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年华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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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回到病房,七喜正替她把被子掖好,我轻声地进去,“七喜,你去街区外面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美食铺买些口味比较清淡的粥,等一下曼汐醒过来要让她吃,记得不要三鲜的。”

“好,我马上去。”七喜点头,拿起座椅上的外套穿起来就去买粥。

我搬了条座椅放在她的床边,双臂环抱着自己慢慢地坐下来,我绕开她打着点滴的右手,握住她冰凉的左手,脸颊贴着她的手背。“你怎么会受伤呢,如果豆芽还在,你是不是就没事了……”

她那么安静地躺着,姣好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在如海藻般散开的长发的映衬下,愈发显得苍白憔悴。

在一个小时前,她也是这样一个人没有知觉却又清醒着躺在手术台上,看手术灯在她眼前像爆花一般炸开刺眼的光芒,像是一枚枚的银针渗进她的身体,她就如同死去的尸体,灵魂出窍。

手抚上她的脸颊,仿佛是在触摸她身体里肆意洒脱嚣张快意的灵魂,那个涂着朋克风格的金属眼影晕染得眼睛电力十足,一身名牌嘻哈的非主流装扮,背着Gucci的真皮背包,抽着韩国黑色爱喜的女子,在城市黄昏时分在街头回眸,如今像是失去生命里的木偶一般,在沉睡中腐朽。

我忽然想起明天实验班补课,需要让阿宝帮我请假,拿出手机正在拨号,床上的曼汐忽然轻微地嘤咛了一声,我惊喜地随手把手机往床沿一放,检查曼汐是否已经清醒,她还是静静沉睡,似乎不愿醒来,只是长睫微微了颤动了下,如蝴蝶的羽翼般。

有些失落,我慢慢地坐回座椅上,伸手去拿手机却不小心失手讲手机推下床沿,“啪”的一声响,手机被摔得散落在地上。

我弯腰去拾,机身和手机盖,还有一块电池板,仔细地拼接,却觉得少了些什么,“我的手机卡怎么不见了?”我奇怪地扫视着地面有没有遗落的东西。

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什么,耳边忽然响起七喜的话:“你手机呢,你手机呢,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该死的,我给你手机打了一晚上的电话,我去你宿舍也没有找到你……”

看着手里的电池板,我恍然大悟,紧咬着下唇,心口像是纠结的藤蔓缠绕着,难以呼吸,像是被人遏制住脖颈,扶着座椅想要站起来,眼前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那是一个无数记忆和岁月编织的茧,像一张硕大的网铺天盖地的束缚。

在梦里,是儿时小镇的集会,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摩肩擦踵,拥挤得像是挤在罐头里的沙丁鱼。

父亲把我抱起来,以防止走散,我拿着彩色飞扬的气球,坐在他的肩膀上,享受着开阔的视野。他会将另一只手牵着母亲穿梭在人海里,周围的交谈与喧哗显得十分嘈杂,却又那么得亲切。我放眼望去,渺小如蚂蚁的人,黑压压的一片,父亲身影在人群的衬托下似乎那么高大,父爱巍峨如山。

慢慢睁开泪湿的眼睛,眼前是清冷的白和阳光的暖色。

柔软的手抚上我的眼角,轻轻拭去泪痕,细腻而温柔,“你醒了。”

“我怎么在这。”他扶着我坐起来。

“你昨天晕倒了。”凉玉拿了湿纸巾给我,“幸好我想起没把mp3给你,又重返医院,当时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你昏倒在床边。”

“你知不知道,看到你昏倒,我有多担心。”他很仔细地擦着我的脸,每一个眼神和动作里都透着满满的温柔,随手换了一张又继续擦着我的手。

“你昨晚没有休息么。”我握住他的手,看到他下眼睑隐约淡淡的青色。

“我怕你会随时醒过来。”他垂眸,话音一笔带过。

“我们两个,到底是谁最傻。”我嘴角微翘,伸手抚上他的侧脸。

“一样傻。”他截住我在他脸上的手,握住,“这种傻不是与生俱来的,是爱情,是爱情让我们变傻。”

“第一次发现,你讲情话还挺肉麻的。”我浅笑道。

“这都被你知道了。”他难得调侃的语气,让我嘴角的弧度继续上扬。

“你知道么,看到你流眼泪,而我却无能为力,有多痛苦。”他的唇摩挲着我的手背。

我只是摇头,恹恹地靠在枕头上。

“未央,我现在才知道。”他认真而羞涩地凝视着我,“我有多害怕失去你。”

