生天后的新鲜空气，好险！又过一劫！
……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阵对话声。
“掰开机关，掉进秘境？老彼德，你该不会是没睡醒，拿我开涮吧！那个开关废了几百年了，早就生锈了。就算不锈掉，哪有人会那么无聊，去研究罗马柱。”
话音未落，一个焦急不安的声音打断他。
“该死的，谁和你开这种玩笑！预言一一实现，伟大的谶言师从不说假话。”数百年前，血族的谶言师开出了十个天谶，百年的光阴印证了他所言不虚。
最后两个天谶，也在一一应验。
骷髅骑士肆虐人间时，血族将舍弃骄傲，灵族将放下偏见，玫瑰联姻。
当秘境中的祭台被妖魔侵入，龙血熄灭之时，天地将一片黑暗，大祸将降临整个血族。
彼德心中微悚，就听着同伴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道：“安了，不过是个小女巫罢了，祭台上的结界可不是巫族的灵力可以穿透！龙血哪儿那么容易会熄灭！”
“他是少主从人间带来的女巫。”
“脆弱的种族，捏死她们和捏死蚂蚁没什么两样，你忘了当年红族是怎样被灭族的吗？”
蓝羽从冰河上勉强爬起，她抬起头，瞅了眼不远处的祭台，那里的石阶被砸碎了一半，尘土渐落。祭台上燃烧着的碧蓝色光芒，正一点点熄灭下去。
她尴尬地朝两人笑了笑。
“我想，我可以解释……”
话音未落，可怜的吸血鬼尖叫的声音蓦地盖过了她的解释。
“龙血，龙血在熄灭！妖魔侵入了神圣的祭台，快！通报长老院！该死的女巫，你闯大祸了！让天火来烧烬你的罪孽吧！”
她头痛地抓了抓一头乱发，她是无辜的！
可惜，两个吸血鬼管家早已乱成了一团，根本没有人会听她的解释。
那一团乱的秘境，遭遇了数百年来的第一次热闹。
而玄微，压根就没想过自己把女巫带到血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同样，他把蓝羽安排到客房后，便不再去管她，也无从知蓝羽现在的处境。
Brujah家族久无血脉传承，如今玄微少主忽然带着一个女巫来到血族，不准任何血族中人为难她，不论是对长老院还是普通阶层的吸血鬼，都无疑是一计重磅砸下。
少主莫非爱上了那个卑贱的蓝族女巫？长老院的措施无声无息地进行着。
“滚！”
夜半，一声暴戾的冷呵赫然响起，十数名轻纱妖娆的半裸少女哭得梨花带雨，跌跌撞撞地爬出卧室。
随着“砰”地一声巨响，一个眉目冷峻的年轻男人神色愤怒地摔门而出，“咚咚”的脚步声响彻在空荡荡的走廊上，直吓得门外垂首待命的众仆侍猛一个激灵，只恨自己不能也学那些半裸少女一般跌撞着爬走。
死了死了！少主这回儿可真生气了！
长老们塞了堆女人在少主的房子里想色诱少主，生米煮成熟饭，少主尝到了吸血鬼族少女的味道，就会知道女人其实都一样。可如果真的一样，那也就罢了，问题是少主根本不近女色啊。
这年头吸血鬼没人权，长老们倒是好说，拍拍屁股去喝下午茶了，可怜的是他们为人下属的，被玄微少主的十八级台风过境，运气好点的能留下半条命“呼哧呼哧”喘两口粗气，也算幸运了！
众仆侍哭丧着脸，匍匐在地，一个个心惊肉跳，所谓是好死不如赖活。愿主撒旦给个痛快，让他们好歹赖活下去。
“谁的主意？”寂静的走廊，蓦地一声冷喝，玄微出手快如闪电，赫然捏紧了侍立门外的护卫的脖颈，他眸中凶光大盛，戾气惊人。
“少主……息怒……真的，真的不关属下们的事啊……”他他他咋就那么倒霉，别人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才特地站在了门口，谁想到最危险的地方还是最危险的地方，这不，他第一个就被迁怒了。
可怜的侍卫额上冷汗淋漓，心下悲愤欲绝，如果能逃过这一劫，他以后一定不要站门口，哪远儿闪哪儿！
安息吧！其余一干众吸血鬼仆侍擦擦额上冷汗，纷纷对他投以同情的眼神，众仆侍松了一大口气，还好，总算有替死鬼出现了，幸亏不是自己。
“我问你到底是谁的主意！”
玄微不耐，指尖猛一用力，“喀嚓”的骨骼碎裂声霍然入耳。
“是……是长老们的主意……”
巨大的压力袭入心底，可怜的吸血鬼仆侍吓得魂飞魄散，当下话音一绕，慌忙供出幕后黑手，“大长老认为带女巫入血族有辱门风，而且……那女巫似乎闯了祸，长老们决定引天火烧死那个女孩。”
关键问题浮出水面，玄微神色一僵。
“混帐！我的事什么时候需要那群老家伙来管了！”他一把丢开某可怜虫，大步流星朝着长老院的方向而去，随着他足音过处，走廊上随侍的侍卫们慌忙行礼，空阔的大殿里顿时传出此起彼伏的问安声。
烧死！
居然是引天火烧死！
Shit！长老院那群吃闲饭的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蓝羽有多重要。不说他准备用蓝羽来对付凤灵，现在就连“晓”都下了“蓝羽救世”的预言。这个女孩既然能抵御黑巫术的噬力，从凯撒城堡安全走出，就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他是不是对老家伙们过于纵容了？
一道精光从他眸底掠过，玄微袖底的拳，倏地捏紧。
“山洪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