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你身边有我认定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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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楚陵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喜出望外地马上把自己账号短消息过来了。

同时,楚陵的收尾工作里,还包括发消息奚落一番猎物,说:“今天的游戏暂告一段落,我可撤退了,摇钱树啊你自便,咱们来日方长喔。”

傍晚,暑气似乎在一寸一寸地消退,苏宁凉已经把半湿不干的衣物穿在了身上。她问万竞鹏是不是他替自己脱的衣服,后者挑挑眉毛回答,你觉得呢,不然是田螺姑娘?看清楚,我们宿舍的鱼缸里连金鱼都早给喂死扔掉了,没有活物。嗯,不过你那身材没什么看头就是了……最后这句十分违心。

苏宁凉揪紧衣襟,脸颊不可抑制地泛红,心里别扭,可惜没有责备别人的立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万竞鹏的讥讽口气反而让她特别安心,如果他同情自己,她才最是受不了。

然后她就收到了楚陵的短信,万竞鹏瞥了一眼短信内容,冷淡地说哦,我终于可以从抽风一样的好人好事中解脱了。

他纳闷苏宁凉脸上居然找不到半分欣喜,奇怪,她是不是真给欺负傻了?

——沈北熠离开,紧接着楚陵就毫无道理的撤退了。沈北熠,你就这么的无聊需要找人解闷么,她也看得出他家境应该不会差,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有钱人的恶趣味”?是他们别出心裁的消遣方式?

如果说之前苏宁凉心里还有一个小小角落在固执地捍卫着“我也许是误会他了,他其实和这件事无关”这样稀薄的念头,眼前的现实也已经把这座最后的城池攻陷。

绝望,就是没有一点希望的意思。她心里的那一星半点的火光,熄灭了。

万竞鹏看到苏宁凉哭了,只当她是喜极而泣……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手背上,怎么擦怎么擦都擦不完,因为是那伪装阳光的剧毒性金属酿成的么,所以落在皮肤上如此尖锐和灼烧。

盛夏市郊的敬老院,梁哲给老人们分发西瓜,这都暑假了,他有更多时间待在自己愿意待的地方,除了难得见上苏宁凉一面之外,其他似乎都挺好。不过梁哲觉得,今天的黄历上一定写着诸事不宜。

一大早附近不知哪地儿的大学生村干部带着慰问品来探望,这本来是好事,其中就有一人扮cool望着做事的梁哲半天不吭声,梁哲拿眼睛横他,那年轻的村干部才说了,刚才大家都参加活动,为什么就你躲到一边呢?

梁哲无语,不想参加就不想呗,有什么可刨根问底,吹毛求疵的?

然后那人就温和但其实是变相地把梁哲教育了,说:“帮老人做事,照顾老人生活是固然重要的一方面,但是老人衣食无缺后他们心灵上的孤独也要兼顾到。”听那口气就像在指摘他这样冷漠的人不适合这种工作似的。

“敢问尊姓大名啊?”梁哲皮笑肉不笑。

“啊?免贵姓叶,叶季惟。你可以叫我小叶。”

“叶干部,看来你虽初来乍到,但显然比我有经验多了。”梁哲刚才在给老人换衣服,小心系扣子,一直忍到洗衣房才发作,把衣服往洗衣机里一扔说,“那要不我明天的工作就由你来接替,你意下如何?”

叶季惟傻眼了,现在是不是长得好的,无论男女都很拽啊?“呃,这也不是不可以啦,不过,你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梁哲鼻子哼哼没回答他,倒是恍然大悟般地转而说:“我记得有个贪官——就是最后被判了死刑那个,好像只和你的名字差一个字吧……”

这还只是其一。正和姓叶的唇枪舌剑,回头梁哲在陆续来探望老人的外来人员中,竟然发现了一个熟脸儿。什么?那个平时行动有些不便,但健谈到不行的老太居然是沈北熠的三姨婆?

梁哲往叶季惟身后躲,可是晚了,沈北熠已经发现到他,准确说是他三姨婆已经发现到他,指着躲犹不及的梁哲大声说:“小熠啊,我上次给你说的就是那个做义工的孩子,常听我唠嗑也不嫌我烦,把我的指甲修得整洁又漂亮,人可好了!”

