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年华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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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高一其他寝室都已经满员了,你就住在四楼高二的116寝室好了,里面只住了一个学生,不过也是高一学生。”此时楼道里已经时不时地有女学生来来往往,安静的女生宿舍像是一锅温水,在时间沸点的逐渐升温里,沸腾起来。

宿舍管理停在了四楼走道尽头的一间寝室门口,她敲了敲门,声音不高不低,“宿舍管理员,116寝室开门。”

我微垂着头深吸一口气,正打算扬起微笑给新室友一个好印象,对面就传来我熟悉的声音,“来了。”寝室门被打开,一个小巧的脑袋挂着甜甜的笑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苏云别。”我错愕地抬头,愣了一愣。

“未央,你怎么来了。”她立刻推开寝室门,热切地握住我的手。

“我。”我正欲开口解说,苏云别就立刻打断了我,双眼晶灿,她惊喜地说,“未央,难道你就是我的新室友。”

我点了点头,“是116寝室。”

“既然你们认识,那就更好办了,你先把行李搬进去吧,然后去一楼的候客厅里的小办公室找我登记住宿名单。”宿舍管理员交待道。

“我知道了。”看着宿舍管理员走远了,我才微俯身提起行李进了寝室。

寝室里是明亮温暖的粉色,两侧摆放着两张单人床,窗前亦有对称的透光小窗户,原木的床头柜两边一个,立着一盏灯光柔和的欧式台灯,墙壁的中间的窗帘被挽了起来,玻璃门后连着一个小阳台,养了几盆花草,另一面墙壁是一个多层大柜子,两侧是衣柜,中间是用一块长长的白漆原木隔板的写字台,隔板下是两张白纱蕾丝方凳,隔板上放了一盏台灯与同款式的笔筒,还有几本教科书与作业本,写字台上方还有两层的隔板,再隔成小格,放置了些装饰与书本,粉色单人床的旁边还有一台小型的欧式梳妆台,进门的地方还带有一个私人的小型卫生间,每处的放置与装潢都十分简洁明朗,普通细节里带着别样的奢华,丝丝入扣,叫人觉得华丽却又不张扬,这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的四人寝室,分明就是富家小姐的闺房。

我把行李箱放在湖蓝色的单人床边,而苏云别正坐在粉色单人床上,兴致高涨地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我一眼扫过,大多都是名牌。

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挂到我自己的衣柜里,然后再拿书包里的一些书本放在写字台的左边,然后把手机和MP3随手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然后坐在床上整理了些生活的东西。

苏云别拿起一套英伦混搭风格的格子衫搭配校服衣裙往身上比划,然后嘟着嘴站在嵌在墙上的椭圆形的落地镜前,“未央,你说我穿这件好看吗。”

“好看。”我头也不抬地整理着东西。

“真的吗?”她甜美的话语里几分兴奋与期待。

“嗯。”我把一切收拾稳妥。

“那我就穿这件。”她说着就钻进了卫生间里。

我深呼吸抬头,目光扫过四周,目光停留在那面落地镜上,斜射着湖蓝色的单人床,深蓝色牛仔铅笔裤,淡蓝色帆布鞋纯白鞋尖,白色夹浅蓝条纹的干净校服,拉链敞开,露出白色简洁皱边衬衫,与洁白修长的脖颈,绵长轻柔的黑发垂至腰际,齐刘海下秀气的鹅蛋脸,尖尖的下巴,紧抿的淡粉嘴唇,一双琥珀色眼睛清冷如水,暗流内涌,流淌着一股淡淡氤氲的忧伤,似烟似雾。

我看了看窗外明亮蔚蓝的天空,把手机和寝室钥匙放入校服口袋,拿起写字台上的作业本与教科书便朝门口走去。

我的手刚覆上拉手,旁边的卫生间的门就打开了,橙黄的灯光瞬间从卫生间里流泄出来,我的眼眼刹那惊艳,随即平复,不起波澜。

“未央,我们一起去教室吧。”苏云别笑着去拿书本,英伦风格的格子衫衬得她的肌肤雪白,甜美的脸庞宛若混血儿一般精致美丽,一双明眸泛着盈盈笑意,同款的校服短裙衬愈发显得她双腿修长纤直,她坐在床边穿上一双米色的长靴,然后穿上秋云高校的校服,捧上书本,她挽着我的手就出了寝室。

略微吵闹的宿舍楼道里,我突然想找个话题来说,却又说不出什么来,想对她笑,却又笑不出来,视线扫过光彩耀眼的苏云别,选择缄默苏云别今天心情似乎很好,边走还轻轻哼着歌,在楼梯上走到一半,她突然转身,我怔了怔,只见她嘴角翘起的弧度美好,“未央,我这样子真的好看吗?”她认真的问我,眼中闪烁着被认同的渴切,笑容带着小女儿家独有的娇羞和明媚。

