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高阶金翼蝙蝠
她慌忙收回自己的爪子，一颗心渐渐地沉了下去——眼眸儿酸酸涩涩的，有一种尖锐的疼痛蔓延心底。
“不碰就不碰，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嘴硬，玄微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离去。
玄微心里却兀自有些诧异，明明是不给任何人碰的右手，可她抓住自己的瞬间，自己却没有分毫的排斥心理，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丫头面容清秀，明明迷糊又愚蠢。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
两人顺螺旋状的阶梯紧步而上，一只灰溜溜的肥老鼠“哧溜”一下从蓝羽眼皮底下窜了过去，铮然一声轻响，闪着银光的宝石匕首狠狠将它盯死在楼梯道上。
“哧！”
白烟窜起，那死老鼠竟化成轻烟消失在两人眼前。
蓝羽骇得目瞪口呆，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人猛地抽走。
“凯撒二世晚年钻研黑巫术，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来完成自己的修炼。凯撒城堡的恐怖并不在于那些故事，怨灵之说也不过子虚乌有。黑巫术召来的邪魔早已占领了整栋城堡，人是死的，城堡是活的，机关才刚刚启动……”
玄微从楼道上拔出宝石匕首，他低沉磁性的声音缓缓扬起，不带分毫的感情，残酷冷漠地让人禁不住浑身发颤。
“你知道这些，为什么要找我来？”她骇然。
失传已久的黑巫术！那种邪恶的魔法可以全然压制住白巫术的灵力波动，在这里，她所学的一切魔法都将归于零。哪怕是刚才的那只老鼠，都可以轻易将她杀死。
蓝羽步步后退，惊恐地看着眼前俊俏冷漠的吸血鬼少年。
玄微冷笑，“你要跟来，我只不过是遂了你的愿！”话音落地，骇得蓝羽心里如泼冰水，彻骨的寒凉中，心中那最后的期盼都禁不住熄灭——血族少年，凶残冷酷！
他是她的谁？为什么要喜欢他？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他？
一批又一批的骷髅死士宛如从地狱而来的复仇使者，白森森的骨架、惨绿的眼，一波接一波地汹涌袭来。她已经失去动弹的能力，只能看着那雪亮的镰刀狠狠地朝自己砍来，眼前晃，意识陷入深浓的黑暗。
晶莹的泪，顺着面颊轰然砸落。
当年不识情滋味，逢君赞我洗天真。
犹记得她第一次心动，虽然惧着对方吸血鬼的身份，毕竟不过是初呷甜言的小丫头，三言两句居然就城池失守——“我说过我要吃你吗？”
“你明明说……”
“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孩。虽然我不知道灵界为什么会派你来监视我，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决定接受你的告白。”
她记得他笑的时候，唇角有浅浅的梨涡荡漾，俊俏如第一枝桃花抽出花瓣，那一瞬似乎有无数的烟花绽放在她眼前，美地让她禁不住有片刻的失神。
“为什么，为什么是亲生的兄妹？”她见过他失魂落魄的时候，砸碎酒瓶，仰天长吼。
那晚，他在天台上喝了好多好多的酒。她躲在又黑又小的阁层间，被蚊子叮得满身大包小包，心里愤愤大骂这阁层她的“灾难地”！
第一次，她在这里撞见玄微强吻自己的亲生妹妹。
第二次，她在这里不小心把自己的银行密码泄露了，不知被哪个可恶的家伙偷听去，隔日自己银行卡上仅存的家当三百元就被人取了。漏屋偏逢下雨，可恶的凤灵殿下说什么也不给她的损失充公费！
心痛啊！银子啊银子，她最爱的银子！
第三次，她要呼吁——喂蚊子真不是件人干的差事！
“啪”地一声，一巴掌拍在胳膊上，血淋淋个大蚊子死在她手里。同一时刻，玄微醉醺醺地踢开阁层的小木门，白皙的俊容浮上抹微红，他金色的瞳仁中掠过抹恍惚的笑意，他一把拥住她，“紫清……”
原来，那就是心痛。
