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仁慈又残忍的惩罚
龙倾城一边研究西花毒的成份，一边查询那些可疑的中原女子。
今日这个，住的地方也是人烟稀少的偏镇，因道路坎坷，两人索性徒步走着，身后跟着一群侍卫。
撒西突然停了下来，捂着肚子叫道：“我饿了。”
哪方面的饿？龙倾城狐疑的斜睨了他一眼，近些日子他哪一天不想着把自已扑倒来着，亏了他打不过她，不然的话岂不早就给他得逞了。
两三只鸽子破空飞过，身后有侍卫眼明手快的提起箭射下来一只，“王子，烤鸽子吃吧。”
原来是自已想歪了，龙倾城抿了抿嘴，也怪他这些日来没个正经，混淆了她的思维了，眼看侍卫们已经乖乖架起了火堆，看来又要耽搁时间了。
突然有个侍卫讲了她听不懂的语言跑了过来，撒西接过他手上的竹筒，显然是那信鸽上绑的，不过一连飞过几只，想必就是为了避免途中有人射杀导致信息无法传送，另几只逃走的想必绑着一样的内容。
撒西拆开来看，神秘的笑起，把纸条递给她看。
“皇上根基不稳，乱党尚未除尽。”
看来余下几个也不用找了，今天这个将要找的中原女子便是目标了。
如今当政的是龙逸轩，乱党指的定是苏棉她们，这句话意有所指，倘若龙逸轩根基稳了，这个中原女子会做什么。
还有她远在西域，搜集擎鸾国内的情报有什么目的。
龙倾城抵不住心中的疑惑，催促着撒雷赶紧把鸽子烤了边走边吃。
既然龙逸轩认清了自已的心，如今苏棉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呆在皇宫里好吃好喝的被伺候着了。只是不知，若龙逸轩知道龙夜寻还活着，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会不会不惜一切的得到苏棉。
为此，龙啸冥轻松了一半，立刻又吊起了另一半的心。
太医们一个个神色凝重，商议了半晌，得出的结论是先让苏棉休息着，稀珍良药养着，容他们再研究研究。
龙逸轩这才把怀中的人放下起身，一旁太监立刻端上一盆清水。
“干什么？”龙逸轩狐疑的掠过他。
那太监谄媚道：“皇上，您刚刚碰了那脏女人……”
还想说照着他的惯例要沐手，也许还要狠狠的沐浴一番，哪知龙逸轩一个巴掌过去把他打飞了出去，盆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水渍溅湿了他的衣摆，厉声道：“脏女人也是你们可以叫的？”
那太监痉挛的起身跪在那里，此时已经有人送了药上来，龙逸轩接过来重新坐回榻上，亲自吹凉了一口一口喂到她唇里去。
龙啸冥深深的叹了口气，确定苏棉不会有生命危险后方离开宫中，打探龙夜寻的消息，王府里已半是荒废，所有人尚都被关在天牢里，在那附近游荡的杀手并没有见人回来过。
龙夜寻自床上弹跳而起，慌乱的搜索四周。
蓝衣男子把包裹丢到他面前，他紧张的查探一番，发现一个没少，这才松了口气紧紧抱在怀里，这便要下床离开。
“你伤还没好呢。”蓝衣男子好心提醒一句。
龙夜寻虚弱无力道：“棉棉不能等……”
眼见他都走到门口了，蓝衣男子拦下她，“没见过你这么固执的人，你这样回去不死也没了半条命了，若让她知道了不毒发也被你给活活气死。”
“我知道，不让她知道就是了。”他知道苏棉知道了会伤心，但好在她一时间看不见，很多事情可以轻松的瞒过去的。
蓝衣男子微笑着挡在门口，“稍等片刻都不行吗？我义妹去找马车了，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怎么走？”
见龙夜寻沉默，蓝衣男子把他扶到床边重新坐下，龙夜寻也这才有心思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蓝衣男子的笑容里多了曾深意，“在下妙卿，说来同你也是挺有缘的。”
妙，这个字似乎有些熟悉，龙夜寻对于他所说的有缘有些迷茫。
妙卿笑道：“在下去年认了一个义妹，名唤夏迎荷，想必龙兄不陌生吧。”
一记炸弹，成功让龙夜寻呆滞在那里，他有想过被丢进海里的人十有八九会逃生的，除非他吩咐过不准爬上来，侍卫们才会把人绑起来丢下海，但若没有吩咐，侍卫心知肚明，不加任何束缚的丢下去便是，逃生的几率自然是极大的，一来顺从太后，二来就是借此机会让她们脱离皇宫这个战场，从此无论用什么身份活着，总比呆在宫中倍受太后欺凌的好。