沈北熠和梁哲对望一眼,各自地囧了,表情登时都气象万千。

不过沈北熠看上去没什么生气,不知是不是让毒日头给晒焉了叶子,倒是和梁哲前不久才见过的,打工和自学补课两头兼顾的苏宁凉如出一辙。

梁哲还是决定把他叫到一边问问:“喂,你都知道了吧?”虽说是一边,但这里人多根本转不开。

沈北熠想,什么啊,难道是指苏宁凉另结新欢?于是点头。

是梁哲自己劝苏宁凉向沈北熠解释的,但听到她真的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别人,还是有点戚戚然。

沈北熠看梁哲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顿时和他生出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说:“你也蛮可怜的,早点走出这阴影吧。”

不想梁哲竟一窜老高,炮仗性格死灰复燃,冲他吼:“沈北熠,你说可怜是什么意思?我喜欢男的碍着谁了吗,这无非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罢了!怎么就阴影了呢?嗄,糟了……”天呐,他怎么一冲动就冲口而出了,还是用喊的。

旁边叶季惟眼珠子瞪得贼大贼明亮,而周围一些耳聪目明的老人,嘴里假牙都快掉出来了!最要命的是,他发现沈北熠也是一副雷同的友邦惊诧表情,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理解错了,在和沈北熠鸡同鸭讲。

既然已经意外地出柜了,梁哲讲起苏宁凉和沈北熠之间的误会来,就更加无所顾忌,也更透彻了。

梁哲把他知道的有关苏宁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沈北熠也说了他后来在尚宁中学的所见所闻,结果,梁哲不知道苏宁凉被楚陵这么严肃地找过麻烦,沈北熠不知道的更加关键——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误会苏宁凉和眼前这个人有一腿,她也像蚌壳一样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不肯告诉他真正令人信服的原因。

两人互通有无之后,一合计都觉得苏宁凉这人忒不是东西了,对谁都没全抛一片真心,和她成为朋友的话,至少要有福尔摩斯一半的真传才行,不然永远只有盲人摸象的份儿。

“你在男生宿舍里遇到那个人,多半是万竞鹏,苏宁凉从小到大的玩伴,不过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咋的了。”梁哲斩钉截铁说。

说起万竞鹏沈北熠有点印象,在医院里见过一次,当时病房里四个人,除了躺着那个,其余仨都很激动。

不咋的都能“穿”成那个样子共处一室,而且苏宁凉还亲口承认和他……知道得多一点和一无所知又有多大区别?往这上面一想,沈北熠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眼瞅着沈北熠的脸色沉重了,梁哲一秒钟都不用,就在万竞鹏和沈北熠之间立刻选择了后者的阵营,还是不大会讥讽人的沈北熠看起来比较志同道合:“别担心,以我的判断,就他俩那种恶劣的关系,不小心碰上了不兵刃相见都不错了,百分两百不会搅合到一块儿去。苏宁凉会那么说,肯定事出有因。”

“嗯,不管如何,谢谢你能对我说实话。”

不得不说梁哲心里有个旮旯已经泪流成河了,暗暗说,其实我也不想说实话的啊……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刚才那激愤的一嗓子纯属大脑短路,天灾人祸!

这时,旁边有人凑过来说了句“不好”。

原来是一直被沈北熠和梁哲忽略不计的叶季惟,在这么多人面前不慎出柜梁哲心里不爽,眼下正好有可供迁怒的对象自投罗网,说:“你舌头打结吗,什么'不好',不会把事情说清楚点?”

叶季惟也没计较这说话态度,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个和类似Modem(上网调制解调器)的灰蓝色盒子,那盒子上最明亮的红灯一直警示性地闪烁。他说:“这个是反手机窃听器,因为我最近参与了一个重要的工程招标,为了做好招标的保密工作就一直带着它。可是刚才我一靠近你们,就发现包里的盒子有了反应。”

梁哲和沈北熠对望一眼,冒着冷汗地挨个测试,最后发现问题出在沈北熠的手机上。

看起来叶季惟招标的保密培训挺到位,他熟门熟道地说,那种微型的手机窃听器是一种新兴产品,使用时装在手机上,整个安装过程不会超过三分钟。体积小,威力大,不光能让窃听者通过网络即时调用查看被窃听者的全部短信和语言通话,本身还能作为一枚不易察觉的窃听器,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远程监控,窃听以自身为圆心半径二十米内的所有频率的声音。

“也就是说。”梁哲的脸色也开始变得难看起来,“我俩刚才全部的谈话,包括我之前鬼使神差吼出的那什么,都被窃听了。”

敬老院的老人和义工,对梁哲之前那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一嗓子佯装不知情,绝口不提,但他自己还是觉得乱别扭一把的,于是托词天热身体素质差,服务敬老院以来首次提出要回家休息两天。

不过眼下这是什么状况——

“叶干部,你干嘛一直鬼鬼祟祟地跟着我?”梁哲回过头来鄙夷身后的人。难道此人也是恐同分子,要跟着他到僻静处再伺机行凶?

