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你身边有我认定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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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突然想起,便心口揪起。

关晴晴泰国游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别墅找沈北熠。她带着肥皂雕花、香薰炉,一大堆记录金身碧眼大象雕塑、人妖秀、甚至路边各色小吃摊的照片,风尘仆仆的恨不能插翅飞到他身边。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乱花渐欲迷人眼,但都只得她走马观花的一顾,人只要明确了心之所系的方向,除了那一个方位,其他的便都成为逆向。

关晴晴想不通,她这么心心念念的想要见到他,结果那个人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把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气急败坏地摔到她脸上。关晴晴的脸孔当即显出浅红的印子,像一片三月的樱花花瓣飘落附着。

沈北熠异常气愤地说:“我以为,你平时干的那些事,都是瞎胡闹。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了,你真正下作的程度。”

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关晴晴出国游这几天,粗心大意,和沈北熠手机里的微型窃听器关联的那台手机忘在了家里,也没记住让代凡用电脑查一下沈北熠的情况。如果她早些想好怎么自圆其说,东窗事发后,至少也能有个应对的良策。

“你到底监控了我多久?”隐私全无的感觉让沈北熠心里很不好受,他强压怒火说,“这种事你都能做出来,上次用钱收买楚陵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吧。”

他原本也是试探,却看到犹如被雷击中的神色从关晴晴眼底一闪而过。

沈北熠很失望,失望之余脑子似乎要开窍,即将悟出点什么来——苏宁凉被拍了那么多“湿身照”,而拍照过程中楚陵给自己传递了“战利品”,以他耀武扬威的性格不可能不走漏风声。拍她狼狈的样子,照片接收者是沈北熠,苏宁凉又会怎样理解?

她未必知道关晴晴,但一定以为这件歹事有他的掺和。沈北熠瞬间犹如醍醐灌顶。

“哼,你很少用这么冷的口气对我讲话的,终于到这步田地了吗。”关晴晴每说一句话,就捡手边一样东西来砸,把千里迢迢带回来的肥皂雕花砸得七零八落,也毫不可惜。

物品碎裂的声音听来特别刺耳,沈北熠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想明白一些事情后,不得不说他晦暗的心情有所好转,变得不再计较其他的鸡毛蒜皮了——很遗憾,关晴晴的事就是那零碎的一地鸡毛。

他走到门口,关晴晴扑上来抱住他,拼命地不肯松手,打算把哭出来的鼻涕眼泪全蹭到他后背上。

“沈北熠,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我通往你心里的路,不是一直在施工,就是有无数路障?!”

沈北熠用力挣开了她的桎梏,拉开门说:“关晴晴,此路不通,你绕道吧,不要再执迷不悟。”说完他把自己的家留给了关晴晴遮风避雨,自己冲进那片沁人心脾的小雨中,被雨水过滤后的空气特别清新,仿若混沌的世界会因此而涅槃,雨后天晴便是重生。

谁说过,小雨是小提,中雨是B,暴风雨是重金属摇滚,现在,谁正在天地间揉弦拉着小提?——苏宁凉,你在哪里,可有看见,被雨水冲洗过的世界变得好干净。

“请给我一瓶复方黄连素片。”苏宁凉在某个药店前掏出钱包,她今天肠胃抱恙。

“不搭配诺氟沙星胶囊吃吗?”售药小姐问,苏宁凉犹豫了下问多少钱,回答五块。

“那我只要一板就好。”小姐脸色有点冷,无声拆开药盒取出一板,扔在玻璃柜上。苏宁凉拿了走出去,正巧有个人走进来,差点和她迎面撞上。

“不好意思……”她抬头,看到那个人一动不动地挡在她面前,倔强得似一头沉默的驴,这毛驴还被雨淋湿了毛皮。这次他用了更为精准的GPS全球卫星定位系统。

走在雨后放晴的天空下,以前街上眉飞色舞的尘土都被惩戒在了脚底,一场透彻的大雨,有驱散心中块垒的作用,虽然不能说是一扫而光,但心中淤积的东西至少被清理了一大半。

无论发生什么,其实自然界给予人的优待都是一样的,谁都有权享受大自然这难得的温柔时刻。

老是针尖对麦芒的也很累啊,苏宁凉身体不适,更加没有力气,沈北熠说请她吃蛋筒,她脸色如常地摆了摆手。

苏宁凉心说,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难以想象,他真的会在蛋筒里下毒加害于我吗?哼哼,蛇蝎美男,从来花面毒如此——在她心中已经沦为这种印象了。

“可能你不会相信。”沈北熠突然单刀直入地说,“但是楚陵拍你那件事,我也是收到照片那一刻才得知,而且当时也知道得不会比你更多。”