妙卿继续笑道：“我一直在寻一个叫启梦的女子，前段时间打听到她跟了你的宝贝疙瘩苏棉，你说咱们有没有缘？”
是了，苏棉与启梦情同姐妹，启梦对苏棉来是个伴儿，但启梦似乎有一个恨之入骨的妙公子，该不会是他吧，那妙公子应该是个极其卑鄙的人才是。
不过启梦同他的暗影目前尚躲起来着，连苏棉都不知道她的死活，龙夜寻暗然道：“多谢妙公子出手相救。”
“不必客气，即是有缘，我还没谢你那宝贝疙瘩善待了启梦呢。”妙卿笑着，听到院里传来的马匹响声，这才起身道：“走吧，我随你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两人出了门，龙夜寻仍是紧紧的抱着那包裹，生怕突然窜出一个人抢了。
夏迎荷一身飒爽的男装自车上跳下，她本就知书达理善解人意，那件事不曾怪过任何人，当她被丢进海里游上岸时，那些他的心腹侍卫假装没看见转身走后，她便已猜到他的用心了。
而他与苏棉那轰轰烈烈的爱情，虽然叫她很是羡慕，也却真心的希望他好。
见到他后嫣然一笑，把一个小包裹塞到他怀里，“这些都是伤药，记得按时让妙卿给你换，我就不送了，你们一路小心。”
龙夜寻已不知要说些什么，她却很是洒脱的轻拍了他的肩膀，笑道：“这个人情你欠我了，有好事可别忘了我，比如说请我喝杯喜酒什么的，哈哈。”
天黑之前，龙倾城他们方走到那中原女人的院子，满院的信鸽来回走动着，偶有展翅飞起的，在空中扑腾了几下便又落下，各自叨食着满地的豆子。
一个西域装扮的妇人坐在那里，看到来人微怔。
龙倾城亦是惊讶，片刻恢复平静，淡漠道：“原来是佟湘娘娘呀。”
昔日的佟湘妃，已不复往日的风华，面容添了不少的沧桑，似乎没料到在这个地方会有人认出她来，防备的退到门边抽出剑来，“你是谁？”
她一抽剑，撒雷的侍卫也纷纷提剑相对，龙倾城淡笑道：“我也没比你小太多，你怎么就不记得了呢，我是倾城啊。”
两人年龄相差不算太悬殊，样貌却南辕北辙，龙倾城三十好几了，却依旧是花容月貌的似个姑娘，佟湘妃却已斑驳的成了妇人，她放下剑来，语气不善道：“你来干什么？”
“干什么？”龙倾城也揣测出了大概，哈哈大笑两声后，冷目而视，“我倒想问问你想干什么？想做那高高在上的皇太后？明明活着，明明暗地里窥视着一切，却不露面，利用逸轩的仇恨，让他堕落到谋朝篡位的地步，你忍心让逸轩从小到大活在失去你的痛苦之中，就是为了等这一天，等逸轩皇帝这个位置坐稳了，好回去做皇太后是不是？那西花毒也是你辗转着借别人的手转交到逸轩手中的吧，可怜他被朦在骨里，被你这个亲生母亲摆弄利用。”
“想不到你竟能查到这里来。”西域已经很远了，佟湘凄笑。
龙倾城冷哼一声，“只能说是机缘巧合，上天看不下去你的做法，把她带走！”
身后侍卫微怔，她吩咐他们好像吩咐她自已的手下一般，后接到撒雷的眼神示意，这才上前把佟湘给绑了起来。
这下把她带回去，许多未解之迷便可了然，不知龙逸轩见到她后会是什么反应。
后宫的女人生孩子大多不过为了地位，龙家的子女，竟一个个都败给了亲情，防来防去，防不过亲娘。龙倾城深吸一口气，带着人压着佟湘回去。
龙逸轩白净的指尖拂过苏棉脸侧的伤疤，目光沉痛不已。
下毒的时候，他便深知那毒无药可解，风靡了一百多年不曾有治愈的例子，最初只想让龙夜寻尝尝失去的痛苦，才会毫不犹豫的买下这种毒，而今，这痛苦竟让他自食恶果了。
苏棉幽幽转醒时，鼻息间萦绕着玉兰花清香，那种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闻到的清香。
“你醒了，有没有哪不舒服？哦，对不起，我忘了你不能说话。”龙逸轩的语气显得有些慌乱，有些不知所措。
又来装好人，这次又是为什么？她还有什么可利用的？苏棉有些激动的摸索着，想找一找到嗜魂剑，哪怕跟他同归于尽也不惜杀了他，她曾想过害自已最深的人是太后与张嫣，但最恨的却是龙逸轩，因为别人伤害的是她，龙逸轩伤害的是龙夜寻，亲眼见他把剑刺向龙夜寻时，她便注定不会原谅他。
“你在找什么？写下来我帮你找。”龙逸轩握起她乱摸的手放在自已的手心里。
她却是如烫到了手一般嫌弃的抽了出来，一把想要推他远一点，不让那清新的玉兰花香来恶心自已，却推到了他胸前的一块硬物。