我试图去笑,却只是有些牵强地扯动嘴角,“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未央。”她双颊绯红地嘟嘴,“你敢调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就把手伸向我的腰上,我下意识地一缩,眼角余光,只见苏云别微微垂下眼睑,嘴唇张了张,低喃轻缓,我没有听清,刹那恍然,她眨眼便是笑着点在我腰上。

置若罔闻,只是在腰间的****感传来时,我蜷着身子蹲下来,忍不住发出轻微的尖叫声,却好像被人点了笑穴,又点了哭穴,在苏云别的进攻之下,只能无力地发出像是笑又像是哭的声音。心中空凉,灵魂仿若一丝丝抽离,末路无奈之下反手伸向她腰际,两个人嬉笑着打闹在一块,书本全部掉落在楼梯上,微凉润湿的风从楼梯的窗户灌进来,地上的书本被吹得封面和扉页翻了起来,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极了风穿梭在香樟叶里的声音,又像是低喃里的抽泣声轻轻,染上那个岁月特有的痕迹。

放学的铃声响彻教学楼,校园喧闹的高峰期,教室里显得格外安静,且清冷,早晨还是万里无云的天空瞬间变了脸色,窗外飘起了迷蒙的如丝细雨,就连风吹来,也添了几分寒意。

我阖上已经做好的作业本,收拾了一下桌面,整理了几本带回宿舍的书,俯身手探向课卓内,却突然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带伞。

我看了看教室与教室外的走廊,空无一人,独自走出教室,捧着书本走在空荡的过道,风夹着细微的雨丝吹在脸上,冰凉凉的,风中飞扬的长发,也没了飘逸的美感,剩下的只有难以言喻的狼狈,我撩开有些贴在脸颊上的湿刘海,加快了脚步。

雨越下越大,当我走出教学楼开始,从淅沥的小雨逐渐演变为倾盆的瓢泼大雨,整个世界不再喧嚣,只剩下雨水的声音,我怀里抱着书,冒雨从教学楼里钻了出来,朝女生宿舍小跑起来。

手里没拿好,一本书滑了下去,掉在了水洼里,我急忙俯身去捡,怀里的书却从的俯身角度全部滑了下去,掉落在地,我捡得更慌张了,可谓是狼狈至极。

前方却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与雨点在伞上的噼里啪啦声,我措不及防地抬头望去,却看到穿着白色衬衣的男生撑着伞站在雨中,飞溅的雨水丝毫没有打湿他洁白如初的衣服,反而有了种细碎光芒围绕的错觉,刹那,一丝温暖从我眼角滑下,下一秒便与冰凉的雨水混为一体,我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两双眼眸在如玉如珠的雨帘中相接,没有预想中心中撕心裂肺,亦不见琼瑶剧中所言的轰轰烈烈,只是如诗经中那般静好相望,恍若天荒地老。

雨水顺着脸颊滑落,睫毛沉重得几乎要抬不起,他看着我,目光悠长,眸中满是熟悉的冰凉忧伤与我读不懂的情愫,末了,他也只是轻轻地动了动嘴唇,声音轻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那般,余音被掩盖在啪啪作响的雨声里。

直至他正欲上前,此时我才恍然梦醒般低下头来拾着地上完全湿透的书,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了流出来,有伤心难过,有思念焦虑,有委屈痛楚,眼泪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挣扎与决绝宣泄而出。

“凉玉,你来了。”甜美的女声从另一栋教学楼避雨的走廊里传来。

温凉玉看了一眼我,眼神莫名忧伤,黑色的眼瞳深邃到我不可触及的距离,我想开口叫住他,他却撑着伞转身,背对着我朝教学楼走去,我尴尬地看着他的背影,一如当初离开时的决绝,一时间微张着嘴,目光无神地望向教学楼。

他走到教学楼的阶梯下,里面快速闪出一女生,他将伞前倾一罩,女生钻到他伞下,极亲昵地挽住了她的手,撒娇般地叫了声凉玉,他并未多言,只是微笑着回复,神情温柔。

就在此时,一辆黑色保时捷从停车位里缓缓驶出,正好停在温凉玉身边,他打开车门,模糊地声音从大雨里传来“云别,你先上车。”温柔的声音像是刀刃滑过我的心,顿时鲜血淋漓。

我扯了扯嘴角,嘲讽的笑从嘴角扬起,愈发飞扬,我拾起完全湿透了的书本,全身冰凉得仿佛掉入了冰窟,黑色保时捷从我面前急驰而去。

眼泪流也流不停,我却没有哭出声来,只是牙齿用力地咬在下唇,捧着书站了起来,冰雹般沉重的雨点打在身上,像是打在一张湿透的纸张上,身体与心的窟窿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我立于雨中,身心疮痍。