这是,在向她解释?苏宁凉没料到他会跑来向她澄清自己,她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得飞快,心里闪过千百个问号:缓兵之计?口蜜腹剑?放长线钓大鱼?……不过,人家沈北熠又是何苦这样做,自己一穷二白,有什么好骗的。

另一方面她突然想到,如果他不是急着来看戏,那么他和铁蒺藜较什么劲,那种争分夺秒的样子,那遍体鳞伤,难道是为了……苏宁凉有点不敢往下想了,如果她的猜测被证实,不得不说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可,照片为什么会发到你手机里去?”她强行按捺住心里莫名翻涌的情绪。

“这和我一个朋友有关系,总之,这件事她做得很不对,我代她向你道歉。”

要道歉为什么不那个人亲自,你有什么立场代替他?这些话苏宁凉到底没能说出口,只是攥紧了手里的药盒子。一知半解,和隐约觉得沈北熠庇护着那个幕后指使的感觉,都让人难受,作为一个受害者她情何以堪。

苏宁凉刚才一肚子莫名情绪,终于被沈北熠成功搅合成了一肚子酸溜溜的闷气,她生气又忍而不发的时候就喜欢咬嘴唇,直到唇边浸进铁锈味,她才豪迈地一抬手臂蹭掉那些殷红。却不知道,咬唇妆如今大行其道,这种楚楚可怜的另类妆容受到明星的疯狂追捧。

沈北熠无语地看她自虐,有点慌张,不过男生要随身携带纸巾包——还是喜羊羊封面的才传奇了,又不是洁癖而强大的梁哲。于是他伸出自己的手替她胡乱地蹭了蹭。丝毫没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妥。

嗯,一点汗味也没有,反而有股雨水的清冽芬芳,苏宁凉不动声色贪婪地深呼吸了一口。

“别咬嘴唇了吧。”沈北熠的声音一下子就软了,以阴柔天幕为背景,他的眼睛灿若星辰,“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好了。”

这个公园正在进行翻修,他俩随便拂了下泥土,就坐在被冲洗得干干净净,等待安装的粉色秋千架上面。

在沈北熠并不冗长的叙述中,苏宁凉却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时光旅行,而这一个时空里身边的这个人,是她熟悉的那一个。

人们总在念叨着纳兰的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以泣血的控诉的姿态,却往往忽略了在这种埋怨中,自己也悄然偏离了最初坚定不移站立的原点,让或许只是暂时离开的人回来,看不到依然如故的等待。

因为一个小小的不信任,他们走了那么多的弯路。

苏宁凉在秋千上蜷缩起身体,头靠在自己的膝盖。沈北熠奇怪地问她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苏宁凉怔忡地摇头,垂了眼睛去看如茵的草坪上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她如何能告诉他,她喜欢她身边这个人,喜欢到肚子疼。

一切都明朗之后,回想沈北熠那天体无完肤的模样;连着整个门框都震荡起来,几乎要把门给拆掉的敲门阵仗;一记阳光打在他侧脸上照亮的他唇边自嘲的笑意,和受伤的安静表情;以及听到她让他快滚时,瘦削而落寞的背影……

年轻而清明的背影,孤零零的,因为孤零,更让人记得清。

沈北熠,你为什么不叫“催泪弹”?苏宁凉抱着脑袋抽抽噎噎地哭,并在他的担忧中辩解自己是因为想起了那天遭受的非人待遇,悲从中来。

扯着这样的幌子,她对他又哭又笑,嚎啕得肆无忌惮,一边心里还存有几分像独自掌握着什么珍贵藏宝图的小得意:虽然面对面,沈北熠也不知道这近在咫尺的满脸透明,把如花似玉的容貌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泪水,颗颗都是为他而流。

——谢谢你,这样为我好。谢谢你,把希望又还给了我。

“那天我说和万竞鹏有什么,唔,万竞鹏也就是你在男生宿舍看到那男生,也不是真的。”苏宁凉不安地绞着手,“我误会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专程翻墙越瓦进来看好戏,所以不情愿遂了你们的意,让你看到我被欺负得失魂落魄,衣衫不整。所以……”

“宁愿满嘴跑火车是吧。我知道。”沈北熠好像也对回忆那一天发生的事兴趣缺缺,很快把话接过来说,“我从梁哲那里听来了许多,然后,这段时间还做了一番调查考研的工作。”

“梁哲的事情,你不要走漏风声。”苏宁凉在附近的自动存款机前,把今天才打到卡上的花店工资转了出去。

沈北熠想到什么似的表情有点诡异:“我估计就算没人说,他也会弄得尽人皆知。”苏宁凉黑线了一下,这倒是真的。沈北熠又说:“你这是在往万竞鹏账户里打钱吧,躺在病床上那个女孩莫非是林琅?”