是了，习武之人总是会随身带着武器防身，不方便佩剑时身上会放匕首，她推到的定是匕首无疑。
龙逸轩不语，任由她手伸进自已的怀里，掏出匕首往他身上刺去。
这么轻易便刺到他，苏棉微滞，回过神来抽出匕首又是一刀刺下，手上粘稠的液体与空气中的血腥味警戒着她是真的刺到了，但他没有闪躲，乖乖给她刺叫她有些恍然。
“这是我欠你的。”龙逸轩怆然笑起。
苏棉摇了摇头，欠她的她都可以不追究，这是他欠龙夜寻的。
“苏棉啊，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龙逸轩彷徨的嗟叹起来，盯盯的锁住她那有些狰狞的伤疤，明明那么丑，那么脏的一个女人，怎么就偷偷跑进他心里去了呢。
里里外外都体无完肤了，还这么的坚忍不拔，这么的不肯服输。
苏棉淡漠的松开匕首，摸索着在他的袍子上寻了坏干净的地方，擦掉手上的湿湿的血渍，然后躺回榻上继续睡觉，仿佛听天由命一般等着他发怒。
他没有，有些好笑的想起她第一次在自已身上抹鼻涕，这一次在自已身上抹血渍，他恻然起身，去处理伤口去了，因她力气不够，刺的不够深，这两下或许远远抵不了她心中的仇恨吧。
因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漆黑一片，因此也不辨昼夜，浑浑沌沌的也不知过了多少天，其间龙啸冥常来看她，悄悄告诉她让她且先安然的呆着，其间龙逸轩常常来烦她，柔声柔气的忏悔着，悔不该伤她，却不曾悔过伤害了龙夜寻。
直到有一天，她感觉到整个皇宫都热闹无比，耳畔传来厮杀声让她全身上下的血液沸腾，宫人们慌乱的想着要逃命，连伺候她的也都尖叫着丢下她不管，诺大的圣鸾殿她几乎可以在嘈杂中听到自已的心跳与呼吸。
一国内战不比两国交战，殃及的不是百姓，不过是两方势力的厮杀罢了，她嘴角挑着轻笑，摸索着下了海贝床，往海底寝宫摸去。
龙逸轩仍是不知该怎样打开那道门，她得躲起来，不让龙逸轩有机会挟持自已做人质，那样龙夜寻便不会有所顾及。
“你竟然还活着。”龙逸轩冷冷的怒视着眼前半张面具遮面的龙夜寻。
他冷，龙夜寻比他还要冷，“叫你失望了。这一次，我不会再纵容你，你怎么样伤我都无所谓，千不该万不该的伤害了棉棉。”
龙逸轩紧握长剑，冷冽的轻笑起来，“伤了她是我的错，皇位我可以还给你，但苏棉从此以后就是我的了。”
“痴心妄想！我聪明的棉棉在你说话这空档，肯定早已躲到只有我能找到的地方了。”龙夜寻自信一笑，白衣翩然间，手中的长剑已往他身上刺去。
他的弱点，他的死穴，龙夜寻全部都知道，但却从不忍心伤害他，因为他是自已的亲人，这宫内所有亲人龙夜寻都不想去伤害，如今却是被逼得不得不骨肉相残。
两人同时跃上空中，在一片灯火交错的阑珊中以快到让人看不到他们是怎样交手的速度激战着。
秦铮与龙啸冥也一路带兵杀入，一路去大牢里营救龙镜非一家人。
璀璨，庄严，肃穆的水晶宫这夜仿佛人间地狱一般，厮杀惨叫声不断，鲜血染上那晶莹剔透的水晶上面，一片血红的妖娆。
很快，龙夜寻的人马已大获全胜，因龙夜寻毕竟曾是先前名正言顺的君主，大多数都甘愿降服，整个皇宫内的战争也渐渐停止下来，渐渐的安静下来。
空中那两人也飘落于地，龙逸轩一个踉跄，吐出一口鲜血来，身上横七数八的挂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他败了，似乎永远都超越不了龙夜寻。
龙夜寻风彩依旧，纵然身上也正在被鲜红的血液浸湿，可龙逸轩深知，自已没有伤到他一分一毫，那些伤便是两人交战之前就有的，纵然他受着伤，自已也是敌不过他，这是自小便注定了的，除非他使诈，像上次一样先偷袭后封了他的武功，不然他永远都没有胜算。
可如今，他连使诈的机会都没有了，他迅速的闪进圣鸾殿里，里面却是空无一人，唯有那紧闭的密门，叫他心寒。
她果真躲了起来，他不过是想带她离开，皇宫的斗争是永不遏止的，他不想让她继续在这里受伤。
“把七王爷关进天牢，终生监禁。”龙夜寻冰冷的下令声中有一丝不忍，至今都不忍心将自已的亲人赶尽杀绝。
龙逸轩凄笑，面对上前绑人的侍卫没有挣扎，只是目光落向龙夜寻时，承载了更多的怨恨与不甘。
感觉到密门打开，苏棉准确无误的的扑到龙夜寻的怀中。
不，是备里的怀中，他是苏棉的备里，可感觉到他胸前粘稠的湿润与血腥味，不由的紧张了起来。
备里立刻安慰道：“别担心，这都是别人的血。”