对方很镇定地回答:“非也,我回家也是这条路。”

梁哲本来完全可以拦辆出租坐进去,对叶神经彻底地眼不见心不烦,但那样就好像怕了他一样。输了气势,也是使不得的。

梁哲烦躁地往前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说:“喂,你不会是担心我会为那么一点芝麻绿豆事想不通吧?”该死的,叶季惟突然一滞的表情说明,他猜对了。

这条路上有家梁哲心水的饺子馆,俩人正好拐进去解决午饭。

“你是不是很想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梁哲胳膊翻飞地夹饺子,啃酱板鸭。反正在某些食古不化的STR8心里,别人要是和常人不同,就觉着一定有什么渊源,总之不可能是与生俱来。

不过梁哲的情况还真是这么回事。也许是出于捉弄这个人生观、价值观超级正统,而且一直生活在光明世界的人,梁哲破天荒地说起了自己一贯的禁忌。

“我有一个哥哥,不过不太正常,很常见的那种——就是脑子不太好使。”梁哲看也不看对面的人,拿筷子戳着面前的食物,“我妈妈并不是那种素养很高的人,爸爸虽然好一点,但我还是感受得到,他们很嫌弃哥哥。”

“然后呢?”叶季惟小声应道。

“我哥在家里的日子很难熬,打骂什么的是家常便饭,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其实他很安静,一点也不顽皮,挨揍也就像小动物一样呜呜地哀嚎,连反抗都不会。有过两次吧,他差点给活活饿死在家里……后来,我哥被送去了智力残疾康复机构,我知道爸妈心里巴不得摆脱他这个负担,但我却很开心,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对我哥来说会比在家更好……”

母爱教育是一个小孩子家庭启蒙教育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可梁哲自记事起,就满眼都是女性的狰狞尖锐,和冷酷无情,相比之下梁父反而对智障哥哥这个“包袱”宽容一些。

幼小的梁哲每天诚惶诚恐地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得到和哥哥相同的对待,在向往母爱而不得,反复的绝望中,对女性的亲近之心也被严酷的现实碾得粉碎。他的偏好应该算作境遇型。

这样的取向后来又成为他封锁自己内心的原因,他觉得自己心里住着小兽,不能释放出来伤人。虽然至今梁哲还是喜欢生活在无人区,中途苏宁凉的出现,无意识地靠近和帮助,令他重燃对女性的好感,他天真地以为,她可以成为自己的转机。

“这样,可有满足到你的好奇心,同时是不是也觉得很恶心,食难下咽呢?”梁哲注意到叶季惟根本没有动一下筷子。

“咦?不是!”如果他真的难以下咽,绝对不是因为恶心。叶季惟递上自己的名片,“上面有我电话,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

“我可不认为自己是在向你倾诉,这餐饭你结账,算作和我提供的隐私等价交换。”梁哲轻轻松松说完,走出饺子馆,顺手把名片喂了路边垃圾箱。

这个夏天,苏宁凉化身一台吞吐数量可怕习题的机器,她马不停蹄地演算、记单词,好像这个动作停息一分一秒,她的生命都会因此而终止一样。

虽然苏凡泉和女儿基本不交流,见她废寝忘食地学习,这天临出门也破天荒地为她开了空调,换了平时,苏宁凉一拿起遥控板他就要大呼小叫说:“你凭什么浪费我家电,你这个大号垃圾,你付电费的吗?”

苏宁凉在附近一家花店打杂,这天她背单词背得晕头转向,精神不济,花店BOSS安排大扫除,苏宁凉把某一个花盆后面的旮旯遗忘了。不幸那里刚巧被BOSS检查到,手指伸进去,拖出一手指的灰,全数抹到身边站得笔直的苏宁凉白衬衫上面。

比起肮脏,被侮辱的感觉来得更加强烈。苏宁凉鼻酸,又狠狠地忍住了,因为林琅的医药费要是不尽快交上而导致停药的话,那是一种哭都哭不出来,更剧烈的撕心裂肺。

这个时候的沈北熠在郊区别墅度假,他握着音乐播放器,还是那首《OnlyLove》,不知为何百听不厌,总觉有份缱绻情深,岁月人事在里面。

“只有爱可以决定,从头开始还是就此远离……”

外面电闪雷鸣,他亦可以睡着,醒来时天地间的狂暴已经过去,雨落在别墅花圃的泥土里没有声音,恰似一种温柔。而那些使小雨倾斜,树影摇曳而错落有致的风,像是天地间蛰伏的一头巨兽在平稳地呼吸。

他想起了苏宁凉,想她柔软的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