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又是山花盛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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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秋凉玉损2

第25章 秋凉玉损2

东旭忙乱中长叹一声暗自说:“生活真是一团麻,越理越乱,关心我的女人,有的我不关心,我该怎么办?能得到云姐吗?她的心我得到了,只能是红颜知己。她的人,唉,伪君子,想什么呢,怎么这样不健康呢……”

东旭想起这些,也觉得自己乃凡人一个,感情波动也存在……

临来云姐之前,东旭是带着这种复杂心情,推开云姐家门,表情中有一点颓废的外露。

云姐像以往一样看着他,东旭觉着自己像有的地方不对,姐姐看自己眼神中有疑惑,于是他想岔开云姐的注意力,主动搭话说:“姐,你昨夜晚没睡好吧?”

“啊,睡的很好,姐这二十多年已经习惯了,小弟有什么心事吧?脸色这般不好,心里有什么化解不开的,和姐说,两个人抬着,比一个人抗着要轻些!”

“姐,真是什么都没有,小弟起个大早,洗了两个小时衣服,刚才忙完,才来晚两个小时,是真没什么事!”

“是这样!我往外看了两个多小时,脖子都酸了,你再不来,姐想去看看去,我猜想是病了?所以姐今天才那样,仔细的看着东旭。”

东旭听到云姐说到这些话时候,心里又泛起那股波澜,得到除妈妈以外女人的关心,那种微妙感觉,和赵英多之间有过两次,和张彤在二十年里一次都没有过。

东旭调整一下情绪,对着云姐一笑说:“姐,我昨晩到天亮一夜里的梦里,都是和长顺打嘴仗,我说他不负责任,他还辨解说:“你不够朋友!说他在危难时刻我冉东旭看热闹,不出手相助,姐,你说,这都是哪和哪的事儿呀!醒了再睡接着打,再后来我起来不睡了,免得和长顺生气。烧锅水洗衣服,一直到现在,我还生着气呢!”

云姐笑着说:“小弟,你千万别怪他,我把他的故事讲给你,也许你会同情他,你们俩再也不会跑到梦里去打嘴仗的。”

一九四五年秋天,日本人把枪扔掉,听说都走了。走的干干净净,回东岛去看他们的富士山,都溜出来十多年了,也该回家共度中秋赏月,和父母妻儿共此时去,事过之后,咱百姓不解的是,他们国家为什么不估计到会有失败那一天。

爸爸在沈阳回家时侯,才得到这迟来的好消息。在关屯火车站,正赶上那里的百姓庆祝。回到家第一句话就是,好消息!好消息!小鬼子投降了!

那天家里杀一口猪,长工和短工,还有康平庄的男性乡邻,都请到廖府喝酒。我记得那天刘云忠大哥也在,刘大哥常去廖府打短工,那时的刘大哥二十左右岁,和长顺哥混的相当好,他俩经常拿我取笑。

小鬼子走后,国共之间的合作又出了毛病,不但不合作,反而搞起内战,咱东北地方形成无政府态势。

地痞,二流子,无赖,纠缠一块,三五人一伙也算个绺子。咱老百姓管他们叫胡子,土匪,这些散仙土匪惨无人道,没有一点山寨规矩!

农历九月初十那天,记得头一天是过重阳节。

家里只种二十垧地,有长工五人,短工没准数。地里剩下几十捆秆棵,原打算第二天再去,长顺哥非要赶一次大车过把瘾。

长顺哥喜欢赶大马车,家里有三台木轮马车,长顺喜欢用车夫的长鞭,打出一串串啪啪响的鞭花声。更愿赶着马车去草地放马,每次我是跟着后面一段距离,听不惯车子行走中的吱吱嘎嘎响声。那天长顺赶着车出去,我没心情,也就没和他一同去,心里总是在慌乱不落底那种感觉……

他一个人出去约一个多小时也没回来,天快黑了,也不见长顺人和马车。二叔方龙急了,从马厩里牵出他常骑的一匹菊花青马,飞身上马去地里找车。二叔到地一看没有车的踪影。却发现,在地头不远处,有一块红布用木棒夹着,插在垅台上,二叔冷眼看到时沒有反映过来。

二叔忙下马走至近前,打开红布一看,二叔惊呆了,一屁骨坐在地上!只见红布上歪歪斜斜的写着两行字:“想救大公子,拿银元五百块。后山北大柳树下,交钱换人!”

方龙叔认得字,拿起红布一看傻了眼。他知道,长顺是被绑架了!二叔把红布揣在怀里,快马加鞭,一口气跑回来……

二叔气喘嘘嘘地走到爸爸面前说:“大哥!不好了!长顺和马车都不见了!”