“那你知道当初我有多害怕失去你吗?”我看着他说。

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清冷空明的眼眸静好相望,“所以,你现在是在惩罚我么。”

“是。”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愿意接受这些惩罚。”他握着我的手,温柔揽过我的背,安静地相拥着,“但不许你放弃我!”那么霸道的宣誓。

“好。”热泪盈眶。

午后的阳光从医院的窗户里挥洒进来,蔚蓝的天空上点缀着几朵白洁的云絮,时光静谧流淌在病房里,窗前的花盆里四季海棠簇簇粉白,开得茂盛繁多。

“醒了。”七喜提着保温瓶进来。

我收回飘移在窗外的视线,“嗯。”

“你这个令人担心的丫头。”他调笑着在床边坐下。

“别总是倚老卖老地叫我丫头,你才比我大一岁而已。”我撅嘴抱怨。

“投胎是门技术活,谁叫你晚点迟到。”他讲着玩笑话逗我开心。

“七喜,曼汐醒了没有。”我看着柜子上保温瓶。

“早上已经醒了。”他说。

“她还好么。”

他微微皱眉,“说好那肯定是假话,发生这样的事,搁谁谁不难过,依她的脾性,该有的情绪都有,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明白。”我垂眸,“那我等下去看看她吧。”

“不用去了。”七喜低吟,“中午有个男生来接她出院了。”

“她走了。”我怔然,犹豫片刻,“大概是皓吧。”

“先不要想那么多了,先把你自己的身体调理好。”七喜挑眉。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明天吧。”

“帮我请假了没。”

“没有……”他微顿,看着我睁得圆大的眼睛,极是狡猾,“没有请假可能吗。”

我扑哧一笑,“少给我扯淡,一天到晚的贫嘴,假正经。”

“我给你带了热粥,你吃一些吧。”他起身去拿保温瓶。

“唔。”我咬唇看着他。

他旋开保温瓶盖子,拿了双一次性筷子给我,“趁热吃。”

“七喜,我……”话突然被截断,“未央……”病房门被打开,温凉玉提着两条购物袋进来。

“你也在。”他朝七喜打招呼,七喜点了点头。

“你想吃的皮蛋瘦弱粥已经卖完了,我给你买了香菇鸡肉粥,你尝尝看。”他拿了另一条座椅坐在病床的另一侧,把装在保温盒里的粥拿出来,看到七喜手里的保温瓶时,他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却没有停下。

如此的霸道的举止,还有不言而喻的占有欲……

凉玉看到我手里的一次性筷子,就换了把长汤匙给我,“这粥用筷子怎么好吃呢。”

我沉默不语,只是伸手去拿七喜手里的保温瓶,我看到了七喜瞬间充满神采的眼神。另一只手却比我快一步拿到保温瓶,凉玉一脸纯良无辜,微皱着清秀的眉,“我守了未央一夜,还没有吃饭,不介意把这个粥给我吧。”

“随便你。”七喜挑眉看着我。

我有些心虚地低头去吃凉玉买的香菇鸡肉粥,打开盒子氤氲的热水汽散开,脸颊也有些发烫起来。

“温凉玉,你已经守了未央一夜想必一定很累,那今天晚上换我来守夜吧。”七喜道。

“没关系,我不觉得累,况且做事要有头有尾,我会陪她到明天出院为止。”凉玉微笑着拒绝。

两个人像笑面虎一样耍着太极拳,你来我往。

我觉得好笑,“谁要你们两个陪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你们都给我回去。”

“不行。”两个人异口同声,“今天晚上我们两个都留下来。”彼此示威般对视一秒。

“受不了你们。”我放下汤匙,拿纸巾擦了擦嘴,“我吃好了,想要休息了,你们两个想要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别在这耗着,也别打扰我就行,钦此。”

我忽然发现,男生孩子气起来也是很可爱的。

凉玉和七喜收拾了保温瓶和盒子,几乎是抢着干的,两个人彼此看不顺眼,彼此排挤。

临走前,凉玉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白色的mp3,插好耳机,俯身亲自帮我戴上,慢慢滑动着键盘前进,直到耳机飘来轻柔婉转钢琴曲,清丽如水珠滴落般的轻音乐,他微微一笑,“睡前听些音乐有助于睡眠,降低做梦的机率。”

我点了点头,在他离开的脚步声和音乐的旋律里,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出院后,七喜接我回了家,母亲为我向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让我在家好好的休养。