她昏厥在地，意识彻底模糊了，玄微衣袂翻飞，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眉峰愈拧愈紧。眼见着骷髅死士镰刀砍下，蓝羽一条小命不保，他眉头赫然一松，似自嘲，又似放弃般，淡金色的冷眸里掠过抹复杂的情绪——“连黑巫术都无法应付，真没用！”他松开捏紧的拳，厌恶转身，一个倏忽，骷髅死士铺天盖地湮没了昏厥在地那个纤细瘦弱的苍白女孩。
“砉！砉！”
骷髅死士吞噬活人的声音如肉磨骨，令人听之不觉毛骨悚然。
傍晚的夕阳洒落余辉，透着门窗将诺大的城堡内部渡上层金芒，玄微孤零零地站在巨大螺旋形长梯的格子上，面如沉冰，不见分毫情绪波动。楼下，是诸多的骷髅死士退去的情景。
一切飘渺轻忽起来，竟冲淡了城堡的阴森，凭添几分苍茫与冷清。
麻烦除了，应该高兴呵！
可是，为什么会怅然若失？他铁青着张俊颜，空气中发出“咯吱、咯吱！”的骨节裂响，不知什么时候捏紧的拳头上，一个个骨节苍白如雪。
女人，他见多了。
这么笨的女人，他却是第一次见着，何况是与血族从来井水不犯河水的蓝族女巫。好几次，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活活掐死她，或者吸干她的血，让她永远消失在这世上的冲动。现在这笨女人终于死了，他为什么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开心？
知道他的秘密，见过最落魄时候的他的人，明明该死！玄微猛地深吸一口气，沉冷的俊容上忽地闪过抹暴戾的神色。
死女人！偷窥他强吻紫清也就罢了，居然还咬破了唇，散发出血腥的气息告诉他们自己的存在。她以为吸血鬼都是吃素的吗？那时候，如果不是因为答应紫清不随意杀生，只怕自己当真会活剥了她的皮，吸干她的血。
再然后，是302宿舍的告白。
明明是那么精力十足的女孩，居然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如陷入绝镜的小兽。他看起来饥不择食吗？竟然那么害怕他，为什么还会想着向他告白？他以为自己真的可以用《女巫法典》上赞美女神的诗篇来蒙混过关吗？
他可是清楚着她一切的事情，灵界的长老院让她来调查。
好，那他就陪她玩！
温暖鲜血的诱惑，还是让他偶尔忍不住想将牙印上她的颈，他曾经迷惑，女巫与人类的血液有什么不同呢？
后来的后来，她干的蠢事多，明明自己并不曾善待她，为什么他还是能从她眼中看到朦胧的喜爱和怜惜？混蛋！他血族的贵公子哪用的上卑贱女巫的可怜！就算紫清不爱他，他也不需要一个卑贱的女巫来救赎猛一拳狠狠砸上螺旋梯的扶手，玄微金色的瞳仁猛地掠过丝血腥，心中阵阵的抽痛。
蓝羽！不过和那些想得到他另眼相看的女人一样！她一不漂亮、二不聪明，拿什么得到他玄微少主的青睐！
玄微冷笑，一步步走下楼阁。
“嗡——”就在这时，淡金色的光芒忽地从被骷髅死士湮没蓝羽的地方一圈圈泛出，微弱荧荧，托着光芒内中的人影赫然照亮了整个城堡。
“哎呀！闷死我了！”
“哗啦哗啦”一阵骨骼脱落的声音，一个瘦弱单薄的人影从白骨堆中“扒拉扒拉”探出张脏兮兮的小脸，一个清亮的嗓音闷闷传出——“天啊！居然要用上凌霄玥来移形换影才逃过一劫，太浪费了！不知道长老院给不给出公费报销！这玩意用一次少一次，惨呐！”
她伤心呢！上次在通天塔上，都弄丢了好几个。要不，好几个凌霄玥一起用，不止可以用昏厥来逃过敌人的袭击，还可以发动小型的魔法阵把她整个人都送回安全的地方！
蓝羽？她没死！
玄微听到声音猛地一惊，不知怎的，心下莫名一松，眸中掠过抹喜色。放下心，他说话自然无了禁忌，他冷声嘲讽，“看来灵界的巫法不至于一无是处，你也并不是表面上那般没用。”
“承蒙少主关心。”
蓝羽从白骨堆中好容易钻出来了，禁不住咬牙冷笑，这吸血鬼想知道自己的筹码到底有多少分量，居然用凯撒城堡做试金石，如果不是她多留个心眼，带上了凌霄玥，她真会被他害死！
啥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活生生的例子啊，多惨痛！刚才为了用移行换影术，自己还不得不模拟了一些正常死亡的状态，好找到最适合当替身的物什，害得她也小伤感了一把。
蓝羽小心眼地偷偷瞪了玄微一眼，悄悄把拳头捏得紧紧，“现在我们怎么办，继续上楼吗？”她言不由衷地微笑，生怕自己一个激动忍不住用拳头亲吻玄微的脸蛋。
显然，她打不过他。
所以说了，千万不能冲动！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能死，才能报仇，被那吸血鬼吸干血挂了，说啥也是空话！