随手将写字的红布拿出来,递到爸爸手上,爸爸看完红布,站在地当央尒呆呆的愣了一会。

爸爸把大家召集在客厅,告诉李姨,把我叫到卧室,李姨陪我聊天。当我问起长顺哥,天这么晚还不回家时,李姨早有精神准备说:“他奉你爸差遣,去太安村,给你舅爷送菜去,能不吃饭空嘴回来吗!”

我将信将疑,心里像遮盖上一层阴影,堵堵的那种感觉……

东旭觉得云姐现在情绪很压抑,他长出一口气说:“姐,现在你休息一会吧!咱明天再说这段不愉快故事,小弟现在也累了……”

东旭心里觉得发堵,情绪低落走回知青点。东旭不想知道长顺的噩耗,他也不想让云姐一夜梦里是那段历史,带着这种思路截断云姐的诉说!但他予感明天的故事更沉重……

凤云昨天给东旭讲一小段,有关长顺遇难的开头。东旭发现云姐,在说起心酸往事时,柳叶双眉紧锁。东旭不忍心看云姐忍受痛苦心灵,在无奈中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于是他比往天提前回去知青点……

在东旭走后,云姐思考着,今天东旭有些反常,早晨来晚两小时,又提前回走,是不是自己慢待了他!今天来到家我该放下点大姐姐的架子,给小弟道歉!

凤云在焦急等待中,东旭比往天早的多,推开门走进温馨小屋,四目相对刹那,让在精神领域饱经风霜的凤云,疑云既散……

“哎!小弟,今天来这么早,一定是心情不错吧?”

“姐,昨天对不起,不该给姐的受伤心灵未愈处,再撒把盐,为满足我的好奇心,让姐忍受心灵折磨!原凉小弟无知!”

“哪的话东旭,你没有不对,是姐放不下长顺哥引起不悦,他的事我必须给你讲完,不然姐的故事不完整,也该要闻者足介吗!”

那天爸爸从来没有过的烦躁与不安,在客厅里来回走着,妈妈一直的哭,张姨在不停地劝解,方龙叔方虎叔急着催着爸爸赶紧拿主意:“来回在地上走有用吗?爸爸说:“安静!哭有用吗?天没溻!地没陷!慌什么呀!马上酬备银元,方虎,你看你那还有多少现银?不足部分方龙去一趟太安村,找大舅给凑够。按绑匪说的办!”

方龙说:“大哥,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爸爸说:“有啥办法?人在谁手里?又在哪个地方藏身?咱知道吗?只有按他们说的办,长顺才平安!”

爸爸在辽南地方,有廖兴打理一切,到北大荒方龙方虎两兄弟,如左膀右臂。方龙叔主外,方虎叔主内。廖家财务经济都由方虎叔管理,爸爸只管动脑动嘴说话。

爸爸一声吩咐,方龙叔连夜去了太安村,在舅爷家拿来一百块银元,总算凑够绑匪提出的银元。张姨陪在妈妈身边一夜没睡,爸爸在客厅里走了一夜,二叔方龙,老叔方虎在客厅陪爸爸一夜。

我几次出去到长顺房间看望,空无人影,李姨知道我心思,李姨说:“小云呐!别来回走了,就在你哥屋里睡一会儿吧!”

这是我在长顺哥房间,第一次过夜,可他一个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把我孤零零的扔给李姨!那时节,一个十五岁女孩子,尚未经过世事,不知道长顺哥正在受苦受难!反而在李姨面前说:“太安村就这么三里路程,干吗不早些回来,还需要在外边住下呢!”现在想起来,十四五岁真是个孩子,幼稚可笑,什么都不懂,就知道结婚好,坐花轿,老是盼着那天。

次日黎明时分,廖府早已灯火通明。方龙叔去西跨院,叫过来四名长工。到厨房吃早饭,昨晚的家宴家人都滴水未进,早晨一家人都集在客厅。

我是第一次起的那么早,东方地平线上刚有一抹胭脂红色,上方有一绺鱼肚白光,可惜这样的晨曦美景,我廖凤云第一次见到,但没有心情欣赏……

妈妈的眼圈眼黛,都是黑色。从中堂走到前堂客厅,十几公尺的路,由张姨扶着,摇摇晃晃勉强支撑着。

家里这番折腾,我猜测长顺哥出事了!仅管李姨一再开导,我还是把眼泪流了出来!我站在大门外,则耳倾听,盼远方传来往日里,我烦的吱吱嘎嘎,木轮马车行进声。盼着远处传来鞭花声,这是我第一次在较量耐心,也是我在人生路上,面对逆境的开始……

太阳没有露出地面时候,从院子里赶出一台木轮马车,又发出吱吱嘎嘎响声,往昔烦人的吱吱嘎嘎声,今时听了觉得那么亲切。多想这声音是从远处传来!可难听的响声越走越远。

方龙叔带着四个长工坐在车上,车老板不时地也甩出鞭花啪啪声,今日这些响声,比柴可夫斯基的交响曲好听多了……

方龙叔去的太早了,一行六人在家北山后,那棵大柳树一百米外停下脚,马车上的方龙叔,是廖家的代表人物。手里捧着装有五百光洋的钱袋子,心里七上八下的盘算着,如何应对这样朋友。