被这样突然问起,苏宁凉这下相信沈北熠说他调查考研过绝非信口雌黄了。

他还问:“林琅的父母为什么不见踪影,总是你在接济,万竞鹏在照顾?我当初给你父亲去电话时,他为何说不想管你,无法原谅你……可以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吗?”

连珠炮似的问题直轰炸得苏宁凉脑袋里一锅搅,心乱如麻。瞒不过去的,否认无效,林琅毕竟在尚宁中学闹过轰动自杀。

“你要听一个故事吗,并不是太长,也并不惊心动魄,不过它是真实发生过的……”

人生之初,老天爷待苏宁凉还真的挺不错,别人有的,苏宁凉有,别人没有的,苏宁凉仍然有。她不缺钱来不缺爱,模样标致眼神澄澈,还有一颗聪明小脑瓜,从从容容拿漂亮分数,游刃有余主持热闹晚会,在这个总是难以圆满的世间,完美得令人觉得不真实。

学校的好学生家长经验交流会,成了苏凡泉一个人的明星家长演讲会,同样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络绎不绝地登门造访请教苏宁凉父母的教女方法,苏宁凉的学习方法,甚至抄走苏宁凉的作息时间表和食谱。

养出这么一个小小年纪就给自己无比长脸的女儿,苏宁凉父母的成就感每天以几何倍数递增,鼻子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物极必反,这绝对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初三下学期,苏宁凉十五岁,就在家长们都眼眶发红地预测着明星学子苏宁凉会在中考时有着怎样的表现,她却做出了一件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

本来离家出走并没有多么惊世骇俗,但换了苏宁凉来做就颇具新闻效应,当时那片儿几乎无人不晓有个乖乖女一反常态地出走了,而她的父母心急如焚,茶饭不思,寻人启事每天在十几个频道滚动播放,布告贴遍了大街小巷无数围墙和电线杆。

苏凡泉本来经营着一个形势大好,蒸蒸日上的公司,但因为苏宁凉出走横生枝节,苏凡泉把生活的重心都放在了找女儿上面,这一“赔本项目”不仅耗资巨大,历时时间长,他自身的性格也受拖累而变得暴躁起来。多方面的因素,综合导致了生意的失败……

“我想,我和父亲之间的矛盾,应该就是那时产生的。”苏宁凉看向旁边的人。

“可是以你当时优等生的思维,怎么会突然这样做,不合逻辑啊。”沈北熠这样追问时,苏宁凉有点不敢和他对视,眼睛里射出瞬间的刺痛,自去看湿漉漉的婆娑树木。

“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年少轻狂,学人家玩叛逆,哈哈。”良久她说,笑了几声,声音干涩得有几分虚假,“鬼使神差地就这么做了吧,有句话不是说,'漫漫人生路,总会错几步'么。”

沈北熠接了她这一招太极,转而说起了植物人女孩林琅的事。苏宁凉显然比较愿意继续这一个话题,吐露的字句间都夹杂对女孩处境的深深担忧。沈北熠几乎可以肯定了,苏宁凉对钱的执着一定和林琅的天价医疗费有关。

“Goodjob,你的情报来源是准确的。”苏宁凉故作轻松地揶揄了句,声音一寸一寸地下沉,“林琅她,父亲过世很早,所以林琅干出那样的傻事后,运气没有后来的我好。经过抢救命是保住了,但如你所见,她进入了植物状态。也不能怪林琅她妈吧,她带着林琅嫁了个无情男人,离异后自己也穷困潦倒,然后就不知所踪。”

作为一个母亲,她居然就这样对困境中的林琅弃之不管,一走了之。沈北熠很惊讶。

苏宁凉说,可是自己无法袖手旁观,因为她、万竞鹏、林琅三个孩子,曾是青梅竹马的伙伴。他们亲密无间地长大,度过了生命之初最纯净无暇的天真时光,制造了一桩桩交错相生的回忆,哪怕那些光阴,被随后涌来的风云际会碾碎至渣、至尘。

关宅里的人都知道,谁要在关大小姐发脾气的节骨眼上,靠近她在半径十米之类,绝对是自寻死路的做法。

所以关晴晴像中纬度的龙卷风一样浩浩荡荡地撞开大门,一路带翻桌椅花瓶各种摆设回去楼上自己房间,并摔上门之后,佣人们和一个司机——代凡,也只敢可怜巴巴惟恐被台风尾扫到地趴在门框上“附耳魔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