迈着虚浮地步伐朝女生宿舍走去,雨水顺着脖颈滑进衣服里,我抑制不住地颤抖,头上的雨突然停了,我惊喜地转身看,却是一个陌生的男生撑着伞站在我旁边,我失望地微垂下头,麻木地看着男生把伞柄塞到我手里,随即小跑快速穿过大雨,急急忙忙地说了句,“这伞是刚才那个男生让我转交给你的。”

“这伞是刚才那个男生让我转交给你的。”

“温凉玉。”双唇艰难蠕动。

抬起头看了看伞,复又垂下看了看手里的伞柄,不知道是手中无力,抑或是心中所念,我松开了雨伞,任其掉落在地,任雨水淋湿自己,毅然转身离去。

我生病了。

一个人在宿舍里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四肢绵软无力,蜷缩在被窝里,半睡半醒。

苏云别昨天晚上没有回来,只是发了条信息到我手机上:未央,替我向宿舍管理员请假,就说我今天晚上在家里过夜。

我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撑着几近虚脱的身子爬了起来,走到一楼去向宿舍管理员请假,走廊上的窗户依旧没有关好,冷风呼呼地灌入,席卷过整个女生宿舍,我颤抖着环臂,一步一步地走回寝室,在关上寝室门的刹那,我像是被人抽走了全部的气力,背贴着门缓缓滑下,瘫软在地,眼前立即浮现雨中的那令人颤栗的一幕,四肢僵硬。

躺在床上一会儿睡,那种忽冷忽热愈演愈烈,头痛欲裂,漫过呼吸和思维的记忆,朦朦胧胧地浮现在眼前身边,缓缓包裹的空气,滞涩在肺部,不可逃避的强大气压四面八方地挤压着,水从耳朵嘴巴还有鼻腔里涌进来,浮浮沉沉里徒劳而呆滞的挣扎,离岸边越来越远。

隐隐约约又仿佛回到儿时,和阿宝去溪渠玩水,我们牵着手走在窄小石板铺成的山涧小路上,两侧是高不可及的参天大树,林荫里我们越过开得绚烂的油菜花田,黄色粉蝶盘旋在油菜花蕊上,漫山遍野黄橙橙的油菜花几乎要融为一体,衬着远处碧绿的梯田。

青山凌峰白色细流婉转迂回从峰顶滑下,溪水清澈而透明,我们站在溪渠的浅水处抓着小鱼虾,光着脚丫淌着水,溪水里的鹅卵石经年冲刷湿滑温润,溪渠的岸堤潮湿的石缝里长满了青苔。

血色残阳染红了青山鬓边,余晖晕染开,溪渠下游的暗流愈发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颜色。

五点钟溪渠的黄昏,正是溪水暴涨的时刻。脚下渐而湍急的溪水带着哗哗的声音撞击着,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上流奔腾而下的激流像是飞奔的马匹冲来,阿宝尖叫着踩着石缝往上爬,我在底下用力将她推上,手刚抓到凸起的石块就立刻被一股无形之中的力量猛地扑开,还有些冰凉的溪水瞬间湮过我小小的身子,水那么轻而易举地包围了我,包裹着我快速往下流冲去。

我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只是觉得水呛进肺部的难受以及挣扎。阿宝似乎是吓坏了,沿着岸堤跟随着我跑……她的呼唤……追逐的身影……如同被人遏制住的呼吸……还有眼角分不清是水还泪的液体……

溪渠的下游尽头是一道水帘似的小瀑布,溪水奔流而下便立刻汇入贯穿小镇的河流,深不可测……

我放弃了挣扎,身体开始沉下,溪渠的下游底是锋利的碎石,有着尖利的棱角,那种肌肤的疼,像是一双枯瘦的手从溪渠里握住了我的脚踝,拖着往下拉……

冷汗涔涔浸湿衣服的寒意,像是在梦魇中醒不过来般恍惚,我从枕头下掏手机不由自主地拨出一组号码,在规律性重复的嘟声里,我似乎逐渐失去意识,迷迷糊糊而彻底地睡了过去。

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被褥中出了一身的汗,仔细一看,却不是自己寝室,有着药水气味的白色房间里,暖黄色的夕阳透窗而落,窗外枯黄的香樟叶在枝桠间簌簌而飞,枝桠横纵间隐约可见远处笼罩在霞光里的篮球场和教学楼。

我转过头,却看到自己的床边伏了一个人,听到窸窣声响便醒了过来,看到我极是高兴的,“未央你醒了。”他摸了摸我的额头测了测体温。

“七喜,你怎么在这,这里是哪里。”他握住我的手,“这里是校医务室,你发烧了你知道吗?你寝室里又只有你一个人,幸亏你在昏迷前给我打了电话,不然你真的危险了,差点烧过头变成肺炎了。”他有些责怪地看着我,目光里却更多是担忧和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