车老板抱着赶车的大鞭,坐在车耳板上吸着旱烟,随二叔来的四位长工,都是彪形大汉,但都默默无语,失去往日的宣嚣打闹,变的如此温顺。太阳已经升起,仍不见绑匪人影,方龙二叔万分焦虑,他们只能这样耐心的等待……

爸爸在来北大荒的五年间,后三年一向乐观。常说大平原真好,一望无边的田野,平的像用净尺趟过似的!他虽然不劳做,但常在田里看各类植物,生长过程中的生长状态。还做笔录,像现在科技人员那么上心,那么热爱他的农业科学。爸爸在那几年总是那样高兴。被紫外线灼伤的脸,成酱色皮肤,常挂着笑容。

今天爸爸两眉间,一道川字纹插在鼻上方,显得那么庄严肃穆,没有一点笑容。和五年前离开新村的情绪一样……

爸爸一夜间显得苍老许多,那一年爸爸将满四十岁,只从二十六岁离开沈阳,十五年来,是在农村的田间度过的。读了十八年书的知识分子,一位富商家子弟,竟然是位农民。战争能破坏一个旧国家,建个新国家,也能造就一批人,改变一批人。我和爸爸的命运也是被战乱给扭曲了,也许这就是命运……

廖府上下都在大门外焦急的等待中。长工短工也停止了劳做,他们都喜欢长顺,长顺见到这些长工们,也显得格外亲切!

“云姐,今天别讲了,我有点为长顺担心的承受不住,长顺的结果,小弟明天再听吧!”

“小弟不想听就随便吧,今天晚饭在姐这吃吧?”

“云姐,小弟还是遵守约定吧!小弟一定会和姐一起共餐的,但不是现在,这一天不会太久!姐,长顺的事,别老是挂在心上……”

东旭觉得今天说的有些不妥,对云姐一笑说:“云姐,原谅小弟不知深浅,东旭是一句笑谈,多多担待!”说罢,朝云姐一笑,又走回知青点……

昨晚东旭并不是顽笑,他是在没有自我约束时,把埋藏已久的心愿,随意说了出来。但在他云姐听到时,可不是认为顽笑。她知道,正常人在无意中,或者是醉酒后,说出来的任何话,那才是发自内心的情感真语言。

所以,昨晚东旭说完时候,在当时的云姐有些心血上涌,临时形成语塞。脸色有些霏红,在她心爱的人离开刹那,只是呆呆地低头笑着……

今天早晨,东旭比往日又早些到了云姐身边。他看到云姐比他更早地收拾完家务。正坐在太师椅上,看一本过期很久的杂志。东旭看着云姐笑着说:“姐自己一个人时侯就不放假了,见缝插针的学习,怎么不嫌累吗!”

“小弟,你不在身边或者也没有其它人,姐只能这样打发时光!二十年如一日啊!姐就是这样和文章中人物一起走过来的,习惯了!小弟呀!你可以想象一下,在现在以前的十几年漫长岁月中,姐足不出户。外人又没人进来,姐要生活下去!总不能睡觉吧!看书写字就成了姐的生活重要组成部分。外面的世界,姐是从这些報刊杂志中得来的!”

“云姐:小弟我明白姐的用心,云姐经历太多磨难,在磨难中求生存,也只能选择如此办法,一则也是爱好,主要还是有功底……”

“小弟,今天坚持把长顺的故事听完,明天姐给换主题,但都不是让人大喜过旺!姐能说的总是悲剧掩盖整章情节。”

一九四五年农历十月十一日,上午将近巳时时分,从廖府出去的人和马车回来时,长顺哥躺在用两根木杆,绑上两条麻袋做成的担架上,他的头肿的老大,眼睛闭的紧紧的。从眼角鼻孔和两只耳朵里,还在往外渗着血水,处于深度昏迷壮态。

妈妈只看了一眼,刚说出一句我儿,妈妈下边想说啥,还没来得及说,就昏了过去!方龙叔和张姨把妈妈抬到中堂她的卧室,由张姨监守着妈妈。

爸爸又派方龙叔骑快马,速去关屯寻方取药。派方虎叔去小镇找大夫诊治,一家人都在为长顺抢救在忙着……

廖府一家人都围着人事不懂的长顺哥看着,我的心像要从咽喉处蹦出来似的,精神接近崩溃状态,但是人到伤心极度时,是没有泪的。

现在才知道欲哭无泪一词的出处,我体会到过度悲伤,会封闭泪腺的感受。离开长顺身边,李姨陪我去卧室,此刻,我趴在床上,泪水像断线项链的珠粒一样,一泄干净!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