我开始有戒掉安眠药的决定,每当深夜里辗转不睡的时候,母亲就会端来一杯热牛奶,陪我说说话,聊聊天,直到我开始睡意朦胧,她才小声退出房间。

当母亲关上房门的下一秒,我又会睁开惺忪的睡眼,一个人坐在床头出神发呆。

这几天的生活很简单却又很充实幸福。

我可以拿几本书静卧在客厅小阳台的藤椅上,伴着晨光和朝霞细细阅卷,母亲会在厨房里准备餐食,偶尔打扫打扫卫生,或者到阳台上来陪伴我,沐浴在春日慵懒倦怠的阳光下,放松生活关节,我们还会放几首轻音乐,抑或是自己弹几首钢琴曲,母亲最喜欢的是卡农,我们一起聆听音乐带来的安详平静的美好旋律,在晚饭后的黄昏时分,我们会肩并肩地散步在小区的花园里,一起做些小运动,然后回家休息。

这样的相处方式,在我和母亲之间,忽然间像是架起了一座沟通的桥梁。

春风微醺的下午,手机在茶几上嗡嗡地震动,我伸手去拿来看,是温凉玉发来的一条短信:流年酒吧,五点钟见面。

我放下书本,回了房间挑了条浅蓝色铅笔裤,穿了白色内衬,外面套了件两袖宽大的白色公主薄线针织衫,及腰的黑色长发高高扎起俏丽年轻的高挑马尾,看着镜子里容光焕发的自己,散发着青春曼妙的气息。

母亲戴着眼镜在客厅里看报纸,我绕到她身后,“妈,我晚饭不回来吃,你不用等我了。”

“嗯,早去早回。”母亲头也不曾抬,只是看着报纸上的内容,只是淡淡的嘱咐,却让人觉得异常温暖。

拿了手机钥匙和零钱放在小牛仔风背包里,我换了双卡其色的小短靴就开了保险门出去。

四点五十六分,我提前了四分钟到达流年酒吧,进门去酒保看到我打招呼,“未央今天真是漂亮,不是一个人的吧。”

“你说你是神算子吗,怎么这般料事如神呢。”我调侃回去。

“客官,里边请。”他模仿着小二的口气说道,极为逗乐。

吧台和休息区还有小包厢都没有看到温凉玉,我只能自己先在休息区挑了个沙发坐下。

酒吧的生意一般是在七点以后才开始,所以现在酒吧里比较冷清,工作人员们也都处于休息状态,随时待工。

“来点什么吗?”酒保在吧台问。

“柠檬水吧。”我回应道。

坐着等待,随手拿起柜子上的杂志翻了起来,翻开第一页看超大幅贵妇人海报,上面印着极为显目的标题:温州市本年度最成功女性——俞子君。我正打算翻看下去,忽然杂志投下一片阴影,我抬头看去,一位打扮贵气气质典雅的妇人在我的对面缓缓坐下,我蓦地吓了一跳,对面的妇人居然和杂志上的人物有着相同的面孔,抑或是同一个人。

“你好。”我试着打了个招呼。

“咱们开门见山,废话不多说。”她凤眼一挑,“我是凉玉的母亲。”

“阿姨你好,那是您约我出来的吗。”我轻咬下唇。

“是我约你出来的没错,但是阿姨阿姨别叫那么亲热,我们不属。”她说话有些刻薄,态度嚣张。

我讪笑,“温太太。”扯起嘴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点。

她挑眉,“温太太?我以为凉玉什么都会和你说的。”她笑着说,笑意讽刺。

我深呼吸,“年太太,您找我有何贵干。”

俞子君低低地笑了笑,“你就是凉玉在这里认识的女生对吧。”我点头。

“那就对了。”她斜着眼打量着我,像墨汁晕染开的黑瞳让我有种看到温凉玉的错觉。

“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啧啧叹道,“可惜不姓苏。”凤眼精明一闪而过。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么。”我微皱眉。

“这关系倒是不大,只是来告诉告诉你,我的未来儿媳,我儿子的未来妻子,会是姓苏。”俞子君极为强势地说。

“苏云别么。”我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她。

“没错,听说你还是云丫头的朋友呢。”服务员送上了她点好的红酒,她执起高脚杯轻抿一口,“你说你是不是该识相一点,也现实一些,自动退出,离我儿子远远的。”她轻佻地看我。

“年太太,我觉得你应该先花点时间去了解了解情况,再来和我谈这些,你要明白,现在要回来我身边的,是你儿子他自己。”我开始像刺猬一样蜷成团,勇敢反击。

“我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你浪费,直接点,说吧,说说看你的决定和选择。”她如骄傲的孔雀绽开屏羽,“想要多少钱,提前想好价码,我直接给你开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