玄微低头，削薄的发软软垂下，遮住了他眸中一掠而过的精光，“不，你现在和我回血族。”
“嘎？”她一愣，不记得自己和血族有什么交情。
“据我所知，蓝族女巫历代的使命是守护凤凰城，难道你不想知道死神古堡的流言到底是谁放出的？”
玄微会这么好心，平白就帮她那么个大忙？
蓝羽狐疑地看着处心积虑不让她好过的吸血鬼少年，迟疑半晌，“你有什么条件？”
“很简单！只要你完成我三个条件，就可以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消息！”玄微淡漠的脸上浮现一抹轻笑，一道诡秘的流光从他眼角倏忽闪过。
这世界，有很多的事情你并不知道，比如女巫、吸血鬼、灵界的各色精灵们。不知道，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精灵们守护着灵界的平衡，女巫守护着她们认为值得守护的人们。那些未知的灵异对于人类而言，也许正是神的恩典。
然而有一天，轮回的劫难降临灵界——他们和人类一样，要为了争取自己的生存而作战。失败，即是死亡与灭族。
空气中流窜着血腥的诱惑，是谁雪亮的獠牙撕开了谁颈项的动脉，赫然间鲜血喷薄，满目悲戚。使命与荣辱在这一时刻鲜明起来，拔起象征荣誉的宝剑，请不要害怕，一切都有着命定的轨道。
——战争开始了！
第一个条件，跟我回血族。
这个要求很过分，让女巫去血族，不就等于老鼠自动送上门让猫吃吗？
蓝羽拧着眉，琢磨了半天，怎么想也不划算。
“怎么，第一个条件你都无法完成吗？”
玄微站在天桥上，清华如水的月，剪影在他的侧面。他轻轻弹开衣袖的灰尘，长发散落在肩，发梢流窜着一点星光，映衬在金色的瞳仁里，明亮而犀利。
蓝羽刚要发话，一看见他冰冷的眼睛，头一扭，心里一个瑟缩，立刻改了口：“啊不，怎么会不答应。不过就是去血族嘛，我配合，一定配合！”
她双手交叉在背后，打了个大大的十字叉，想哭的心都有了。
拜托要杀就痛快点，何必那么大费周章，您老不嫌累，她还觉着浪费时间呢！
飞悠扬说血族太危险了，他不去，两人于是分道扬镳。
蓝羽虽说松了口气，却总觉得飞悠扬似乎有什么瞒着她，细想去，却又无从可察。
玄界领域的分割，向来是灵界拥有地上的领土，血族拥有领空的权利。这一点，在花团锦簇的空中城堡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啧，是郁金香！
灿烂的花簇团团绽放，鲜艳的颜色让人目不暇接。
这么多的花，一朵卖个十元，可以赚多少钱啊？
小妮子费力地吞了吞口水，繁花似锦，她眼里金光闪烁，只差没扑了上去。
玄微目光凛冽，大步流星地往城堡里走。旁边站立两侧的吸血鬼仆侍身着统一的黑色燕尾服，在他走过的时候，纷纷让出大路，恭身恭迎。
蓝羽四下一瞧，心里有些瑟缩。
乖乖，一个个居然是血族的正规军！
用这样的阵容来看家，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点？
她吓得缩了缩脑袋，一跳一跳地好容易跟上玄微的脚步，小妮子悄悄用手肘撞了撞他，低声嘟囔：“喂，这些吸血鬼看起来很凶啊，这里就我一个女巫，这些家伙看起来那么厉害的样子，会不会肚子饿了，就，就……”
她吞吞吐吐，玄微皱眉：“就怎样？”
“就干脆拿我当点心下酒啊！”
“你看起来很好吃？”
“怎么会！我那么瘦，一定不好吃！”她不迭摇头，拼命澄清自己其实很瘦，血也很少。
玄微头也不回，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冷笑道：“放心，我的部下们不至于那么没眼光，吸你的血？他们宁愿去吃猪血糕。”
这，这叫什么话？
难道她还比不上一头猪吗？
蓝羽步子一顿，干笑立刻凝结在脸上，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旋即颓然下一张小脸，不甘挥舞了下拳头：“我比一头猪强多了！”
玄微步子微微一滞，似乎在笑，转瞬恢复。
顷刻，城堡中迎来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面色有些焦虑。
“少主，您总算回来了。长老们在会议厅等您，说是要研究紫清小姐远嫁灵族的一些细节。这……这位小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